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黛玉苦笑道:“一路从岭南飞马过来,终究这身子骨儿较之你们弱了几分。”
贾维斯道:“相爷本是文人,又因苦苦挂念先生心绪汹涌,乍闻平安难免松懈。”
程驰在旁掩了掩耳朵,偏生让林黛玉瞧见了,登时涨红了脸,奋力站稳了些,贾维斯忙放开她。她便伸手去解系在马上的水壶,扬脖子喝了几口。
贾维斯在旁说:“时近九月底了,既已扎营,当饮些热水才是。”
黛玉不回头道:“啰嗦什么?行军路上能有的水喝已是极难得的。我何曾那么娇贵?我烧了热水,旁的兄弟喝凉的,你见过这般领兵的么?”
贾维斯见她喝好了并系了水壶,便又解了下来塞进自己怀里。程驰实在忍无可忍闷笑起来,贾维斯充耳不闻。林黛玉只做闭了眼看不见,引着他们进营地去。
坐下之后,他两个再将苏州诸事从头细讲。黛玉听罢慨然道:“当年也曾听闻宝姐姐家里买小丫头打官司,竟有如今之缘。”乃又问道,“龚翼之说琮儿在京城收了个大内高手,不能将他们救出来么?”
贾维斯道:“那寨中戒备森严,排着九宫八卦,晚上有机关车与夜巡队每个时辰挪换位置,巡逻的还不算在内。我等在这上头俱是三脚猫,没本事依着时辰算生门死门伤门;林大人上了年岁又不会功夫,不敢乱动恐有闪失。”
黛玉哼了一声:“你们知道得如此清楚,显见那个大内高手也是行家。琮儿是想练兵吧。”
贾维斯程驰互视一笑。
黛玉乃向程驰道:“我奉小龚先生之命领军驰援苏州,自任军师一职,人马这就还给程驰将军。”
程驰抱拳道:“还请军师指教。”
贾维斯道:“虽说无碍,还是早些救先生出来稳妥些。”
黛玉微微一笑道:“你莫着急,这一仗无须你上阵杀敌。既是王五有些能耐,咱们也好生对付,莫要辜负了他的瞒天过海之计。”
贾维斯也抱拳道:“凭军师吩咐。”
黛玉道:“他一壁当水匪一壁当谋士想来辛苦,先顾一头才好。”遂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那二人见了都笑道,“此物有了!可调虎离山。”三人遂商议起来。
说了半日,贾维斯从怀内掏出水壶来递给黛玉,已让他烘温了。林黛玉满面飞红霞不肯接。程驰捂着眼站起来:“我先去外头透口气,你们且商议着。”
既知道父亲平安无事,林黛玉安下心来,也耐得住性子了。她命几个斥候扮作过往客商向本地老农打探天气。这会子已渐入仲秋、秋阴不散,旋即几个斥候回来都说近来四五日皆是阴天,到了第六日头上便有雨。黛玉点点头:“便选在九月三十那一日,纵有月亮也不过一钩子罢了。”
因吴王仍在无锡,次日一早贾维斯传信与他,说是后日有事想与吴王商议。吴王自然欢喜不已,命陈瑞文与卫先生一道参详。
当日,直至中午他二人才到。进了无锡县衙,贾维斯愧然道抱拳道:“本该早些来的,因为……因为……”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有些事儿耽搁了。”
吴王笑摆手道:“无妨。宴席早已备下,贾先生杨护卫先请用午饭。”
遂直入酒席,觥筹交错,说地谈天。无锡县令张源在末席陪着。酒过八巡,众人皆有几分醉醺醺,卫先生趁机打探林海之事。
杨嵩笑道:“琮儿是个鬼灵精。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哄的人家绑匪与他结交,只差没拜把子了。”
贾维斯摇头道:“终究是匪人,心思难定,现在宽心还早了些。”
杨嵩一手举盏一手指着他笑道:“你这小子,年岁轻轻的愁心那么重。我告诉你,琮儿在绿林中当真有一套。凡他遇上的大盗小贼,无一例外与他称兄道弟。真真如他自己说的,跟个孙大圣似的。他还爱教绿林人唱曲儿,偏那些人都喜欢!”
卫先生心下好笑,忙问:“唱什么曲儿?”
杨嵩摆手道:“委实难听,我可不唱,丢人的紧。”
贾维斯仿佛醉了,瞪着杨嵩道:“哪里难听了?那是琮儿唱的不好。我们打小都唱的。不怕告诉你,我们可都是绿林出身!我爹当年跟着将军当过山贼劫过道!”
吴王哑然失笑。原来贾赦还领着贾四当过山贼!想来是贾代善还在时的故事了。他正欲打个圆场,贾维斯已亮开嗓子唱了起来:“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卫先生不禁击掌!原来这小曲儿好听的紧,他前些日子听不下去原是贾琮唱的不好。一曲下来,满席人都击节叫好。贾维斯兴致上来,撸起袖子又唱了一曲“沧海一声笑”,听得众人也起了兴头,陈瑞文忙提议行酒令,贾维斯头一个赞成。
酒令一行,酒席的时辰就长了。一顿饭足足吃到了申时,大半醉倒。卫先生啼笑皆非,与不没怎么敢喝酒张源一道命人将这群醉汉扶到后头歇息去。亏得无锡富庶,县衙够大。
贾维斯还罢了,只睡了半个时辰便起来;杨嵩却是数十年小心谨慎守着林海,不敢松懈一刻,今儿可放开量来喝了。贾维斯推了他半日愣是推不醒,急的让人去打凉水想泼他。吴王得知忙命人拦了,说是“不急,让他睡去。”
贾维斯无奈,遂请了个县衙的下人守着他,自己理了理衣襟,只身来见吴王,道:“杨大哥不过是陪我过来的,正经事儿他不在也无妨。”
吴王忙站了起来:“先生有何指教。”
贾维斯微笑道:“前几日台湾府有人过来,带来了件东西,乃是荣国府赦老爷的意思,想与王爷做笔生意。”
吴王等人已听林府外头的探子说了有外地人风尘仆仆上门来,还想着晚上设法打探呢,原来是台湾来的人。忙问是何物。
贾维斯道:“吴国自古便是我朝纺织最盛之地,不论是绸是布样样皆为世上首屈一指,产量也丰。只是,世界更大。吴国产的绸布再多,也夺不下外洋诸国之市,实为憾事。若想改进,其中最难的一条便是织工有限。”
吴王立时站了起来拱手道:“先生有何赐教!”
贾维斯微笑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则事半功倍。有掘墓者翻出汉朝古墓,其墓壁上有彩绘的手摇织机,至今我朝民间仍有织女在使。产布极慢,经月方能成匹。今之织女大都使的是踏板织机,快的数日便可成匹。可见器具之重。然而还有更快的。西洋英吉利国有位匠人卡特莱特氏做出水力织布机,其效可比踏板织机快四十余倍。”
吴王瞪大了眼,旋即问道:“先生可会么?”
贾维斯道:“赦公已使人去西洋找去了。今有另一物,也与纺织相干。”乃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来,“此物原为西洋的珍妮纺纱机,赦公命能匠加以改进。因那匠人姓曾,便命名为曾氏纺纱机。”他苦笑道,“赦公有意将此图卖与王爷,特命我来谈生意。”
吴王接过图纸看了半日看不懂,又递给卫先生。卫先生一见便大赞:“从何处想来!”乃向吴王道,“此物非同小可,王爷,这笔生意做得,且极划算。”又笑道,“咱们快些买下来,不然赦公定会卖给旁人去的。”
贾维斯轻笑道:“既然吴国本为纺织重地,自然是吴国先。我们老爷后头还有织布机想卖呢。”
吴王笑道:“这个贾赦,从前一副荒唐模样,在南边呆了这一两年,倒是愈发闲了,竟弄起匠器来。”
贾维斯道:“南边都是小辈,没人敢跟他切磋武艺,纵他逼着我们同他交手我们也不敢真打,他老人家无趣的紧。”旁人不禁好笑。
吴王道:“此为要事,且待我们商议两日。”
贾维斯道:“这个自然。”
他遂回客房去了,吴王与卫先生、陈瑞文等人立时商议起来,入夜不熄蜡。
这日恰是九月三十,漫天乌云无星无月。贾琮与起。点都没睡,林海早睡了个“梦里不知身是客”。夜深人静、万籁无声,唯有湖水与秋虫声声入耳。忽闻外头一阵骚动,起。点忙攀上墙头悄然张望,东头有烟火滚滚,略皱了皱眉头。他们若是声东击西可没选对地方,那儿正是此刻的生门,寨中的机关车与夜巡队都去了别处,最便宜逃跑的。
第266章()
话说王五的水寨之中半夜火起,乃是前东寨那边的草棚忽然烧着了。巡逻的立时敲起锣来,许多水匪于梦中惊醒前来救火。才救到一半,后寨又起火了。旋即又有数处火起,整个水寨外圈处处见浓烟,唯有西北那边的小寨子平安无恙。
此时在寨中坐镇的便是当日绑票了林海贾琮等人的那汉子,乃是水寨二头领。他听了下头喽啰的回报略一思忖道:“五爷说过,有大内高手在护卫林大人。当日那人不在,想必这会子来了。”又吩咐下去,“若看到十五六岁的少年放火莫要追的太紧!恐怕他使的暗器有毒。”忙亲领着自己的亲兵往关押肉票的院子而去。
果然,那院子院门大开、门锁被砍断掷于地,守门的兄弟被打晕横七竖八躺着,哪里还有旁人?喽啰们都急问如何是好。他笑道:“五爷教导过我,这叫声东击西之计。四处起火唯独西北小寨没事,他们往西北那头去了。算他们倒霉,夜巡队恰巡查到那里,还带了弩。机。”
旁边有人道:“既这么着,咱们可要过去帮忙?”
二头领思忖片刻道:“用不着,若真在那头他们逃不掉的。也保不齐在别处藏着,都精神些四处巡查。多着人去救火,莫吓着了夫人。”遂着人分头去搜。
另一头,最先起火的前东寨草棚子火渐渐熄灭,帮着救火的也往别处去了,只余下今晚轮值的二十几个人惊魂未定。
待寨中的火悉数扑灭,并没人找到林海等,倒是各处都有被打晕或打伤的兄弟,幸而性命皆无碍,伤势亦轻。只是半个敌人没见着,有几分窝火。守着西北小寨子的头领派了个人来问情形。二头领问道:“可有人逃去了你们哪儿?”
那小喽啰道:“我们那头无事。因见今晚这火起得古怪,不曾乱动。”
二头领“腾”的站了起来:“他们没逃到你们哪儿去?”
喽啰摇头道:“不曾。方才可巧夜巡队巡来我们寨子左近守着,不见肉票也没有敌袭。”
二头领登时愣了。呆了半日,大喊:“去前东寨!”等他们赶到,见满地都是被打晕了的自己人,又跌足吼道,“追!”
远远的有人隔水高喊:“喂~~王五爷~~中了我家军师的连环计,输得不冤枉!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声音洪亮,逐水传来,清清楚楚。
虽无星月,水面依稀可辩遥遥有船的影子。二头领咬牙道:“好快的船!只是既在我寨,如何能让你逃了?”立时命人解船去追。
水匪委实熟悉水势,尽管前头那船划得很快,却绕了个圈子,二头领花了些功夫仍是追上了。他一看那船便有几分愣:这船头尾皆竖着许多草垛子。有个年轻人立在船头抱拳道:“这位好汉,三更半夜不睡觉,追我们的船做什么呢?”
二头领好悬让他气乐了,道:“小伙子,瞧你岁数不大,莫要在我老人家跟前打马虎眼子。好生将人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小伙子摊手道:“我们船上并没有姑娘,您老人家让交谁?”
“我老人家并不要姑娘,只要那个老头并那个小胖子。”
那小伙子一缩脖子:“您老人家口味好独特。”
二头领虽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也听出这不是什么好话,冷笑道:“既然不肯交人,兄弟们去夺回来!”
有两个性子急的水匪已跳上了对面那船。小伙子不曾拦阻,还伸臂引了引。两个水匪进船舱找了一圈儿,里头有三十来个精壮的小伙子,没找到林海贾琮并那个漂亮丫头,出来说:“二头领,没有啊!”
二头领奇道:“怎么会没有?”忙自己跳上来也细查了一番,依然没有。
小伙子道:“我们船只这么大。”
二头领再寻一番,依然没有。遂将船头船尾的草垛子一一拆开查看,皆是寻常草垛子。他因问道:“这些草垛子是做什么的?”
小伙子道:“戏里头有一部《草船借箭》。因知道这左近有水匪,天色又暗,万一你们懒得上船只射箭过来,我们还可捡点子便宜。”
二头领嗤笑道:“这话显见是胡扯。”
小伙子耸肩道:“显见是实话您老人家只不信,我也没法子。”
二头领哼道:“既然找不到人,就先拿你们去回去也好。”
小伙子缩脖子道:“不会吧,我可害怕了,还是别去的好。”
二头领打了个唿哨,四周围上来六艘船将这艘困在里头,后头还有没围过来的。那小伙道:“你们以多打少算什么好汉!有种一对一!”
二头领笑道:“我们是水匪,谁同你一对一!”
“不公平!”
二头领愈发笑了:“绿林中还有公平的么?”
“哦,原来绿林中没有公平。”他道,“既这么着,我们也不同你们公平了。”因也打了个唿哨。
水寨的船上都带了火把,映得湖面一片火光。再一张望,旁边有个芦苇荡,里头渐渐驶出许多船围拢过来、密密麻麻不计其数。那小伙子笑道,“我们军师这连环计有好几环,调虎离山、浑水摸鱼、引蛇出洞、十面埋伏。这位头领,你们人没我们多、兵刃没我们的好、盔甲仿佛也没几个人穿着。还打么?林大人可早就送回去了。”
二头领迟疑了片刻,问道:“林先生何以不在你们船上?”
小伙子道:“本来就不在。你们去灭火之时便从那烧草棚子之处上了另一条船,就在你们寨外隐蔽处藏着。待诸位过来追我们了他们的船方划走。”见他仍旧犹豫,小伙子又问,“诸位可带了弩。机么?带了几架?”说话间,船上三十来人悉数不知从何处掏出了手。弩,神情霎时肃杀。
二头领冷笑道:“当我怕死么?”
小伙子道:“无所谓怕不怕死。死有轻如鸿毛、死有重如泰山。二头领若就这么死了,你自己想想可划算?你本意是找林大人的,他又不在我们船上。头领若不是好奇心重、将我们这些草垛子一个个拆开白白耗了许多功夫,而是立时调转船头去追,保不齐还能追上。这会子你已追不上了。”
二头领猛然抬起头来,咬牙道:“谁说我追不上?”
小伙子笑吟吟道:“轻舟已过万重山。”
二头领立时转身跳回自己的船上,跟着他的两个水匪也跳回去。他又打了个唿哨,四面水匪的船登时如箭一般撤走。这小伙子也打了个唿哨,他这头的船亦齐刷刷的划走了。
在这些船当中一艘的舱里,林海贾琮起。点三人围坐。林海捻着胡须赞道:“这个军师当真有本事。”
贾琮竖起大拇指道:“所谓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上策。先生,其实这军师总共出了六计。”
林海笑指船舱道:“莫不是暗渡陈仓、激将法?”
贾琮也笑道:“确有暗渡陈仓与激将法。只是没有十面埋伏,而是虚张声势。这些船虽然多,唯有他看过的那艘里头坐满了人。”
林海怔了片刻,旋即抚掌笑道:“果然好计!这军师高谋,数计并出,真乃奇才也。”又叹道,“不想吴王有此人才。”
贾琮撇嘴道:“不是吴王的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