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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一眼望去府中漆黑一片,皱眉道:“怎么不点灯?”
门子道:“都没人了,故此没点灯。”
世子心中疾跳几下:“人呢?”
门子道:“世子不是让世子妃领阖府快快搬去南兴街别院么?”
“我何时说了这话。”
忽闻女声道:“你没说,是我说的。”众人抬头一看,有条人影悠悠的从影壁后头走出来。这晚上月亮只得一弯、不甚亮。故只能模糊瞧见那姑娘一张雪白的脸庞由远而近。
亲兵们喝到:“什么人!”
姑娘嫣然一笑:“别嚷嚷,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乃向世子正色道,“于公,我们上司的意思是尽量不要折损人命。毕竟现在湘国的兵士过不了多久就全都变成联邦的百姓了,你想让他们为你拼命至战死是决计不成。于私,作为一个女性,我不能留着你这样把女人当物品且略有权势之人。”
世子骤觉浑身冰凉,冷笑道:“乱民贼子还敢大放厥词……”他忽然不言语了。
姑娘挥挥手,纵身跃上屋顶,眨眼不见。其实方才一众亲兵皆举起火枪瞄准了她,因没有世子的话、谁也不敢动手。等了会子,一个亲兵小声问道:“世子,如何是好?”世子没响动,身子忽然向前扑倒。亲兵赶忙伸手扶他,竟摸到一手湿稠之物。再举灯细看,世子脖子上钉了只极小的飞镖,早已气绝身亡。
八月十二日,鄂国义军包围湘王府,湘王举印而降。
因前些年诸侯分裂,西藏新疆等宣慰司全都处于放羊状态,贾琮遂跑去问詹鲲。詹鲲道:“都想自立为王呢。这会子不得闲搭理他们,过几年再收拾。”
贾琮道:“别,早收拾早好。”
“那你跟贾维斯商议去。”
贾琮又去见贾维斯,问要不要派人过去重新颁授印诰。贾维斯道:“不必。自然是另换自己人执掌军政,先打一轮再说。只是这些年情报方面派过去的人少,那些地方地理环境又特殊。你若不着急,给我两年时间。”
“行,两年。”师兄弟二人击了个掌。
十月,秦庐等国废除王室,秦王尚在南美游玩未归。十二月,蜀国废除王室。京城宗人府的匾额摘下来,改换了交通部的牌子上去。天下无王。
转过年去,正是贾琮就任燕国摄政王的第十个年头,世女贾定邦也已经十一岁了。摄政王府焕然一新,只差换个招牌。林海贾赦等老头子翻了许久通书,终择定四月初六这日行登基大典。
是日天气晴和,日暖风清。贾琮着簇新衮冕于紫禁城天坛祭天,即位称帝。取消联邦之名,改称中华帝国,简称中国。改燕京为北京,定为首都。将诸侯国悉数还原为省,以君主立宪为政体,将在五年后行二元议会制选举。
乃立陈瑞锦为皇后,贾定邦为皇太女,贾兴国为朝阳公主,贾赦为太上皇。封贾敘为昭王,贾环为贤王,贾琏为定王,贾宝玉为瑛王,贾桂为福临公主,贾政为安王,贾政的庶子贾玦为平王。至于贾兰,因他祖父还在,只能当个世子。邢夫人身在大佳腊不欲回京,亦早已看开、只守着养子韩全过日子,遂依着她的心愿当她不在了。王夫人去世多年,贾政倒还惦记着给她换了个安王妃的牌位。
又封詹峰、林海、苏铮为太师、太傅、太保。这些都是虚职,三个老头早已退休。政事堂掌管举国行政事务。林黛玉依然任帝国丞相,六部尚书依然留着名头,具体工作分与各部部长。贾维斯为元帅、统领举国兵马。其余刘丰吴小溪罗曼冯紫英柳鹰潘喜贵等人公侯爵位重新封了一堆。
贾琮本想以后世的五星红旗做国旗,想想觉得有些亵渎。乃将联邦挤满星星的星月旗改作五星伴月红旗,只是那月从弯月变成满月,不留神瞧着依然极像后世国旗。
摄政王府改名通天宫。依着贾琮的意思重新弄块匾额写上“皇宫”二字便好,遭到妻女一致反对。一家四口商议了半日,最后是贾兴国想着,世人都说她爹乃哪吒下界,哪吒号通天太师,不若就叫通天宫如何?话音刚落,贾琮头一个拍手叫好。陈瑞锦与长女定邦都觉得这名字当皇宫有哪儿不对,一时想也不出理由反驳,遂依着她了。
六月,中华帝国颁发第一部宪法。帝国中央银行成立,发行第一套帝国纸币和硬币,银子铜钱之类的故国货币将在三年之内停止使用。因五年后将在举国试行议员选举,各地忙着派宣传组、开普法班。从人治改成法治,法律人才极缺,北京上海等地连着成立了数所政法大学。
七月,刘丰将商党改名昌盛党,正式注册为政党。石秋生将革命党改名工农党,与刘丰同日注册。
八月,紫禁城正式挂牌为故宫博物馆,对寻常百姓开放参观,门票十元。
中秋节这日,贾琮、陈瑞锦二人接受了《北京日报》记者采访后,换上低调些的衣裳,领着两个女儿上街游玩。孩子在前头看泥人儿,贾琮在后头瞧了半日,皱眉道:“瑞锦,你觉不觉得芽芽有点胖?”
“岂止有点胖?”陈瑞锦道,“衢儿已经叫她小胖妞了。前儿还嚷嚷这减肥呢,方才已吃了两串糖葫芦、一包糖炒栗子。待会儿也闲不嘴。”
“胖有什么不好!”贾琮拍拍胸口道,“我打小就胖,如今还不是这么帅!”
1004。番外一()
汽车停在通天宫门口,带路的秘书拉开车门。“晁医生,请。”看着门口肃立的两行武警,晁逊有几分晃神,深吸一口气。
不多时来到通天宫外书房,只见楠木交椅上坐着昭王贾敘和一个懒洋洋的男人、正是帝国皇帝贾琮。贾琮秒变严肃,站起来含笑伸出右手:“晁医生,你好。”
晁逊略拘谨伸手:“陛下……好,局座好。”贾敘点了点头。
贾琮本想打趣两句,眼角瞥见贾敘,又咽了下去。乃请他坐了,正色道:“五叔说你有心探究弱智病人的产生原委,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晁逊拱手道:“求陛下指教。”
贾琮吃了口茶道:“生出弱智儿童的原因有很多,我知道其中两种。其一是近亲结婚,其二是一种叫弓形虫的寄生虫。孕妇若长期与家禽家畜接触,很容易感染上。遗憾的是,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道弓形虫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如何检查出孕妇可感染了此虫,更不知道如何诊治。”
晁逊微微皱眉:“求问陛下是从何处得知此虫的?”
贾琮随口道:“三百年后。”晁逊一愣。“准确的说是听三百年后的人闲聊提到的。所以我只知道结论,具体的一切无从知晓。”
贾赦道:“既有结论,反过去推原委总比不知道的抓瞎好些。”
贾琮道:“但三百年后的医生想来也是经过了长期查访、积累了许多病例才能得到结论的。这工作很难啊。”
晁逊不觉站了起来,抱拳道:“陛下,微臣穷尽此生钻研这种虫子,必能有所突破。”
贾琮摇头道:“你想一个人干,穷尽此生获得突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对弓形虫有一点点印象,是极小的、小到能随血液流动的、无性繁殖的寄生虫。所以医生非得跟微生物学者联手不可。而杀死这么小的寄生虫却不伤人体,又是一种麻烦。眼下我们的微生物学连起步都还没开始。故此,一辈人未必能完成。”
晁逊思忖良久道:“那么,请以微臣为第一辈,探究微生物学。”
贾琮点头:“你有这份钻研之心,希望就大了。目前承天府医科大学正欲筹建微生物研究所。”他看看贾敘,“那就调他过去?那今后就不是你们神盾局的人了哦。”
贾敘泰然道:“既是他自己的意思,就依着他吧。”
贾琮笑道:“那五叔叮嘱几句吧。”
贾敘看着晁逊。晁逊赶忙站直了。贾敘想了想道:“就一件事。做研究的人我认识不少,极容易废寝忘食。须知,钻研一行时间越久经验越丰富,尤其是行业起步之时。你若真成了这行的奠基者,务必多活几年。”
“不错。”贾琮道,“哪怕老眼昏花教导学生比外行人强些。”
晁逊不由得想到自己垂垂年迈教导学生的模样,霎时好笑,道:“还没开始呢,哪里就想到那么远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贾琮拍拍他的肩膀,“加油,你们是早上十点钟的太阳。”贾敘咳嗽两声。贾琮瘪嘴,“数字计时多便宜。好吧好吧,你们是早上巳时四刻的太阳,行了吧。”
晁逊笑道:“我也觉得数字计时方便!”
贾琮摊手:“看吧,这就是寻常使用者的意见。”
贾敘道:“是林相她们不答应,你跟她们掰扯去。”
贾琮吐了口气,乃笑问:“小伙子,有对象没有?”
晁逊迟疑了一瞬道:“还没有。”
“咦?真没有?”贾琮挤挤眼,“不要腼腆啊,喜欢就去追啊!”
晁逊有些失落:“不知道人家在哪里。”
贾敘立时道:“怎么不早说?咱们是干哪行的?”
可算轮到贾琮咳嗽了。“五叔,你们想公器私用也别当我这个皇帝的面吧。”
晁逊瞥了眼皇帝又瞥了眼他上司:“其实我……偷偷托同僚查过,查不着。”
贾敘皱眉:“怎么可能?什么姑娘,说来我听。”
晁逊眼睛一亮,说起他有位师兄,家里在大佳腊开了一家私人医院。大三暑假时他曾去实习,偷偷爱上了另一位来实习的女大学生。后来他想尽法子调查打探,一无所获。贾敘问他可知道姑娘名字,他道:“名叫陈七珍。数字七,珍珠的珍。”
贾琮面无表情道:“好俗。”他眨眨眼——好俗这个评价怎么这么熟悉?
贾敘笑问:“这位陈医生想必挺漂亮?”
晁逊笑了眼贾琮:“委实漂亮,与皇后有几分相似。”
贾琮脑中一闪,猛然想起了什么。贾敘没瞧见,哼道:“罢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替你查去。”
“嘿嘿谢局座!”
贾琮嘴角一扯:“不用查了,我知道。”
“嗯?”贾敘扭头。“你会掐算?”
贾琮招来秘书嘀咕了几句,秘书进去了。不多时秘书回来,手里捧了一本相册。贾琮翻到一页让人交给晁逊:“你瞧瞧,陈七珍可在这照片上?”
晁逊一瞧立时道:“站在后排中间的便是!陛下……”
贾琮向贾敘道:“这是瑞锦她三姐的女儿。”
贾敘思忖道:“那不就是?”
“对。你查不出来很正常,陈七珍是个化名。”贾琮慢悠悠的吃着茶,眼看晁逊额头已冒了汗才说,“真名叫司徒贞,先吴王的七郡主。小朋友,追她的人可真是不少——”他闭口了。晁逊骤然失望。
贾敘瞪了侄子一眼:“快说,少买关子。既然追的人不少,说明还没有男朋友?”晁逊眼中又冒出光来。
贾琮愈发慢悠悠的吃了口茶才说:“前阵子刚刚失恋,男朋友劈腿。”
贾敘一愣;晁逊拍案而起:“劈腿?!”
贾敘道:“这种模样在美人当中都算极出挑了,亲爹是前朝王爷姑妈是本朝皇后,还劈腿?”
贾琮道:“谁规定姓司徒的都是郡主?她母亲是个寡妇,带着一儿一女嫁给了一个小学数学老师,还给她生了个念小学的幼弟。”他看着晁逊道,“前男友就是你那个家里开了私人医院的师兄。劈腿对象……挺无辜的。人家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年纪又小。现在已经把你师兄甩了。”
贾敘与晁逊互视一眼,都猜到劈腿对象大概也出自新贵之家,家里调查女儿的男朋友查出不妥来。贾敘想了想道:“七郡主也是学医的。”
“嗯。”贾琮道,“初恋,受的打击有点大。近两年……可能不容易交男朋友。”
贾敘肃然道:“也好,正可以把心思集中在事业上。如今国家新成立,百废待举,最用得着年轻人。对了,我听说承天府医科大学正欲筹建微生物研究所,要不调她过去?”
贾琮好悬喷茶:“五叔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贾敘轻轻拍案:“就这么决定了。”
晁逊身子微颤,朝贾敘一躬到地:“谢局座。”
贾琮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出去笑吧,看你憋着我都难受。”
晁逊再鞠躬:“微臣遵旨。”忙小跑出门,靠着廊柱握口闷笑。
这日下班,贾琮回到后院跟媳妇说起此事。陈瑞锦惊喜道:“竟有这种巧事!”
贾琮道:“五叔说,收复西楚盟这个晁逊同学功劳极大,人品定是可靠的。只一起实习了不到两个月,过后两三年念念不忘,至少看起来像是真爱吧。”
陈瑞锦愁眉道:“我怕贞儿冷了心,不想谈恋爱了。”
贾琮搂住她的腰道:“那个得追求者想法子去。做研究的最有耐性,当卧底的懂得人心,何况他们还是同事、有共同语言。横竖我看好这俩孩子。哎呀人一辈子难免遇上个把瞎子,难不成人家瞎了自己倒不走路了?”
陈瑞锦想想也对,道:“我给三姐姐发电报去。”
“别别!”贾琮忙拦着她,“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长辈少操那么多心。追的到追不到还两说了。一个新成立的研究所,里头都是年轻精英,万一贞儿看上了另一个呢?”
“也罢。”
用过晚饭,贾琮忽然说要出去溜达溜达,陈瑞锦也懒得管他。贾琮换了身寻常的衣裳,亲自开车载着两个护卫转悠到城南一处宅子门口。齐国府分家后,陈瑞文便与父母搬来此处。
陈家虽然落魄,架子依然在,故此门子也还有。那老头显见吃了酒,醉醺醺的问道:“什么人。”
贾琮微笑道:“烦劳老人家进去通报一声,我是帝国皇帝贾琮,求见陈老爷子。”
老头嗤道:“你是皇帝,我还是玉皇大帝呢。”
贾琮道:“你不是玉皇大帝。不过我时间不多,如果你再不进去,我就要派人进去了。”
老头抬眼一瞄,赫然见他身后立着两个穿军服的护卫,酒登时醒了:“小人这就回去,先生稍等。”
过了会子,陈瑞文亲自出来相迎。二人对面而立。呆了半日,陈瑞文长叹道:“不想陛下还会来我们这寒门草舍。”
贾琮道:“我想再试一次。”遂同到了老两口的院子。
老头老太才刚吵了架,分别在两间屋子生闷气。二人先去了陈老太爷屋中。陈老太爷见儿子领着个人走进来,也没留神看是谁便说:“我倦了,有事明儿再说。”
陈瑞文低声道:“老太爷,是皇上来了。”
陈老太爷一惊,抬头见果然是贾琮,吓得登时跪下了:“草民叩见皇上!”
贾琮苦笑道:“您老是宁可对着我这个你恨透了的女婿下跪,也不肯承认我废除跪拜礼的规矩啊。”
陈瑞文赶忙上前把他老子搀起来,低声抱怨:“老太爷,您做什么呢。”
陈老太爷摆手道:“皇上终究是皇上。”
贾琮道:“您老既然认了我这个皇上,为何不肯认我定的规矩?又认我这个当朝皇上,又认前朝的规矩,这不是矛盾么?”
陈老太爷怔了半日,道:“你这个当朝皇上还有规矩么?规矩不是都让你给废了?”
“明灭元之后不是也立了许多新规矩?难不成还依着元的旧规矩么?”
陈老太爷恼道:“元那是鞑子篡朝,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