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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护院,就是随同高贤良而来那一批,亲眼见到许听潮招呼不打,就把高贤良和三个供奉斩杀,哪里还敢有半句废话,当时就混在人流中逃散!只是一家老少都在这将军堡中,也不敢真个逃跑,等许听潮九人远去,才返回来把高贤良的尸身草草收殓,然后个个惶恐不安地等待!
“说!”
高壶喝声中的阴冷,在这烈日当空的正午,也刺得人骨髓生寒,背脊发凉!
“禀老太爷,是,是个叫做许恋碟的……有九个人,杀少公子的,是其中一个穿黑披风的男子!”
“许…恋…碟!”
高壶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
“当真是老夫的好侄女!好得很!”高壶脸上恨意滔天,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半晌才眼中厉色一闪,盯着那回话的护院问道:“杀害贤良那人,可有特殊之处?”
“那厮阴沉沉的,一看就不是好人,长了张小白脸……与那贱婢许恋碟倒有七八分相似!”
“七八分相似……哼!”高壶一阵惊疑不定,半晌神色复又转厉,对那回话的护院说,“暂且留你一命,若是有半句假话,定让你好看!”
那护院听了,脸上反而露出庆幸至极的神色。
果然,高壶说完,就把目光移开,漫不经心地说道:“至其余人等,护卫贤良和三位供奉不力,全都杀了吧!”
“老太爷饶命……”
诸如此类的呼喊,还没来得及持续多久,就听到噗噗声连响,街边十几个持刀兵卒脚下,无头尸体紧跟着头颅落地!
如此手段,直把那得以不死的护院看得浑身发凉!
高壶带来的兵卒供奉,倒并没有太大反应。兵卒身在军中,见血并不奇怪;而那些个供奉,见到三个同仁的尸骨依旧散落,未曾收敛,不免兔死狐悲,暗暗恼恨护院的势利!况且,“护院”不过是好听些的名目,真正身份,乃是强健些的高家家奴。如此卑贱的人物,死了也就死了!
十余护院血溅当场,高壶心中恨意稍稍疏解,打起精神安排诸事:“传令!厚葬三位供奉,抚恤从优!全城戒严,若见得凶手,速速来报!”
“诺!”
一小校领命,派遣斥候前往八门传令,自己则带了剩余兵丁,沿许听潮九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良儿,且慢闭眼,看为父如何为你报此杀身大仇!”
高壶脱下外袍,裹了高贤良的尸身,抱在怀中一步步朝高府走去,脚下血迹淋漓。
一众供奉见了,心中生出万分同情,加之高壶待身死的三位同仁不薄,均都生了同仇敌忾之心,更有那性烈的,两眼早已血红!当下便有三个供奉有样学样,脱下衣袍,裹住同仁尸身抱走,亦步亦趋地跟在高壶身后。
这番惨烈的气势,直把满大街吓得噤若寒蝉!
……
此时,许听潮九人已经到了高府门前。
许恋碟满眼愤恨,黎元禾嘿嘿冷笑,高婶却面色复杂。
“老高家的,不可忘了高兄弟是如何身死!你念着血脉亲情,人家却未必!”
“黎大哥,妹子省得!”
芍药此时恢复了大半,听到两老如此奇怪的对话,不禁眨了眨眼。心中想道:我说怎么两家都姓高呢,原本就是亲戚!那高壶老贼忒也狠心,连自家兄弟都能下得去手!我若见了这府里姓高地,一定要杀……狠狠打一顿出气!
想到这里,芍药奇怪地看了高小七一眼。
高小七本来恶狠狠地盯着高府大门,被这一看弄得莫名其妙,却不愿出声询问,索性冷哼一声,继续盯着高府发狠!
芍药却没有注意到此节,而是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高婶和黎元禾身上来回扫视。她总觉得,这两位老人年轻时,定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这不,大哥妹子都喊出来了!
一行九人杵在高府大门前,几乎个个神色不善,此时正逢大变,自然引起了怀疑。
“你们干什么的?高府也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一看门的下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呵斥!
许听潮本就不耐,哪里还会啰嗦!手中“白虎”出鞘,十余丈的剑气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直接将高府大门劈作两半!
几个守门的下人鬼哭狼嚎,瞬间就被淹没在残垣断壁中!
许听潮倒持“白虎”,一步一步走向高府!
如此大的动静,很快就有大批手持兵刃的护院家丁前来查看。这些喽啰一见许听潮阴冷的脸色,还有手中那大得可怕的长剑,不免心中发怵,于是纷纷驻足,站在远处喝骂不休!
许听潮充耳不闻,走到哪里,哪里就让开一条宽敞的通道。
一众喽啰不敢招惹许听潮,只好对跟在他身后的五人出手,刀枪棍棒大部分都朝高小七脑门上招呼!
高小七冷笑,长剑出鞘,四下一轮,就见七八个家丁护院捂着喉咙倒下!这些倒霉蛋的兵器,自然乒乒乓乓地掉了一地!
“猪狗一般的蠢货,还不快快滚开!”
第三十七章要解心头恨,钝刀斩仇人(六)
高小七手中滴血的长剑,地上依旧在捂着喉咙抽搐的七八个同伙,让一众家丁护院明白,这九人只怕没一个好惹!但身处高府,他们哪敢跑开,只好瑟瑟缩缩地远远围住,也没人再胡乱喝骂。
“何方贼子,胆敢闯我高家府宅!”
一声大喝,让惶惶不安的家丁护院镇定不少。
人群散开,五个供奉簇拥着一锦衣中年人越众而出!这中年人见到紫纱蒙面的许恋碟,立即神色大变:“许恋碟,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
中年人说完,朝身边某位供奉使了个眼色,那供奉会意,一拱手,朝后方去了。
许恋碟拉住跃跃欲试的许听潮,双目冷冽地看着那中年人,“高士则,上次有人舍命救你,这回看你还能不能保得住性命!”
那被称作高士则的中年人脸上闪过畏惧的神色,然而瞬间就变成狰狞和怨毒:“口舌之利!我看你怎么死!”
“死”字才出口,高士则头顶嗖嗖做响,飞来一片密密麻麻的弩箭!
“哼!”
许恋碟浑不在意,身形一动,就朝前方掠去,裙裾飘飘,恍若出尘仙子,不带一丝烟火气!
“拦住她!”
高士则却如见蛇蝎,掣剑在手往后疾退!
高小七、高婶、黎元禾三人身形闪动,分三路朝后院包抄而去。许听潮一拉来不及反应的芍药,紧紧跟在自家姐姐身后!
那片弩箭这才噗噗噗地插了满地,有些运气不好的家丁护院,被边缘的弩箭射中,死伤了十几个!
那四个供奉身手不弱,但高士则还没开打就抽身后退,让他们有许多不满。况且这高府二公子绝非庸手,连他都要慌乱躲避的对手,自然没人愿意出尽全力。
四人本打算稍稍阻拦,给高士则争取些时间,只是许恋碟功力大进,根本不给他们反应时间,便从四人中间一闪而过!
这些个供奉大骇,若高士则被杀,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赶紧使出绝技,刀剑锤锏四件兵器朝许恋碟狠狠打去!
许听潮挥动“白虎”,瞬间便将四件兵器击落!芍药趁机抬脚猛踹,只听嘭嘭嘭嘭连连闷响,四个供奉朝四方倒飞而出!
这四人稳稳落地,除了胸前各自多出一个小巧的脚印,倒没什么损伤。尽管如此,四人还是脸色煞白!能连反应时间都不给就踹中他们胸膛的人,江湖中不是没有,但这些人无不是元老耆宿一派之尊!那娇滴滴的翠衫小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高家究竟惹了什么人,会有如此恐怖的高手上门寻仇?
四个供奉互相打了个眼色,纷纷抽身就走,半点也不留恋!
“啊!”
刚刚奔出不远,就听到一声惨呼!这声音显然出自高士则之口!四人头皮一阵发麻,奔逃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二公子死了!”
不知是谁发了声喊,一众家丁护院顿时作鸟兽散,互相践踏不知凡几!
许恋碟将软剑从高士则眉心抽出,疾步朝后院走去。
后院中,兵刃交击和惨呼声由疏到密,最后竟连成一片,绵绵不绝!
许恋碟姐弟和芍药赶至,只见高小七和高婶、黎元禾二老围住一队结阵的刀盾兵,正痛下杀手!
高小七和高婶剑法凶狠,手中长剑锋锐无匹,剑光到处,刀断盾碎,掀起阵阵血雾!
黎元禾意态悠闲,手中长剑连连抖动,剑尖震颤,恍若漫天繁星!每一颗星落,必然有个兵士无声倒下。这些兵卒手中的刀盾,在他神出鬼没的剑法之下,几乎完全成了摆设!
那之前领命离去的供奉,早已仰面倒在几具散落的弓弩中间,心脏处的伤口还在汩汩留着鲜红的血液!这供奉尸身之后,则是几十中剑身亡,倒了一地的兵卒!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院中,芍药死死抱住许听潮的左手,脸上一片煞白!
“放下兵刃,饶你等不死!”
许恋碟察觉到芍药的异状,稍一犹豫,便朝那些结阵兵卒喊道。
高小七和二老听了,也纷纷收剑后退。
“你们这些贼人,杀了如此多朝廷官兵,还想让我等投降!莫非你以为我大夏儿郎是孬种不成!”
这队兵卒的将领却不领情,把话说得甚是硬气,原本有些兵丁脸上已露出犹豫,此时却重新变作坚定!
许恋碟大恼,看着军阵中心处:“你既不是孬种,为何还要躲在阵中!”
“笑话!本将身为一军之统领,岂能跟你等江湖野人搏命!”
“哼!”
许恋碟懒得废话,足下轻点冲天而起,朝军阵中心扑下!
“杀!”
结阵士卒虽说惊骇,却下意识地挥出手中钢刀!
许恋碟剑落如雨,把迎面斩来的兵刃挡开,再回剑直指那将领眉心!
这将领年纪不大,却甚是悍勇,知晓自家无论如何躲不开江湖高手的招数,顿时起了搏命之心,也不去躲避,径直把手中长剑撩向许恋碟面门!
许恋碟软剑上白光闪动,轻轻一磕,那将领的长剑脱手飞出,虎口被震得鲜血淋漓!许恋碟左手一伸,揪住他胸前链甲,长剑往地面点了一点,整个人就突兀地倒飞而起,衣裙飘飘地落向原地!人还在半空,就将那将领掼在地上,然后一脚踢晕!
“降是不降?”
许恋碟神色冷冽,杀气腾腾地看着目瞪口呆地兵卒。
“还不快快放下兵刃,莫要误了大好(蟹)性命!我等此来,只为找高家老贼寻仇,若非那厮存心挑拨,怎会打得起来?”
黎元禾这番话,打消了一众兵卒最后的顾虑。这些士卒没了主心骨,本就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听了劝说,纷纷扔下刀盾。回过头来一想,这事实在莫名其妙,无论是放箭,还是围杀先前闯进后院的二老一少,全都是那高府供奉在嚷嚷。也不晓得上官跟那供奉是什么关系,稀里糊涂的就听了,害得几十同僚就此丧命!
黎元禾见事已成,便招呼五人,径直朝宅院深处闯去。
一干兵卒面面相觑,更觉得这仗打得冤枉,人家似乎压根儿就没打算纠缠!
“则儿——”
便在此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在前院响起!
正自懊恼不已的兵卒们直觉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而后才听到呼呼地衣衫破空声!
……
第三十八章要解心头恨,钝刀斩仇人(七)
“高壶,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那些兵卒并没有眼花。许听潮九人听到前院传来的惨呼,不约而同地回身退出。
刚到前院,就看见抱着高士则尸身痛哭的高壶!
黎元禾脸现快意,并指虚点,厉声呵斥!
高壶一日之间痛失两子,悲愤之下,意识有些模糊,反应比平日里慢了一拍。等他抬起头,身后几个红了眼的供奉早已同时扑出,手中兵刃直取黎元禾要害!
“老狗受死!”
高小七许恋碟齐齐大怒,黎伯父何时受过这等侮辱!二人长剑上剑芒吞吐,迎着几个供奉狠狠绞杀而去!
他们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却无论如何也及不上许听潮!只见一道十余丈长的炽白色剑气横扫,几个供奉便拦腰断成两截!两道小了大半的剑光接踵而至,十余截残尸瞬间碎成几十块!
“哇!”
芍药再也忍不住,弯腰大吐特吐!
这种小插曲,半点没有影响到高府肃杀的气氛。许听潮与姐姐,高小七三人出手,瞬间就将几个动手的供奉斩杀,举手投足间毫不费力,出手又都狠辣果决,顿时将剩余供奉震住!
“桀桀桀……”
高壶摇摇晃晃地站起,笑声阴冷怪异,浑浊的老眼掠过黎元禾,落在高婶身上。
“弟妹,当年金绝门大变,大哥未曾对你一家赶尽杀绝,却不想换来如此结局!”
“高壶,休要在此狡辩!”高婶满脸恨意,厉声呵斥,“若不是你猪油蒙了心,谋害老门主,应兆如何会死!”
“我在早就与他说过,联手夺了金绝门,我兄弟二人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他偏偏要对那许狂歌死心塌地,我为了他好,把他关起来,他又想方设法脱困,还把这贱人救……”
噗!
高壶刚刚抬手指向许恋碟,就被一道剑气削去臂上一块巴掌大的皮肉!
许听潮目光阴冷,手中“白虎”缓缓放下。
“你是谁?!”高壶按住伤口强行忍住,没有痛哼出声,只把一双老眼盯在许听潮身上,那狠毒的目光,恍如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凶兽!
许听潮的回答很直接,抬起“白虎”,又在高壶肩上削了一剑!
“欺人太甚!”高壶大怒,浑身血气忽然沸腾,合身朝许听潮扑去,速度极快,仿佛离弦的利箭!
许听潮把“白虎”往胸前一横,用剑脊朝前拍出!
嘭!
咔吧咔吧!
高壶倒飞而回,胸前响起密集的骨骼碎裂声,直让人毛骨悚然!
“王父!”
稚嫩的惊呼由远而近,高壶被一半大少年在半空接住!
“你来作甚,快快去后院找你洪叔!”
高壶惊怒交集,顾不得自身伤势,抓住那少年的衣襟,使劲朝后方供奉甩去!
“我不去!”那少年却不肯松手,紧紧把高壶抱在怀里,“那杂碎杀害爹爹叔父,还把您伤成这样,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祖孙二人甫一落地,那少年就从高壶手中挣脱,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神色凶狠地朝许听潮扑去!
“满儿!”
高壶伤势沉重,根本拉不住那少年,见此情景,只骇得魂飞天外,忍不住凄厉大吼,口中黑血混着内脏,喷出一丈多远!
有两个供奉看不过去,飞身向那少年追去!高壶眼中不禁流露出万分希冀!
嘭嘭!
两个供奉口喷鲜血跌倒在地,许听潮一把抓住那少年脖颈,高壶顿时面若死灰!
“我杀了你!”
那少年被擒,却神色凶狠浑然不惧,手中匕首刺向许听潮胸腹!
许听潮收剑回鞘,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匕首锋刃,微一用力,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匕首断成两截!
那少年同时也仿佛被抽去了浑身力量,软绵绵地被许听潮提在手中。
许听潮远远看了高壶一眼,突然开口说:“资质不错。”
高壶满脸绝望,涩声大喊:“许听潮,你要报仇都冲着老夫来!对半大孩子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认出我了?”许听潮神色阴冷,“二十五年前,你可曾对我姐弟手下留情?”
“喝呀!”
高壶见激将无果,索性强提散乱的真气,化作一团血雾朝许听潮冲去,其悍勇决绝,比前一次更盛!
许听潮左手提着那少年后退几步,右手“白虎”连鞘高举,“呼”地一声当头拍下!
轰!
高壶仰面倒在许听潮面前,衣衫上到处都汩汩浸出鲜血,却是被暴乱的真气逆冲,震裂了浑身皮肉!
那少年吊在许听潮手中,虽然卖力挣扎,手脚却半点不听使唤,看着高壶的惨状,两眼中泪珠扑簌簌落下。
“求,求你……”
高壶嘴唇开合,两眼满是哀求。
“老贼,当年你可曾放过叔伯们的子孙儿女?!”
许恋碟满脸恨意中,夹杂些许怜悯,移开视线恨声说道。
“我……我用这条老命……命……偿还!”
高壶吃力地说出这句话,朝后院方向看了一眼。
“潮儿,留那孩子一命,速速动手,小心迟则生变!”
黎元禾一直在旁边静观,眼见大仇即将得报,心中除了忽然间轻松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