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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颜神佑从郁家回到姜家;姜玘已经带着老婆回完了门儿;准备销了婚假上班去了。留下蔡氏跟在家里侍奉长辈、整顿内务;还要与小姑子们打好关系。只是她没想到,原本下了决心要与之好好相处的颜神佑;要搬走。
听了消息;蔡氏吃了一惊:“搬出去?”不是回家;不是住下;她一个小女孩儿,要搬到什么地方呢?
等听范氏说了原因,才轻声问:“既如此,咱们;是不是也要遣人致祭?”
范氏道:“也罢,不差这一点儿。”姜家上下对颜家的这四个死人都没啥好感;不过面子还是要做到的。
颜神佑得了坞堡返回的书信,知道自己的做法受到了肯定,便着手要暂时搬出去了。她打的主意也正,暂时搬出,祭完了,回自己的住处睡两天懒觉,再搬回来继续跟外婆卖萌。遇到周年的时候,再搬出去,然后再回来,参加完外婆的寿宴,麻利地打包滚回坞堡去。她四处拜访的时候,也没忘了让留守的阿竹或者阿琴跟姜家侍女聊天,套取一点情报。得知蒋氏过年前后是小病了一场,既然如此,她就更得住下来了,姜氏打发她来,一个目的就是给蒋氏多看两眼的。
当然,她知道她娘打发她回来的目的不止这一样。还有的就比如是感受真世家的氛围,又或者,让她表现得好一点,让舅舅、舅妈们印象好一点,有上好鲜肉给她留一块。之类的……如果她是姜氏,甚至是楚氏,都会打这样的主意。
在姜家住的这几日,明显就能感觉到姜家与颜家的不同了。哪怕楚氏再有规矩,哪怕她现在剩下的三个儿媳妇都是世家女,让颜神佑觉得,她受到的教育与一般世家的女孩子比也没什么区别了。一到姜家住下,感觉就不一样了。最简单直观的一条,人家姜家只要是正常时间,都是一大家子人一齐吃饭的。
这不是各家习惯的问题,而是整个习气的问题。
既想得明白,颜神佑做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的。除了跟家里请示,向舅家通报,她还在拜访完了颜氏之后,特意使人送信给颜氏,表示要祭扫。颜氏作为出嫁的女儿,逢到这种事情,也是要有所表示的。比如准备些纸糊的元宝之类的。
送她去暂时居住的人依旧是姜五,现在全家闲置的男丁里,就他年纪最大,自是当仁不让!
颜神佑是带着二十护卫走的,护卫们在姜家住得也还算滋润,日常训练的时候还完虐了姜家的部曲。颜家部曲,是在拼杀中建立起来的,后来虽然有更新换代,但是血腥气仍在。姜家这个,是受了亏之后才建立的,没经过战阵,自然不好比。又有颜肃之训练的时候,改进了他闺女的训练方法,手段相当之血腥,洗脑手法又相当地娴熟,看起来精神都不太一样了。
坑爹的是,这些护卫来的时候知道要住姜府,这个自然是毫无异议的。等听说要搬出去,颜神佑不发话,姜家人说话他们不听的。何大是个实在人,还在怀疑他们家小主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姜家才要赶他们走。
颜神佑当时正在跟蒋氏道别,听蒋氏叮嘱着居住事宜。颜神佑道:“还有阿圆在呢,我就过去住那么三五天,依旧回来陪外婆的。您想,这三、五天,就算不吃不喝,也饿不着我呢,旁的,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被蒋氏掐脸。
外面汇报的时候,颜神佑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说,乖乖,这还玩真的啊?连忙说:“我去看看罢。这是阿爹训出来的人,只听一个人的话。”说完,她就抽了颜肃之那支长鸣镝走了。父女俩的箭,由于客观原因,在型号上还是有点差别的。
她一抽箭,以六妞为首,陶九跟上,十个客女齐刷刷地列成两队,在门前直挺挺地站着,一人手里握着一把弓。饶是蒋氏阅历丰富,也吓了一跳。连范氏等都有些惊疑,再看颜神佑一挥手,两队人马又整齐划一地跟着她往外走。
蒋氏也忍不住将右手拇指往嘴巴里一塞,啃起了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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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颜神佑出面,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姜云“护送”表妹一路绝尘而去。姜戎这里,从宫里回来,就被蒋氏给叫了去,如此这般一说。
姜戎道:“平日倒看不出这般训练有素来,只是显得比咱们的人齐整,毕竟是……等等!这不像是颜家的风范呢,往常也见着的。”
蒋氏道:“难道是颜女婿的手笔?怎地神佑也学会了?”
姜戎道:“无论如何,有这等手段,对三娘总是好的。也不知……是怎生练出来的。”
蒋氏道:“那是人家的隐秘事,你休要想太多,弄得彼此脸上不好看。”
姜戎道:“阿娘放心,我自有分寸。况且咱家部曲,只要不与这等军士相比,也是一等一的了。我看宫中禁卫,比咱家也强不太多了。”也是,禁卫们起初是先帝与今上的老底子,奈何一旦当皇帝,这禁卫就不止是皇帝的禁卫了,经常会被掺些关系户,这战斗力就要被拖累。
这母子俩正在对话间,旁听的人里却也有动了心思的。譬如周氏。周氏做人母亲的,儿子姜五都十二了,也该说亲了,自然是上心的。名门淑女,她也考虑了一些了。在她心里,姜五又腼腆,想要个能持家的厉害媳妇给他撑一撑。奈何名门淑女比较好找,名门的姑娘却是不肯传出厉害的名声来的。未出嫁前,个个都恨不得把贤良值刷到最高。
这回见到颜神佑呢,才觉得这外甥女儿生得也不错,样样都拿得出手,主意也正。更要紧的是品性坚定,每天早上问安,是一次也没落在她们后面。这对于一个离开父母的孩子来说,是相当难得的。
今日又见她整顿的侍婢十分依从,姜家的手段周氏如今也知道得差不多了,这显然不是姜氏搞出来的。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周氏认为,颜神佑都得了颜肃之的某部分正面的精髓。礼仪又不错,年纪也只差了三岁。
周氏就存了这个心思,想着颜神佑如今还小,又远离父母,不至于现在就订亲。颜神佑又要在京中呆在蒋氏生日,还有半年时间可以观察。看得顺眼时,周氏是宁愿与姜五说这一门亲的,还能让婆母顺意,丈夫估计也是满意的。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很好,女孩儿看母亲,姜氏的教养就很好。
颜神佑和姜云两个人都不知道,周氏已经打了这个主意了。这时候两个人一齐往姜氏陪嫁的宅子里去,姜云还跟着看了一圈儿,盯着安排了护卫,又看原本守宅子的人也是姜家旧仆,比较老实。才说:“那我回去了,你有事,便使人递一消息来。”
他的声音也是温润如水的,与他那张温润的脸十分相衬。姜氏的眼睛横起来的时候还有五分慑人,他的目光却一直都是温柔的,也不见他生过气。
一个分称职的好哥哥。
颜神佑道:“水该烧好了,来喝茶歇歇再回去罢。”
姜云也不推辞,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才对颜神佑眨眨眼睛,然后颜神佑就见他面对着墙壁,抻了个大大的懒腰。颜神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不是没见过中二的世家子,唐仪就是典范了。可姜云给她的印象吧,这货就是个标准的腼腆受啊!在姜家呢,事事守规矩,声音不高不低,有时候声儿还挺小。说话也是文绉绉的。
陪她出门儿,待人恭谦有理,一说话还要脸红。比起姜珍那略活泼的性子来,姜云才是真大家闺秀。
现在他冲着墙壁抻懒腰!这冲击不亚于姜氏当着她的面不掩口地剔牙缝里的韭菜叶子!
姜云抻完了懒腰,还往后掰了掰肩膀,一仰头,颜神佑从侧面看去,他好像无声地学了一下金毛狮王。
颜神佑的三观,裂了!
姜云浑身上下抖了一抖,才十分轻快地转身,红着脸,到颜神佑左手第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浑不觉得颜神佑的态度有什么不对,腼腆地道:“在家里抻懒腰都不得劲儿……”
颜神佑气弱地一挥爪子:“没事儿,你慢慢抻。”
姜云微一笑,仿佛羽毛拂过了光滑的茧绸:“这样就好啦。家里管得严,走到哪里都有人呢。”
颜神佑:“呵呵。”你还真是个好孩子啊!
齐先生却又派人来问小郎君今天要不要留饭,姜云连忙说:“我须回去复命了。”
颜神佑送他到门口,又被齐先生接住了,亲自送出正门。回来却对颜神佑道:“七岁,男女不同席,虽是自家亲戚,然如今小娘子独居,还是谨慎些好。”
颜神佑连忙站好了,听他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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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搬出来“独居”之后,就派人送信给了颜氏,颜氏又携了香烛纸元宝之类的过来。姑姪俩这才有了正经说话的功夫。
颜氏道:“你与我说实话,你阿婆是真的要抚养三房的那几个了?”
颜神佑道:“阿婆已将三妹妹调…教得听话了,四妹妹五妹妹还小,又很怕三妹妹,都不碍事了。”悄悄趴在颜氏耳朵上,将楚氏手段说了。颜氏叹道:“也只得如此。”又问颜老娘的事情。
颜神佑一口咬定:“已分了宗的长房来闹,这才弄伤着了。说句到家了的话……也上了年纪了,寿衣都备下多少年了……”
颜氏理着一只元宝:“这样也还罢了,”复一皱眉,“你去赵家了不曾?”
颜神佑道:“还不曾呢,请齐先生去捎了礼物罢了。三妹妹的舅舅去家里吊唁,都不曾说要见他外甥女儿。并外甥女尚且如此,我又何必去讨嫌来?”
颜氏失笑:“你这小淘气。是后日么?”
颜神佑点点头。
颜氏道:“那后日一早,我过来。你这里人可还都听话?”
颜神佑道:“都是可靠的人,这里是我阿娘的陪嫁。”
颜氏道:“也罢。我便回去了,你也早早收拾了安歇罢。”
颜氏一走,颜神佑便把这处宅子里里外外都逛了个遍。大凡宅子格局都差不多,这是一处三进宅院,与二房在坞堡那里的样子仿佛,只是后面多了个小花园。原本宅子里也有看宅的人。颜神佑并非将所有物品都搬了来,但是细软还是带了来的,不是她小气守财,却是有事要办。
且将人丁集齐,先与了护卫们赏金,一人一贯钱,足千文的,以酬其辛劳。待这些人齐声谢赏时,却又说:“这也不是白与的,在这里半年,你们的功夫若是丢下了,我也是不依的。若有失职处,我自有处份。”划定了他们的职责——护卫,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每日饮食标准还要提高些,要加一个菜。
且说:“日后即使我往舅家去,你们依旧在这里,日日操练。我会来看的。”这宅子虽然不算特别大,但放二十个人练广播体操,足够了。
然后才是分散与守宅之仆妇的赏钱,都是大大的一捧钱。最后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回房之后,慢慢发赏了。
做完这些,颜神佑才让阿琴找出件素服来,从明天开始斋戒。
在颜神佑的心里,对死了的这四个人,也就颜老娘因为接触得少,感觉才不那么糟糕一点。只是觉得这个老太太因为见识的关系,才显得愚昧。其他三个,在她眼里,不是仇人也是看着碍眼的存在。尤其对赵氏,这个女人还妄图插手她家的事,挑唆不知死活的给她爹当小老婆,必须是仇人!
可是她来了,颜平之夫妻也没有被除名,还是她的叔父和婶母。对赵家,可以显出疏远来,反正颜肃之和颜平之的关系,整个京城都心知肚明了。可对颜平之夫妻,她却不能不闻不问——哪怕他们已经死了。
是以斋戒毕,又收了诸如颜氏、姜家、郁家、赵家等处送来的香烛元宝之类的物品之后。颜神佑也派人连颜平之夫妇的墓都一起打扫了,与扫祭的时候,也往颜平之夫妇墓前摆上果馔,燃了些纸糊的元宝。也认真地深深一揖,还
心道:你们若在天有灵,就让静姝继续老老实实的吧,不然就真的要把她自己作死了。
颜氏的心情却复杂些,颜启毕竟是她亲爹,平常呢还没有刻薄过她。她被香烛一熏,还在颜启墓头落了一回泪。哭完了,也在颜老娘墓前叩头,然后就冲颜平之两口子的坟包吐了好大一口口水!
颜神佑:……
护送表妹兼代表全家来围观的姜五:……
颜神佑知道颜氏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姜五不知道。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用眼角瞄了一下姜五,却见这位表哥他居然连眉毛都没动一根,低旧是标准的参加丧礼的严肃脸。他原就生得好,如果说太尉府里惊鸿一瞥的少年是明月,姜五就像是一朵鲜花。此时敛目眉目,竟有一种让观者心生惆怅的效果来。
当然,颜神佑不在此列,埋的虽然是她家长辈,她实在生不出什么哀戚的心意来。只是在想,这姑妈忒不给力,好歹装一装啊!
她却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楚氏那样喜怒不形于色,做事不留痕迹,事成了,心里暗爽,事不成,人也赖不到她身上的。世上之人,多的是快意恩仇,又或者智商不够,只能快意恩仇。
好容易上完了坟,颜神佑看颜氏一条手绢儿都哭得能拧出水来了,连忙把自己的递给了她。好声好气劝她回家,颜氏抽抽答答地道:“我没事儿,我先送你。”姜五连忙说:“还是我来罢,正好顺路,我还要回去向祖母复命呢。”颜神佑也说:“姑母的眼睛,还是赶紧回去敷一敷罢,肿了可不好。”
颜氏被劝走,一行人才从这一点也没诚意的上坟行为中解脱出。
姜五一想到将来还要陪表妹再做几次这样的活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名为无奈的气息。只好小声地说:“你下回,好歹哭两声。”
颜神佑肃立当志,在四座坟包的背景下,严肃地道:“哀而不伤,才是正道啊。”
姜五微微一笑,左颊上还带出一个腼腆的酒窝:“阿妹说的是,咱们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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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又在自己落脚的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