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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鲲道:“若是她如林姑娘那般一门心思琢磨地道,或是如秦三姑那般在外头有偌大产业,自然须得日日想着旁的事儿,便不能日日惦记你了。你不想她日日惦记你吗?”
贾琮道:“有一个人日日什么也不干、只惦记你,你怕不怕?”
龚鲲又愣了。
贾琮道:“我怕。我没兴致承担旁人的一切,来日我的媳妇儿须得是个与我并肩的女子才行。像你说的这种不就是我二嫂子?其实我二哥哥二嫂子的夫妻情分并不算好的。说到底,我二哥哥是个花心的人,见漂亮女人都想去调戏两下;二嫂子是个不肯认命、暗求公平的人。她想着,她既然一心在二哥哥身上,二哥哥也当一心在她身上才是。”他摇头苦笑,“好荒谬的念头。若如她这般,后宫的娘娘皆一心在圣人身上,圣人岂非也必一心在她们身上才公平?圣人有几颗心?”
龚鲲也苦笑道:“你这才叫偷梁换柱呢。琏二爷当日不过一个纨绔,琏二奶奶出身王家、又是正妻,有此念头寻常的紧。与后宫哪里比的了。”
贾琮道:“皇后就能求圣人一心给她了?皇后也是正妻的。不论男人女人,公侯百姓,皆唯独能管着自己的心、谁也没本事去管旁人的心。琏二嫂子若是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的丈夫,嫁人之前就该查清楚我二哥哥可是这等人……我这是空口说风凉话呢,大约当日也轮不到她说了算,她唯有嫁过来之后盼着我二哥哥改。开玩笑,你见过花心的男人结了婚就变的吗?想做以心换心的买卖也得别人愿意跟你做才是,总不能强买强卖吧。”
说的龚鲲笑了起来:“强买强卖此典用的极好。”
贾琮话匣子打开来便收不住了,接着说:“像南安王妃那般就很好,既知道丈夫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她丈夫不就完了?再翻回头来说,想来二嫂子并非我二哥哥极喜欢的那一类女子。我总觉得人必有自己喜欢的那一个人,只是极难遇到罢了。若二哥哥偏喜欢二嫂子这样的,外头的那些都不如二嫂子好,他自然不会花心了。又如霍煊虽是个渣,他委实喜欢三姑姐姐。听茗烟说,他们家那群女人闹得乱七八糟的。若三姑姐姐是他的王妃,恐能三千宠爱在一身、就不会这么乱了。故此,我来日的媳妇儿须得是我喜欢的,独娶一个。身份什么的都是浮云,哪怕我喜欢上一个小丫鬟呢。世界这么大,我不信遇不到。”
龚鲲闻言足足怔了有一刻钟,苦笑道:“偏你说了半日,没说一个字你喜欢什么样的。”
贾琮奇道:“我说的够清楚的啊,有灵魂的女子。高矮胖瘦、性情爱好这些哪里能现在就知道的?少说得等十年后,荷尔蒙发作出来、见了活人才有感觉的么。难道你真的想这会子就替我寻媳妇儿?”不禁细细瞧了龚鲲几眼。
半晌,龚鲲又道:“若是遇上于大事上极能相助于你的?你也不娶了?”
贾琮脑中激灵了一下,登时坐正:“什么意思?”
龚鲲道:“当年汉光武帝早娶阴丽华,后为得真定王手中兵马联姻郭圣通。”
贾琮凝神盯了龚鲲半日,龚鲲泰然而坐。贾琮眯起眼森森的说:“该不会义忠亲王还有什么孙女外孙女活着、与我年龄相当吧。”
龚鲲不言。
又过了许久,贾琮缓缓的道:“难怪龚老头一心撺掇我造反呢。”他淡淡哼了一声,“我既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难道能由了他去?他比天还强些么?另有,郭圣通与刘秀联姻得了什么好处?还不是被人家利用完就踹了。”
龚鲲终于说道:“你不是刘秀。”
贾琮看着他:“你承认了。”
龚鲲又不言。
贾琮道:“我不是刘秀。我不会混到刘秀那般境界的,连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再说,人的感情岂能受外力束缚?寡妇身份没拦住晋阳郡主与人有私,王爷身份也没拦住霍煊喜欢上一个通房丫头。我若是个无能之辈,唯有听天由命。偏我不是。故此,这等大事,谁也莫想算计我。我又不是非要造反不可——纵天子不容、我也能逃跑。美洲那么大。”
龚鲲长出一口气,默然半日,又揉了揉眉眼才说:“保不齐,你恰好喜欢呢?”
贾琮摆手道:“巧合太难以预料,莫想些恰好的事。万一不恰好呢?你觉得恰好的几率高还是不恰好的几率高?”
龚鲲想了想,苦笑道:“不恰好的几率高。”因说,“我与秦娘子皆劝过他的。”
这已是实打实的认了,贾琮顿觉乌云盖顶——合着龚老头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也思忖了半日,瞥了龚鲲一眼,叹道:“还是有代沟啊……算了,此事你早些告诉他吧,我恐他给人家姑娘灌输些‘我是她来日的男人’的话。纵然真有个女孩子自幼对我一片痴情、心心念念全是我,不怕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被感动的。”
龚鲲也跟着叹了一声:“我早知三爷不是个肯被人算计的。”
贾琮摇头:“非也,不是算计不算计。她的痴情与我无关。我若喜欢谁,也会一心对谁好,只是不会勒令她必须对我好。方才说过了,以心换心也需得两厢情愿,不能强买强卖。”
又怔了半日,龚鲲摇摇头:“本以为此事少说要到十年后才能提及,不曾想这会子便说破了。”
贾琮道:“不是很好么?十年后只怕会伤及无辜。”
龚鲲叹道:“你可真不像一个八岁小儿,不会是什么老妖精附身的吧。”
贾琮哼道:“妒忌我天资过人么?许多事,是没法子妒忌的。”因洋洋得意的翘起二郎腿哼起了小调。
龚鲲遂说:“当日白令恩将军带去南边的家眷里头,有一位小郡主,比三爷大一岁。”
贾琮一时想不起来白令恩是谁,好半日才明白,原先那城南大宅可不就是假托在他名下的?遂忙说:“白将军有孙子没?正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比嫁给我这个胖子强些。”
龚鲲又想了半日:“若来日你有了大出息,认她做姐姐可好?”
贾琮道:“若是能让龚先生高兴,认个干姐姐没什么的。须知义忠亲王与我而言毛球都不是,还不如贤王哥哥可爱。”
龚鲲瞪了他一眼:“司徒磐半分都不可爱!”
贾琮见他已有心思开玩笑,便知道他说服龚三亦怕是有些谱了,遂放心起来。他二人又说了些闲话,各自睡去了。
谁知次日龚鲲回来,苦笑着对他说:“我三叔公压根儿不听我的。”
贾琮愣了许久,叹道:“尽人事耳听天命吧。”南边的那个小萝莉,你自求多福,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第九十一章()
话说这一日贾琮揣着一肚子鬼主意奔向冯紫英家,冯家的门子早认识他了,忙笑迎了上去,又打发人去里头报信儿。那门子笑道:“好巧,薛家大爷也在呢。”
贾琮心道,好不巧啊,乃问:“还有谁?”
门子说:“还有韩大爷,另有薛大爷领了一个戏子来,唤作刘什么云的。”
贾琮不禁笑道:“竟不是蒋玉菡么?”一面迈步往里头走。
才一进门,就听薛蟠大声喊道:“琮兄弟有日子不见,快些来我瞧瞧可长高了不曾。”
他话音才落,只听冯紫英笑道:“仿佛不曾长高,只是又胖了些。”
贾琮“嗷”了一声:“何尝又胖了!不过是这几天冷了些、让奶娘哄着多穿了两件衣裳罢了。”
众人“哄”的笑开了。
贾琮红了脸,这屋里大约唯独他还被奶娘管着穿衣吃饭,遂闷闷的往椅子上一坐。
冯紫英忙说:“他又装生气呢,快哄两句。”
贾琮被戳破了,有几分无趣,道:“谁生气了?我实在是多穿了一件,这会子已有几分热了,冯大哥与我寻间屋子换下来。”
韩奇忙说:“不可,你方才在路上走急了才会燥的,这会子脱了衣裳恐怕着凉。”
冯紫英也说:“且歇会子就好了,横竖你也不吃酒。”
贾琮无奈,因举目望了几眼,见席间有个几个粉头戏子都在旁陪坐,有一个瞧着颇为稚气的坐在薛蟠身边,不用问便是门子说的那个了。贾琮倒是不鄙视戏子出来陪客,吃他们这碗饭苦的很,只是也难免好奇,故此拿眼睛正大光明的溜着那人。薛蟠忙说:“这位是刘霭云,合庆班唱旦角儿最好的。”
贾琮随口喊了一声:“刘兄!”
那刘霭云蓦然瞪大了眼。薛蟠大喜,擎了杯笑道:“好兄弟!还是你瞧的上我。”
贾琮茫然四顾一圈儿,见冯紫英韩奇皆有几分惊奇的看着自己,莫名的很:“怎么了?他不是姓刘么?”
冯紫英忙说:“很是。”遂命人赶紧摆上酒菜来,将此事打岔过去了。贾琮面前唯独有茶。一时几个粉头戏子轮着敬酒,贾琮只在旁围观,不经意见那个刘霭云眉目间有几分漠然,颇感兴趣。
一时他们行了酒令,席上热闹起来。贾琮本是来同冯紫英说话的,故此有些着急,寻了个借口去外头溜达。过了会子,却见那个刘霭云也出来了,直向他走了过来。贾琮方细瞧了瞧此人,大约十七八岁,论美色决计比不上当日还没晒黑的柳湘莲,只是眉目间有种疏淡气味,给人出尘之感。
他向贾琮含笑道:“可瞧明白了?”
贾琮做了个鬼脸:“刘兄莫怪,我还小呢,有几分好奇罢了。”
刘霭云问:“你从前没见过戏子么?”
贾琮笑道:“见过,只是多数没什么印象。刘兄颇与众不同,想来我能记得。”
刘霭云笑问:“当真?我不过一个寻常的戏子,有何与众不同?”
贾琮随口道:“我瞧你的模样,无端的觉得此人其实是伪装成白莲花的仙人球。”
刘霭云一愣:“何为仙人球?”
贾琮道:“西域沙漠中的一种植物,极少开花,其茎为绿色的圆球状,叶子极细小呈针状,触之扎手。据说开花还是很好看的,然许多人偏喜欢他不开花的模样。因沙漠少雨,多数花木皆不得存活,唯有此物擅蓄水,不易干枯而死。人多爱其顽强坚韧,也有生来犯贱、爱其满是刺儿扎手的。”
他本是随口而言,刘霭云竟听愣了。半晌,居然向他正经的深施一礼。贾琮这才明白人家误会了,忙摆手道:“不过是你问了我便答罢了,没别的意思。”他忽然发现自己越描越黑,只得干笑。
刘霭云怔了半日,长叹道:“不论你是有心或无意,我只领你的情罢。”
贾琮一哆嗦:“真的不用,不过几句闲话罢了,何须占你一个人情。”
刘霭云轻轻一笑,果然好看,且带来几分英气,贾琮不禁说:“你不该去唱旦角,你的自然状态不女气。”
刘霭云问:“何谓自然状态?”
贾琮道:“就是你现在这般模样,不假装给谁看的时候。你们唱戏的自然要演戏,只是若你本身带着男人味,何必去扮作女子呢?”
刘霭云苦笑道:“戏班子里都是男人,总要有人唱旦角的不是?”
贾琮道:“那为何不让女子唱旦角呢?”
刘霭云愣了愣:“哪有女子唱戏的?”
贾琮撇嘴道:“从前没有保不齐来日有呢?”
刘霭云连连摇头:“不可。许多事你不明白……”
贾琮不过信口雌黄罢了,他说不可便罢了。遂冷场了片刻。贾琮并不颜控,年纪又小,故此毫无与美人独处的幸福感,遂没话找话道:“想来你一个当红的角儿也挺忙的?”
刘霭云摇头:“我不过才正式登台罢了。”忽又垂头说,“如今跟着薛家大爷出来,也是因为家里艰难。他委实是个爽利的。”
贾琮“哦”了一声,因想了想,道:“若是你唱的还不错,也可以炒炒知名度。”
刘霭云一愣:“什么?”
贾琮道:“花些钱请两拨人,一拨到处去说你唱的比某个角儿好,例如什么蒋玉菡之类的;另一拨则跟前头那拨大庭广众闹起来,说蒋玉菡比你少说强了十二分去。这两拨人隔三岔五的吵架闹事甚至打架给人看,世人多爱热闹,闹着闹着你的名声就起来了。”这是后世艺人常用的炒作手段之一,古人单纯,大约还没见过。
刘霭云闻言呆了半日,忽然笑起来:“好奇怪的法子。”
贾琮也笑道:“我瞧你方才发了好几回呆,显见心里是不大愿意同薛大哥哥来赶这个场子的。你既肯来,大约家里头委实艰难。薛大哥哥是个粗人,也莽撞,还是个纨绔,做了不少错事。然他却有几分真性情,比那些明面冠冕堂皇暗地龌龊阴狠的好的多。你若同他撒个娇儿,只怕他也会帮你。”
刘霭云摇摇头:“我愿意卖笑、也肯卖身,只不能哄他的心罢了。”
贾琮听他一个男人竟随口将“卖身”说了出来,不禁抬头细瞧了他几眼,赞道:“能这般坦诚的人极少。你来日若能改行,想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刘霭云顿时黯然,低头苦笑。
贾琮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忙假笑道,“薛大哥哥不是个长情的,你纵哄了他一时,过两个月他自然将你抛诸脑后的,算不上什么哄他的心。”
刘霭云道:“纵是如此,这两个月他却是真心的。”
贾琮背后直起鸡皮疙瘩:“罢、罢!大男人别说话那么腻味。唱戏唱多了容易入戏,我瞧你顺眼,劝几句。虽唱着旦角,你终归不是女人。什么情啊爱的不值几个铜钱,来日有钱了悄悄认几个字去。君不见程蝶衣血洒三尺戏台,戏文里都是骗人的。”挥了挥手,转身回屋里去了。
刘霭云在后头愣了半日。
一时酒宴散了,薛蟠韩奇都先告辞,贾琮只说要多玩一会儿,与冯紫英一道送出门外。韩奇走时深深瞧了贾琮一眼,瞧的贾琮后脑发凉。待他走的没影儿了,扭头向冯紫英道:“韩大哥瞧我作甚?我被他瞧的发毛。”
冯紫英吃了这半日的酒也有几分倦了,随口道:“怎么瞧的你发毛了?你可又做了什么好事么?”
贾琮顿时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前日有一桩奇遇,虽瞧着算是好事,我总觉得不安,故此来寻你问问,你替我想想可有何处不妥的?”
冯紫英早知道他遇见王爷与圣人之事了,因瞥了他一眼:“何事?”转身回里头去。
贾琮一路上直至回到屋里都絮絮叨叨将前日之事——删除了些不便说给冯紫英听的细节——慢慢说了一遍。因苦着脸道:“我总觉得圣人同我说那两句话怪怪的,偏又不知道哪里怪,思忖再三分明是两句寻常的话,就是心里不安。我也不知为何。”
冯紫英心中暗叹。宫里前儿便有信出来,圣人当日回宫不久便命戴权亲自出马暗示了几个要紧的人,暂且不立太子。这会子早有人想到他头上去了,大约各家皇子都有几分留神他。遂说:“你可记得圣人带着什么人了?”
贾琮笑道:“那会子我与我爹都只瞧圣人去了,没留神他带着谁呢。倒是后来问了跟着的人,才知道他还带着太监和皇子呢。幸而他们走的快,我们一个皇子都没认识,万幸万幸。”
冯紫英瞧着他轻笑:“认识皇子不好么?”
贾琮忙伸出胖爪子来比划道:“我才八岁!万一哪个皇子瞧我顺眼,随便点我去给他当伴读,我岂不是要哭死!”
冯紫英抬手便给了他一下子:“罢了,谁敢要你做伴读,素日便没个正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