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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天之事竟习惯成自然了。若不严加惩处,世间还有王法么?”
汉子重重冷哼道:“谢大人在时也不见有王法。”
苏澄微笑:“所以他s……所以他撤职了。”汉子又愣了,若有所思。苏澄挥手道,“依着小雀大哥给的名录,一户户的查!头一户,刘二猫家兄弟三人。刘二猫家在哪里?”
苏澄手里已掂了一小块银子,想着,若没人说便取银子出来晃一晃。谁知立时就有人喊:“刘二猫家就在那儿!那儿那儿!”那人一壁说一壁跳起来,胳膊伸得老长往巷中指。此人显见不是小雀的哥哥。
苏澄在马背上拱手:“多谢。”跳下马来。杨国泰也跟着跳下马,众人纷纷下马。
那人见这么多官老爷和军爷都看着自己,愈发起了兴头,招手道:“跟我来跟我来!”便在前头领路。其余各家听说只找刘二猫,也都欢喜着跟上前来。不论男女,少看苏澄和杨国泰这两位官老爷,多看苏太太张氏的那两个丫鬟。苏澄这会子方明白过来。这两个丫鬟都只得十七八岁,乃是苏府内宅大丫鬟里头模样出挑的美人,且都涂抹脂粉、穿戴艳丽。有了她二人在,便没多少男人盯着苏澄了。
跟着引路的到了刘二猫家,户门紧闭。杨国泰命亲兵上前拍门。拍了几下无人应答,杨国泰笑道:“这是听见风声了。”遂朝兵士使了个眼色。兵士一脚踢破大门。十几个兵士一拥而入,眨眼塞满小院。
苏澄正要进去,杨国泰抢先一步挡在她前头,大摇大摆往里踱步。他走得慢,等他进去时,兵士们已从屋里将人悉数揪了出来。杨国泰一瞧,老两口、两个儿子、三个儿媳、四个孙辈。便大声道:“今知府大人接到百姓检举揭发,你们家的三个儿媳妇并非是三媒六聘正经娶来的,乃是强抢而来,可对?”
老头儿跪在地上颤声道:“冤枉——我这些儿媳妇都是正经娶回来的。”
杨国泰挺胸道:“哦?三人的娘家都在哪里?姓什么?可有婚书?媒人是谁?证婚是谁?”老头儿支吾了半日答不上来。杨国泰哼道,“果然都是抢的。”立命,“将三位抢来的女子及所生孩童带走。”
兵士们上前去抓三个儿媳妇和四个孩子。三人当中两个不动一个挣扎,孩子立时四散跑开又让兵士抓住了。老两口喊道:“抓我孙子作甚?”
杨国泰道:“你孙子是这三个女子所生还是你儿子所生?”
老头直愣愣道:“自然是儿媳所生,我儿子又不会生孩子。”
“女子是你们抢来的,不是你儿媳。既然儿媳不是你家的、孩子是儿媳生的,孩子自然不是你家的。”
老头急了:“孙子是我家的!”
“你儿子是男人,不会生孩子!”
“可是我家的种啊!”
杨国泰笑道:“管他是谁家的种。日后谁三媒六聘正经娶了他们的母亲,他们就跟谁姓。”
那两个男子本来还跪着,一个忽然跳了起来:“老子跟你拼了!”“咚”的一声让兵士踹倒在地。老婆子放声大哭。
苏澄领着两个美貌丫鬟从杨国泰身后转了出来,朗声道:“哭有何用?你们若夫妻情深,好生赚钱娶她们回来便是。没有婚书她们便不是你们家的人。”两个男子少不得去看苏澄,却立时瞧见了她身后两个丫鬟,眼睛直了。老头儿使劲掐了儿子几下。苏澄冷笑道,“你们不是说有老婆了?既有了老婆,怎么还盯着别的女人看?”
方才跳起来的那个说:“老婆太丑,这两位大姐好看。”
苏澄摆手:“你们既嫌她们丑,日后赚了钱也可以去娶美貌些的女子,不用非娶她们不可。”
三个媳妇听见了,两个立时盯着自己的男人看,一个在公公和大伯子小叔子脸上看来看去。见三个男人皆不曾说出半句珍惜情谊的话,顿时哭作一团。老婆子强止住哭声喊道:“孙子依然是我的!”
苏澄淡然道:“孩子是他们母亲的。想要孩子就得娶他们母亲,不能另娶别人。”
跳起来的那个眼睛盯着美貌丫鬟喊道:“孩子我不要了!新娶了老婆横竖能再生孩子!”
老婆子骂道:“胡扯!咱们家哪里来的钱替你新娶老婆!”
苏澄微笑:“不论新娶别的女子,或是来娶这三位,都须得三媒六聘,不得强抢。再抢第二回,就是杀头了。”乃挥了挥手,“走吧。”转身出去。
老婆子追上来:“我的孙子!”让兵士拦了。
苏澄回头嫣然一笑道:“不,他们是你亲家母的孙子。”拂袖而去。几个孩子哭声愈大。兵士将他们交予各自的母亲。
出了刘家大门,那个明些事理的汉子迎着苏澄杨国泰走上来,抱拳道:“敢问各位大人,孙子委实是刘家的,何故夺走?律法当中真有这一条?”
“自然。”苏澄念在他帮了自己一回,耐着性子解释道,“前些日子,江西知府苏大人曾断过一桩卖嫂案,乃是小叔子卖了寡嫂、寡嫂在卖主家替卖主生了个儿子。因小叔子无权卖嫂,这桩买卖本是非法。寡嫂不算卖主家的人,她生的儿子便断给了寡嫂、跟寡嫂夫家姓,如今与寡嫂长子兄友弟恭和睦的很。”那案子苏韬本欲将幼子断给生父家,贾琮在旁扯了一通警示世人之类的话。他听着有理,便纳了。后与苏铮说起此事,老爷子也说不错。乱世需重典,眼下江西与乱世相差无几。苏澄顿了顿,“天底下子嗣事最要紧不过。若不以此为计,想强止住这股抢亲风难如登天。”
那汉子跌足:“岂能一概而论。”
苏澄看着他道:“有何不同?那卖主欲买个女人不就是为了生个儿子?这刘家和其余各家强抢民女难道是别的缘故?不也是想要孙子?今抢来的女子所生子嗣都不归男方所有,方能令民间有所收敛。不然,你有别的法子没有?”汉子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两个正说着,后头刘家院子里头有人大吼一声,一个男子蹿了出来。杨国泰等人一瞧,并非方才院中跪着的那两个。显见他就是刘二猫,方才让他老子娘藏起来了。兵士们忙拦在几个女人孩子跟前,恐怕他上来抢人。谁知他只看了女人孩子几眼,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咬牙跌足。有个女人含泪期盼的看着他。半晌,此人大骂道:“自己弄不到老婆,却眼红人家有老婆的!小人!”拔腿就跑。苏澄眼神跟着他望去,见他直跑进一户人家院子里去了。那院子正是小雀家的。门口连个白灯笼都没有,显见并未替小雀办丧事。
不多时,小雀家院子里头传来打斗声。
苏澄看着那三个女人道:“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带着孩子回娘家。记着,没有三媒六聘决不可嫁人,不然依然如同这回一样。”三个女人依然在哭,面面相觑不敢说话。“第二,暂且住进慈祥庄。知府太太知道我们要营救被强抢之女子和她们的孩子,特预备下了慈祥庄。那庄子极大,就在城郊。别的不说,不论女人孩子皆能吃饱饭,还有新衣裳穿……”
她话还没说完,三个女人眼睛都亮了。一个大些的试探道:“有饱饭吃?”
“女人和孩子,每顿都有饱饭吃。”苏澄朗声道,“只是过些日子,你们得学着做工。自然是有工钱的。”
那汉子喊道:“哪有这等好事!牢房里都不给饱饭吃的。这位张大人,你莫要替知府太太胡乱许诺。”
苏澄道:“因为知府太太娘家要办工厂,需要许多靠得住的女工去做事。不解决了她们的后顾之忧,哪里能一下子招到这么多女工呢?”那汉子眼中顿时黯然。苏澄只做没看见,“吃饱饭算什么?知府太太还会替各位女士的孩子请教书先生让他们念书。”她看着四个孩子柔声道,“你们每个人都有饱饭吃,每顿都吃饱,而且有书念。”
有个大点的孩子壮着胆子道:“当真有饱饭吃么?”
“当真。”
他迟疑了下:“我还能见我爹么?”
“他日后若还肯娶你娘,你就能见到他。”
孩子便有几分失望。半晌才说:“那我姓什么。”
苏澄看着他母亲:“你母亲姓什么,你就姓什么。”
第717章()
苏澄与杨国泰领了二百精兵去钉子巷解救被强抢的女子并带走她们所生孩童。事及子嗣; 本以为会极难;不料连走三家都颇顺利。苏澄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们会造反呢。”
杨国泰道:“百姓怕官,只敢哭不敢反。被抢的女人孩子听说有饱饭吃,别的就不管了。最得力的便是令堂大人的那两个美貌丫鬟; 能惑住男丁、使之无心反抗。”
苏澄不觉笑得灿烂:“我母亲真人不露相!”
乃依着小雀大哥的名录找到第四家。到了那儿一看,竟然就是那个明些事理的汉子。苏澄惊道:“居然是你!大哥,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 不会强抢民女的。”
汉子苦笑道:“明白人又如何,一般儿娶不到老婆。”
苏澄打量了几眼他家,跟前头那几家和小雀家也没什么区别; 穷得厉害。再看他家中人口,父母和孩子都算正常身材; 唯有那个媳妇瘦的厉害。遂脱口而出:“该不会你们家旁人都能吃饱饭,唯有抢来的女人吃不饱吧。”
汉子叹道:“又何尝不想让她吃饱?父母年迈儿子年幼; 不能饿着;我平素也只吃个半饱,不然哪里有力气做活养家?”
苏澄扯扯嘴角:“既然根本养不起媳妇; 为何要抢来?”
汉子道:“父母之命。岁数大了; 须有儿子以继香火。”
苏澄只觉浑身一阵冰凉:“所以你去抢了头猪来下崽。”过了半晌,“你比他们更可恶。他们许是不明事理的愚民; 你是明知故犯。”又看看那个女人,“亏的她生的是儿子;若生的女儿; 女儿是不是也得饿着?”
女人顿时哭了起来:“我的女儿打生下来便溺死了……”
苏澄倒退了一步,指着他:“你……”
汉子淡然道:“养不起。”
苏澄吸了两口气,平定会子:“也罢,今后她自己养自己; 不用你养。”
汉子恳求道:“我儿乃是祖母带大的,若没了孙子,我娘怕是活不了……”
苏澄打断道:“他不是你儿子,是你抢来的女人的儿子,不与你相干。”乃扫了眼正在悲哭的女人,“日后纵然你想娶,她未必肯嫁。”
汉子再恳求:“千错万错皆是我一人之错,我老母亲何其无辜!”老婆子大哭。
杨国泰忽然从后头走来挡在苏澄身前:“你母亲生的儿子不是在她跟前么?她既是女人,当知产子何等艰难。人家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跟你们家借了个种,凭什么变成你们家的?”
便听那孩子喊道:“我不走!有饱饭吃也不走!我要跟着祖母,不要那个丑女人!”哇呀呀的耍赖。杨国泰置之不理,苏澄又深吸了两口气。
汉子望着苏澄道:“苏大人要的只是刹住民间抢亲之风,少我一家算不得什么。求张大人卖我一个人情,日后必然归还。”
苏澄已面如金纸,摆手道:“不必了,我没有什么要你帮的。纵然当真遇上麻烦事,有的是人帮我。”
汉子见她油盐不进,冷下脸来:“苏大人就不怕逼起民怨么?”
苏澄耸肩:“苏知府所为,比起先江西总兵徐宏、先江西知府谢鲸如何?”汉子哑然。苏澄皮笑肉不笑道,“是早先的民怨大、是如今的民怨大?再说——”她后头瞧了身后的小巷子,“这些人纵然想造反,可有兵器没有?如今官兵手里拿的都是火器。”乃喝令带女人孩子走。
兵士们一拥而上,老婆子和孩子哭闹成一团。女人大声喊道:“我的小儿子让他们藏到隔壁去了!”
汉子大怒,上来抡起胳膊照着女人的脸就打。那女人不躲不闪,冷森森看着他。女人身边一个兵士一脚朝汉子踢过去,汉子闪身避开、也就没打成女人。他脚尖一转回身欲再打,却看见乌油油的四五管火。枪正对着自己,不由得骂道:“使火器算什么本事!”
杨国泰好笑道:“又不同你比武。火器能杀了你,为何不使?”汉子怒而无语。
苏澄乃吩咐两个兵士陪着女人去隔壁取孩子,转头轻声道:“你仗着蛮力强抢女子,与我们仗着火器压制你是不是一般无二?”
汉子立着咬牙,半晌才说:“知府太太娘家为了开工厂谋女工,强夺民妇……”
“打住!”苏澄打小是贾琮教大的,极擅耍嘴皮子,“我们慈祥庄并未强夺民妇,她们都可以选择不去、回娘家的。”
汉子冷笑道:“回娘家?苏太太的庄子有饭吃有衣穿,她们会回娘家?拿衣食做诱饵……”
苏澄又打断:“你也可以拿衣食做诱饵诱你老婆回家。”
汉子恼道:“分明是以权谋私。”
“哦,你去京城找燕王告状去吧。”苏澄假笑了下,“若是告倒了苏大人,看看燕王会派谁来接手江西这个烂摊子。”汉子哑口无言。
说话间那女人已抱了个一岁左右的男婴回来,泪中含恨盯了汉子几眼,不看他了。汉子怅然,半晌才说:“你好生待他们两个。”女人不言语。
杨国泰忽然说:“我瞧你步子不是寻常的花把式,莫非走过绿林的?”
汉子叹道:“早年走过。后在人前立下重誓,再不入绿林。”
杨国泰道:“纵然不入绿林,已穷困至吃不饱饭,也不肯拿绿林手艺换钱?”汉子不语。苏澄冷笑一声,领着四个美貌丫鬟拂袖而去。抱孩子的女人紧紧跟着。
出了院门,女人啜泣起来。苏澄便命一个丫鬟去宽慰两句。过了会子丫鬟回来向苏澄悄声道:“这位大嫂说,那男人从前有个极心爱的姘头。姘头死了,临死前求他退出绿林。他不愿意对别的女人好,心里觉得对不住姘头。”
苏澄的丫鬟立夏在旁道:“与姘头什么相干?吃个半饱哪里算得好?”
苏澄摆手道:“横竖已不与他相干了,管他有没有姘头。”
只是那个长子在后头不依不饶,要祖母不要母亲。杨国泰听着烦,命人去吓唬两声。兵士过去恫吓了几句,当真吓住了。那丫鬟又说:“他对孩子也不好,觉得不是姘头的孩子。只是受他老子之命续香火罢了。”
苏澄咬牙,吩咐道:“回去使人盯上这一家,务必使他这辈子娶不上老婆!让姘头的魂儿替他续香火好了。”
头一日,轰轰烈烈,解救了二十多个女人和一大群孩子,傍晚悉数送到慈祥庄去了。这些人当真吃了数年来头一顿饱饭。本来就没几个对丈夫婆家有情谊的;一顿饭过后,残余的那点子情谊烟消云散。
次日,苏澄杨国泰又领着人出门去,中午带回去三十多个女人并一群孩子。回到慈祥庄,守门的兵士回了件事。上午有个男人来了,说是听到救民女的张大人住在此处,特来告密:他知道另一些人家也是抢来的媳妇。兵士不敢让他走,还等着呢。苏澄笑道:“这都中午了,让人家吃顿饱饭再说。”遂命领那告密的去吃饭。
一时饭毕,苏澄亲去见。只见那人就是昨儿在钉子巷领路去找刘二猫的。那人吃得沟满壕平,摸着肚子谄笑:“张大人真富裕。”
“不敢,我只是帮工的。”苏澄微笑道,“你说还知道有人家媳妇是抢去的?”
“是是!”那人赶忙说,“枣核街那头,陈大贵家两个媳妇都是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