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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好。因我见过铁路和火车,父王便喊我来了。”
贾琮连连点头:“好极。四殿下说服力比我强些。”
事儿异常顺利。晋国朝中大臣几乎没反对的,纵有也让司徒巍给说服了,贾琮那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没派上用场。反倒是晋王他自己踌躇不已,说要再斟酌斟酌。
散会后,贾琮在门口院中笑呵呵拍着司徒巍的肩膀:“年轻人,你们是晋国的未来啊!”
司徒巍摆手说:“各位大人才是晋国的栋梁,我才多大岁数。”
“所以我说你是未来嘛。”贾琮挤挤眼,“他们是现在。”
韩奇赶忙过来道:“琮哥儿,你那个汽车倒是有趣,老太太喜欢的紧。只是味儿大了些。”
贾琮摊手:“这个没法子,汽油改良没这么快。马不也有味儿嘛。”
司徒巍来精神了:“老太太开汽车了?韩大人,我能瞧瞧不?”
韩奇道:“那车已搬到东郊庄子上去了,殿下得空只管瞧去。”
“多谢多谢!你们家庄子在哪儿?”
他们三个旁若无人只管说话,晋国群臣纷纷侧目。
另一头,甘可熙领人重建皇城司。他也没个宅子,平素就住在衙门。这日晚上,甘可熙正在院中溜达想事儿,手下人送了张帖子进来。甘可熙一瞧,上头写了两个字:殷七。心下纳罕:柳庄的叔父不是不知道他在皇城司做事?竟知道了?皇城司衙门所在本是机密,他倒是来得光明正大。乃命请进来。那手下道:“这位爷们说,让大人跟他出去说话。”甘可熙怔了怔,负手而出。
及到门外,见一个三十来岁、市井闲人打扮的男人抱着胳膊靠在大柏树上,朝他含笑道:“甘大人果然胆大。”
甘可熙微惊,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乃上前问道:“殷七爷找本官可是有事?”
“有。”殷七爷道,“想跟大人做笔小交易。”
甘可熙皱眉:“什么交易。”
殷七爷望了望衙门:“大人同我到别处走走如何?这是私事,与你们衙门并不相干。”
甘可熙想了想:“也好。”遂跟他信步而行。
二人默然无语走了有两条街,殷七爷悠然道:“我家庄儿是真心敬重大人的。”
甘可熙不觉微笑:“我知道。”
“我也觉得,甘大人比从前那位孙大人强了许多,没他那么阴险。”殷七爷道,“而且我们爷俩看你都极顺眼。然我听说,甘大人少年时乃四殿下伴读,且交情非寻常人可比。四殿下的身份极危险。倘若他惦记上了庄儿,请甘大人莫要送我侄儿入虎口狼窝。作为交换,我也会帮甘大人一个与此相当的忙。”
甘可熙瞥了他一眼:“殷庄武艺高强,然他自己仿佛并未察觉,还当是旁人武艺太差的缘故。”
殷七爷笑道:“他日日跟我打,日日打不过我,故此并不知道自己的武艺是个什么水平。”
“如此说来,殷七爷不是寻常人。”
“自然不是。”殷七爷随手从怀中取了个物件丢给他。
甘可熙看了看,是面铜牌,上有“猎鹰”二字。“这是何物?”
殷七爷奇道:“甘大人看不懂?”
“看不懂。”
“没劲。你也太不专业了,哪儿像一国细作头子。”殷七爷有些失落。“你问问你们在京城的同伴——”他从甘可熙手中将牌子翻过来,“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甘可熙大惊,脱口而出:“神盾局!”
“咦?你知道啊。”殷七爷道,“那你怎么没听说过猎鹰书局?”
甘可熙神色变了好几下:“我……知道猎鹰书局的殷七爷。你不是在京城?”
殷七爷淡然一笑:“早已不在了。”甘可熙便猜神盾局这么一个组织里头辛密想必不少,遂不言语。又走了会子,殷七爷道,“甘大人的姐姐前几日落胎了,你可知道?”
甘可熙愕然:“什么?!她何时怀胎的?”
“已经四个月了。”殷七爷冷笑道,“她若不怀胎,甘大人能得这么个职位么?只可惜晋王终究低估了自己后院的女人,而他后院的女人又不知道他打了什么盘算。你猜是谁做的。”
甘可熙牙关紧咬:“谁。”
“四殿下司徒巍之母。”
“谁?!”甘可熙惊得合不上嘴,脚下打了个踉跄。
殷七爷假笑了下:“令姐心中有谁,甘大人想必是知道的。”甘可熙点头。“她若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位郡主还罢了;万一是位王子,晋王春秋正盛,你们姐弟俩还会帮司徒巍么?这趟朝议铁路,连世子都没参加,他参加了,便是王太后亲向晋王举荐的。”
甘可熙深吸口气,半晌道:“殷七爷既已脱离神盾局,如何知道这些。”
“谁说我脱离神盾局了。只不在猎鹰书局罢了。”殷七爷向甘可熙正色道,“此事万万不可让庄儿知道,拜托了。”乃一躬到地。
甘可熙再深呼吸数下,迟疑了会子方点头:“我答应你。”
“多谢大人。”殷七爷道,“司徒巍的身份还有古怪,我已托人查去了。横竖大人离他远些,也千万莫让庄儿沾惹上他。”
甘可熙静默片刻:“我答应七爷绝不把殷庄交给他。”殷七爷再拜。甘可熙长叹一声,“七爷说帮我一个忙,就是这个?”
“不,这算添头。”殷七爷道,“我给甘大人两个选择。帮令姐重新获宠怀胎,救令姐离开晋王府。”
“什么?!”甘可熙今儿已记不得吃惊多少回了。“你能救我姐姐出来?”
殷七爷笑道:“这是我们神盾局最擅长的生意,最早我们便是以从人家后院救走女人起家的。”
甘可熙反倒向他一躬到地:“若七爷能救出家姐,便是我甘某的大恩人。”
殷七爷点头:“我知道甘大人之意了。只是……令姐对司徒巍情根深种,纵然救出人来,心思……”
甘可熙摇头:“不必管她什么心思,如此大事由不得她。王府之中是个什么情形我知道。她既落胎,悄悄怀上过之事再瞒不住的。她在外头,我能替她请到好大夫调养身子。在里头,天晓得用了些什么药。七爷方才也说了,阿巍……四殿下身份有古怪。这身份能有什么古怪?”
殷七爷道:“天下事须自然。但凡有一星半点的不自然,皆能挖出不寻常的故事来。司徒巍的古怪之处就在于王太后。令姐怀着晋王的孩子,在王太后处遭他母妃下手落了胎。前两日王太后亲召晋王过去,命晋王让他参与铁路朝议。甘大人已在晋王府呆了十多年,你看王太后对司徒巍偏爱么?”
甘可熙思忖片刻:“不曾有此痕迹,亦无此缘由。”
“然王太后却将钟情于司徒巍的令姐收入自己院中保护了起来,你们家另外那个妹子便夭折了。又将司徒巍的伴读——你,送入书库做杂役。你的另外两个兄弟也折损在晋王府。甘大人掂量掂量,好端端的王太后怎么会对你们姐弟俩这么好。”
甘可熙思忖道:“王太后委实不该无故对我们好。”
殷七爷道:“你二人,是王太后早早替司徒巍留下的。”
甘可熙反复琢磨了许久不得头绪,乃看了看殷七爷:“七爷预备如何搭救家姐?”
殷七爷道:“术业有专攻,我不会,旁人会。甘大人放心,救人是神盾局的老本行。”
甘可熙再拜:“大恩不言谢。”殷七爷竟含笑而立,受了这礼。
935。第九百三十五章()
甘可熙做梦也没想到; 神盾局做事如此之快、救人的法子如此简单。
他与殷七爷约定交易当晚,四更天; 王太后院中骤然走水。众人从梦中惊醒,乱作一团。有人眼睁睁看见一个穿黑衣的夜行人背了个大口袋从容翻墙而出; 大声叫喊无人听见。
事后排查,起火的乃是后院假山上一座小楼; 并无人看守。所幸火灭得快; 房屋损伤不大; 只烧掉了些帘幕书册之类的。楼中原本挂了一副赵孟畹恼婕#缃褚炎偌N薮妗F醇剐腥说奶嗨担窃舯车目诖寐钡薄3四欠弧⊥醺形挡辉П鸬奈锛T倥滩槿丝冢⒕跤形皇膛ё倭恕U馐膛凹溉崭崭丈瞬。弧〔⑽雌鹄窗镒啪然稹�
此事乃是晋王府自行处置; 只在次日下午打发了个太监来告诉甘可熙一声。甘可熙问那失踪的侍女是谁,那太监道:“不过是个寻常的丫头; 大约受了惊、跑到什么地方躲着了。”甘可熙心中洞明; 装模作样说了几句“不可小觑”之类的话。
黄昏时分; 甘可熙打发殷庄等人下了衙,自己负手出门说去外头吃饭。才拐了一个弯子便看见殷七爷含笑靠墙根而立,忙上前拱手。殷七爷闲闲的道:“你这姐姐和你是一个娘生的么?”
甘可熙道:“不是。她是我父亲前头那位太太所生。”
“难怪。”殷七爷道,“我见过不少蠢女人; 蠢到她这份上的真不多。你跟我来吧。”
二人遂上了一辆马车; 吱吱呀呀的颠簸了半日; 出城入一庄门内。这庄子农家稀少,远近有家禽牛犬鸣叫声。殷七爷领着甘可熙穿过茅堂来到后院,便听有女子哭泣。殷七爷“嘘”了一声,放轻脚步;甘可熙也学样。二人屏气凝神来到一间屋子外头,殷七爷指了指窗户,自己往墙上一靠,示意甘可熙自己上。甘可熙悄然贴近窗户,窗纸上破了好几处,他随意捡个窟窿凑眼上前。
只见屋内坐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农妇装束、四十来岁,面上啼笑皆非;另一个穿着宫装、以帕子拭泪的正是他姐姐甘可纯。便听甘可纯哭道:“太后待我恩重如山,我若不告而别,岂不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农妇道:“太后的心虽不小,要装的人实在太多,怕是装不下你这个小小的侍女。甘姑娘,你莫再哭了,你才刚刚落下了胎儿。”
甘可纯骤然止了泪,咬牙道:“这个孽种,没有了正好。”
农妇道:“你纵不想要这个孩子,身子总是你自己的。落胎必伤身,何况人家下给你的这种药极厉害。”
甘可纯尖叫道:“是我自己身子不好,不曾有人害我!”
农妇耸肩道:“随你便,横竖我们是不会费力气从晋王府中弄证据的。既然大夫的话你不信,纵把证据弄来你也不会信。”
甘可纯垂泪恳求道:“大嫂,求你行行好,送我回去吧!雇你们之人给了多少钱,我必加倍还你。”
农妇道:“不是跟你说过几十遍了?我信不过你能出得起那么多钱。你一个寻常侍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挣上,每月才几个铜钱?漫说你如今已经没了晋王的孩子,纵然生下王子能得几个赏赐?连我们客户的零头都给不到。”
甘可纯默然片刻,垂头咬牙道:“我……我的心上人,就要做世子了。”
农妇道:“他要做世子与你何干?他纵做了世子,要巩固地位、要拉拢文武官员,他自己的钱还不够使呢,哪里来的闲钱给你?何况你是他老子的侍妾,他的小妈。”
甘可纯霎时痛哭。窗外甘可熙撑不住以手掩面。殷七爷哂笑道:“也不知是魔症了,也不知是让人下咒了。”
农妇又道:“他母亲给你下那么厉害的药,生怕你平素身子健壮留住孩子,这是多恨你!”
甘可纯哭喊道:“鄢娘娘是……是……帮我除去那个孽种!”
“咦?你承认孩子是她下药打掉的了?”
“不是!是你说的!”
“哦,那你是信了?”
“我不信!”
“横竖孩子不是因为你身子弱没的。你这身子还叫弱,王府里头就没有别的女人身子好了。”
甘可纯放声大哭。
甘可熙实在听不下去,拿起脚来便走。殷七爷抱着胳膊慢慢悠悠跟在他身后。甘可熙一路走回茅堂,坐在竹椅上,面沉似水。这屋中只得一把竹椅,殷七爷溜达到隔壁另提来一把,坐在甘可熙身旁。良久,甘可熙长叹一声。
殷七爷掰手指头道:“东瀛、南洋、西亚、北美。送她走。不论哪里,莫留在晋国。”
甘可熙道:“她打小便是个认死理的。这模样,送走了她也必想法子回来。”
殷七爷道:“你若不惧欠贾琮一个人情,可托他相劝。”甘可熙摇头还没开口,殷七爷接着说,“能把舌头耍出花来的,这辈子我只见过他一个。只需掐头去尾不让他知道令姐与你的关系便好。你们不是还有个叔祖父么?冒那位之名也不算哄骗他。”
甘可熙思忖道:“那位与我祖父少年结怨,两家也素无往来。”
“依着常理,你祖父去世多年,那点子恩怨早该散去了。好歹同一个祖宗。”殷七爷想了想,“你家出事时他已不在国内,最近才刚刚得到消息也说得过去。”
“这……能行么?”
“死马当活马医呗,不然还能如何?”殷七爷道,“纵然日后捅破了,也不过是你设计利用了他一回。些许小事,他也没脸跟你计较。”
甘可熙迟疑良久,忽听后头一阵响动。他二人赶忙跑过去,正赶上看见甘可纯如逃窜的狸猫爬上院墙。才要翻过墙头,便看见那农妇笑盈盈坐在墙边的大槐树上,霎时面如土色。农妇从树桠上跳到墙头轻如飞燕,单手拎起甘可纯的后衣襟直落地面。甘可纯嘶声痛哭。“求你放了我……没有我他必不成事……他做成了我便走、这辈子再不见他都成……”农妇只做没听见,拎着她脚不沾地回了屋子。
甘可熙只觉后脑上有根筋抽了起来,整个脑袋都疼。良久,颓然长叹道:“烦劳七爷……试试那位。”
殷七爷点头道:“纵然劝不动,总不会比如今更差。”甘可熙再叹。殷七爷敲了敲他的脑袋,“年纪轻轻的总叹气,跟小老头似的。路总得有人去走,愁什么?”
甘可熙看了看他,正色道:“七爷,多谢你。”
“行了,我这就安排。”
神盾局做事之快,甘可熙再见识了一回。今晚他二人就在这农庄用的晚饭,甘可熙吃不下,殷七爷吃了三碗。饭后不足半个时辰,耳听远处马蹄声哒哒响,殷七爷道:“贾琮来了。”乃拉着甘可熙赶集似的跑到关着甘可纯的那院子,冲进甘可纯隔壁的屋子。两件屋子相邻,墙上开了个小窗相连,窗纸也有破损。只是那小窗开得颇高,他二人立在炕上皆够不着。殷七爷打开柜子,从里头搬出了四五床棉被,靠墙叠起来。遂立在棉被上,手扶窗台微微踮脚,刚好够得着把两颗脑袋凑到窗户上。甘可熙忽然有种小时候在家中背着大人淘气之感。
从小窗破洞望过去,隔壁的情形一览无遗。甘可纯独坐在炕上如泥塑木雕,炕头摆着两碗饭菜半分没动。不多时,外头脚步声响,有五六个人进了院子。门帘子一挑,那农妇领了个男人走近屋子。甘可熙看得分明,正是燕国摄政王贾琮。
只见贾琮径直坐到甘可纯身前的椅子上,看着她道:“你是甘雷的侄孙女?”
甘可纯怔了怔:“甘雷?是他?”乃跳了起来,“他与我祖父有仇!他是燕国那边的!他必不会帮我……”
贾琮皱眉,抬手想拍案,偏手边没有桌案。遂大喝:“闭嘴!”
甘可纯哭喊:“我要回王府去!”
贾琮抬了抬眼皮子:“哦,你试过逃跑么?”甘可纯一愣。“可成功跑出过这个院子?”
甘可纯扑通跪倒在地:“大爷,求你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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