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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姜芷溪脸皮再厚,她这个压线上N大的也不好意思在附中年级前五十的学霸面前吹比。姜芷溪没什么特别喜好,报志愿的时候一律爸妈做主。第一志愿N大,第二志愿N理工,专业选择一律都是边缘学科。谁知道运气就是这么好,边缘学科招够了学生,原本录去N大英语系的某位大佬一心奔着B大Q大去,退档复读,她才被调剂过去。
每每回忆起这里,姜芷溪都忍不住一阵感叹。同一个世界人与人命运如此不同,有的人上个N大跪天谢地,有的人上了N大却仿佛受尽了侮辱。
更别提医学院这种分数变态高的学院,姜芷溪对自己定位很清楚,在学校里路过医学院大楼都是绕着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app好像有点问题,更新了没有提示,在目录也没办法刷出新章节。我试了一下,从最后一章可以直接划到新章节的,存稿都放存稿箱啦,定时发布不会跳票~安心
第91章 第 91 章()
这次发病来势汹汹; 姜芷溪无权决定; 联系了柏文建的助理。
傍晚时分; 柏文建带着大票人行迹匆匆赶来。柏翊还在睡;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叫醒他,检查自然也无法进行。
柏文建神色凝重,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 问:“怎么会突然这样?”
姜芷溪根本无颜面对柏翊的父亲; 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很抱歉; 都是我的错。”
柏文建却没怪他,摆摆手:“要怪也是怪我这个父亲关心不够,不是旁人的错。”
可是即便这么说也还是无法消弭她的愧疚感,姜芷溪知道他有病,但又有哪一次; 柏翊把自己折磨到病床上,必须靠镇定剂才能短暂的昏睡一小会。
就算睡着也是不安宁的,他的眉头紧紧蹙着; 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唇色和脸色都发白。
那个原本应该站在舞台上散发光芒的人,此刻了无生气躺在这里; 这都是源于他对姜芷溪的爱,而她偏偏却什么都做不了。
日理万机的柏总推掉工作,就像任意一个平凡的父亲,与姜芷溪坐在走廊外闲聊。
“……近几年也许是岁数大了,我时常回忆起柏翊小时候的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柏文建不自觉笑起来:“他真的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我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一直是我的骄傲。刚开始跟着他妈妈弹琴,人和琴一样大,那么一点,却能完整流畅的拉出一首曲子。”
姜芷溪望去,这个已到中年永远光鲜不可接近的男人此刻却是流露出些许老态。
柏文建缓缓的说:“后来我工作越忙,和他妈妈也分开,我总觉得是为了他,为了他,没再找过别的女人……说到底是我自私,把工作看得太重,家庭看得太轻。以至于我现在十分后悔在柏翊小的时候没有多陪陪他,如果我肯对家里多一点关心,就会及早发现他的病状,如果那时就开始治疗,我的孩子现在说不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她不知该劝什么,外人的事,还是多年前的旧冤,孰是孰非早就纠缠不清,评价哪一方都不够尊重。
“柏先生,人总是往前看的。”
“是啊。”柏文建很认同这一点,瞧着她笑:“所以我总对陈助理说很欣赏你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有些事倒是想的很透彻,不然我也不会儿子放心的交给你。”
姜芷溪苦笑:“您看错人了,就连我自己也对自己太过自信,我没能带他走出来。”
柏文建摇头:“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这不是你的问题。他的病,你知道是怎么来的?”
“小时候……?”她不愿说的太明白,多少知道和父母离婚有关。
“希望越大,绝望就越大。”柏文建说:“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一点,可惜明白的太晚了。柏翊刚出生时我的公司还没有做到这么大,我和他妈妈是自由恋爱,她是音乐家,骨子里全是感性和浪漫,太过理想主义,有时脱离现实。我那时连她的缺点都爱,爱的轰轰烈烈,我们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快乐时光,周围朋友没有不羡慕的。”
兴许是彻底放下了,也兴许是那段回忆真的太过快乐,柏文建回忆起这些来,笑容不曾放下。
“直到柏翊长到五岁,他都是沐浴在我和他妈妈的爱情中长大。那时候他小,但是活泼好动,而且遗传了他妈妈的艺术细胞,非常有天赋。谁见了不夸一句天之骄子?”
她静静听着,心情很压抑。
“然后是我们的第一次争吵,夫妻之间没有不争吵的,有时候争吵也是感情升温的方式。可那时候我也年轻,还没学会怎样在爱里包容。我没低头,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妈妈流泪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柏翊一天天看在眼里,性格慢慢就变了。”
说到这里,男人长吐了一口气:“既然感情从此带来的只有痛苦,我们没必要拴着彼此不放。我没办法放弃事业,她也没办法妥协,我们选择了离婚,那时候家里的气氛比一潭死水好不到哪去,等我发现孩子有问题时,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开口讲话。”
柏文建转而问她:“你能理解吗?当你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你以为人生就是如此了,转眼之间什么都不剩,妻离子散……我当时就是绝望,没别的感受,有时候感情太过炽热,熄灭时就是真的再也燃不起来了。孩子丢给医生和保姆去管,工作成了我唯一的寄托,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当年造孽得来的后果,所以我从不责怪柏翊对我没有对父亲应有的尊重,毕竟这是我欠他的。”
姜芷溪久久不能言,怅然、难过、纠结……多种情绪搅成一团,在她的心里打仗。
“……我很抱歉。”
柏文建抬手:“姜小姐,我今天不是来找你说故事的,尽管你身上的气场令我感到很舒服,敞开心扉说了多年不曾与旁人说过的话,可这些都不是我的重点。”
她缓慢的点头:“您想说什么请尽管说。”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柏文建拧眉,郑重开口:“我今天在这里,作为一个普通的父亲,恳请你不要放弃柏翊。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不相信爱情不是他的错,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够好,如今我请求你留下,好让我做出一些弥补。如果哪一天连你都离开,柏翊就彻底的失去希望了。”
姜芷溪听的很仔细,一字一字,都嵌进了耳朵里。她双手撑着长椅,垂下头,长发遮住半边脸颊,她的神色此刻也很不好。
“我不会放弃柏翊,您请放心……但是我需要休息一阵了,老实说,最近这段时间,我过得很累。”
过得很累,但她一直不想承认这一点,一段感情让人感到疲倦,这是让姜芷溪非常恐慌的事,在她的潜意识认知里,这是感情变质的前奏。
姜芷溪喜欢柏翊,爱柏翊,虽然目前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但她一直相信总有一天一切都回变好。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累了,粉饰太平不能带来真正的太平,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累了,就需要休息,让她休息吧。
*
当晚姜芷溪陪到了晚上十点左右,柏文建请来的专业护工和助理都表示会寸步不离陪着,请她放心。
晚上姜芷溪回了家,没有回住了四年的柏翊的房子,回了有爸爸妈妈的那个家。
家里习惯没有她在了,姜爸爸带着姜妈妈去临市旅游,早晨刚走,因为不知道她要回家,所以也没有通知。
姜芷溪去隔壁陈伽策家里拿了备用钥匙,关上门扑倒进床里,一动不动。
屋子里没开灯,住了十几年的床不如柏翊家里的舒服,床上也没有他的味道。
她想彻底休息,把柏翊这个人和与他有关的事暂时从脑海里摘出来,可是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他。
这个晚上姜芷溪没有睡的很好,也许是习惯了柏翊家里的床,于是回家反而认床。但纵使这样,她也磨蹭到八点半才从床上懒洋洋的爬起来。
好久没有这样了,不需要去做什么事,不需要回任何人的微信电话,不需要端着架着,时刻应付男朋友的敏感心思。
早晨睁眼就看过了,手机上没有一条未读消息,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悠闲地煎蛋,坐在餐桌前吃好早餐,甚至看了一集电视,她这才往医院走。
只不过令姜芷溪没想到的是,当她到达医院时,柏翊还在沉睡之中。
护工友好的打招呼:“姜小姐你来了?”
她蹙眉:“为什么还在睡?”按理说镇定剂的药效早就过了,他本身睡眠并不好,不可能睡到这个时候还不醒。
护工面不改色:“凌晨四点钟柏先生醒过一次,看不到您情绪又失控了一次,柏总吩咐过暂时不要打扰您,于是护士又打了一针镇定剂。”
“短期内这么多剂量没问题吗?”
护工礼貌的点点头:“不会有问题的,您请放心。”
不想打扰到他消息,姜芷溪带着护工出门聊:“他上一次醒来具体做了什么?”
护工想了想:“刚开始躺在床上喊您的名字,我告诉柏先生您回家的事,他拔了针头,下床就往门外冲——”
听到这里,她身体里突如其来涌上一股强烈的不适,不礼貌的打断对方讲话:“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
柏文建插手柏翊的治疗,看样子下了决心要彻底治好他了。在医生面前没人会纵容他的要求,他不能想见她就见她。
姜芷溪想象不出柏翊见不到她发疯的样子,但没想到这场景会如此令她难以接受。
护工刚开口说了两句:“您就在病房里等吧,算着时间就快要醒来了。”
她还没回话,就听到房间里骤然传来一阵噼啪的碎裂声,紧接着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绝望嘶吼,混合着哽咽哭腔——
“为什么不在!!把她给我找来!!给我找来!”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求评论一万遍
第92章 第 92 章()
姜芷溪顾不上继续问下去; 莽撞推开护工就冲进病房里。病房里还有两位护工; 柏文建留下的一个助理也在。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面前的狼藉; 他们到底是不敢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绑着他; 可就算他砸掉这间病房,他也没法离开半步。
病床歪歪扭扭的靠在一旁,输液用的架子倒在地上; 他跪在病床山; 双眼空洞殷红骇人; 下一秒,就要有血从那里流出来。
他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不过一夜的功夫,柏翊就像失了颜色的画作,干枯的花朵,整个人苍白无力的可怕; 仿佛大病初愈,又仿佛病入膏肓。
柏翊见了她就像濒死之人见到生命的光,跌跌撞撞从床上下来走到她面前;
姜芷溪望着他,细细望他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开口才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 肩膀承上一股重力,拉着她冲向那人的胸膛。
柏翊就这么死死抱着她,病房里数人不敢动弹不敢说话,没人开口,房间里又陷入死寂。
她不敢说什么; 也不知要说什么,就连简单的抬手动作都做不出,变成了提线木偶,机械又僵硬。
一秒,两秒。
……
肩窝处传出一片湿热,越扩越大。
姜芷溪被一根巨大的无形钢筋贯穿,定在原地,愣愣的,傻傻的,周遭世界与她无关,她失了触觉,失了五感,世界只剩肩窝处一片小小的濡湿。
他哭了。
为什么哭?
见不到她?
这些人逼他做不爱做的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深深爱着的那个柏翊,那个在闪光灯下闪耀着月色光芒的柏翊,那个优秀的几近完美的人……现在,就在这里,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痛吗?他该有多难过?他是不是恨得要与世界同归于尽?
那些丑恶的、丑陋的、邪佞的、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恶意,就像毒液一样缓慢溢出来,侵占他身体的每一寸细胞和血肉。
姜芷溪觉得,此时此刻,她比柏翊痛万倍。
疯狂汹涌着的酸涩一霎时聚在鼻尖,酸的她当场就要掉下泪来。
不能哭,不能哭……在他面前一定不能哭。
强忍眼泪,于是眼眶憋的通红。姜芷溪终于抬手,抱着他的腰,轻轻拍了两下背。
开口的前两次声道不出声,第三次,她终于发出一点声音,颤颤的:“……别怕,我不走,我一直在。”
*
突如其来的病情剧变是谁都不曾料想到的,柏文建召集了从前给柏翊治疗的团队,连夜讨论治疗方案。
医生们各执一词,唯有周医生一言不发沉默到最后,医院会议室的灯彻夜亮着,无人入眠。
而那边柏文建也处理好公司的事赶回医院,同样没怎么睡好,眼底有疲惫和淡淡乌青。
他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问助理:“怎么样?”
姜芷溪看到人,正要站起来问好,腕间却连着柏翊的手掌,一动不动死死贴在床沿。
他就躺在病床上,侧着身,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握着她的手腕,眼神从始至终跟着她的脸庞移动。
受伤的动物,又将自己隔绝起来了。
柏文建冲她摆摆手,姜芷溪歉疚的笑笑,重新坐回去。
助理悄声在他身旁说:“刚开始还是闹,见不到姜小姐就闹,凌晨四点又打了一针,直到上午姜小姐来了情况才好转,说要回家,姜小姐一直劝着,后来就一句话也不说了,现在情绪还算稳定。”
上午见到姜芷溪,柏翊抱着她不停重复着“回家”两个字,几个人都没法把他从姜芷溪身上拉开。
刚开始,姜芷溪难过的一个字都说不出,真的想带他回家,后来冷静下来,就抱着他柔声细语的哄劝。
她说了很多,柏翊一言不发,但说到最后,他转身回到病床上躺下,姜芷溪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然后就是柏文建进门看到的场景,一直持续着,没有丝毫改变。
他的情况治疗团队是全程监控的,其中一位劝慰柏文建:“现在这样就很好,虽然不配合,起码也不抵抗。”
柏文建沉重的点头,无意识答:“……你说的是。”
他又偏头看向周医生:“周教授,您怎么看?”
算起来周医生跟在柏翊身边最长,从他第一次看病开始,就有周医生的身影,这么多年下来,他恐怕比柏翊自己还要了解他。
周医生沉默片刻:“说实话,我不知道他的病什么时候能好转,也许就是明天,也许永远不可能。”
柏文建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道:“请您尽力,拜托了!”
……
姜芷溪寸步不离陪在医院一整天,一天中柏翊活动最多的部分就是坐在床边,和她一起看夕阳。直到晚上十二点,才躺在床上浅浅睡去。
她不敢走,怕手一抽离,柏翊又会醒来。
夜里将近两点,助理帮忙,姜芷溪得以出病房换口气。
没想到这个时间,没睡的不止她一人。周医生就坐在走廊里,似乎已经等了许久,见她出门,温和的笑笑:“我请你喝牛奶?”
片刻后,她握着一瓶温牛奶落座在周医生身边:“您有话想说吧。”
周医生笑:“姜小姐一直很聪明。”
……
病房内。
黑暗中,柏翊睁开眼,眼中没有一丝睡意。
他稳稳起身,正常下床,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