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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的事确实不能一直拖着,虽然尚爽能够控制的土地已经不足徐州的一半,但如果被陶家或者羯人所乘,局势就会变坏了。”司马十七郎不好对徐州动手,但心里也是急的,“尚爽也是老糊涂了,把徐州交给我要比留给他的两个儿子,再兄弟阋墙便宜外人要好得多。”
“我觉得郡主是个明白的人,她一定能想通,何况你还会给尚喆一个郡守的位置。”卢八娘轻轻劝他,“明天我对郡主讲清道理。”
第二天,湖阳郡主来见卢八娘,就见卢八娘正看着一群下人收拾箱笼,见她进来,笑着指着正摆入箱子的东西说:“郡主来得正好,看看这些东西可还能入眼?”
成对的金烛台,上面雕着繁复的图案,带着镂空花纹的金器皿,从大到小整整一套,成盒的首饰,做工精巧,还有各种叫不上名的镶金嵌宝的小玩意儿,带着些异域风情。
“想来是从羯人那里来的东西吧?上次十七郎送到京城时我原也得过,与我们的东西总归是不一样。”湖阳郡主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她笑着点评,“胡人最喜金器,花样又特别,十七郎送到京城的东西很是风靡一时,很多家宴客时都喜欢摆出来。”
她随着卢八娘每一个箱笼都看了看,指着装在箱子里的五彩锦帛问:“这是淮北的织厂自己织的?看文彩与江南所产不相上下了。”
“郡主果然好见识,”卢八娘点头道:“淮北织厂产的锦帛还是比不了江南的,只是花样新一些。”
然后就是淮北的一些特产土物,选得都是最上等的。
最后她又让人拿来一对描金漆盒,看着下人们小心地打开,露出了一对浅绿色半透明的喇叭口圆底玻璃壶,湖阳郡主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这玻璃壶可真通透!”
这种在卢八娘曾生活过的时代里无论做工还是质地都非常一般的玻璃器具,在这里是昂贵的泊来品,来自相隔千山万水的古罗马,数量非常稀有,皇室和世家中也没有几件,绝对是珍贵的东西。
司马十七郎在战利品中看到后,马上挑了出来,并让人专门送给王妃把玩。卢八娘见了真是啼笑皆非,只得默默地收了起来。今天她特别拿出来,自然是有目的的,“这些都是给郡主准备的添妆,挑了府里最顶尖的东西。”
“这怎么好?”湖阳郡主吃了一惊,“别的倒也罢了,我受之已经有愧,只是这对玻璃壶,王妃还是留着吧。”
“送郡主的东西,自然要最好的。”卢八娘笑着吩咐:“把东西装好后送到姐姐住的院子里。”
看着东西被装进了几对红漆箱里抬了出去,湖阳郡主感慨道,“十七郎果然真是最孝悌不过,你又这样贤良,想起过去的事情,姐姐真是羞愧!”
“郡主待我们一直极好,王爷从不曾忘记,我也记在心头。现在姐姐再嫁,我们表示一下心意岂不应该?”
然后卢八娘又将尚家的情况向湖阳郡主详细介绍了一番,“尚家这十来年,在羯人手里吃了不少亏,徐州之地丢了一大半,种的粮食又年年被抢,听说很是困顿。”
“除了羯人,雍州的陶耀光,一直也对尚家虎视眈眈。尚将军的前妻就是陶氏女,嫁到尚家多年,却没有嫡子养大。”卢八娘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湖阳郡主,见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尚将军的陶氏夫人没了后,陶家一直想再嫁过去一个女儿,但尚家不情愿,便一直拖着,直到郡主嫁了过来。”
“现在尚老将军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继夫人蒋氏又素喜揽权,她的胞弟掌着尚家近半的军队,在后面给她撑腰。蒋夫人所出的尚颉,年纪虽小,却是一员虎将,与尚将军并不亲近。而尚将军一母同胞的弟弟性子又极懦弱,帮不上什么忙,其作余几个庶弟也各有心思。”
“多谢王妃能告诉我这么多,让我去徐州前心里有个准备。”湖阳郡主答应嫁给尚喆时,就想到尚家的这潭水未必好趟,现在得了卢八娘的指点,比收到一大笔添妆还要感激,她不由得想到,先前陶夫人一直没有养大儿子是不是有人从中做梗?自己嫁过去会不会也有人希望自己不要生子?蒋夫人能不能为难自己?
就在这时,卢八娘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尚家人口虽杂,不过郡主去了倒也不必担忧。毕竟是郡主身份,尚家并不敢怠慢,再者有十七郎在淮北,任谁也不敢对姐姐不敬的。”
皇权不振,就是公主也有不受夫家待见的,郡主的头衔能有什么用?但是湖阳郡主却明白,十七郎确实是自己的底气,自己之所以嫁给尚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由衷地说:“女人在夫家过得好不好,不只看自己,更要看娘家。只要十七郎在淮北立得住,我在尚家自然过得好。”
湖阳郡主过来原本是受尚喆所托,到卢八娘这里吹吹风,想得到十七郎的支持,帮忙尚喆夺得尚家的大权。卢八娘的所言所行让她相信,十七郎确实是肯帮自己的,这已经让她十分欢欣鼓舞了。
但湖阳郡主不是十几岁的少女,生活已经教会了她很多知识,所以在京城时她理智地与十七郎保持不错的关系,现在已经得到了回报。但她明白,就是从父王母妃那里,她也没有得到过不计回报的爱,而所谓的丈夫、婆家,更不可能真心为媳妇着想,至于十七郎,只是她的异母弟弟,没道理无缘无故地对她这样好。
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生下嫡子,让儿子继承家业,这一切都要靠十七郎才行。于是湖阳郡主认真地问:“我毕竟是刚到淮北,对情况不熟,应该怎么做才最好?”
卢八娘早知道湖阳郡主是最明白不过的人,她铺垫了这么多,应该让她完全想通了,便笑着说:“尚家这样的局面,本就很难再维持下去,若不是王爷到了淮北,尚家早晚要被羯人或陶家吞了。眼下尚爽老迈昏馈,尚将军做为嫡长子应该担起重任来,回到徐州后应力主将尚家所控制的地盘献给王爷。此事若成,王爷亦不会亏待尚将军,一定会帮他保住家主之位,并给他郡守之职。”
湖阳郡主虽然不懂政治,但她从小就在宗室的圈子里长大,眼光还是有的。她很快也看懂了,眼下尚家所控制的不过是徐州的三个郡,只凭尚喆的力量,还不可能全拿到手,还不如献给淮北王,不但名声好,而且还能保得住富贵。将来自己生下尚喆的嫡长子,自然也能继承尚家。
“幸得王妃提点,让我矛塞顿开,”湖阳郡主点头道:“尚家确实应该遵先皇遗诏,守道德仁义,奉十七郎为主,共同对抗胡人。”
湖阳郡主就这样带着淮北王的嘱托不久后和尚喆回徐州去了。
第八十二章 尚刺史临终托徐州十七郎整军过新年〔一〕()
司马十七郎得知卢八娘将那对玻璃壶送给了湖阳郡主做添妆,不禁心疼道:“那对玻璃壶非常难得,也只有王妃才配得上用,所以我才特别给你带回来,怎么就能送出去了呢?”
其实卢八娘对于司马十七郎送的东西一向都很重视,首饰经常佩戴,衣料做了衣服穿,小物件时常放在手边用,只是这对玻璃壶——她确实不想再看到了。且不说是不是别人曾经用过的,只是让她这个曾经生活在把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只当最寻常物品的时代的人,实在没法面对半透明,工艺不过尔尔的玻璃壶,并把它们当成至宝而已!
但是原因自然不能这样说,卢八娘笑道:“姐姐又不是别人,何况我们姑嫂一向谈得来,这样好的东西给她带到尚家也会让她更有底气。”
“好在姐姐是个明白人,她一直赞你贤良。”东西毕竟送给了自己的家人,司马十七郎心疼归心疼,便也不在意了,只是说:“苘儿把夫人接了过来,你也该多挑些好东西送过去。”
卢苘到淮北时,陆氏正怀着身孕,便没有跟过来,现在孩子已经生下来几个月了。前些天,他趁着政事轻松时回卢家将陆氏接了过来,卢八娘只拿了几匹淮北产的新绢送他们裁衣,如同其他新到淮北的夫人一般,比起对司马十七郎的兄弟姐妹们可差得远了。这时她笑着说:“他们小夫妻哪里比得了王爷的姐姐姐夫呢?”
卢八娘对自己嫡亲的弟弟很平常,从不特别关照,这让司马十七郎和淮北军上下人等都十分地敬佩,他们不知道的是卢四老爷夫妻每季都会从卢八娘石炭矿的盈利中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卢苘自然是间接受益者,所以她根本没有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多给卢苘些财物,就像对司马十七郎的兄弟们那样。
虽说司马十七郎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不知道不是更好吗?至少这样会让司马十七郎对卢苘更加关心。
而卢苘的表现也让卢八娘很欣慰。虽然资质很一般,但亲弟弟却是个听话懂事的青年,加上毕竟从小认真教养长大,该学的都学过,又有司马十七郎用心栽培,现在把兰台的工作做得很好,在淮北飞快地成长起来,将来会是自己和两个儿子的坚强支持者。
就是司马十七郎也会时常表扬他,特别是在司马氏不成器的兄弟们做对比的情况下,更是显出卢苘的好了。果然司马十七郎说:“要是都像苘儿这般懂事就好了,我也不必替他们担忧。”
卢苘最近将妻儿都接到淮北,只留下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女儿交给卢四夫人抚养,这并不只是家事,而更是一种态度,表明要与淮北军共存亡。毕竟现在来淮北的人,很多都没有把家人带来,生活条件差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考虑最多的就是安全问题。
以前朝廷也有过数次北伐,也曾占据过淮北一些土地,但维持时间都不太长,大家心里有顾虑也是正常。
对于这样的置疑,司马十七郎从不说些什么,但做为淮北军的统帅,他心里却完全清楚手下人的想法,自然会对带头将家小搬来的卢苘愈加重视。
于是卢苘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处理淮北高层的事务,水平自然不断地提高,在淮北逐渐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这都是后话了。
就在尚喆和湖阳郡主离开淮北军大营没几天,尚颉竟然单人匹马地来投奔司马十七郎。
司马十七郎大喜,尚颉前来投奔,不只是为淮北军增加一员虎将,更是促使尚家军投奔淮北王的前奏。因此他在营中为尚颉摆下酒宴,热情地欢迎他的到来。
酒罢,他还将尚颉带到了卢八娘的面前,笑着说:“王妃,尚兄弟同我自己的亲兄弟都是一样的,我特别带他来给你行个礼。”
尚颉赶紧给卢八娘行了大礼,卢八娘受了礼,细看一下这个传奇少年:身高九尺有余,魁梧健壮,只是毕竟才十五岁,一张脸却还稚嫩,剑眉下的一双眼睛,分外清澈。卢八娘笑道:“我早听王爷说过尚家的五郎,天生神力,两军阵前,胡人莫敢争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尚颉被引见给王妃,听到眼前这位仪态万方的贵妇赞扬自己,紧张得涨红了脸,赶紧又是一礼道:“我不过空有些力气,哪里有什么用?先前尚家每年都被胡人抢粮,我带兵出去也不能止住。只有淮北王带着我们将胡人打出青徐二州,才是真英雄!”
司马十七郎自己坐了,又向尚颉摆手让他坐下,笑道:“你不知道,我的王妃虽然不会上阵杀敌,可功劳却也不逊于我们呢。你一向最羡慕淮北军的兵器,就都是王妃使人督造的。今日我们请王妃帮忙,专门给你铸一把合手的长刀,再加上一对重剑如何?”
这类话卢八娘也算听惯了,司马十七郎自身强大,更不晦言王妃的能力。当然卢八娘确实成功地改造了冶铁工艺,提高了兵器的水平,加之她一向大力推广的标准化,淮北军普通军士所用兵器已经达到了本时代最高水平,这也是淮北军战斗力超强的一个加分项。
嗜武的尚颉听到这话,赶紧起来又是一个大礼,“多谢王妃!”
卢八娘一笑,“这算什么,你能深明大义,前来淮北军效力,我自然会让人给你铸一套最好的刀剑,助你将来在阵上斩杀胡人,复我中原。”
尚颉之所以能离开自己的父亲来到淮北军,就是因为司马十七郎打败了胡人让他真心敬服,又被他的收复故国的大义感招。无怪司马十七郎特别重视尚颉,只看到这样的热血少年,只要是汉人都会凝起更强的信念去北上复国。
尚颉毕竟是外男,也不好久坐,说了几句话,司马十七郎便带他出去了,卢八娘果然让打造兵器的老匠人专门为尚颉铸了加了重量的兵器不提。
等司马十七郎回来时,她免不了要问:“将来你支持尚喆做尚家家主,尚颉会不会有所不满呢?”
“我给他讲过我的出身和出仕的过程,鼓励他不要拘泥于一个小小的尚家家主,天地如此广阔,我们又生逢乱世,男子汉就应该手提三尺之剑创立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功业。尚颉已经完全明白了。”
尚颉虽然是嫡子,但却是继室所出,他的身份根本比不得他的嫡长兄尚喆,就是有尚爽的支持,也很难争得尚家家主的位置。司马十七郎用自己的例子提醒他,男儿应该有鸿鹄之志。
司马十七郎本就是尚颉的偶像,他的成功历程鼓舞着尚颉,让他的眼光跳出了尚爽尚喆的局限性。这本没有什么,但卢八娘特别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司马十七郎很平淡地说起了自己的出身,没有过去的回避,看来他的内心已经更强大成熟了。
这一年的初秋,司马十七郎再次带着淮北军出征了。以往都是胡人在秋收时来抢粮,现在他不仅不会给胡人抢粮的机会,还会去抢胡人的粮食。
在淮北王的邀请下,尚喆、蒋歆分别带兵跟从淮北军出征,而陶耀光也亲率陶家军北上。羯人虽然严阵以待,但淮北汉人的军队用了两个月还是合力攻下了两座城,依据地理位置,陶家得到一座,淮北军也得到一座,尚家得到了丰厚的战利品。
就在这时,尚爽病重的消息传来了。
司马十七郎便决定退兵,然后他直接去徐州看尚爽。
尚爽最终在病榻前将手中的三郡献给了淮北王,又将尚家托付给他,并嘱咐尚家所有子弟皆尊淮北王之命。
淮北王几番推辞后便答应下来,并向尚老将军保证,他一定会好好照应尚家,又为自己的弟弟和尚三娘子约定了婚姻,进一步加强了联姻。
几天后尚爽病故,尚爽的嫡子,尚家的下任家主尚喆在众人面前再次宣布要率军军归于淮北王麾下。于是淮北王主持尚喆升任下一任尚家家主,带领尚家子弟为老将军守孝。而尚家所有田亩、坞堡等私产完全保留,就连州府库里历年积累的财物也全都留给了尚家。
对于尚家原有的地盘,他重新划分成四郡,并从青州调集粮食绢帛,按户籍发放,解民之困顿。
卢八娘接到消息后欣喜万分,积极配合调运各种物资送到徐州南,助司马十七郎得到徐州士民归心。青徐二州从此完全由司马十七郎掌控了,淮北军有了足够纵深的一块地盘,就比如那雏鹰羽翼已成。
而且对于这一次得胜,司马十七郎虽然也写了奏报,向朝廷大致说明了情况,但却没有附请功的折子,只是单纯地写明淮北的战事及尚爽去世前的嘱托。诸将和官员们的功劳他自己封赏了。
自从年初得胜后被朝廷打压后,司马十七对于朝廷的态度就变了,表面上还依旧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