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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梵见她赌气转身,急忙拉住她袖子,又觉此举造次,松手后,索性跪地:“殿下!”
陈兰桡见他跪了,倒是吃了一惊,将他扶住:“你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硬是把他拖了起来。
李梵眼中见了泪光,陈兰桡打量着他,一跺脚道:“你何必这样,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不怪你……也不怪你家人,我大概是在生自己的气……”
李梵擦擦眼角的泪:“殿下……”
陈兰桡重重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我还没吃中饭呢,你不如回去吧。也让你娘安心。”
李梵道:“殿下若还这么说,就是仍不原谅我,我陪殿下吃饭。”
陈兰桡瞪了他一会儿,笑道:“那好吧,随便你。”
李梵见陈兰桡一笑,仿佛漫天阴云也烟消云散,当下松了口气,便陪着她往回走,不料才走一会儿,就见前方来了几个人,为首者是嘉怡公主左遥怡,一左一右相陪的,是李梵两个妹妹。
两拨人在廊下相遇,李梵少不得也向左遥怡见礼,那边他两个妹子也向陈兰桡行礼。左遥怡扫了两人一眼,脸上有不悦之意。
陈兰桡不想理会三人,径直往前又走,却听左遥怡道:“李公子,你去哪里呀,我正要去找你呢。”
李梵脚步一停:“回殿下,我陪我们殿下吃饭。”
左遥怡哼道:“你倒是忠心,不过这些事儿不是内侍才做的吗,堂堂郡守公子,何必委屈自己到这种地步……”
陈兰桡听了,便也住脚,道:“你说话放客气些,我待李公子如同朋友,我们之间是朋友相处,不像是你,时时刻刻需要什么‘内侍’!”
左遥怡斜睨她:“这么快便恼了?也是,如今你都不在皇宫了,自然没什么内侍可用……不过陈兰桡,说起来我倒是佩服你,真是狠得下心……”
陈兰桡听出她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左遥怡吃吃笑道:“看样子你是没听说,庆城传来消息,因为他们的公主殿下被人救走了,所以要送陈源跟小太子去北都……三日后就要动身了。”
陈兰桡倒退一步:“你说什么?”
左遥怡捂住嘴,道:“我是不是说漏嘴了……对了,必然是神光哥哥怕你听了又要哭天抢地,所以才瞒着你的……你可千万别跟神光哥哥告状,说是我说的呀。”
陈兰桡看着她惺惺作态,恨不得一拳挥过去,李梵见势不妙,便握住她的手腕:“殿下,你别着急,谁也不知道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或许是人误传的。”
左遥怡道:“都已经人尽皆知了……二小姐三小姐,你们听说了吗?”
两个小姐面面相觑,双双点头。
陈兰桡见状,拔腿就跑,李梵一下没握住,慌忙叫道:“殿下!”迈步要追,却给左遥怡拦住,道:“李公子,你这么紧张她做什么?我看这不是什么朋友之情吧?你可别忘了,她……跟公子燕归成亲了,你不是这种货色都看得上吧?”
李梵原本面色惶急,听了这话,浑身一抖,却直了直腰板,正色道:“殿下,希望你不要再诋毁我们公主,如今章国虽然势大,但殿下可别忘了,云郡还是陈国的,你若再对公主出言不逊,我只有向师公子如实禀报了。”
左遥怡闻言,一脸匪夷所思,如同白日见鬼,盯着李梵,说不出话来。
李梵趁机后退一步,行礼道:“失陪了!”转身如风般离去。
一直等他走出十几步,左遥怡才反应过来,怒喝了声:“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李梵听而不闻,极快拐弯了。剩下两位小姐暗暗叫苦,不知该怎么哄这位公主才好。
陈兰桡满心要去找师神光,不料却撞见樊淮,见她神色不妙,便将她拦下:“殿下,发生何事?”
陈兰桡定了定神:“樊伯伯,我有件事,想要问你,你可否不要骗我,如实道来。”
樊淮问道:“什么事?”
陈兰桡道:“樊伯伯,是不是庆城有消息传来,说是要发付我哥哥跟思奴去北都?神光哥哥故意瞒着我,不许你们告诉我?”
樊淮面露迟疑之色:“这个……”
陈兰桡捉住他胳膊:“你要是不跟我说也成,我直接就去找神光哥哥了!”
樊淮这才叹了声,道:“殿下,你说的没有错,的确是有如此消息传来……少主不跟你说,自然有他的用意……”
陈兰桡脑中一昏,眼中泪光闪现,此刻李梵追了上来,满头大汗,想说话又说不出,深呼吸几次,才道:“殿下你别急……那嘉怡公主,是故意害你……你要着急……就、就上当了!”
陈兰桡眼中的泪本快要掉下来,闻言却又仰头,生生将泪逼了回去,心道:“不错,我不能哭,哭有什么用……既然说是三日后,那……就是说事情还有转机。”她打定主意,神情也缓和许多。
樊淮亲眼见她从悲伤到迅速平静,心中暗暗诧异。
陈兰桡抬手在李梵肩头一拍:“你说的对极了,我跟那丫头置什么气,她不过是想让我哭闹罢了,我偏不上当……好了,没事了,神光哥哥既然不想让我知道,必然是为了我好,而且他答应过我,会派人去庆城的,索性一切都交给他罢了,你们都也不用跟他说此事我已经知道,免得他更担心,好吗?”
李梵如释重负,笑道:“殿下,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了。”樊淮若有所思,却终于点了点头。
第37章()
陈兰桡将李梵拉入后花园僻静处,见左右无人,才小声问道:“现在四处城门,有哪个可以随意进出的?”李梵有些诧异:“殿下问这个做什么?”陈兰桡咳嗽了声:“因我不能出去转动,所以想了解一下如今民情……你可知道?”
李梵这才回答:“这个我倒是正好知道,现在四处城门都不可随便出入,因为怕魏军的细作混了进来……”陈兰桡暗暗叫苦,面上却仍泰然自若:“原来是这样,做的不错,一定是神光哥哥的主意了?”
李梵笑道:“可不是么,正是师公子的主张。”陈兰桡道:“那倘若有百姓要出城去章国,又该如何是好?”
李梵一听,便误会了,因白日陈兰桡听到他母子的对话,此刻“章国”两字,俨然成了他的心病,当下忐忑:“殿下……”陈兰桡见他神情有异,这才反应自己问的不对,便笑道:“我是说,之前魏军到达庆城的时候,我们是开了城门让百姓随意离开的……不然有的人会越发恐慌,如今云郡封城,我不知百姓们将是如何,故而才问你。”
李梵心头一宽:“原来是这样,云郡的百姓们自会出示他们的户籍凭证,出去倒是不难,但若是外面的人要进来,可要加倍的严密盘查了……不过这时候要来云郡的人也是少见。”陈兰桡面露思索之色,李梵见她眼珠乱转,心头一动:“殿下,您不会是想……”陈兰桡心中一跳,便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好啦,我该去练剑了。稍后再找你说话。”
陈兰桡离开李梵,飞快地跑回自己院中,把樊淮教的十招灵蛇剑练了会儿,却不知为何,手中的柳条总会抽到自己身上,她吃了几次亏,气得将柳枝扔在地上。
樊淮在旁看着,便道:“殿下心浮气躁,内息不稳,自然掌握不好这柔软的柳枝,要知道这软剑要比普通的剑要难练的多了,所以有‘以柔克刚’四字,你若无法平心静气,一味地硬打硬撞,非但不能成功,反而容易伤及自身。”他走了过来,俯身捡起柳枝,信手一挥,那本来极难掌握的柳条如同有了灵性般,在他手上跳跃,原本毫无锋芒的柔软枝条,当空横扫,竟带有破空之声,不亚于任何钢铁兵器。
陈兰桡呆呆看着,道:“樊伯伯,什么时候我才能练得如你这样。”
樊淮仰头长笑道:“你瞧我这满面沧桑,龙钟老态,便知晓了。”
陈兰桡十分感慨,抬头看向天际,叹道:“独将浑噩留天地,几为沧桑纪废兴。长啸一声空八表,恍疑鹏背坐来曾……”樊淮听她口吻中略带忧虑,眉尖若颦,便道:“公主有何心事?”陈兰桡回过神来,道:“没有,我是觉得,我很该收心养性,不能任意妄为。”
樊淮笑道:“其实也不必强求,公主正青春少艾,喜怒之情,如水如火,也是人之常情,想当初我似你这般年纪,也是怒马鲜衣……”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兰桡正看着他,樊淮咳嗽道:“一时失言,公主见谅。”陈兰桡笑道:“我正听得有趣呢,还以为能知道樊伯伯的过往。”樊淮摇头苦笑:“过眼云烟罢了,我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陈兰桡见他不说,便也未曾追问,只拿起柳枝又凝神练习。
晚上用了饭,陈兰桡早早上床歇息,睡到半夜,师神光依旧前来探望,见她睡得香酣,便未打扰,坐了会儿后便离开了。一直等师神光离去,陈兰桡才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守夜的丫鬟在师神光离开后,便昏昏欲睡,陈兰桡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往外,忽然间一个丫鬟警觉起来,道:“殿下你要去哪?”陈兰桡一惊,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小心了居然还会被察觉,便回头道:“我有点事……”
那丫鬟已经走了过来,道:“殿下有何事?吩咐奴婢们就行了。”陈兰桡把心一横,陡然出手,点向她肩头穴道,丫鬟震惊之中,闪身一退,惊问:“殿下何意?”
陈兰桡动手极快,没想到这丫鬟闪的更快,她这才知道这丫鬟竟然武功不弱,便故意笑道:“我试试你的功夫,是神光哥哥叫你看着我的?”丫鬟略松了口气:“不错,是少主叫奴婢守护殿下的。”陈兰桡道:“那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丫鬟道:“只我一人。”
陈兰桡点点头:“那好……对了,我本来要去见神光哥哥的,既然这样,那你去叫他来见我吧。”丫鬟迟疑,道:“奴婢叫别人去就是了。”
陈兰桡方才一探,就知道这丫鬟武功不输自己,要制服她恐怕不容易,可要调虎离山,这丫鬟又不肯中计。陈兰桡心里焦急,面上却笑道:“好,那你去叫个人吧。”
那丫鬟领命,迈步往外走,陈兰桡见机不可失,便又袭向她背后,丫鬟早就有所防备,正欲闪身,不料半边身子一麻,竟然中招!
这丫鬟大惊失色,她明明听到陈兰桡未动,按理说绝不会碰到自己的,只不过还来不及回头,陈兰桡已经跃了过来,举手又点了她浑身数处穴道,其中包括哑穴。
丫鬟口不能言,垂眸却见陈兰桡手中多了一物,正是她练习用的柳条,方才就是借此物立功。
陈兰桡晃了晃那柳枝,叹了口气,道:“你别恼,我这招练了好久,不然还真不能奏效,既然你是神光哥哥的人,倒是免了我的麻烦。”她说着,举手在怀中一掏,摸出一封信来,道:“这是我给神光哥哥的信函,你记得帮我转交给他,好吗?”
丫鬟满面焦急,凝眸看她,陈兰桡把信塞到她怀中去,回到桌边,从袖中拉出一块帕子,把桌上的糕点都包起来,一边儿喃喃自语般说道:“我知道神光哥哥对我好,但我不能这么自私……如今兵荒马乱,我只求大家伙儿都平平安安的就行……我信上已经写了,你别忘了给他呀。”
丫鬟动弹不得,陈兰桡把糕点抱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看那丫鬟一眼,道:“好好保重,再见啦。”丫鬟见陈兰桡眸中泪光莹然,虽然是面对她说这声“再见”,但丫鬟却明白,此刻在陈兰桡眼中,自己俨然应该就是师神光了吧。
陈兰桡说罢,便拉开门,纵身一跳,跳进那茫茫无边的夜色中去。
兵临城下,虽然敌方尚未发动攻击,但师神光仍丝毫不敢懈怠,这些日子以来,基本上他一天只能睡一个时辰左右。
而每天晚上探望陈兰桡,对他而言,却又像是极好的休憩,把他一天的紧张,严峻,绷紧的心弦略微放松下来,以至于让他在每一天都有所期望,似乎能跟她相处的这片刻时光,就是一天里最好的时光,而他镇日严阵以待的疲倦,也都会因此被安抚。
但是今夜,他的心有些不安,就算回到卧房,仍是毫无睡意,在灯下看了片刻兵书,师神光疑心自己的心神不宁,是跟战事有关,先派了亲信往城门口,叫众人加紧戒备,他徘徊了会儿,正要亲自前往,樊淮却来到了。
师神光正欲走,见樊淮面带犹豫之色,便猛然停步,问道:“发生何事?莫非是……兰桡有事?”樊淮见他一下便想到是事关陈兰桡,便道:“我思来想去,该把此事告知少主,白日时候,嘉怡公主已经将庆城传来的消息告诉殿下了,但殿下的反应还算平静,且叮嘱我们不要将此事说给少主知道,免得您忧心。”
师神光长眉一挑,双眸微睁:“不好……”他身形如风,掠出门去,正要赶去陈兰桡房中,却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正是来自城门的方向。
师神光闻声,猛然刹住脚步,震惊地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此刻樊淮冲了出来,道:“少主,好像是魏军开战了!还是速速前去……公主那边,我去看看!”师神光握紧双拳,神情变化不定,最终一咬牙,正要去后院,樊淮死死拉住他,喝道:“少主,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师神光听到“儿女情长”四字,身子微微发颤。此刻府内的诸人也被惊动,已经有人出来张望,师神光的几名部属也纷纷赶来。
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他,等他示下。师神光咬紧牙关:“好……你去看好了兰桡,如果……”面色惨白,师神光竟无法说下去,一脸决然,生怕自己后悔般,带人出府而去。
另一方面,陈兰桡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就混出了西城门。之前她向李梵打听过后,就有所准备,偷了一套郡守亲信的男装换了,草草地乔装改扮。
一路虽然遇到些巡夜的士兵,但见她身着军官服饰,大摇大摆地骑马而行,便并不询问。
恰好就在她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前面传来炮响,本来正拦住她喝问的士兵们惊慌失措,陈兰桡趁机叫道:“快点开门,武魏发动进攻了,我要去向章国传信叫援军……”
城门官慌张之际,忙打开城门,陈兰桡打马往前,将要出城瞬间,回头大声道:“你们记住以后不要再随意放别的人出入了,一定要有郡守或者师公子手谕令牌才行,知道吗?要严加防范!”
她说完之后,打马离开,士兵们这才急急忙忙又关紧城门。
第38章()
出了城来,四野茫茫,只有天边一轮孤月,冷冷清清。陈兰桡打马往左而去,狂奔六七里,便见到前方有点点灯火,是到了云郡外第一个小镇,有镇上的守兵正警备着,见她来到,便拦下喝问。陈兰桡只说武魏已经发动进攻,自己要赶去章国报信,守兵们不敢怠慢,急忙放行。
如此路途漫漫,夜色中又行了十七八里左右,早就偏离了去章国的方向,身后并无追兵,陈兰桡才放慢了马速,让马儿略作喘息。
她这样疾走慢赶,很快夜深,四野无声,只有冷风阵阵,陈兰桡虽然胆大,之前也曾单独走过夜路,但却不曾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行这么长的路,全凭她先前在郡守府找到一张地图,如今按图索骥,才走了这么远。
但此刻深夜无声,天地寂然,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怪声,像是夜鸟啼叫,又像是野兽出没,连马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