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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算。
此举颇合颜肃之的心意。他是开国的皇帝,深知兵权的重要。除此而外,也是看到了颜神佑写的另一项——舆部并入枢密院、军校归枢密院去管。
颜神佑请建枢密院,还有一个目的——舆部。这个特务间谍机构是她一手建立的,立过汗马功劳。但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这份工作一直是为人误解、受人诟病的。同时,因为沾了些阴私的事情,放到自己手里,作为一支个人力量,就不合适了。别说她了,哪怕像六郎这样的储君,都不适合有一支这样的力量。
最好的办法,就是变私为公,与玄衣一样,放到国家的编制里面。既保全了自己,也让舆部可以安全地发展。她安置好了玄衣,总要将舆部也给安顿一下的。又有军校,培养出来的肯定是军中骨干,她已经提议了武举之法,又请立军校了。现在军校没人管,入礼部又不合适,预定还是她的手笔。这样就有些
她得借个壳子,将这些事务都放到这个壳子里,以显得不是自己抢班□□,建立自己的武装力量。免去朝野的许多非议。照她的估计,米挚等人不久之后,会再提科举之事,到时候,北方士子云集,看不起女人的人多了去了!拿她说事儿的估计不少,她得先留了后手才行。
颜肃之见她一直在放权,倒觉得她很懂事,一心为公,越发觉得对不起她。对她道:“枢密使,你可有人选了?”
颜神佑道:“那必须得武将啊。行了武举,又办了军校之后,谁能再说武人粗鄙呢?”
颜肃之道:“还是要与政事堂里说一声的。”
说着,又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了“讲武堂”三个字。他到底是听“军校”有些不顺耳,依着自己的喜好,给这军校起了个新名儿。颜神佑一看,乐了:“还是这个名儿看起来合适。”
颜肃之得意地一挑眉毛:“那是。”命人把儿子、兄弟都叫了来,一家人先开了个小会,说了颜神佑的意见。颜孝之心道,二娘可真是个好孩子啊,原本还有些担心她权势太盛,盛极而衰的,现在看来,她有这份心胸,就坏不了事儿。为了一家和乐,颜孝之极力称赞此举甚好。
颜渊之数次领兵,想法就与一般人有点不一样,也觉得要重视军人。也表示赞同。
颜肃之又问六郎,六郎心里转过许多念头,评估着这个方案很好。他看的倒不是什么文臣武将,而是觉得,这样的话,部队就脱离了臣子的掌控,加上强拆坞堡、不许民间有私人武装,这样可以增加中央权威,有利于国家的稳定。又觉得他姐并不是一个贪权的人,连舆部都交了出来,他家真是一家和乐。
几人一致赞同了,颜肃之才请来了政事堂的诸位,一同讨论这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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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上面,政事堂有志一同,不再多管。颜神佑交出了舆部,李彦等人也是大力称赞的,说颜神佑“深明大义”、“一心为公”等等等等。
纵然是米挚,也捏着鼻子夸了颜神佑两句。他就这一点好,觉得你做得对了,倒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说,说你有阴谋什么的。
可夸完了,麻烦也就来了!米挚试探地道:“这便是文武分班了,那政事堂这里,还需有丞相出自行伍么?这怕不合适罢?”咱不管部队的事儿,你们也不能跑政事堂来掺沙子吧?
这倒也是,丁号一直说米挚是个糊涂虫,难道这一次也赞同了起来。颜肃之想了一下,看一看颜神佑,颜神佑一点头:“这样很好。”颜肃之再看六郎,六郎也觉得分得再开一点有利于管理,反正政事堂里现在也没有这样的丞相,不是么?
先前的提议就被废止了,政事堂依然是文臣的天下。新建的枢府,才是武将的地盘。
叶琛往常以自己在政事堂年纪最轻、资历最浅、最没来历,通常不怎么发言,就默默地做他的事儿。这一回先开口了,试探地道:“看这个样子,枢府的品级不会低了?权定正一品,如何?”
随便了您呐,不就是把大将军府或者是太尉府改了个名字吗?以前大将军幕府那里,官员是自己辟任举荐的,现在这里是考核选拔的。但是天下都要改科举了,考试跟推荐,也就一个意思了。大将军和太尉,本来就是与丞相平级的,战时还会更重要一点。正一品就正一品呗,反正……跟文臣没太大的关系。
叶琛见众人都点头了,才问到了重点:“则何人任枢密使为宜?”
李彦道:“自然是要熟知兵事之人了。”
扒拉了一下手指,霍亥就提议:“不如以魏国公任枢使,如何?”
不行!米挚心头一跳,心说,齐国公主好不容易把兵权什么的慢慢交出来了,你再让她老公做枢密使?老婆管文的,老公管武的,这朝廷是他们山家开的啦!这要置太子于何地呢?
他的心里,还是护着六郎这么个学生的。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登时就是平地生波,又是一场大仗。
所以米挚小心地道:“魏国公(山璞)毕竟不曾掌全国之兵,不如请宋国公(郁陶)出山,先将枢府的事情理顺了,再让年轻人顶上,如何?”虽然李今现在努力跟他唱反调,可李今比山璞更能让米挚接受,到时候再推一推李今,不就行了么?
要不就是姜戎,他做过兵部尚书,也不全然是不知兵事的。等他守孝出来了,好接郁陶的班。虽然姜戎也不跟自己一条心,但是毕竟是旧族出身,思维方式跟大家比较合拍才是。
颜肃之道:“郁公近来常病痛,不好再劳动他啦。”
这么一说,叶琛也些犹豫了,他也想到了米挚的担心:现在一家人关系好了还好说,万一太子周围有人说些什么。一次两次,太子不会放到心上,一个人两个人,太子会斥责。然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时间长了,六郎万一扛不住,登时便是一场骨肉相残。
当米挚说:“魏国公先前北伐败绩,还是公主北上救夫,这个,恐不能令人信服啊。”的时候,叶琛破天荒地点火了一下头。
丁号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米挚就说:“也有不曾败过的,为何不用呢?”
眼看要打起来了,外面又响起匆匆的脚步声,老远就听到了一个抖来抖去的声音,还杂着点抽泣,呜呜呜呜的。颜肃之扬声道:“做什么呢?”
禁卫进来禀报:“陛下,吏部尚书甘铭,方才卒于吏部。”
什么?!
得,枢密使什么的,先放一放吧,反正先前没他的时候,日子也照过。吏部尚书死了,下面的官员考察、升降都得停摆了。甘铭死在了办公室桌前,给颜肃之的冲击是巨大的,连问:“怎么就去了呢?”甘老先生实在是颜肃之遇到的“执政为民”的第一人,当初对他这个后辈也是尽心指点,给他打下了归义的基础。实是导师一样的人物。
毫无征兆地这么死了,颜肃之心里空落落的。
李彦等人也觉得惋惜,却没有颜肃之那么伤心,而是快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六部新设,甘铭身后事,是后世的范例,当慎重。”
颜肃之道:“甘铭一心为民,岂是他尚书可比?要破便的!”一句话定下了基调,给谥、追赠,赐密器,葬礼的规模几乎要与蒋熙这个丞相比肩了。大家见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对,也都不驳他。
当下,追赠他为莒国公,赐他的府邸也不收回,就给他儿子甘迪作为甘家的财产了。甘迪要丁忧的,颜肃之怕他丁忧期间没有收入来源,过得辛苦,表示甘迪可以拿着原本的工资去守孝。
这一点就略有点过了,霍亥苦劝道:“这是真不合礼法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圣人要是担心他,可以赐田宅,赏金帛,却不好以俸禄之名发给的。”
颜肃之冷静了一下,接受了他的意见。
霍亥见他还肯听劝,就知道他已经回魂儿了,正好,可以讨论一下甘铭的谥号。至于吏部尚书的接替人选,那个估计得多吵一阵儿的。暂时先不管,别激得颜肃之又不正常了,出什么昏招儿。
甘铭是文臣,谥号里要带个“文”字才好,再加一个辅字,比如忠烈肃孝一类的。米挚以为可以加一个“孝”字,李彦觉得用“忠”字最好,霍亥又觉得用“恪”字为佳。
争来吵去,颜神佑听他们说的都是嘉字,便不参与争执了,这里面米挚的文化水平略低一点不谈,其他几个全都是当世大儒,她的水平,吵个架还行,讨论这些问题,就是自找难看了。
颜肃之听得头大,怒道:“人都去了,你们还在这里吵!要拖几天啊?既然决定不了,就都不用了,就一个‘文’字得了!”
颜神佑下巴都要掉了!
单谥一个文字,乃是文臣追求的最高境界啊!
丞相们也傻眼了,还要跟他争,却见颜肃之双眼泛红,正在哭。一面哭还一面瞪人,形象十分扭曲。怕他犯起中二病来,后果难以预料,再一想甘铭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就息了争执之心。各人心里又较起了劲来,想自己死后也能争一个文字作为谥号。
颜肃之看没有人吵了,才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甘师,奈何弃我而去啊?!”颜神佑和六郎一左一右,劝了好一阵儿,他才停了下来,一抹眼睛,跟儿子闺女申请:“我要去看看他!人还在前面吧?”
岳母死了都没亲自去、丞相死了也没去,甘铭死了,他倒要亲自去了。
大家不敢拦他,颜神佑也想送甘铭一程,一家三口,拖着五个丞相,去了吏部的办公室。甘铭伏在矮案上,像是累极了打盹儿一般。桌上摆着一卷竹简——如今纸还是不够太多,乃是纸、帛、竹木杂用。
颜肃之上前便抚尸而哭,李彦吓了一跳:“快将圣人拉开来!”
颜肃之武力值颇能看,几个老头儿拉不动。颜神佑对六郎道:“你上去也没戏,快,请御史大夫过来!”
唐仪的办公室离这里不远,飞快地赶到了,过来戳戳颜肃之:“怎么啦?”
颜肃之看他来了,不抱甘铭了,转身抱着唐仪道:“想当年,我才到归义的时候,是他教我做官的,他是个好人啊!”絮絮叨叨,说着甘铭种种的好处。颜神佑擦擦眼泪,甘铭的仆从:“甘尚书可曾留下什么遗言不曾?”
仆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摇头。
颜神佑叹了一口气,看唐仪已经拦下了颜肃之,才说:“叫甘迪来,把甘老运回家吧。灵堂也要布置起来,做场法事,入土为安。”
颜肃之道:“泰陵那里,我给他留了地方。”甘老先生就成了本朝袝陵的第一人,颇让人嫉妒。
因为甘铭之死,颜肃之好几天都没有精神。然而吏部尚书不能没有人做,政事堂又争执不下,颜肃之眼里,谁都比不上甘铭这头老黄牛。便让窦驰以侍郎权掌吏部。
政事堂的议题,又回到了枢密使的人选上来。
山璞的提名被驳回,米挚终于忍不住说:“公主领尚书令,驸马再做枢密使,夫妇二人,难道不要回避一下么?本朝新法,还是殿下自己提出来的!”对,颜神佑是提出了亲戚规避的原则,还有官员不得在原籍任职的原则。
这是一个问题,颜神佑也不大在乎这个,便说:“霍白也可以。”
米挚却问:“雍州要交与谁呢?”你要让权,能不能退得干脆一点啊?你就甭管这些事情了好不好?你看,你一个妇道人家,这么多事,你老公的前程就要被你妨碍了啊!——最后一句才是米挚不满的重点,这样的妇人简直、简直、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丁号偏要与他赌气,就提名让颜神佑去兼任枢密使!还大大咧咧地说:“这样就不用回避啦!”
米挚:……
米挚气得直打哆嗦,死活要坚持真理。
丁号也不是一味的胡搅蛮缠,只要去找,道理总是有的:“舆部原是公主在执掌,讲武堂等又是公主首倡,旁人对此都颇为陌生,枢府初建,自然要公主牵个头儿啦。”还跟颜肃之和六郎说,颜神佑又不是贪权的人。
两位倒也信任她,且枢府新建,颜神佑在建立新制度方面也是一把好手,自家人办事还令人放心。都点头。
米挚真的要被气疯了,当场说:“陛下若一意孤行,臣请辞官还乡!”
颜肃之安抚了他几句,他却死活不肯回头。颜肃之道:“不过是兼职而已,这不是常有的么?便是令尊当年,身上也兼了十几个差使呢。”
米挚咬定了那不一样,没有一兼兼俩正一品职位这么坑爹的事儿。颜神佑要么交出尚书令,要么就别做枢密使,反正,这俩只能二选一!
这个问题是这样的,在昂州的时候,哪怕身上没有职务,颜神佑也是横跨文武两行,颜肃之不在的时候,这些事儿都是她在管的。旧班底上下,没一个觉得这样不好。
话不投机,说不下去了,先散会。
米挚回去就写了奏本,这事儿要真要让颜神佑给兼了,他就辞职,这么个不讲道理的朝廷,他呆不下去了。
颜肃之先是派李彦去宣谕,让他冷静。米挚不听。再派六郎去亲自给他讲道理:你就从了吧!那些道理是对外人的,我姐是我们自家人,不一样的。你见到外人一生下来就有爵位的么?这就是天生的不同啊!
米挚还是不听,反而劝六郎:“真要手足情深,想全公主,就要削其权柄。毋令做众矢之的!”死活要坚持真理,不肯收回他的奏本。
搞得六郎也不开心了。这位身处奇葩群中的正常人士,打小受到的教育就跟米挚说的不一样,他的家人告诉他最多的就是:自家人要团结(创业期嘛,乱世嘛),以及,自家子弟不能当猪养,猪还能宰了吃,人要养废了那就浪费了。
颜肃之听说之后,也没了耐性,这天早期,他就公然问米挚:你到底改不改口?
米挚就是不答应:“臣不敢奉诏,臣请辞。”
颜肃之想了一想,说:“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米挚的坚持,不能说全错,颜神佑确实是那个时代的礼法破坏者,兼新秩序的开创者。这样的身份,注定会受到各种非议与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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