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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陈兰桡把紫姬扶了起来,紫姬喘息片刻,缓过神来,见她泪落,便道:“公主,我又不会死,你不要为我落泪。”
陈兰桡想到之前还对她印象不佳,心中惭愧:“对不住……”
紫姬有些紧张:“公主,你为何这么说?”
陈兰桡道:“都是为了我……”
紫姬才又欣悦笑道:“我为公主死都是高兴的呀,又何必在意这区区小伤。”
陈兰桡吸吸鼻子,便道:“都是燕归,不知为何又发了疯,唉,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可恨呢。”想到方才自己还为他一刻心软,更是愤恨。
紫姬怔了怔,忽然说道:“公主,其实你不要怪公子燕归,他其实……”紫姬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讲。
陈兰桡见她似乎是要为燕归开脱,便问道:“你说什么?”
紫姬对上她的双眼,正欲张口,殿外霜影探头进来,见状也惊呼了声,陈兰桡忙把她唤进来,帮着她一块儿扶了紫姬起身,坐到旁边榻上。
先传了个太医来为紫姬诊脉,确认无性命之忧后,陈兰桡松了口气,才问紫姬:“是了,你之前为什么说不怪燕归?”
紫姬目光有些躲闪,吞吞吐吐道:“我、我只是觉着……他对公主,或许是真心的……”
第44章()
陈兰桡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不是已经把你……”欲言又止。
紫姬一愣:“公主你是指……”陈兰桡忙否认:“没有!”脸色却很不自在。
紫姬看了她片刻,忽地笑了一声:“原来公主是听了宫里的传言了吗?”陈兰桡道:“什么传言,我不知道。”她不甚习惯说谎,脸已有些发红。
紫姬故意道:“好,那么我就不说了。”陈兰桡忙握住她手腕:“你要说就说啊,正好……我可以听听。”紫姬斜睨着她:“我以为公主对那些不感兴趣。”陈兰桡嘿嘿一笑:“闲着也是闲着。”
方才陈兰桡着急,便将她腕子握着,此刻紫姬垂眸看去,察觉她的手微微粗糙,指尖上还有几个刚愈合不久的伤痕,不仔细看却看不出来。紫姬一惊,脱口问道:“殿下的手怎么伤着了?”
陈兰桡没想到她竟这样心细,便将手抽回,笑说:“是我自己顽皮,不留神伤着的。”紫姬狐疑:“真的?”她从小被训练习武,正是此中行家,自然可以看出陈兰桡的手是被兵刃所伤。
陈兰桡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看,都好了,不用担心这些。”紫姬眸色微暗,忽然问道:“殿下在云郡可好?我怎么听闻章国的二公主也去了云郡?”
陈兰桡睁大眼睛,很是惊奇:“这个你也知道了?”紫姬道:“是燕归殿下告诉我的。”陈兰桡“哦”了声,眼神又有些奇异,心想:“他什么也跟紫姬说,难道他们真的是……”
紫姬却没留意她的瞬间走神,只是握住陈兰桡的手,咬牙道:“公主,她欺负你了么?”
陈兰桡一怔,听紫姬口吻严厉,才又看向她:“啊?”
紫姬怒道:“公主,你不用怕,这是不是她伤的你?我一定会给你报仇!”
陈兰桡见她忽然义愤填膺,大为感动:“紫姬,真的不是左遥怡,是……”她不想再欺瞒,就小声地把在云郡遇袭的事情跟紫姬说了。
紫姬听完,捏了一把冷汗,把陈兰桡身前身后又看了一番。陈兰桡道:“喂喂,你干什么呀。”紫姬道:“真的没伤到别处吗?”
陈兰桡失笑道:“那当然啦,我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那人已经死了,没事啦。”
紫姬见她从头到脚都好端端地,才松了口气,闻言却摇头,满脸紧张:“殿下,你不懂吗,这是有人故意针对你,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陈兰桡问道:“为什么要针对我?是谁呢?”紫姬眼中浮现恨意,道:“在云郡敢这么动手,一定跟章国那鄙贱公主脱不了干系!”
陈兰桡道:“这个……没有证据的事……”虽然她也不喜左遥怡,但是无凭无据,就说是她干的,陈兰桡并不想无端猜忌,免得冤枉了别人,虽然左遥怡的确不是个好人。
此刻霜影取了药回来,见两人说话,就问:“殿下,你在说什么?”
陈兰桡向着霜影暗中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告诉霜影,才道:“我们在说宫里的传言。”
霜影听了,就努了努嘴,扫了紫姬一眼,面上有些不太喜欢。
紫姬瞧在眼中,便道:“公主你是问,这段日子大家都在说的燕归殿下收我为侍妾的传言吗?”
陈兰桡咳嗽了声:“也不知真假,但是燕归……”想到方才他忽然又兽、性大发,皱眉道:“他也的确能干得出来。哼。”
紫姬笑道:“公主,这个可是真的冤枉了燕归殿下,他其实并没有动我一根手指,外间那么说,只是他故意叫人传出去的,就像是挡箭牌,免得太子琪对我动手。”
陈兰桡甚是意外,心里却莫名一宽:“真的吗?”
紫姬见她眼睛清澈浑圆,直直地盯着自己,她心中一动,没来由有些痛意隐隐,勉强一笑:“我是绝不敢也不会骗公主的。”
陈兰桡哈哈笑了两声,霜影道:“殿下,你笑什么?”
陈兰桡“呃”了声,手拢着嘴角,道:“我先前以为燕归病了还能胡作非为……现在才知道真相,所以发笑。”
紫姬却道:“其实他也并没有病。”
陈兰桡一愣,笑意隐没:“没有病?那……也是谣言?可是这又是为何?”
“因为……”紫姬望着陈兰桡,手在小桌上轻轻一按,她袅袅起身,跪坐着倾身过来,在陈兰桡耳畔低低地说了一句。
陈兰桡蓦地抬头,眸中满是震惊。
近距离看着她,越发觉得容颜明丽动人,紫姬心头一阵恍惚,却又轻笑道:“殿下,有时间,可否把你回来的故事也跟我说说……我觉得一定是很有趣的……”
霜影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但是看紫姬一个劲儿地盯着陈兰桡瞧,态度十分亲密似的,她很不乐意,就说:“有什么有趣的呢,殿下一路回来可是不容易的。喂,你怎么还不喝药?”
紫姬笑看她一眼,举起药碗,眼睛却依旧盯着陈兰桡。
陈兰桡心中似风起云涌,抬手在额角扶住,脑中顿时浮现“齐大哥”的脸,那张看似模糊平淡无奇的容颜,以及那双时常会亮的怕人的眼睛。
竟是如此的,熟悉。
她轻吟了声,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把脑中的零散片段挥去,但偏偏,如水波荡漾,倒影在水面的两张脸重叠在一起。
“不会……”她脱口而出,按着桌子站起身来,才一回身,就听到外头一声炮响。轰然如雷动。
霜影吓了一跳,叫道:“这是什么声音!”
陈兰桡跑到殿门口,往宫殿外看去,喃喃道:“炮响了,是大军要开拔……”她呆呆地看向远方,却自然是看不到宫城外面去,更加看不到那个人。
陈兰桡说完,却听旁边有人说:“是啊,我们公子如今带兵去云郡了,这下你不用见他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呢!”
来者正是之前跟着公子燕归离开的青牛,正一脸气愤地站在左手的廊下。
陈兰桡道:“你说什么,我为何要高兴,我……”青牛道:“你难道不高兴么!你总是惹我们公子生气,现在不用见他,当然高兴,可恨我们公子临走还要安排人保护你,还要我也保护你,可恨可恨!”他越说越气,伸出手来,转身在旁边的窗棂上乱打。
陈兰桡哑然,霜影此刻跑过来,见只有青牛,便壮着胆子说道:“我们公主又没求公子燕归什么,而且怎么是公主惹他生气,明明是他总想欺负我们公主!”
青牛转过身来,叉腰道:“我们公子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低三下四,如果不是她,公子要这天底下哪个女人,她们不都得乖乖地听话,偏偏是她,哼,也就是我们公子,如果换了别人,你瞧她能不能那么嚣张!”
霜影气道:“谁知道他有什么居心,杀人如麻的公子燕归,难道还会是个好人吗?我们公主明明跟师公子有婚约了,他偏要从中插上一脚,害得现在大家都在议论公主。”
青牛道:“你们公主也不是好的,之前还同师神光离开多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清白不保,我都替我们公子叫屈!公子如今不在,我不得不替他说句话,你们如果识相,最好就乖乖地听话,不然、不然……”
霜影道:“不然怎么样?”
青牛道:“你们总该听说过晋国公主的事……”
霜影吓得色变,拉住陈兰桡:“公主,你看看他!”
陈兰桡却罕见地沉默不语,青牛见状,以为她也畏惧,又得意道:“怕了吗?你当若不是我们公子竭力护着,现在太子殿下会放过你们吗?”
刚说到这里,就听得殿内有人冷笑道:“青牛,你们殿下如果知道你这么多嘴,对公主又是这么无礼,你猜他会不会很高兴地夸奖你呢?”
青牛一愣,却见紫姬慢慢从里头转出来,站在陈兰桡身侧。
青牛咽了口唾沫,道:“总之我就是看不惯,替我们公子出气罢了,你、你想怎么样?”
紫姬道:“若是在之前,我一定要毒哑你。”
青牛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你敢!”
紫姬瞄着他:“你要不要试试?”青牛忙捂住嘴,目光游移不定,显然是怕了。
正在此时,却听身后有个声音道:“怕她做什么?傻孩子,有哥哥在这里呢。”青牛听了这个声音,才高兴起来,转身扑向来人。
来者一身月白素服,儒雅风流之态,正是青牛的哥哥紫鹿,青牛扑在他怀里,便告状:“哥哥,她吓唬我。”
紫鹿摸摸他的头,微笑道:“你也是,我起初还觉得你骂人骂的挺有气势,怎么被人一吓就显出原形了?”
青牛问道:“哥哥你早就来了?”
紫鹿还未回答,就听紫姬道:“你还没死呢。”紫鹿淡淡道:“你都没死,我怎么就敢死呢。”紫姬冷笑道:“把你多嘴的弟弟带走吧,你该知道他闯了祸了。”
紫鹿看她一眼,又看向陈兰桡,目光深沉:“公主都没有怪罪他,怎么就判定他闯祸了?”
陈兰桡心中浮沉,此刻才强打精神看向紫鹿,望着他的脸,见他生得面孔白皙俊秀,只是眼神略阴鸷了些,但是有些眼熟,便问道:“你是……”
紫鹿道:“我是青牛的兄长,见过公主殿下。”
陈兰桡道:“我是否在哪里见过你?”
紫鹿摇头:“先前我只是个鄙役,怎能有幸见过公主?”
陈兰桡无心纠缠在此,便道:“燕归出发去云郡了么?”
紫鹿道:“方才炮响,已经动身了。”
陈兰桡沉默片刻,笑了笑:“这人……可真是古怪的很。”她目光闪烁,最终仰头一叹,甩手进殿去了。
霜影狠狠地白了青牛一眼,也跟着进殿。紫姬靠在殿门口,目光扫过两兄弟,正欲转身,却听紫鹿道:“恭喜姑娘。”
紫姬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喜从何来?”
紫鹿的目光看向殿内,从陈兰桡的背影上收回,才看向紫姬,嘴角上扬:“得偿所愿,不值得恭喜么?”
紫姬眉头一皱,淡淡道:“原来我只以为你弟弟多嘴,没想到有其弟必有其兄。”
紫鹿呵呵而笑,紫姬道:“那我也要恭喜你早日得偿所愿,只不过,有些事,只怕一辈子都是摆脱不了的,真是痛苦啊。”
紫鹿面上的笑瞬间冰冷,紫姬掩了掩口,向他一笑:“抱歉的很,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着您,不由地也多嘴了。”说罢,眼尾轻轻一瞟,转身入内去了。
紫鹿凝视她妖娆身影消失眼前,恨不得立刻让她彻彻底底消失不见。
青牛凑过来,道:“哥哥,你刚才跟她说什么,我怎么不懂?”紫鹿嘴角抽了两抽,才又一笑,把青牛揽着肩头搂过来:“以后记得别乱说话了,有些话不是你能说的,给公子听见了会不喜。”
青牛乖乖答应了声:“公子刚才郁郁不快地走了,我看着也不是滋味,才忍不住骂她几句,哥哥,以后我不说了……不过,就算给公子知道,他应该……也不会怎么样我吧,他看着虽然凶,但是对我可好呢。”
紫鹿忍俊不禁:“是……你这么可爱,公子当然不忍心责罚你了,顶多打你的屁股一百下。”
“什么?那么岂不是要打烂了?”青牛大惊,伸手捂住屁股,仿佛怕真的挨板子。
紫鹿点点他的鼻子:“给你个教训也是好的。”
青牛颇为担忧,抱住他手臂求道:“哥哥,我不管,如果公子真的要打我的板子,你可要给我说情呀。”紫鹿转头看他,哈哈一笑,兄弟两个沿着长廊,慢慢走远。
第45章()
燕归走后,转眼黄昏,冷风飒飒。陈兰桡吃了晚饭,本想去看看思奴,但因王后的缘故,便改去看陈源。陈源精神尚好,高兴地握住她的手:“我正要找你。”
陈兰桡问:“哥哥叫我干什么?”陈源道:“之前我未细问你云郡以及神光之事,正想你告诉我。”陈兰桡便把所见所闻,事无巨细都告诉了陈源,只省去自己遇袭以及逃离路上遇险的事。
陈源面露喜色:“神光果然厉害,我就知道他不负陈国。”
陈兰桡却高兴不起来,陈源见她郁郁寡欢,便问道:“兰桡,你有心事?”他目光一动,若有所觉:“是了,你为了我跟思奴离开神光,唉……”
陈兰桡一听,不由脸红:原来她方才所想,却并不是师神光,偏偏正是他的对头。
陈源见她脸颊微红,更加误解,寻思片刻,便道:“我的伤势大有好转,你不如就留下来,不管如何,离神光也近些,去了北都,凶险未卜……”陈兰桡不等他说完,便握住他手:“不许这样说了。我、我其实很好奇北都是什么样儿的,也想去见识见识呢。何况我现在跟神光哥哥,也是不可能的了。”
陈源心头一沉,低声道:“兰桡,是不是神光说什么了?”因为公子燕归公布要跟陈兰桡成亲之事,更加上武魏王子行事不端众人皆知,陈源担忧师神光会质疑陈兰桡的清白。
陈兰桡眨了眨眼:“他说什么?”陈源见她疑惑地睁圆眼睛,神情里毫无异样,便知道自己是多疑了,忙掩饰道:“没什么,他对你仍很好吗?”
陈兰桡点头:“是啊,刚才跟你说,还特意叫一个武功极高的樊伯伯保护我呢。”陈源叹道:“神光……唉,难道你们真的是有缘无分?”
殿内一阵沉默,此刻仇如海不在,仿佛特意留出空隙让兄妹两人相处。
陈兰桡道:“哥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帮我拿个主意吧。”陈源问如何,陈兰桡便把今天下午王后求自己的事说了,末了便问:“哥哥,我劝嫂子不要这样,但看她好似很不甘愿,你说如何是好?”
陈源皱眉,还未做声,就听有人道:“当然是不许了!”兄妹两人转头,却见门口进来的,正是陈王。
陈源见状,摇摇晃晃便要起身,陈兰桡便扶住他。陈王快步走到两人跟前,打量了一会儿陈源,问道:“身体好些了?”
陈源低头:“多谢父王,已经没有大碍。”
陈兰桡打量着陈王,数日不见,见他的鬓边竟也多了几丝白发,陈兰桡便问道:“父王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