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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两眼冒光:“哇哦哇哦~~甘将军你太牛了!帮个忙呗~~”
“只是我一人做不得主。”甘雷道,“须得与旁人商议会子。”
贾琮连连点头:“好好!万事好商量!”
甘雷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当真好商量?”
贾琮伸出一个巴掌来:“好商量!”
甘雷微笑了下,一击掌,转身走了。贾琮在后头眨了眨眼,有种奇怪的预感。
次日一早便有人来荣国府下帖子请贾琮赴宴,偏兄弟几个皆不在家,往林海苏铮府上细说昨日经过去了。直至晚饭时分他们回来,有人来回,说是有位卢家小少爷与他舅父已经等了大半日。贾环随口问那小少爷年岁,那人道,约莫七八岁。谁家小少爷会等这么久跟刘备等诸葛亮似的!哥几个顿时眼冒八卦。
贾琮拿胳膊捅了捅贾环:“喂,环三爷,你小舅子来了!”
贾环忙指着他们:“都老实呆着!别去!我自己去!不准带坏我小舅子!”
众人哄堂大笑!都说他脸皮厚比城墙。贾琮大声命起。点去领韩全过来玩儿,“有小舅子很了不起么?”起。点虽猜到外头那孩子的姐姐大约是贾环意中人,并不曾猜到那是庐王,便往邢夫人处请人去了。
贾环也不换衣裳,自己一人领着两个小厮往前头待客的向南大厅而去。
乍一见那孩子便知道是建安公主的弟弟,姐弟俩长得极像。贾环笑呵呵看着他道:“小公子如此年幼,定性难得。”
庐王听见外头有人来回说“环三爷来了”便站了起来,端端正正的施礼:“见过贾先生。”
贾环摆手道:“不必拘束。这儿太空旷无聊了些,咱们往外书房去说话,再吃些茶水点心。”
庐王大眼睛登时明亮起来!贾环半分没客气,上前牵住他的小手就往里带,庐王也乖乖跟着,他舅舅欣喜若狂走在后头,三人一同进了绮霰斋。
因石秋生今儿与他们一道去见了林海苏铮,这会子还在梨香院呢,此处无人。一时有小丫头捧了茶上来。贾环含笑问那孩子:“你爱吃什么?”
庐王绷着小脸叹道:“天下崩乱,无心这些子小吃食。”
“噗哈哈哈……”贾环笑得喷了口茶,半日方指着他舅舅,“曾大人么?”
他舅舅赶忙上前拱手:“不错,下官曾椟。”
贾环连连摇头:“别教他这些虚假无用的官话套话,哄不了人的,谁都不是傻子。纵然能哄一个两个的必是腐儒,腐儒有用么?白白的让人误以为这孩子虚伪。”
吓得曾椟面红耳赤,连连称是。
贾环摸了摸庐王的小脑袋:“纵然不是小孩子也有爱吃的东西,孔圣人爱吃肉嘛。”庐王看了曾椟一眼,贾琮又笑,“莫非你只爱吃你舅舅爱吃的东西?”
曾椟忙说:“你实说就是。”
庐王乃蒸酥酪。”
贾环击掌道:“巧了!我也爱吃这个。”扭头便命人做去,又命做些松穰鹅油卷。在旁服侍的小丫头才见贾环牵着这位小爷的手进来就知道这不是个寻常的客,闻言立时应声而去。贾环又问,“还有么?”
庐王胆儿大了些,道:“还有核桃酥和菱粉糕。”
贾环又击掌:“我最爱吃这个!”
早有人预备了他平素爱吃的几样点心在外头,闻言立时捧了进来。贾环先捻了块核桃酥在口中美美的吃起来,笑得嘴角上翘:“吃点心乃人生一大幸事!”
庐王见他吃了,自己也捻了块吃起来。曾椟不敢乱动。
一块点心下肚,又喝了两口茶,贾环笑眯眯道:“庐王今儿来可有什么事么?”
曾椟忙问:“先生如何知道王爷身份的?”
贾环道:“除了庐王,哪有七八岁的孩子会在我们府里等大半天的!小圣人又出不得宫门。况你们还直说姓卢。”
曾椟拱手道:“先生高智。我家王爷前来贵府,欲向先生求教。”
贾环看了他一眼:“当真是求教?”
曾椟乃作揖道:“求先生不吝赐教!”
贾环看看他又看看庐王,道:“我若教了,你肯听么?”
庐王立时站了起来躬身行礼:“求先生赐教!”
贾环指着他道:“你看看,这般毕恭毕敬的,哪里是个七岁的孩子?你是七岁吧。”
庐王点点头。
贾环道:“且我看你面色并不红润,显见身子也偏弱。”
曾椟道:“王爷日夜读书,委实有几分熬身子。”
贾环道:“他一不当太子二不考状元,念书何用?”
曾椟一愣。
贾环轻叹一声:“曾大人,爱玩的年岁不好生玩,性子都拘呆了,像个老夫子似的并不好。当什么年岁做什么事。点儿大的孩子当先将身子骨儿养的棒棒的,爬山上树怎么都行。念书也不过才刚启蒙,学些浅显的自然而然的大道理即可。忧国忧民他来日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几年,万勿揠苗助长。”
庐王眼巴巴的道:“先生,我惦记我父皇生死未卜。”
贾环道:“惦记归惦记,王爷无须替他想他当想之事。”
曾椟低头思忖片刻问道:“依着先生的意思,我家王爷是毫无盼头了?”
贾环皱眉道:“家姐有书信来,说是她已向建安公主言明了局势,曾大人是不信还是依然抱有一丝侥幸之心?”
曾椟苦笑道:“本已淡了那心思。昨日琮三爷在贤王府上一席话……”
贾环眉头一挑:“你又想着,哇哦,贾琮这般人才若能辅佐庐王,保不齐能得天下。”
曾椟摇头自嘲:“下官痴心妄想了。”
贾环道:“没有谁得个一个人才便可得天下的。刘备纵得卧龙凤雏不也输了?凡得天下的人皆有许多许多良将谋臣,此皆非三年五载可成。而那人能得这些人才必有许多缘故,其中一条必是本人胸怀宽广。曾大人,你让庐王只管念书,文武两班多少有些不对付。来日他长大了,能指望几位将军信服投靠与他?没有将军便无人领兵,没有兵马在如今之世还想做什么?”
曾椟大惊,“啊”了一声。
贾环又道:“如今之世,能收服人心的并非仁义道德,我们家琮儿昨日在贤王府也说过。曾大人当真是被什么人哄骗了么?我记得见过令尊老曾大人一回,也是只老狐狸一般的人物儿,怎么你们竟预备将庐王教成小书呆?”
曾椟苦笑道:“庐王年幼,庐国又小,除了仁心也别无他物可为人敌。况且,对外敌不仁,对贤臣良民仍须仁义的。”
贾环抽了抽嘴角:“人才跟着你哪里是看仁心的。要么庐王自己天真可爱招人喜欢,要么目光远大来日可以让人施展抱负,要么有金钱要么有美女。又不是你们家亲戚,总得有好处才能招来人才吧。”
曾椟蓦然眼睛一亮!
第239章()
话说庐王与其舅父来荣国府拜访,贾环趁机拿话撩拨人家。分明见曾椟眼神闪动,贾环只做无事,看着庐王笑道:“庐王且安下心来,如寻常孩童一般便好。无事即好事。你年岁还小,来日方长。等你长大了,你的哥哥叔叔们都老了。”
庐王拧起小眉头犹豫了会子,问道:“贾先生,我父皇还活着么?”
贾环思忖片刻道:“我猜大约是活着的,只是不得自由。纵然自由了,也当不了皇帝了。”
“皇帝是五哥还是九叔?”
“明面上是你五哥,实际上没有。”
“那九叔呢?”
贾环抚了抚他的头:“他是燕王。你父皇虽失了皇位,与你皆未必是坏事。”
庐王咬着嘴唇仰面看着贾环。
贾环轻叹一声:“庐王可知道你九叔为何要反?”
庐王抿了抿嘴道:“他是逆贼,包藏祸心夺我父皇的皇位。”
贾环摇头道:“不是。因为你父皇觉得他很聪明,而自己不如他聪明。你父皇便想,若有一日老九忽然想造反可如何是好?故此想先杀掉他省事儿。你九叔不想被杀,故此反了。”
庐王与曾椟俱一震。
“庐王千岁,你自幼有人告诉你的话未必是对的。‘君要臣死不得不死’乃是君王的一厢情愿。那些肯被君冤死的臣都不会造反,根本没必要去杀。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君要冤死臣、则臣必反。就如你的诸位皇叔。”
庐王辩道:“父皇何尝想杀他们了?难道不是他们心生不服、有意谋反么?”
贾环微笑道:“诸王本事俱不弱与你父皇,他们凭什么服?”
庐王道:“是皇祖父传位与我父皇的。”
贾环道:“那又如何?古往今来皇位之争从来不讲道理。故此我才说,做庐王比做六皇子更好。若无旧年之变故,你还是六皇子,而你父皇已意属二皇子为太子。你们一家子七个兄弟,除了大皇子、即今之鲁王占了嫡长的名分之外,唯有六皇子你因聪慧仁德最惹眼,也最容易被其他兄弟下手。而如今,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庐王,人家犯不着盯着你。小有小的好处。”
庐王垂头思忖许久,低声问道:“敢问先生,我今该当如何?”
贾环道:“横竖庐州小。你将诸事交给长辈,自己该玩玩、该吃吃、该习武习武,念书么不用那么着急。”他笑道,“可惜留不得你在我们家,不然,许多好玩的我可以带你去玩。”
曾椟顿时笑开了花,忙说:“如蒙先生不弃,庐王愿拜先生为师,纵分隔两处,也可书信往来,稍加指点。”
贾环摇头道:“你是他舅舅,又不是他本人。莫要事事替他做主。”乃看着庐王道,“小王爷,我也不大,当不了你先生。你若有空,这几日我带你玩儿去正经!那什么朝会你一个孩子去听来也无用。”
庐王又看曾椟。
曾椟道:“贾先生之意乃是示弱与人,使诸王少有防备。”
贾环瞧了他一眼:“你高兴就好。”
这会子有下人送了糖蒸酥酪与松穰鹅油卷进来,贾环忙说:“旁的皆不要紧,咱们吃点心先!”遂张罗庐王与曾椟一道吃了起来。后再也不提正经事了,只说京中许多热闹好玩之处,惹得庐王一双眼睛越睁越大,恨不能这会子就去逛逛!曾椟还只当贾环为了的替他外甥扮作贪玩模样,也不拦着。庐王与贾环吃了满满一肚子点子,二人皆吃不下晚饭了,都摸着肚子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呵呵直笑。
次日,曾椟依约将庐王送来荣国府。贾环早早预备好了,抱了他上马,挥手向曾椟道:“没你的事儿了,歇着去吧。”曾椟喜不自禁向他一躬到地。
贾环打马跑出宁荣街口拐了个弯子,笑向庐王道:“好了!你舅舅看不见你了,不必装样子给人瞧了。”
庐王咧开小嘴笑道:“我才没有装样子。”
贾环哼道:“你性子如何我有点子耳闻。”吴攸信中说了,这个小庐王有点子小八卦。“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只管说,这几日不看书不写字,咱们玩去!”
庐王口中说“我不知道”,脸上却笑得极灿烂。
贾环遂领着庐王整整玩了四日。京中各处庙会、街市、市井小摊乱转,正经饭一顿没吃,专门吃些小吃小点,还往城北牟尼院吃了回斋饭,顺带去她们后山爬了回山。小王爷立时被他带野了。走路晃悠起来,小曲儿会哼好几首,连市井俗话也学了满口,惹得曾椟又头疼又不敢将他扯回去。
后头一日连贾琮也跟着一道玩儿。贾琮比贾环胆子更大些,直把人孩子往怡红院带!只是没告诉人家那是花楼。他们三个便听了会子唱曲儿看了会子舞,贾琮嫌烦,便命人取扑克牌上来斗地主。玩了将近一个时辰,三个人脸上都贴满了纸条子,笑得滚了一地。
眼看将到怡红院做常规生意的时辰,贾琮还躺在地下装死,贾环踢了他一脚:“该走了!去外头用晚饭。”
庐王躺在地毯上笑道:“何不就在这茶楼子吃了?”
贾琮笑道:“我倒是无所谓的,只恐环哥哥要挨你舅舅背后抱怨。这儿是花楼。”
庐王“啊”了一声,一骨碌爬了起来,满眼兴奋:“这儿是花楼?”
贾琮指着他笑道:“瞧瞧,这孩子当真是个男人!你从前没来过花楼么?”
庐王嘟嘴道:“我打小不曾出宫,后去了庐州又让外祖舅父姐姐管束,连府门都少出去。”
贾环含笑道:“你外祖舅父管你还罢了,你姐姐也管你啊。”
庐王“咚”的倒回地毯,叹道:“我姐姐管的比先生、舅父还多些,母妃倒是不怎么管我。”
贾琮道:“我四姐见过你姐姐,说她是个极难得的明眼人,比你舅父眼睛亮。”
“当真?”庐王又爬了起来,“便是旧年来卖西洋马铃薯的那位四姑娘么?”
贾琮笑眯眯的问:“你瞧她如何?”
庐王道这会子早与他们熟识了,也不避讳,歪着小脑袋说:“我舅母说她是个泼妇。”
贾环与贾琮齐声大笑。贾环问道:“你看她像泼妇么?”
庐王道:“只见过一回瞧不出来,横竖不是那种娴淑女子。”
贾琮点头道:“委实不是。我家四姐姐有真本事的,犯不上贤淑给人瞧。”贾环忍不住拿手肘暗暗拱了他一下。贾琮立时拐了个弯子,“不像你姐姐,又得替你琢磨庐州大事、又得防着你外祖舅父犯糊涂。”
“啊?”
贾环道:“你那舅父野心甚大,不安于庐州;偏能耐有限,极为固执盲目,爱做白日梦。你们来京之前我四姐已告诉过他‘吹嘘仁心无用’,前几日他领你来我们家还是这一套。可见此人是言语说不通的。”他乃指向门外道,“方才来唱曲儿的那个女子,你还记得么?”
庐王点点头。
“你猜她是个什么身份?”
庐王道:“此处既是花楼,她自然是个粉头了。”
贾环道:“她虽是个粉头,却不是卖身给我们楼子里的粉头,是她自己想来做粉头赚钱的。”
庐王怔了:“哈?自己想做粉头?”
贾环道:“她男人是个布店的伙计,常年跟着东家在外头做买卖,极少回家。她又无子,平素在家中寂寞,生计也不富裕。故此来花楼挂单当粉头,卖唱卖身赚钱,又消遣了寂寞、又能得些银钱贴补家用、买脂粉首饰。”
庐王张了半日的嘴才说:“那不是淫。妇么?”
“是啊。”贾环微笑道,“依着世人所言,她委实就是淫。妇没错。只是,那又如何?既不是她男人,谁又管的着呢?”
庐王傻了。
贾环接着说:“你是不是以为世人应当唾骂她甚至当街打死这个不守妇道的淫。妇?”
庐王点点头。
贾环耸肩道:“可惜,世人没有。世人却依然来听她唱曲儿,给她赏钱让她买脂粉首饰。你舅父始终念着有一日你父皇从天而降、群臣拜服、百姓拥戴、诸王立地投降,便与你方才的念头是一样的。”
庐王道:“那淫。妇不是错的么?怎么世人不骂她呢?”
贾琮道:“嗯,站在她丈夫的立场,她是错的。然而那些听她唱曲儿的都不是她丈夫,所以此女是不是淫。妇与他们无干。肯平白替她丈夫抱打不平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一千个里头难得一个,还有九百九十九个是会听曲儿的。倘若那一个不知道她是有妇之夫,便连这一个也会听曲儿了。而世间最恨淫。妇的不是男人,却是良家女子。偏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拦不住男人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