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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少爷？”
斑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躺在病榻上弥留之际的男人如期见到了自己的长子。
“哥哥！”泉奈又悲又喜地抱住他。斑回抱住自己的弟弟，目光投向榻上的某人。
男人欣慰地笑了：“你果然来了。”
那一脸“你的选择早在我预料之中”的模样让斑又一阵不爽，他此时的身体状况却让人难以生气。斑偏过头干巴巴地说：“最后一面而已。”
“是啊，最后一面……”男人捂住嘴咳嗽几声，嘴角渗出血线。斑一瞬间恍惚起来：这样虚弱的父亲，真的是他记忆力那个强大英明的男人吗？
再多的迁怒，都在这一刻消散。斑突然觉得手脚冰凉。他突然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失去母亲后，他即将失去父亲。
“可还怨我？”
“……不怨。”因为没有任何意义了。斑定定看着男人消瘦的脸庞，那眉心眼角处处的浅纹，岁月和病痛都在上面留下了痕迹，“我只怨我自己。”
男人沉默一会儿，转对另一个儿子说道：“泉奈，你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泉奈心知父亲和哥哥有话要谈，有些事只能告知作为继承人的哥哥。他拉上门，回望一眼，只身离开。
室内静默了很多，斑首先开口：“……泉奈长大了很多。”
“你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帮忙处理家族事务。”男人眼望着长子，少年的个头高了些许，过肩的长发刺猬般翘起来。离家时那婴儿肥的小脸蛋抽长，圆润的下颔略尖，眼神犀利气质迫人，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风华。这个孩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长大了。
“斑，家族……交给你了。”
“在我手上不会长久的。”斑的眸子黯了黯，“泉奈更合适。”
男人摇摇头，“泉奈过于偏执，并不适合统领大局。”
“偏执？”想想一直乖巧懂事、为人温和的弟弟，斑难以置信，“你说错了吧！泉奈怎么会是各种个性？”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清楚。”男人闭眼无声地笑笑，“泉奈温和却固执，感情甚于理性，行事容易冲动。你虽然看上去直率、感情用事，其实心里比谁都清醒。聪明，理智，强大，坚忍……你，一直是我的骄傲啊。”
这些评价非但没有让斑有一丝高兴，反而升起不祥的预感。“父亲……你……那个预言……”难道预言中早逝的人不是自己，是泉奈？！
“父亲……？”
“和命运对抗，要以必胜的勇气做好必败的准备。”男人话中含义的模棱两可让斑惴惴然，“守护好家族，也不要委屈自己。”
“还有，尽量……照顾好泉奈。”男人说完慢慢闭上双眼。最后一句话确定了斑心中猜想，他扑到榻边，“父亲！你说清楚！怎么会是泉奈！怎么可能是泉奈！父亲！——父亲？你醒醒！”
……
泉奈孤零零坐在秋千上，默默数着脚下的落叶。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立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哥哥？”
“嗯。”斑把头埋入他的肩窝，温热和湿润渗入衣襟，浸透心神。
泉奈的心隐隐颤抖：“父亲呢？”
“死了。”斑深吸一口气，片刻抬头，目光回复了清明，只余四周淡淡的红眼圈。“我会保护好你的！”
陡失双亲，家族族人面合心未和，斑暂时告别战场抽身回来整顿。凭借着万花筒写轮眼和在战争中磨砺出来的实力，他在父亲旧属的协助下以铁血手段镇服蠢蠢欲动的族人，确立自己的权威。
也许有更高明的手段，但是他对连累父母战死和累死的族人一时间好感欠奉。
三年过去，内政稍清，家族内新的一代迅速成长起来。斑命泉奈留在家族处理事务远离危险。可是局势比他预想的更糟糕，在一次针对宇智波的袭击中，泉奈开了万花筒写轮眼。
在斑考虑再用什么理由阻止泉奈上战场的时候，千手柱间找来了。
他定定看着斑，“我们联盟吧！”
“宇智波和千手？”斑讽刺地勾勾唇角，“你想要什么？”
柱间欲言又止，那一脸踌躇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被斑敲着脑袋骂白痴的时候。这是两人成年后第一次正式相见。现在，斑十八岁，千手柱间二十岁，岁月在血与火之中流逝得如此之快。
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没有变。
四目相对，斑从青年的眼中看到了坚定：“我不希望再失去在乎的人。”
以两族之力快速结束战争，创造和平安宁的环境。——为了在乎的人。
“……好。”
柱间为了斑，斑为了泉奈。此时目的很简单的两人不知道，他们拉开了另一个时代的序幕。
除了迅速，铁血手段的另一个好处显露出来，那就是不需多考虑反对声。柱间为这次联盟做了五六年的准备，斑三年的积威一夕之间摆平所有异议。
联盟后战场上的风向立刻转变。有些畏于两族联手威势的忍者开始撤出战场，不过更多人将火力集中在两家身上。这时候的忍者家族很多，能和千手宇智波比肩的也有。即使有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两大忍界巅峰高手坐镇，两族情势依然严峻。
为了壮大实力，他们扩大了联盟范围。千手向奈良、山中、秋道等家族递出橄榄枝，宇智波也和犬冢、油女、日向等家族达成合作协议。
“还有漩涡家族。”柱间揉揉晴明穴，他的作息地点在战场和办公室来回折腾，累得够呛。
“漩涡不是你们千手的远亲吗？”斑挑眉。
柱间苦笑：“漩涡家族一向不太掺和这些事。可是封印尾兽必须借助他们的力量。”
斑不屑地冷笑，显然对漩涡一族的坐地起价甚无好感。
柱间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不说这些了。水火两国交界处有个任务——”
“我去。”
柱间皱眉盯着他的双眸，“别拿自己开玩笑！”斑闻言冷瞥过去，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深呼吸抑下焦躁，恳切道：“斑，你的身体经不起那么频繁的高强度战斗，而且写轮眼……”
“你什么意思！”斑霍然起身，目光如刀，“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了！千手柱间，宇智波不是你千手的附属！”
千手柱间一时愣怔住了。“斑……”
“无论知道什么，都给我闭嘴！”斑紧握火焰之扇，头也不回地走了。
61【走向末路的情人·末篇 】（）
柱间的未尽之语斑清楚。
万花筒写轮眼的使用给身体造成极大负荷；斑再强大也只是人类之躯，如果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如今的形式他怎么能不撑住？他当然要撑住；为了背后的弟弟和家族，为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无论如何都要撑住！
再次踏上战场，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斑冷冰冰的脸看不出一丝异样；反手利落又地解决两个忍者；顺势闪开几十张起爆符和密雨般的苦无。间隙抬头，天照火焰横扫一片。战斗节奏咬合得分秒不差，短短几招；四周的敌人清场完毕。
视界的景色时不时变得模糊；口中腥血提醒他身体正在从内部崩溃。他扶着树咽下从喉咙处涌上的鲜血；头脑又一阵恍惚。
心底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斑努力稳住身形，脚步拐了个弯。太危险了……绝不能倒在这里！
家族在距离此地五里外设有营房，他一路顺手干掉碍眼的敌人，强忍剧痛状若无事地到达目的地。营房范围内被宇智波控制，十分安全全文阅读。他心下稍微放松，扶着门框迈入，突然眼前一黑，彻底倒了下去。
千手柱间收到这个消息是在四天后：宇智波家主，失明了。
宇智波家族对外死死瞒住了消息，泉奈暂代了斑在战场上的重要位置。千手能得到情报得益于埋藏已久的暗线和斑的默许。斑欺骗天下人也不会瞒着千手柱间，因为那个青年某种程度上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避开宇智波族地周围的守卫，堂堂千手家主攀着后窗跳进寝居，脚没站稳就迎面对上数十把苦无，柱间慌忙躲开，“斑，是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冷淡的声音传来：“你来干什么。”
“我——”柱间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只想来……看看你。”
面对斑，青年的语气还如少年时那般真诚，带着毫不作伪的担忧和关切，以及……心疼。
斑一身白色浴衣坐在榻榻米上，黑发披散，眼部缠着一圈绷带。比起宇智波族人常穿的黑色和蓝色，罕见的纯白浴衣配上他白皙俊秀的脸和消瘦的下巴尖，给人初阳照雪般脆弱干净的美感。
他偏过头冷冷勾起嘴角，“看我？看我多么狼狈吗？”
“斑……”
“好了，看也看过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斑仰面躺下，只觉得身心俱疲，“你出去吧。”
那边许久不出声，就在斑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柱间来到他旁边。下一刻，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
“你干什么！”感知到他就在自己上方，面对面的距离不足一拳，近得那细微的呼吸声如在耳边，清晰可闻。斑心下莫名慌乱，抬手推开上方的人，“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总是拒绝我的靠近？”柱间不依不饶，放任他推搡的力道一次次加大。斑又惊又怒，干脆抄起苦无抵在他脖颈，“千手柱间！”
“九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他停住，直视下方的斑，“你很喜欢这么威胁我？”
斑握着苦无的手僵住，“……我让你适可而止！”
“你从不主动，如果我再不前进一步，就永远没有可能。”柱间低头，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气息纠缠着暧昧不清。细细的血线染红了苦无的锋刃，柱间视若无睹继续说道：“你大可以用这把苦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这次我不会避开。与此交换，我要知道原因。”
下方的人皱眉不语。在切到他颈部动脉的前一刻，斑撤掉苦无低吼：“滚出去！”
柱间一动不动。
“滚开！”斑终于彻底爆发了！死死揪住他领子卡着他脖子翻身把人压在墙上，“什么原因？你要知道什么原因！原因就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千手家主！忍界巅峰！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从云端摔下来的滋味！
你不知道我日日夜夜的担忧！
你不知道我出生就背负的命运！
“因为你只是一个忍者而已！千手柱间！”你凭什么一次次干涉我的生活，动摇我的决定！
被压在墙上的柱间丝毫不见狼狈，静静看着眼前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也不能妄言能够帮你分担。但是，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在你身边。”
斑卡着他脖子的手慢慢松开，勉强翘翘唇角却笑不出来。讽刺？好笑？喜悦？不，心里什么情绪也没有了，只剩一片漠然的平静。
“方才是我失态了。”他躺回榻榻米，淡淡说道，“多谢千手君。”
柱间突然俯身紧紧抱住他，像要驱散这冰冷的疏离。斑也不挣扎，“战场上……帮我照顾好泉奈。”
“哥哥，感觉好点了吗？”泉奈仔细打量他，失明不过两个月，哥哥就瘦了好多！
对着疼爱的弟弟，斑的情绪很平和。他点头，“眼睛已经不疼了。”
泉奈露出喜悦的笑：“那真是太好了，看来哥哥康复指日可待！——今天的午餐有煲鱼汤、烩蘑菇、海苔饭……都是我做的哦！”
斑配合地流露几分惊讶：“泉奈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
“我是为了哥哥特意学的！哥哥快吃吧！吃完了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斑就着泉奈喂来的勺子吃了起来。最近他的食欲很差，哪怕泉奈做的饭也只多吃了几口，再多他会忍不住吐出来。泉奈也清楚，尽管有心让他多吃点，却也在斑摇头拒绝后乖乖停止喂饭。
“说吧，什么好消息？”斑轻轻歪头问道。
泉奈扬起笑脸：“治疗失明的方法，找到了！”
斑的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我翻遍了家族历代记录，终于找到了治疗万花筒失明的方法！治疗后不仅能恢复视力，还能更上一层楼！”
“什么方法？”
泉奈的微笑僵住，立马恢复若无其事，“啊，说出来就不算‘惊喜’了嘛！我和长老商量好，后天执行手术，哥哥你这两天要养好身体哦！还有，手术后哥哥也不能立刻上战场，要修养一个月！”
短暂的狂喜后，斑稍稍冷静道：“代价是什么？”获得任何的力量都需要代价，斑不认为万花筒写轮眼的问题那么容易解决。
泉奈躲闪着侧过头，“哥哥别心疼啊，我们宇智波可是忍界顶级家族哎，什么东西付不起？放心吧，一切流程都送给我过目了。比起哥哥，我觉得那点代价不算什么”
斑微微颔首，“忙这件事的同时，其他事务也不要疏忽。”
“不用我多操心啦，等哥哥康复后，这些事就交还给哥哥处理了。”泉奈语带笑意，“还有……”
“嗯？”
“哥哥，你要好好活下去。”
“那是当然。”虽然看不见，斑的食指准确点到泉奈的额心，“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
看着斑神情掩盖不住的高兴，泉奈沉默地笑笑，神情间满是留恋。
三天后，斑的手术开始了。
一剂局部麻醉针下去，手术不出一天，眼睛已经能感觉到光。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斑有些不敢置信。
“斑大人，绷带先不能拆下来。”家族医忍提醒道。斑点点头，伸手摸了摸绑着绷带的双眼。“痊愈需要多少天？”
“大人体质很好，只要半个月！”
“嗯。泉奈呢？”
病房里霎时安静。斑慢慢皱起眉头，心底浮起不妙的预感。他的口气强硬起来：“泉奈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医忍小声道：“泉奈大人他……”
“我在这里，哥哥。”
从隔壁病床上挣扎爬下来的少年拖着极度疲惫的身躯，循声摸索到斑的床边，握住他的手。“我在这里。”
“泉奈？”斑心下松了口气，又察觉弟弟的语气有些虚弱，“你的声音怎么了？”
“在外面不眠不休等了哥哥一整天呢，有点累。”少年随口找了个理由，努力挤出力气让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斑看不到的是，泉奈穿着和他一样的病服，眼部缠着的绷带渗出斑驳的血迹，扒着床沿的另一只手不住地颤抖。
斑皱眉，“怎么可以不爱惜身体？赶紧回去休息！”
“嗯，哥哥也要好好休息。”泉奈笑笑，松开手，直接倒在旁边的床上。
失去万花筒，改换上一双普通族人的眼睛，泉奈的身体开始衰弱。
写轮眼不是想换就能换，不匹配的写轮眼不仅力量不足，而且会吞噬生命力。目前全族都没有能和泉奈匹配的写轮眼。明智地讲，哪怕空着眼眶任由它瞎都比随便换一双要好。
可是现在的宇智波家族唯他们兄弟是瞻，斑修养在床，泉奈这个“健康”的弟弟需要处理家族繁多的事务，同时在战场上挑起大梁。斑细心敏锐，直觉又强，为了不让他心生疑虑，泉奈不得不换上双眼睛直接上阵，拖着病体把一切做得完美。——如果提前被哥哥发现，他毫不怀疑斑会挖下眼睛还给自己。这样的话，之前的决定不就毫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