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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交待赵晗不用去请安,方泓墨没病没伤不用生孩子,可免不了这定礼,便撑开把油绢伞,施施然往和春园去了。
直到这日方泓墨与赵晗用完早饭,大雨都没停歇,方泓墨道:“看来今日是出不去了,就是要去对开诚说一声,别让他一直等。”
从霜便主动接了这桩跑腿的差事,撑着伞往外院西厢而去。
第123章 道歉不成()
这场豪雨接连下了半个多时辰仍是不停;饶是方府每个院子都设有排水的沟渠,耐不住雨量太大;地面上雨水来不及排走,好些地方雨水积了起来。
从霜穿着绣鞋;没走几步路就连鞋带脚都打湿了,好在天气炎热,倒也不觉冷;只是怕泥水弄脏裙摆;便用一手提高裙子走。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自己一个伺候人的丫鬟;表少爷有事打听;叫自己过去,居然一直拖到第二天才去;也是太过分了;表少爷不会生气了吧?一想到这儿,心头就是一阵不安。
说到底还是常开诚为人平和宽厚,出身也不高;更没一点少爷威风;在方府的下人没一个怕他的;若是换做方泓墨发句话让哪个过去,就算说得客气,被叫到的人也会马上搁下手里的事,急忙赶过去听吩咐了。
外院厢房都是一明两暗,正中一间为日常起居,两侧为卧室。从霜到了西厢,见正中间的房门敞开着,表少爷应该在里面。
只是雨太大,屋里光线幽暗,她看不清里面,便收了油绢伞,把仍然淌着水的伞小心地斜搁在门外的墙边,站在门外怯怯地叫了一声:“表少爷?”
常开诚正坐在屋里等着方泓墨来,忽闻从霜的声音,不由又惊又喜,急忙起身,几步跨到门口,见果然是她,便喜悦地笑道:“你来啦!”
从霜一怔,脸上当时就有点发热,张口就说什么你来啦,倒好像是专程等着她来似的。
她低下头:“表少爷在就好,婢子是来传话的,少爷说今日雨势太大,不宜外出。”
常开诚不以为意道:“哦,不出去就不出去吧,你快进来坐。”
从霜一双鞋子都湿透了,若是进屋,定然一脚一个泥水印,便站在门外不肯进去:“婢子是来传话的,表少爷若是没什么吩咐的话婢子就该回去回话了。”
一个站门外一个站门内,说话别提多别扭了,常开诚见她不肯进屋,也没法子,索性跨过门槛,与她一起站在檐下。
他挠了挠头:“也不是什么吩咐,就是前日……前日那件事,我真不是存心的,我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手,你别生气啊!”
从霜这才知道,他找自己来竟然是为了向自己道歉,真是大出意料,她呆了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急忙道:“您是表少爷,婢子这样低三下四的身份,哪里有资格生您的气?”
常开诚心想她没生气怎么连送碗汤水过来都不肯,还要找人代送呢?何况昨日请小丫鬟带话,她也只做不知,昨日一下午带一晚上都没来。今天大概是表哥要她来传话才不得不来,还站在门口连屋子都不肯进,那不是生他的气,还能是什么?
常开诚一个粗糙汉子,不懂女儿家心思千转百绕,更不知道从霜有许多顾虑,只当从霜是恼他,他口才不便,不懂怎么说才能让她消气,着急起来便向她做了个揖:“我向你赔不是,你别再生我气了。”
“表少爷千万别这样,这怎么敢当……”从霜吓了一跳,慌忙向侧后方让开他这一下作揖,却因此站到屋檐外面去了,被大雨在头上一浇,视线不明,她身后就是踏步,一脚踩个空,顿时向后仰面摔倒。
事当紧急,常开诚哪里还顾得上男女之防,赶忙跃前一步,眼明手快拽住她的手,伸另一臂揽住她的腰,防止她向后摔倒。
从霜身子轻巧,常开诚紧急关头力气用大了,这一下直接就把她拽进自己怀里。他本就情系伊人,突然之间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顿时心中荡漾难以自抑。
从霜只是指尖被他轻轻蹭了下就顾虑成那样,如今被抓着手抱了个满怀还不能怪他,立时羞得满脸通红,挣脱了被他握住的手,用双手掩着面不敢看他,嘴里只一叠声地道:“放开,快放开……”
常开诚虽然憨,却不傻,自然不会从霜一叫他放开就真的撒手不管了。
屋外面那么大的雨,就跨出屋檐外的短短数息时间,他们两人都已经满头满脸的雨水,连睁眼都有点困难,且抱也抱住了,不差这一时半刻,便索性抱起她回到屋内,这才放她双脚落地,待她站稳后松开双臂,此刻心中还真是恋恋不舍。
从霜缩着肩低着头不敢抬眼瞧他,无意识地伸手捋开挡在脸上的湿发,只想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却因又羞窘又气恼,禁不住全身都在颤抖,才说了句:“婢子要回去……”眼泪就夺眶而出,混着脸上的雨水,啪嗒啪嗒地往地上落。
常开诚突见她落泪,这下彻底不知所措了:“你,你别哭,我不是存心的……”
从霜急忙阻止他:“表少爷,您别说了!”
常开诚讷讷住了口。
从霜吸了口气,拿手帕抹了脸上的泪水与雨水,稍许平静下来,“表少爷以后可千万别在提什么赔不是的话,婢子身份卑贱,是伺候人的,当不得表少爷这样对待的。婢子只求表少爷忘了今日发生的事,以后都别再提了好吗?”
常开诚顿时就急了:“你别这么说,我觉得你心地特别好,你别说自己低三下四,我不觉得你比我差。我在老家也没人伺候,吃饭穿衣都是自己动手,我其实不是什么少爷,我就是,我就是……”
从霜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红晕褪去,仍是垂首不看他,小声道:“不管在老家怎样,您既然是大夫人的侄儿,在方府您就是表少爷。您千万不可对婢子们这么客气,是要被人看轻的。”
常开诚瞧着她落泪时楚楚可怜的模样,心情激荡不已,又听到她这样劝说,一阵冲动,脱口而出道:“别人看轻我不在乎,我就在乎你怎么看我。”
从霜才刚恢复少许平静,闻言脸又红了,一句话没说,低头冲出屋外,拾起地上油绢伞,也顾不上大雨如注,边小跑边撑伞,等到她撑起伞,其实全身都湿透了,只是此时她根本考虑不到这些,只一心想尽快离开这院子。
常开诚不敢再追,心中郁闷至极,闹了半天,道歉没道成,反让她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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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霜一身*的回到朝岚居,因为刚哭过,眼睛周围*辣的还肿着,不敢回主屋让少爷少夫人瞧见,急急忙一头钻进厨房,舀了一瓢冷水,将脸洗了洗,再把头发衣裳稍许整理一下,也借此完全平静下来,这才回屋换衣裳。
赵晗与方泓墨在外间屋里说着话,见从霜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全身也是*地进来,不由讶异地站起来:“怎么连头上都湿了?不是撑着伞么?”她不是真正的古人,没那么根深蒂固的尊卑观念,虽然碍于主仆身份,有时不得不在这些丫鬟们面前搭起点架子来,但心底深处是把从露从霜当妹妹那般看待与关心的。
从霜笑笑,把在厨房洗脸时想好的理由说出来:“风太大,把伞都刮了,婢子一时没拿住伞,给雨淋了一头。”
赵晗便不做他想,催促她道:“这风雨也真是大,赶紧去洗洗吧,把湿衣裳换了。”
从霜点了点头,就往里面走,回到丫鬟们住的那屋。
从露瞧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大惊小怪起来:“哎,你出去一回怎么变落汤鸡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湖里了呢?”。
从霜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雨大风大,我这么出去一回,和掉湖里也差不多了。”
从露促狭地笑:“你就是这般模样去见表少爷的?表少爷找你问什么事了?”
“我若是去的路上就淋成这般模样还能见人吗?回来的路上才淋到的。”从霜拿了干净衣裳,匆匆进入里间更衣。
从露见她避重就轻,哪里肯放过她,跟着进了里间追问:“到底找你问什么事了?”
从霜小声道:“他说前日不是故意的,叫我别多想。”
从露疑惑地瞅着她:“就说了这个?”
“就这个!”
“只为说这一句就特意叫你过去?这搁什么时候不能说呀?”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里蛔虫。”从霜没好声气的说着,快手快脚地地擦干身上,换上干爽的衣裙,一面拿干布巾擦着仍在滴水的头发,“他不就是个什么都藏不住的急性子么。”
从露半信半疑地盯着从霜,从霜被她看得不自在,白她一眼:“一直瞅着我作甚?我进来换衣裳,你也在屋里躲懒么?”
“下着大雨呢,少爷又不出去,那两人屋里腻歪着呢,不喜欢我们在旁伺候。”从露过来替从霜梳头,仍是不死心地向她打探。
从霜内心惶恐不安,有个人商量总是好的,能信得过的姐妹,说到底还是只有从露,最后还是附在她耳边,小声把方才的事情说了,最后问道:“从露姐,我该怎么办啊?”
从露之前虽然取笑从霜,却是打趣的成分居多,没想到从霜去传话却弄出这么一桩尴尬事情来,表少爷还说什么“别人看轻我不在乎,我就在乎你怎么看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倒像是真的对从霜有意似的。
她听完从霜所说,神情反而倒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还好雨下得大,都躲在屋里不出去,不会有人瞧见这回的事。从霜,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了。表少爷这话是不是当真还难说,若他对你是真心的,那倒还好,就怕他现在说得好听,以后又改了主意,万一弄得不好……红菱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从霜咬着嘴唇点点头。
第124章 以礼相待()
从露见从霜惴惴不安的样子,又安慰她道:“也不用这么担心;其实表少爷人真的挺好,若他是真心喜欢你;这倒是个好机会;别人要还要不来呢!你喜不喜欢他?”
从霜慌忙道:“从露姐;别说了,这事我根本想都不敢想,表少爷和我身份不同;不可能的……”
从露还想再说,从霜匆匆忙忙把换下来的泥水淋漓的衣裙放入盆里;端了出去,免得她再继续问这些让人羞窘不已的问题。
只是她虽然避开了从露;一颗心却始终怦怦直跳,脑中一忽儿想着从露的问话,一忽儿又想到在雨中被他抱住的那一刻;竟是怎么都消停不下来。只因心神不定,洗衣裳时连皂角都忘了放;白白在水中搓洗了半天才惊觉。
回过神来后;她发现自己脸颊烫得厉害;一定是红了。她慌张地抬头望了望周围,好在雨大,她坐在廊子里洗衣裳时,没人瞧见她眼神恍惚红着脸洗衣连皂角都不放的窘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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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从霜总是找借口躲在朝岚居,跑腿的差事都让其他丫鬟去做,连一步都不出二门。
常开诚好几天没见从霜,心中失落难言,白天还好,他要学的东西太多,占满了心思也就没多余的空去东想西想,晚上只剩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开始胡思乱想。
回想起那天抱住她时的情景,怀中的身躯软绵绵的,娇小轻盈,禁不住就让人生出想要保护她的愿望。
可她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他一会儿想她肯定是因为自己无礼的举动而厌恨自己了,一会儿又想她说不定只是气恼,若是想个法子让她消气,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么煎熬了三四天,常开诚实在忍不住,这一天恰逢从露送银耳汤过来,知道她与从霜最是相熟,便问她道:“从霜……从霜怎么这些天都没见她过来?”
从露忍着笑,故意问:“表少爷是嫌婢子伺候得不好,想要从霜来送汤水么?”
“不是不是。”常开诚急忙否认,那边从霜还生着他的气呢,若是他连从露都得罪了,那还有谁帮他传话呢?
常开诚挠头,又不能把抱过从霜的事说出来,便含糊道:“我这人嘴笨,下雨那日得罪了从霜,她不是生我气了吧?”
从露有心试探,便问他:“婢子们犯了错,表少爷说两句又有什么了,可说不上得罪。”
“不是啊,从霜没犯一点错。”
“表少爷,您这么含含糊糊地说,婢子都给你搞糊涂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常开诚虽然憨直,也知有些事是不能说的,尤其是涉及从霜名声,他又不知道从霜回去有没有对从露透露,便只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言语上无心得罪了她。
从露心道这位表少爷总算还不是太笨,知道利害关系,看他这番关切样子倒是挺真的,便只对常开诚说回去替他问问从霜。
回到院里,从露拉着从霜到一边无人处说悄悄话:“从霜,你就算是想撇清自己,也不能次次都避开表少爷吧,咱家少夫人是多玲珑的人,你若是再这么特意回避下去,很快就会被看出不对劲来的。”
从霜一想也有道理:“那我该怎么办呀?”避开又不行,见面又不敢,还真让人为难。
从露笑了:“问我?该怎么办要看你怎么想的。你喜欢他么?”
从霜脸红了红:“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她心不高,从没想过要像红菱那样攀龙附凤,一心只想和从露一样,找个老实本分又对自己好的人嫁了,偏偏遇到常开诚对她有了情意,她知道两人之间身份有差别,连一点点往那上面想都不敢想。
从露胆子大,又替从霜高兴,见她一脸羞涩神情,便为她出主意:“你若是不讨厌他,就该干嘛干嘛呗,少夫人要你去送什么东西,你就大大方方送去,见着面了,该行礼行礼,该说的话都和原来一样。可就记着一样,表少爷再怎么说喜欢你,你都得稳着,不管心里多愿意,也绝不能像红菱那样犯贱。男人都一个臭德性,你若即若离,他上赶着哄你,你要是由着他胡来,没多久他就觉得不稀罕,也不那么喜欢你了。要么就正儿八经地娶你进门,要是不行就一拍两散,他做他的少爷,你做你的丫鬟。他要是想强借身份欺负你,你就告诉少夫人,让少夫人替你做主。”
从霜觉着她说得挺有道理,但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急忙辩解道:“他不会的……”
从露噗嗤笑了出来:“还说不喜欢,这就开始为他说话了。”
从霜脸又红了起来,伸手去打她,从露嬉笑着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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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赵晗吩咐厨房煮了绿豆汤,把汤晾凉之后,加入蒸熟的糯米,再放入冰块。绿豆酥烂,糯米弹牙,既可解暑,亦可作为点心果腹。
午睡起来后,她如往常一样让厨房多做一份,好给常开诚送去。
从露故意道:“从霜恰好空着,便让她去吧。”
从霜白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去了厨房,提着食盒往外院走。出了二门正要转向,却见常开诚迎面走过来。
常开诚这几日只要人在府里,就常在二门外晃悠,但又不能靠得太近,怕给进出的下人瞧见了问他,便远远地在能瞧得见二门出入的地方守着,终于给他逮着机会,瞧见从霜从内院出来,这便迎了上来。
从霜一时有些慌乱,步子也跟着停顿下来,但紧接着就想起从露说的话,让她大大方方的,原本该如何就如何应对,便定了定神,再次抬步朝他走了过去。
两人走得近了,从霜站定脚,常开诚也站住了。
烈日下,蝉声越发肆意,撩得人心乱。
从霜福身行礼,尽可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