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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程却看着地上的小英,道,“好,不过出这么大的事,先报警吧。”
白珊握着餐刀的手,一松,餐刀掉在地上,叮叮作响,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裴锦程,她泪水滚落,哀痛的颤声问,“锦程,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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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毫无留恋的绝望()
白珊怔怔望着眼前英俊高大,遇到这样的凶案现场也冷静如素的男人,她似乎从来没有看清过他,从来都没有。
他说,报警吧。
一路走过来,没有哪次像这样疼痛过,即便是想死了算了,也没有这样疼痛过。
他说得那样淡漠,仿佛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包括她。
醒了吗?
从来都没有睡过,哪来的醒,她只是疲乏不堪,所以才会这样蠢。
她见他走过来,她向他求助,像当时那杯红酒一样,而他却拿出一个塑料袋,用夹子把餐刀夹起来,放进塑料袋里。
比起她的慌乱不堪,手足无措,他是那样的镇静从容,她泣了声,他却站了起来。
拿着餐刀站到她的面前,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
。。。。。。。。
申璇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小英身上,她见没人帮她叫医生,便忙急的摸出手机便往医所打,那边很快接起来……
小英因为肾脏严重受损不得不转入大型医院。
申璇和钟妈守在手术室外,而裴锦程并没有到医院。
当医生拿出手术同意出来让申璇签字的时候,她不敢签,握着笔的手剧烈颤动,摘除一个肾脏?
小英还小,虽然高中都没念完,但是她还小。
“我不是她的家长……”申璇阖咬在唇瓣上的贝齿快要沾上她唇上溢出的血沫,“医生,可不可不要摘,出再多钱都可以的,再多钱都没有问题,医生”
申璇伸手扶住额头,用力吸气,阖合在眼肚上的眼睛打开后,瞳仁里的光点似乎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希翼,似要被风吹灭,“医生告诉我,告诉我花多少钱?”
“裴太太,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没有家属签字的话,手术就不能做了。病人会非常危险。”
钟妈已经哭了起来,她腰上还捆着,“少奶奶,小英的爸妈当年出车祸,爸爸没了,妈妈瘫痪了,怎么签字啊?”
申璇心里不忍一疼,那个天天在她背后叫着“少奶奶,大少奶奶”的小姑娘,她从来都没有问过她的家世,过去她对这个家里任何人的身份都不关心。
裴家的下人又管教很严,不会主动跟主子嚼些乱七八糟的话,小英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她在裴家四年,小英从来不说脏话,那天骂白珊是个“小践人”还是第一次。
小英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做事,事事都做得好,每个月都可以拿奖金,从来都不休息,每个月都可以拿加班费。
裴家从来不会苛待下人,特别是工资方面。
所以小英算是一个天天努力赚钱的小姑娘,很少看到她忧郁,时不时还会逗人开心,可自己……
她的妈妈瘫痪……
捏着笔,申璇强抑下悲伤情绪,挺了挺背,下巴抬起,语气是强抑之后的冷静,又问,“有没有匹配的肾可以移植?我不想让她少一个肾。”
“这是一个突发手术,不像有些重症病患,是发了病,然后寻找肾源,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找到的……”
。。。。。。。。。。。。。。。
看着医生把口罩重新挂好,拿着手术同意走进手术室,申璇坐在走廊的椅凳上觉得命如草芥。
走道安静下来,手术室的灯让她觉得一切都安静下来。
钟妈一直都忍不住抽噎,“小英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以前家庭条件不错的,父母做小生意的,有个门面,后来一家人去旅游,出了车祸。”
“小英才十四岁就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店面也卖了,爸爸和妈妈都花了很多钱,最后爸爸也没有救活,妈妈瘫痪,一直都花很多钱,亲戚那里都借不到钱了,看到她就躲。”
“本来该好好读的年纪,就进了裴家,裴家收入高……她在老家请了个人照顾她妈妈,那里消费低,工资也低,她把赚的钱拿一部分给保姆,自己在裴家也只穿工作服,从来不买衣服出去玩,余下的钱都给她妈妈买基本用药,也只能勉强。”
“但她从来不跟人哭诉她过得有多拮据,天天都很开心……以前我觉得自己苦,后来才觉得真正的苦,是从来都不说自己的苦。”
申璇默默的听着,真正的苦,是从来都不说自己的苦。
小英,从来没跟她说过家里有个瘫痪的母亲,从来没有试图让她这个少奶奶帮助她。
暗示都不曾有过。
她的自尊心,到底是有多强啊?
白珊
她一闭眼睛就看到白珊手里握着的刀……
申璇腾地站起来,脚上还穿着梧桐苑里的拖鞋,她必须要给小英讨个公道“钟妈,你在这里守着,有事情记得打我电话,我回去一趟”
钟妈点头的时候申璇已经冷着眸色走出了好几步。
。。。
裴锦程坐在沙发上,饭厅里的警察正在收集证据。
白珊站在桌边一动不动,讷讷的看着警察拍照,采样…
这些警察像是事先准备好的一样,很快就到了现场。
白立伟坐在裴锦程侧面那张单人沙发上,他点了支烟,深吸一口。
“锦程,这次的事,你做得有点过份了。”白立伟吐了口烟,烟雾吐出,连眉头都蹙了起来,平日里总是扬着下巴,扯着气势在裴锦程面前说话的方式也愤怒得隐忍,不敢暴发。
他清楚的知道,虽然白立军是省公安厅的老大,但是裴家并非小门小户,而且现在裴锦程跟莫家的关系交好。
裴家要是动了白家的人没有好果子吃,那是肯定的。
但白家的人动了裴家的人,闹大了,白家也定是吃亏的。
他们两家的都必须自已占理,否则都赢不了。
因为谁也不可能真正压倒谁家,除非手里有把柄。
他就算相信马可以长角了,也不会相信他这个女儿会在梧桐苑杀人
裴锦程,他凤眸偏转,余光瞥了一眼还讷讷站在饭厅桌边的白珊,又将目光定在白立伟的脸上,惋叹道,“白叔叔,别这样说,我如果不好好处理,以阿璇的性子,小珊动了一个伺候了她四年的下人,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还是走走过场吧。”
白立伟嘴角勉强扯了一下,指了指饭厅的位置,“警察都来了,这也叫走过场?”
裴锦程很头痛似的揉了揉太阳穴,“没有警察可怎么走过场?”
白立伟被裴锦程堵得无话可说,“锦程,我以为你会念在和珊珊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怎么也不会做得这么绝。可没有想到你会这样绝情。”
裴锦程抬手摆了摆,连连摇头否认,“白叔叔,你这话说得可就冤枉我了,我并不想送小珊去坐牢,我想将这件事,私了。”
白立伟早就料到事情并不简单,可没想到裴锦程居然连弯子都不他绕,直接了当的就说了出来。
“你心机这样深,把珊珊算到这种地步,就是为了这个?”白立伟手中的烟重重压在烟灰缸里,越说声音越大,这时候霍地站起来,抬手指着裴锦程,“她哪里对不起你?她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她何曾算计过你?当初是你说要娶她的你成了植物人她都这样等着,做人能像你这样无情无义?你简直*不如你良心都让狗吃了”
白珊站在原处,头低着看着地上的血渍,一动不动,眼泪无声的顺着面颊,流下……
裴锦程依旧坐在沙发上,背懒懒的靠在沙发背上,手还是闲适的搭在膝盖上,可他踩在地上脚却用力的下压着。
白立伟没有骂错,他这样做的确是无情无义,可他一直在想办法说服白家,他也表示过,自己不会娶妾,曾经跟白珊在一起的时候,就算他在外面有女人,也从未想过以后会将那女人娶回家里来做妾。
他该表达的都表达了,该斡旋的都斡旋的,从小到大都讨厌处理这种感情纠葛,但他醒来过后,一直在处理这个令他头痛的事。
或许他理解不了白珊的那种感情,若是他,再找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这种卑鄙的手法,他早就想到过,可一直都下不了决心,白珊太无辜,他不忍心,一直都不忍心,包括现在,他虽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不是不内疚后悔的,如果有别的办法,他并不想牵扯到白珊。
如白立伟骂的,白珊没有对不起他,当初是他说要娶她做他的太太。
如今?
如今就当他是无情无义,*不如吧
“白叔叔,不如我说的方案你考虑一下,咱们私了,你手上有证据,我手上有证据,怎样?”
白珊弯下腰,拣起地上当时被裴锦程砸玻璃杯碎片,碎片搭向手腕,割下去,她站起来,手中还捏着碎片,手腕处的血像爆破的水管一样,喷溅洒着,她偏首看一眼裴锦程,眼里都是绝望,毫无留恋的绝望,“锦程,杀人偿命,是不是?我杀的人,我抵命,对不对?那我的命,是不是也该有人来抵?”
申璇冲进客厅,气势汹汹“白珊”
裴锦程眼瞳陡然放大,震然站起,冲过去,惶乱失策,“小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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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裴锦程,你休想!()
裴锦程扯过一条餐巾,用力的绑住白珊的手腕,白珊的脸色越来越白,栽倒那一瞬间,裴锦程稳稳抱住她。
白立伟全程惊到大脑短路,傻愣的跟着裴锦程,他是真的慌了。上次女儿自杀的时候伤口很浅,那时候的她应该很害怕,这次就像下定决心一般,一下子下狠力割断了腕脉。
裴锦程记得曾经对白珊说过,如果她下次再这样不爱惜自己,他不会再看她。
可这次完全不同。
白珊再次轻生,给裴锦程的震动非同小可。
那盈眸抬起望向他的眼神,是一望到底的绝望,生无可恋的绝望。
是他逼她到这个份上了。
就算曾经他那样威胁过她,说以后再也不去看她了,她还是毅然选择轻生。“小珊,你别动,我送你去医所”
白珊阖着双眼,张翕着惨白的唇,弯了点唇角,气若浮丝,喃喃之声如梦呓,“我会告诉爸爸,如果你跟我的尸体结了婚,就把申璇的证据给你,我就算死,也要把户落在……你的户名上。锦程,你欠我一个婚礼,欠我一个结婚证,我十六岁的时候,你就说会跟我结婚……”
“即便你这样陷害我,我还是要嫁给你,就算是……我死了,我的灵魂也要看到你补我一个婚礼,才去投胎……”
裴锦程闻之心下一滞他敛眉时眸色一凛
白立伟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魔顿生,他追在裴锦程的身侧,将白珊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珊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白家就是砸了白家门匾,也要跟裴家同归于尽”
“爸……爸,我只要跟锦程结……结婚,我不要你们……同归于尽,我只要结婚,我死了,我也要……结婚,也要,哪怕顶着罪名”
裴锦程把白珊抱上电动车,催赶着上医所。
申璇未能给小英讨回一个公道,却亲眼看到白珊畏罪自杀,刚刚小英被刺的时候,那鲜血都没有这样喷洒过,好象消防灭火器喷出白沫时候的感觉,压都压不住的殷红血液。
一晚上,裴家出现两起流血命案。
由于白珊的血不是裴家血库里准备的类型,也必须转大医院。
最后转到了和小英同一家医院。
申璇和裴锦程同时在走道里,裴锦程坐在椅子上,申璇站在他面前。
申璇才要说话,裴锦程便抬手一顿,示意她别说话,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膝盖处的裤面。
他把自己想要的简单家庭生活方式越弄越复杂。
若不是他急于拿回申璇的证据,彻底换得心安,就不会陷害白珊,白珊也不会因为受不了而自杀。
从小就在一起,她十六岁就正式跟了他,他却生生把她逼死,用陷害她的方式。
她怎么会这么刚烈?
刚烈到他越来越陌生。
上次她轻生,他去时也想,兴许她只是想换他的关注,问过医生,伤口不深。
而这次,动脉已经割得只剩下一点点相连的薄壁,跟割断没有分别,她说,他欠她一个婚礼……
记得她的语气,羸弱而坚定,她一定要嫁给他,哪怕是死,哪怕是让他和一具尸体结婚。
不过是一段婚姻,她居然要执著到这种地步?
文珠赶到了医院,听说白珊再次割腕自杀,且动脉已断,非常危险,几度哭到晕厥。
“如果珊珊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不活了,真是不活了啊……”文珠在白立伟怀里再度醒来,已经哭得没了力气,她多次让女儿离开裴家,可是丈夫不允,现在弄成这般田地,真是痛心。
白立伟始终沉默,一反常态的沉默。
直到走廊里安静下来,白立伟拍着文珠的肩膀,“文珠,如果珊珊有个三长两短,我会遵照她的遗嘱,让裴锦程跟她的尸体结婚,我白立伟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就是把白家砸了我也必须要遂了她的愿”
“鱼死破好了”
文珠一念及“遗嘱”两个字,再次晕过去,白立伟不敢再自行拍醒她,叫来护士,一起送进病房休息。
申璇闻之大震,背脊上陡然升起一股钻进骨髓的凉气,就算白珊死,也要嫁给裴锦程?
哪怕白珊伤了小英?
她垂眸凝着一直低头的男人,他久久的沉默让她不安,竟然忘了此时的自己一直想要跟他讨个说法,想要在白珊面前讨个说法。
她不是鲁莽的人,知道自己有把柄被白家捏着,所以不会冲动到为了给小英出口气而马上报警,她已经不是那种莽撞的年纪。
可是事态发展成这样,一个完全她预料不到的方向。
裴锦程答应过她,不会娶白珊进门,只是暂住裴家。
裴锦程答应过她,不会亲白珊,不会跟白珊*,这么久以来,他没有在敏感时间段留在茉园过……
可他现在低头在沉默。
他沉默的样子,好可怕,阴沉沉的,像天空滚过来黑浓低压的云,压抑而可怖。
走道里很安静,听得见他因为沉默而呼出来的缓重的呼吸。
那些呼吸声,只有在他在深思某件事情的时候才会有。
他在考虑?
对,他在考虑
他在考虑白立伟的话,要娶白珊哪怕是尸体
“锦程”
裴锦程站起来,他目光有一瞬灰楞,而后慢慢清晰起来,光圈锁住申璇的时候,他深力呼吸,“阿璇,一个名份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有”申璇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她退开一步,拳头握得紧紧,今天小英还在手术里做着摘肾的手术,而她的丈夫在此时要跟她提出一个可怕的提义
有
有那么重要
一个名份而已?
怎么可以用“而已”两个字?
一个名份是一段婚姻的证明,是一种肯定,还是一种保障,更是两个人的城墙屋瓦,如果被拆了,还怎么遮风挡雨?
他居然问她,有那么重要吗?
有护士跑出来,急急的跑往血库,紧张的氛围再次笼罩手术室外的走道。
裴锦程站在原地,望了一眼端着放有血浆袋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