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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彻骨的寒意又冒出来了,似侵透在每一个毛细孔内。在得知他是易枫的震撼过后,酸楚与遗憾虽仍在,头脑却逐渐清醒过来,分析他此刻的行为与表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或者对我用什么心理催眠之类的来唤醒我的记忆?却选择用这般极端的方式,你在恨我,是吗?”
“恨?”他摇摇头,“岂止是恨,如果可以我都想剥开你这张人皮,看看底下藏了什么,更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我慑缩了下,被他察觉,转而将我揽紧了些道:“别怕,只是我想想而已。我说过我舍不得,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对你都还是舍不得的。哪怕,你莫名其妙地会了画画,你的性格变得与她完全不一样,你身上连她的气息都没了。”
我意识到了什么,惊愕地瞪着他,喃喃问:“你什么意思?”
他朝我诡异一笑,下一句话直接将我震赫在当场:“你当你真的是杨晓风?”
153。卧底()
脑中某根弦崩断,思维终止,只能怔愣地看他拉起我的手到他脸上触摸,然后道:“感觉出来了吗?植皮整容过的脸,又怎会是你现在这幅紧致的皮囊?没发现我刚才从头至尾都唤你夏竹吗?整整两年多,我又怎么会察觉不出你与她的不同,还有一些在你身上透着的诡异,我更不可能不对你彻查,否则,安排童子涵这颗棋子到你身边还有何用?你全身上下没有被植皮换肤过的痕迹,你的头发取来做dna鉴定,与她的完全不同。经过上述两项鉴定,确证你根本不是杨晓风。”
我的脑袋彻底当机!感觉就是之前所有讯息与证据,一切的一切,都在论证我是杨晓风,可一招之间被徐江伦全部刺破,推翻了所有的论点,又将这身份从我身上抽离开。
目光忍不住移转向自己的手,这个纵身火海被烧伤的可能性,在得知自己是杨晓风时也确实想过,但一来我的记忆并没彻底回来,始终想不出到底是谁在火海救了我,又将我改头换面成夏竹;二来不排除当时我因跌进那坑洞反而杜绝了火,并没烧伤的可能。
哪想徐江伦直接把全盘否定了,我根本就不是杨晓风,也根本不存在烧伤不烧伤的可能。
不对,记忆!如果我不是杨晓风,那为什么会有她的记忆?
徐江伦眸光暗沉:“这也正是我好奇的,一个根本就不是她的人,却在举手投足间有着她的影子。还有那指你是她的讯息从何而来?我倒要看看,你像她究竟到什么地步,把杨晓风直接摆于你面前,能否引动什么情绪。事实上,当你解开雨霖铃之谜,在她正式进入你视线时,我看到你一脸陌生的表情是失望的。有那么一度以为你就只是单纯像她而已,可广平之行,你变得更像她,连凝眉沉思的神色,看人的眼神都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就知道,你拥有了一部分她的记忆。”
我的一点再细微的变化所衍生出后面代表的涵义,在他这样深谙心理学术面前,几乎是无所遁形。而只要认真回想,就可发现那些关于杨晓风的情节,并没有疼痛的记忆,连灼烧感都体味不出来。专家说,人对疼痛的记忆可延长达几十年。通常我们对三四岁时的经历是没有印象的,可疼痛可以让你在那一瞬记忆深刻,所以假如我真的亲身经历了那场火灾,势必会对那灼烧的痛感印象加深。
我开始矛盾,一面觉得徐江伦的话不可信,他那么擅长攻克人的心理,极可能这时是在对我下心理暗示,来否决我是杨晓风;一面又从蛛丝马迹里在推敲自己不是杨晓风的可能性有多大,因为我的记忆并不完整,一些关键处的都记不起来,儿时童年的记忆也没有。
假如说夏竹的记忆是模糊的,那么杨晓风的记忆就是缺失的,它就像是一块怎么补都补不齐的墙。刻意的填充式填进了脑中,势必会有漏缺。就像关于警校的讯息,脑中有,也清晰,甚至关于那位引我进卧底这条路的领导,他什么样子,如何死,都记得,却对于相关指令毫无印象;就像在秦南师大学犯罪心理学,经历的事大的轮廓都在,细节却模糊。
心中就如绽开了的疑云,每一条论证都在偏向性地往徐江伦的指引靠拢。即使理智在告诉我不要全信他,可没法控制思维的运转,更控不住心底浮生出那一念:
假如我不是杨晓风,也不是夏竹,那我是谁?
这才是我真正恐惧的!
你们说我不是夏竹,说我之所以亲情淡薄,没有情感神经,是因为这个人生本不是我。好,我接受,那确实杨晓风的记忆要比夏竹那些模糊的片段来得更清晰,感情也更深刻一些。可现在又把杨晓风的一切也推翻了,我既不是夏竹,又不是杨晓风,我还能是谁?
人最恐惧的不是已知,而是未知。
否定了人生,最起码得给我一个新的身份,那还能心安一些,可是
我的头开始痛起来,像有虫子在脑袋里钻,揪心裂骨地疼。看到徐江伦的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意识到真如了他的意,他就是要抹杀掉我所有的人生。
我说:“你恨我拥有她的记忆,让你错认,并令你一度迷茫;你也恨杨晓风,你们之间曾有多好,你就有多恨,将对她的恨转移到我身上。我说得对吗?”
他没有回答我,但低眼看我的眼神透着危险光芒。
我并不惧怕他,必须要让说话来转移脑中神经的抽痛,于是我又道:“其实你根本就不爱她,表面上她有意接近你,实际上你又何尝不是有意接近她。你根本就是她苦苦寻觅的秘密根源,而你却以亲近之姿在她身边,扰乱她心智。你敢说,她最后赴死火海,没有一点是你的原因?”
原本我推断易枫是江燕的心理傀儡,他受江燕驱使来接近我,不,是杨晓风。心头涩然,认定新身份后,是真就融入了这个角色里,突然又要反口会不习惯。可如今只消看徐江伦这一路心机沉浮,每一步棋都紧紧相扣,没有一丝破绽,甚至连高城的眼都瞒过了,这样高明的心理学术者又怎可能是傀儡呢?
杨晓风只身一人孤胆闯秦南师大这个深坑,为埋罪恶她一路披荆斩棘,终难防情这一字。在她抬头仰望阳光的时候,不知罪恶就在身旁,阴影也正在遮天蔽日地向她压来。当后来终于获知,与这个人分道扬镳时,背转的身影有着决绝,也有着悲恸。
在走近那个火海前,她看向易枫的眼神,是愤怒、决裂,也是失望、难过。
有人为了深埋罪恶,不惜毁掉一栋楼,不惜吞噬多条生命。那个人还是她曾经放在心尖的人,或许那一刻,也没从心上走下来。
徐江伦没有动怒,把我环着坐起了些,就靠在他左侧的肩膀上。虽不明他这举动何意,但比之刚才被他环抱在身前要感觉好多了。坐定后,发现我们是面朝崖口的,前方黑洞洞的像张开口的巨兽,不知藏了多少魑魅魍魉。
耳旁传来徐江伦淡漠的声音:“还有点时间,给你说个故事吧。”他并没有征求我要不要听,就径自讲起来了:“不记得多少岁了,只记得那年我第一次看到她一身警装,英姿飒爽,眉眼里尽是与众不同的英气。她好看的让人移转不了视线。”
“等一下,”我忍不住打断他,“警装?你怎么会看到?”
他蹙了蹙眉,敛转视线盯我:“我也在警校。”我惊愣:“你也是警察?不可能。”他如果是警察,那这些罪恶如何解释?可心底有个声音却在说:警察就一定清白吗?
他沉了沉眸后道:“在警校的就一定是警察吗?不过,我现在是了。”
前后两句话听着无关联,我却在瞬间懂了意思,心头只剩震赫:“你意思是,在警校时徐江伦才是你的本名,而易枫,是你去秦南师大后用的化名,你跟杨晓风一样,也是卧底”所以当火灾过后,他回到了自己原来身份,重新当回了警察。
莫名的酸涩,同为警校出身,同为卧底,他回到了人间,而杨晓风却葬身地狱。
一声轻哼之后,徐江伦道:“别打断我,时间不多了。”
心头一沉,他两次提到“时间”,是在暗指什么吗?沉念间,他已开始再次陈述:“我高她一届,比她先被选拔上去到秦南师大,隔年在师大门口再见她时,竟然又给我惊喜。她褪去了青涩,眉眼间多了内敛,她的身上就像有道光,在吸引着沉在黑暗的人靠近。跟她在一起时,几乎让我迷恋那暖光到不想自拔,可当光刺进身体是切肤之痛时,即使舍不得也不得不放弃。不是一条道,光与暗无法并存。我以为背离之后就可舍断,但当亲眼看着她如无头苍蝇般即将扎入时,还是心生不忍。既然难断对她的念,那就只有切断她的路,也甘愿为她舍弃一些已铸的成就,她不领情,明知是火坑也一头埋进去。你没说错,我对她有恨,因为最后她赌的是我的不忍,赌我会为她走进那火坑,她要拉我一起入地狱。”
我大约听懂了他的话,在他顿下时轻问:“所以,你其实是双面间谍对吗?入警校、作卧底、去师大,都是你扮演的一种身份,而真正的你,属于那个黑暗。”
毋庸置疑,徐江伦的背后,有个黑暗组织在,秦南师大的地下城是他们的基地。他以易枫身份过去,表面上是警界的卧底,其实真正目的是接手那个地下城,并掌控警方讯息。所以当杨晓风踏入那所学校时,她的身份已然暴露,徐江伦从头至尾都知道她是来卧底的。
154。变()
我叹息,这要杨晓风怎么斗得过他?从起点就已经输了。可能唯一的赢局,就是她赢得了徐江伦的心。心中一动,咀嚼徐江伦最后的话,会不会有种可能,杨晓风在卧底过程中察觉了易枫有问题,然后将计就计,以情惑动,从而使得这棋局并不一面倒。
要真如此,徐江伦的恨,杨晓风的痛,就都找到了根源。
这是一场孽缘!本该终结于那场火灾,可火不但没灭,又星星之火燎起了原。究竟是徐江伦的不甘心造成的,还是这背后有另一只手在操纵?为什么会在时隔半年后突然有关于杨晓风的讯息出来,引出本已沉寂的易枫,而我也刚巧在两年前,恰如时分的来到h市成为夏竹,并且在不知情况下,被意向性引导锁定为杨晓风?更离奇的是,我真有她的记忆。
等于说是,夏竹是为了杨晓风而存在,而杨晓风是为引徐江伦而来。
我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你布这一个又一个的局,表面看似围绕我,实则根本目的是为了找这背后的推手?”
他轻笑:“你终于懂了,不算晚。”
心漏跳了半拍,轻问:“找到了吗?”
他说:“不找到,我会跟你坐在这里等他吗?”
我的身体震了震,不愿相信他潜在的意思。他看出了我的迟疑,讽笑着问:“怎么?不相信是他?你只要想想,游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来到你身边两年,为何早前不运作,直到他出现后才拉开序幕?”
我垂了眸:“你别说了,我不会相信你的。”
“夏竹,自欺欺人最愚蠢。这么告诉你吧,一开始我也不确定,但时隔两年多,时机已经成熟,不妨先把吴炎案丢进水潭里试水。这一试,水很深,却也起来了波澜,有人冒出了水面。随后我推动棋子下第二局,并有意在沈家地下室流露气息对你警告,引出的讯息让我感到‘惊喜’,只有精心安设棋局的人,才会宝贝那颗最重要的棋子。之后我与他一路心理战打过来,有赢也有输,他探不到我的底,却能隔空扼制我的行动。我就知道,这是晓风那‘上面’请来的一尊大神,他是一头猎豹。”
意指再明显不过,我死死瞪着他,从齿缝中迸出:“不是他!他不会利用我的。”
徐江伦嗤笑:“谈不上利用,你本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为他所用。夏竹,其实你很可悲,从头至尾都只充当了鱼饵的作用。我‘以爱之名’设下杀局围绕你展开,以你为饵,诱背后操纵之手;而他在更早之前就高高在上的以你为饵,引我来这h市,目的是什么,应该不用我给你分析了。他一定是个擅长钓鱼的人,深谙其中之道。”
我的心头震了震,为那鱼饵之论!曾经他亲自教授我钓鱼之法,更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之论,那些例子明晃晃的摆在那。
“哦,对了,还有个事忘记跟你说了,想听吗?”徐江伦幽黑的双眸里噙着一丝恶意与危险的锋芒,我感到压迫性的恐惧灭顶而来。可即使他嘴上问着我“想听吗”,似在征求我意见,实际上他已藏不住那恶念,眼中染了兴味地已然再述:“看到我寄给你的u盘里的视频了吗?应该看出那不是p的吧。你是不是以为他被我抓了,然后受我鞭打用刑呢?呵,我有这念,但还没来得及实施时,他就失踪了。”
我怔愣住,“那视频”即使只看了一遍,但那影像是刻在脑子里的,诚如他所言,u盘里的不是网络那种ps移花接木的视频,否则我不至于明知山有虎,仍向虎山行。
“之前一直想不透,他不属于警员编制,根本不至于要为警方那般卖力,直到后来终于想透。”徐江伦沉笑,“那个u盘是在组织的机密档案里发现的。根源终于找到了,原来‘缘份’早就结下了呢。”
他意思是高城在很早以前就曾陷落于那组织过,并受过各种刑罚,然后他日东山再起,一手遮天布下这盘最大棋局,欲将那组织剿灭。
我发觉自己的思维已经快变麻木了,哪怕徐江伦说高城就在这,恐怕也不会太惊讶了吧。
可念闪刚过,就听到耳旁徐江伦扬声:“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你还不打算出来一叙吗?张继。”我怔了怔,侧转目光环视四下,却不见暗处有任何风吹草动,但又知徐江伦如此笃定的口吻,不可能是在故弄玄虚。
突然一声喀响从身后车子传来,惊转回头,只见一道黑影从后车厢内跳出。不是张继又是谁?他从暗影里走出,到了车照灯之下就可见那冷肃的脸,冰寒的眼神,以及手中握着的枪。徐江伦一点都不以为意,甚至一副谈笑风生状道:“张继,把枪放下吧,没必要跟我这套。夏竹在呢,别吓着她了,你知道我对她是有多在意的。”
闻言慑缩了下,*裸的威胁,我被当成了人质。徐江伦还故意低下头来询问:“冷吗?那我抱紧点你吧。”说完把我往身边搂紧了紧,环绕的右手刚好抵在咽喉间。
张继放下了枪,徐江伦轻笑,另一手往地上一比:“坐,这里虽然不是雅地,凑合吧。”张继没说话,席地而坐下来,与我们隔了两米之远。
徐江伦问:“从什么时候起怀疑我的?”
张继沉冷地扫视过来,目光在我脖颈处停留了一秒,“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是你做的,总有蛛丝马迹,只是你以为遮的天衣无缝。”
“也是,最近我挺浮躁的,可能疏漏了什么。主要是时间拖得太长了,没了耐心,不如快刀斩乱麻,你说是吧。”徐江伦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面对张继,他完全没了以往的兄弟情深状。也不知道为何张继会对他特别,并开例外将他带进刑警大队。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听到张继在说:“当初为我挡一刀,你是故意的,为了接近我。”
徐江伦笑:“不然怎么让你信我呢?即使以你身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