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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菡说，你回去吧。
许戈说，小菡，我知道你不开心，告诉我。
沈小菡低着头，说，我回家了。
许戈在后面拉住她，声音大了起来，说，他到底有什么好啊！
沈小菡看看他，说，格格，你把我手弄疼了。
许戈放开她，说，对不起，没事吧？
沈小菡转过身，说，格格，我上去了，我没事。
许戈叫住她，走到她面前，说，我爱你，即使我知道你不爱我，即使你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
沈小菡心里已经开始喊救命了，她看也不看许戈，说，那你叫我怎么办？说完转身就走，到了楼道口，回头看了眼许戈，看见许戈还在看着她，逃似的上楼了。
夏远知道后大骂沈小菡一顿，骂完还是算是和颜悦色地说，你永远只知道退缩，永远只会退缩，阿戈太执着，你这祸水要害他一辈子了，你就不能前进一步，也许这个机会也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呢。
沈小菡说，刚刚我在想董谦在那边肯定特冷，他还叫我多穿点呢，我不知道，我该，我应该怎么做呢？
夏远从远到近的把脑袋凑了过来，说，祸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多事，小菡你要自己去面对，要勇敢些，好多事都是要靠自己的，别人不能替代你。
新年，二零零二年的新年，沈小菡二十岁了，之前的圣诞节，她刚过完她十九岁的生日。还是在学校里过的，她是圣诞夜生的，那天一大早的，就收到了一个大邮包，是许戈寄来的，里面全是巧克力，好时KISSES的，一个个糖果似的，可爱极了。于是，这箱巧克力没过一分钟，就被夏远她们以老鹰飞翔的速度瓜分了。沈小菡对过生日不是很重视，到了晚上，她只叫上夏远、张可琳、何佳佳去麦当劳吃了一顿，还不让董谦找她，说想和寝室的几个人一起过一个单身圣诞夜。
圣诞节的气氛很浓厚，尽管现在上海的降雪量很少，甚至已经很少下雪了。可是街上放着圣诞歌，几对情侣戴着红色的帽子，拿着玫瑰，店门口的圣诞老人一个个都笑得那么快乐。在与周围环境的别对比下，张可琳不禁感到很伤感，她们四个人走在繁华的南京路上，满无目的地逛着。她左手挽着夏远，右手挽着沈小菡，阴阳怪气地说，四只美丽伤感的游魂穿梭于圣诞夜的大街。
夏远大叫起来，说，张可琳同学！很冷呀！张可琳把她的手钻在夏远袖子里。
张可琳还一副装委屈的样子，说，我没意识的嘛，手冷了当然就下意识地去寻找温暖啊。
（）
然后，张可琳就笑眯眯地看向沈小菡，沈小菡一副警惕的样子，说，你别打我主意啊，我更受不了你那天山玉手。
张可琳拉着她走到喷泉边，笑着说，沈小菡芳龄十九岁了，许个愿吧，要闭上眼睛才会灵的噢。
沈小菡就开始许愿了，等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夏远和何佳佳唱着生日快乐歌从后面走了过来。夏远拿着几只彩色气球，何佳佳捧着一只蛋糕，上面还插了一根红色小蜡烛。沈小菡不由地感动了，整个人蹦了起来，说，你们都计划好的啊！
更让沈小菡感动的是后来她们回去的时候，当时已经十点过了，走到宿舍楼时，看到董谦一个人捧着一个盒子在她们宿舍楼下，瑟瑟地有些发抖。夏远她们就先上去了，张可琳还不忘走回来对董谦说了一句鼓励的话，说，她已经甩掉那个讨厌的唐正了，所以你是很有机会的，虽然我们还是不是很熟，但从外表来看，你比那个唐正是强多了，我张可琳绝对支持你！
沈小菡心里开始自责起来，她不让董谦来找她，董谦就在这里等她，真的连个电话都没打。她走过去，说，你冷吗？好回去了，别感冒了。
董谦把盒子递给她，吸了下鼻涕，说，生日快乐，我的小天使，今天过生日过的开心吗？
董谦说话的时候，不时的有白气在宿舍路灯的照射下若隐若现的。沈小菡急忙说，开心啊，你快回去了，冷了吧？
董谦就笑了，他边往回走边说沈小菡真关心他，让他一下子就开心起来。
董谦送给她的是Esprit的围巾三件套，是棉制的，摸上去柔软舒适。
现在，在这个全国喜庆的时候，她正围着董谦送给她的那条围巾，陪着姥爷姥姥看电视，今年她姥爷姥姥过来和他们一起过年。沈小菡就坐在家里当乖孙女，陪他们看春节联欢晚会。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沈小菡跟着钟声一起倒数，短信也一个一个的进来，手机响起，夏远打来的，许戈打来的，还有董谦、何佳佳、张可琳，还有些平时不怎么联系的同学都在这个时候来了电话说新年好。沈小菡觉得新年在这个时刻还是挺温馨的，这真的是一个传递温情的好时刻，让沈小菡感到心里特窝心，觉得活在这世上真幸福。
大年初六她和夏远约好去许戈家拜年，许戈妈包给她们两个大红包，还特意把沈小菡拉到身边，说小菡我们阿戈可牵挂你了，每次打电话回家总要问问小菡现在怎么样，叫我有空就去看看你们。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的沈小菡鸡皮疙瘩竖起来，夏远说肯定是许戈跟他妈去坦白了。
大年初十她和许戈准备去乌镇，走之前，她妈妈灵敏地发现夏远是不去的，就问她，就你和阿戈去啊，沈小菡说是啊，她妈妈表情就特诡异，说你们俩？沈小菡说你这老人家怎么还对这事如此敏感呀，远远和她爸妈去苏州她二姨家去了。
那天早晨，许戈来接沈小菡，沈小菡背了个旅行包，穿了件粉色的羽绒上衣，戴着顶留着两个毛线球的毛线帽，除了张脸露在外面，其他能裹的地方都裹上了，跟只胖粽子似的，上车前给夏远打了个电话，说我跟格格准备出发了。
夏远在那边大概在叮嘱她别忘带什么东西。沈小菡说您放心，都带全了，您昨天不说过一遍了吗？
昨天晚上她妈先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然后她爸检查一遍，夏远打电话来再说一遍。沈小菡身体不是很好，伤风感冒是时常发生的事。她六岁的时候和爸爸单位随团去海南玩，大人们都在欣赏着阳光明媚的风景，她唯一专注的是手中的雪糕和周围是否有卖雪糕的阿姨。十分钟哭着闹着要买一次，不买就使出很多小孩都会用的一招：赖地，伤心的眼泪乱流。而且用途挺普遍广泛的，她爸爸心疼女儿又总不能老让同事等，无奈只能给她买，有求必应。她拿到雪糕马上破涕为笑，十分钟后吃完了又故技重操。他爸爸怕这样吃下去会吃出毛病来，就提早带她回了家。
回来就晚了，送医院去诊断为支气管炎，住进了医院，她住院住得还满开心的，有叔叔阿姨来看她，带来吃的东西一放在她面前，她吃得照样欢快，全然忘了高烧不退时她妈流的眼泪。甚至说妈妈我们以后都住这里吧，反正你也刚好在这里上班，以后我们多近啊。她妈听了马上呸呸地童言无忌。好了以后，就有了后遗症，天气一冷或是衣服穿的不多就咳嗽。
她妈因此还被姥爷训斥了一顿，说早告诉我孩子就不会有后遗症了，说由此证明了中医比西医牢靠。从那以后他老爷就常以此作为和她妈妈在学术问题上争吵的最后杀手涧。
所以沈小菡经常无端地咳嗽，很病态似的，董谦第一次看见沈小菡边咳嗽边还大口大口的吃刨冰时，感到非常的不理解。沈小菡从不解释，每次都说这样子是因为她比较酷，她认为吃雪糕吃成这样是很丢脸的事。
她妈从此就憎恨冰淇淋，家里从来不买，一看见沈小菡吃冰的东西就怒发冲冠的。
这次旅行不光是沈小菡听唠叨听得耳朵生茧。连许戈这个临时监护人也临危授命的被传授于各种事务。许戈说现在终于体会到远远的不容易了，这么多年她怎么过来的啊，真是坚强。沈小菡拿着帽子打他头，许戈说我说真的啊，她并不细心的人。
沈小菡说我会感动的你要是再说下去，目前为止，能轻易的让我想哭的就是爸爸、妈妈，还有远远了。
许戈笑，说怎么没我啊。
沈小菡说，你是男的，不一样。
许戈说，你爸爸不是男的啊，不能替代吗？可以考虑我啊。
沈小菡半响才骂过去，装傻说你讨厌啊你。
下午到了乌镇，他们先在景区外预定好的酒店放了行李，就去了景区内，许戈说要不晚上在这儿住好了，看看夜景。然后找来找去的终于在古街里发现有酒店，沈小菡那间房间刚好可以看见乌镇的市河，据这里的人说，他们叫这种河叫塘。许戈叫了些东西上来吃，沈小菡坐在窗口看流水，看得入了迷。许戈说，你看什么呢。
沈小菡说，我在感悟人生呢，我觉得我的青春年华和流水一样一去不复返了，在这种氛围下，怪不得会出沈雁冰孔另境这样的文人，熏陶的古朴，让人怀念从前的时光，中学那时，你还没我高呢，我跟远远老欺负你，好象那时你还挺受欢迎的，听说好多女生都暗恋你啊。
许戈说，我现在更红了。
沈小菡说，你自恋去吧。
许戈说，我被一个哥们的妹妹的缠上了，她真的特别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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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会粘人不是更好，你们男生好多都喜欢这样的，多小鸟依人呀。
许戈说，被不喜欢的女生粘当然不开心，我喜欢的又不是她。
沈小菡就说，你买了什么啊，我可真饿了。
晚上九点多，外面游客稀少了，他们出了酒店，沿着斑痕累累的青石板小路走，粉墙黛瓦，小桥流水乌镇的晚上静沁的，真的是千年出古镇，这样的轻松，悠然自得。流淌着的生灵悠闲在乌镇幽暗的四处转悠，它们是见证了万物的苍老和时空转变的风的精灵。
他们从逢源双桥开始走起，许戈走左沈小菡走右，沈小菡在桥上站了好一会，盯着河水发了呆，许戈在那边叫她，说，怎么啦？小心点啊，可别掉下去了！
沈小菡，说，我在想左右逢源的典故呢，则取之左右逢其源；故君子欲其自得也。
许戈说，你们两个怎么就念了中文系呢。
沈小菡说，我们热爱生活，积极向上，为人正直啊。
许戈说，你还为人正直呢！你们说的好听点是活泼豪放一点也不内敛，你还能骗骗人，夏远一看就露馅。
沈小菡笑着说，还真不少人受骗，远远把他们写的信一总结，发现有句话都差不多。
你静如处子，长发飘飘，恬静地站在那里，是我生命中追求的天使。许戈下了桥，站在那里看着她。
沈小菡本来想大笑的，又意识到这样的氛围下似乎有些不大合适，灿灿地说，你怎么会知道啊，我和远远笑了个半死。说完，抓抓头发，走了下来。
然后路过香山堂，走了会到了一个叫观音桥的桥，沈小菡说我刚想起一个河边莞纱女子的样子，从来没那么鲜明的在我面前呈现出来。证明环境真的很重要啊，这里是跳跃的，又是静止的，还是生动的。
许戈说，呆久了，人会变掉，变成什么样是自己的感悟了，也许会变成一居士，典型儒家代表。
沈小菡笑着说，我可不要当那个代表，光背篇古文就要我命了。说着要回去。
许戈说好，快过了桥的时候，突然问沈小菡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沈小菡停住脚步，说，这可是个好哲学好哲学的问题。然后又想到了董谦，夏远曾跟她说过董谦说的那个毕业时的愿望，她摇头晃脑的，说，我胸无大志，一堕落青年。
许戈说，你怎么连志向都没有啊？从小就没远大理想，现在还是这样。
沈小菡低着头继续往前走，轻声说，我是一点也不好，没理想，没抱负，不温柔，不可爱。可能你一直就觉得我好，然后心里就存在盲点，其实我很恶劣的，你不是不知道。
我试过了，这么多年了，都没用。
一点不值得啊，真的。
许戈停住脚步一下坐在桥上，这个动作在静谧中猛烈得格外响动，他两手挂在桥梁上看着桥下淙淙的河水，说，我想不爱你，我想不在乎你，我想放弃你，我太想了，可是……就是做不到。
五味子之夏（15）
沈小菡看着许戈的样子，心里紧张起来，她想我该怎么办，沈小菡，你该怎么办？
丁然却过我，说选择是有代价的，所以要勇敢，也许他可以，可是我做不到，放弃你这个代价太大了。
沈小菡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听着许戈说话，想到自己和许戈这么多年来一起走过的日子，想到夏远的样子，夏远开心的咯咯笑的样子。
阿戈，你起来。
许戈转过身来，静静地看了眼沈小菡，径直往前走去，说，你别吓着，我不是故意的，你总是认为我很冷静，很理智，但是有时候我也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也会冲动……，你不是冷吗，回去吧。
那你抱抱我吧。沈小菡看着石板地，两只手在口袋里扭着。
许戈说我给你许诺，给你永恒的阳光，一辈子的幸福。
其实沈小菡很清楚这次旅行意味着什么，会发生些什么，仿佛很多事都在顺其自然着发生，冥冥的，好多事就这样了，你没有力气去抵抗它，没有权利去选择，没有勇气去颠覆。只是这样子，没有谁对不起谁，好象一切都很无奈，像走在长长的铁轨上，早已设计好的生活，没有理由去挣脱，也找不出理由去挣脱。那么，也只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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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许戈神采奕奕地拉着沈小菡说要去烧香，沈小菡说烧香干什么，你什么时候信佛了。许戈说我不仅全身心地爱护你，还要烧香拜佛让佛也保佑你。沈小菡就被强拉着去烧香了。沈小菡拿着三支香跪在大堂中央的垫子上偷偷睁开眼看了眼旁边的许戈，许戈闭着眼睛一脸虔诚的许着愿，沈小菡心想这样不是挺好的。
接着他们在车溪塘的市河上叫了条船，穿梭于幽暗的乌镇中的感觉像隔世了般。沈小菡用手抚过流淌在身边的流水，她想着夏天的时候和夏远可琳她们再来一次，四个人趴在古老的阁楼上看着静淌的流水，听着这里千年的声音，以一种中文系的学生特有的心境去感受这些。然后沈小菡就可以用自己编出来的传说对自己做出肯定了，说这里是一段感情的开始，听说在这里开始的感情会是永恒的，就像这里的一切，都是这样的纯静、古朴和川流不息。
他们特意去看了林家铺子，那个小说中的林家铺子，现在卖的都是些乌镇自己的地方特产了，乌镇酱羊肉、水乡咸蛋、姑嫂饼、还有用蓝印花布制成的衣裙鞋袄等各种服饰。许戈特意买了件裙子说我最喜欢支持国产了，送给我妈，我们买点什么给干妈呢？沈小菡指着他身上背的那个包，说你背着nike包还说支持国产，我那个娘喜欢的东西这买不到，她就喜欢咱俩拿着书看书写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