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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艾萨萨的情人约请吃饭,艾萨萨把情人都排序号称呼,她说这样便于归类管理和记忆,今晚请吃的是老Ding,艾萨萨前面的老A,老B,老C,都成了过去,艾萨萨把过去的情人都归为ed,凡是加了ed就是过去了,然后艾萨萨按照中文的习惯叫他们老A的,老B的,老C的。老D是正在进行和艾萨萨的疯狂恋情,艾萨萨称他老Ding,艾萨萨用很重的鼻音在D的后面。老Ding是作协的理事,他要和C城两位著名的诗人一起就诗歌繁荣的事情出谋划策。艾萨萨在电话中说去接陈一凡和单彤,她的老Ding有一辆三万元买的二手桑塔那,而且还在离C城不远的乡下买了一座破败的院落,老Ding说什么时候把他的农舍装修好了要请C城的朋友全部去做客,单彤说这简单,简约的装修就是把房子都拆了,在院子废墟上开社员大会,能坐几百人。单彤的寸板头在前额处留了一小撮长长的毛发,染成浅黄|色,一身黑衣裤,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单彤最近沉默寡言,魂好象还没有从森林里回来。一见面,艾萨萨就拉着陈一凡的衣服大声武气地嚷好漂亮哇!陈一凡穿了一件银色的羊绒大衣,很随便地围了一条豆沙色的围巾,艾萨萨说等会弄个诗人来玩啊,不然资源浪费哦,那事可以促使激素分泌,能美容的,一定得找一个男人,你看我是不是最近气色很好啊?有阳光雨露呢,滋润的和没滋润的就不一样。这话让陈一凡想起那个戴眼镜的女人皱得纸口袋一样的脸。但是艾萨萨脸上那几颗营养很充分的疖子在阳光下却是非常地尖挺,当然兴许那是满则溢的结果,幸福让艾萨萨浑身躁动。女诗人红颜的眼睛大得像一对鸟蛋,黑眼珠很小,只看见白色的眼球往外凸,纹了一对很妖娆的上挑眉毛,但是自己本来的眉毛像杂草一样又长了出来,结果她的眼睛上面有两对眉毛。 她从一辆出租里钻出来时候声音尖尖的给老Ding打招呼,她个子矮得只有140公分,穿一双有五公分高的高跟鞋,这使得她的身体严重的前倾,背有些佝偻,披在肩上的白色的驼绒围巾不停往下滑,她不得不用双手紧紧拉住围巾的下角,走路时候尽量目不斜视。诗人谷草人瘦得一根棍一样,身体在一件很大的西装里使劲晃荡,前胸还能看见不知哪天留在衣服上的饭茬儿,他的右手吊着绷带,左手抱了一只白色的塌鼻子狗,那狗两眼无神,一脸的困倦,毛也脱得差不多了,一看就是古稀老狗,那天谷草抱着它和邻居的狗打架结果摔了一跟斗,右手臂折了还被邻居的狗咬了一口,这让谷草的脸上布满了一层灰白色的霜气。老Ding开始点菜,服务员把一个很大的盘子里一只剥了皮的红烧兔子四脚八叉地个端了上来,那兔脑袋仰着,两眼望着天空,陈一凡闻到了一股动物尸体肢解的味道,单彤眼睛忧郁得那样灰暗,艾萨萨的老Ding说大家请啊,不用客气啊,谷草的狗很激动,谷草把兔子的一条腿撕下来给了他的狗,那狗兴奋得发出抽泣的声音。红颜尖着嗓子说自己是属虎的,最喜欢吃兔,她用筷子不停地在兔子的身上戳下一个一个的窟窿,她嘴上的唇膏顿时被搞得脸上到处都是。C城这段时间在闹猪瘟,鸡瘟,市场上所有的猪肉和鸡肉都不许买,于是大家开始吃兔子和牛羊,馆子的兔子和羊牛都要抢空了。单彤你们知道猪是怎样喂养的吗?猪是吃猪长大的,外面买的骨粉就是猪骨头做的,这就是猪的饲料,一头猪用激素要不了多久就长大了,肥得不能站立,就在饲料里面加骨粉,这样的同类吃同类的猪不瘟掉才怪了。人不能够总是自以为是,自然是会记住人类的罪恶在一定时候诅咒和报复人类的,就像这只兔子,你们看它死不瞑目,它这是复仇的姿势。单彤的话让老Ding有些尴尬,红颜眼神阴毒眼球翻白的看了单彤一眼,红颜看见所有的美丽女人都是这样的眼神,何况单彤这样名气的专栏作家,这让红颜每次看见单彤眼睛就翻白。谷草完全沉浸在他的狗正在饱餐的喜悦中,一点没有在意其他人在说什么,比起诗歌的繁荣,谷草似乎更在意他的狗是不是玩得尽兴。艾萨萨说单彤你不喜欢吃你就不吃,不要说这些话怪吓人的。陈一凡觉得很恶心,她真的闻到一股动物尸体的臭味。
梧桐树下的探戈 (18)
18
回到家里,单彤接到一个男人打来的电话,那人的声音非常粘糊,好象喉咙里有很多的痰液,浑浊不清,他问要不要电话性服务,单彤问他什么意思?那男人很猥亵的说就是在电话里性茭啊,保证你能得到高潮,,然后他在电话里放肆的淫笑,说服务满意再付费,收费合理,单彤说请你不要再来电话,我会报警的。单彤放下电话感到了恐慌,这人怎么知道她的电话号码的呢?而且又是怎么知道她是单身呢,她忽然觉得四周都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监控自己。她走到窗边,看见对面的房子似乎很多的房间都有望远镜在偷窥自己的房间,她急忙拉上窗帘,从房间的猫眼望了出去,楼道静静地没有一个人。电话又响了,拿起电话单彤没有说话,还是那人的声音,怎么说,姐,一个人不寂寞吗,听听电话又不要你付出什么还能让你爽,别把自己看高了,我们是专门为单身女人服务的啊……,单彤放了电话有些六神无主,她把每一个房间都检查了一下,她总害怕有人进了屋,她关上了所有的窗户。电话又响了,这人看来今天是不找到业务就不罢休,拿起来却没有说话,出现的是一个女人Zuo爱时候的呻吟和一种有节奏的击打声,单彤索性这一次把电话线拔掉。单彤发现自己住在一个透明的房间里,周围的人可以尽情的观察她的生活,这让她恐慌。这房子以前的主人是一对夫妇,搬走后就移居到法国了。单彤见过这对夫妇,那男的个子高大,看上去很阳刚,但说话声音又尖又细,长得细皮嫩肉,身上的香水味很浓,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用手帕捂着鼻子,动作像个太监,好像周围都是臭气,他笑的时候有一种奸淫的的神情,让人腻腻的怪不舒服,他对他的妻子似乎很周到温情,温情里有一种显而易见的阴谋。女人病恹恹的,有气无力,脸色苍白,她看她丈夫时表情非常的惊恐。房子除了是实木地板,墙壁也是全木装修,古色古香,卧室和书房很大的落地玻窗,窗外浓密的梧桐叶婆娑摇曳,使房子阴气很重,180平米的房间,客厅落地玻窗可以看见整个马其隆广场。电话线拔掉后,单彤的恐惧却越来越深,这房子阴气很重,总让人想起以前男主人那张奸淫的笑脸和女主人那恐慌的眼神,单彤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梧桐叶风吹沙沙作响,天像是要下雨了。手机响了,是李光明,单彤告诉他有男人电话骚扰,李光明满嘴海鲜味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首先是要把门窗关紧,电话暂时不要接,……”随着一串饱嗝声李光明含混不清地从电话中消失了。
窗外开始下雨,听见雨声陈一凡开始感到安全和温馨,她喜欢水到了及至,只要下雨,她会停下手中的一切事情来看雨听雨。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撩开窗幔看雨,雨丝滑落的很快,在风的鼓动下很韵律的摇摆,窗下的梧桐山庄那条小路上有个孤单的女人孑孓着身子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在雨中匆匆赶路,这让陈一凡感到寒冷,她赶紧回到温暖的床上,她看着窗幔在风中轻轻第摇曳,她感到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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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19)
19
天气是那么燥热,陈一凡和艾萨萨单彤坐在梧桐山庄的露台上喝茶,李光明来了,他看上去那么局促,失魂落魄,他语无伦次的说有人从中使坏,他可能官职会被罢免,刚坐下端起茶杯就泪流满面,单彤笑着说李光明你不是每天在家研习易经吗?这就叫风水转动,有什么伤心的,李光明停止了哭泣,他喝了两口茶若有深思。这茶是坝上的绿茶。老蝈蝈女儿上周带来的。那年老蝈蝈来找李光明讨份工作,老蝈蝈来的时候那样强壮,他在煤矿里挖煤,后来他把一条腿丢在C城头也没有回就走了,矿难的时候很多人都死在井底,老蝈蝈很满足他命大没有死,一条腿、换了两万元钱,老蝈蝈像英雄一样回到坝上。看见老蝈蝈灿烂的笑容就像看到坝上的阳光,连C城的阴霾都无法赶走老蝈蝈那一脸灿烂的笑容,老蝈蝈是那么的喜欢C城人的生活,他回去后就发誓要女儿小蔓蔓也能在C城来工作,小蔓蔓就是老蝈蝈的命,她母亲去世后老蝈蝈一人把小蔓蔓养大,老蝈蝈就是想小蔓蔓过C城女人那样的生活,他想小蔓蔓是应该过这样的生活的,她是那样的漂亮,漂亮女人都应该过上公主一样的生活的,C城的女人就是过的公主一样的生活,老蝈蝈是这样想的。没有双腿的老蝈蝈天天笑眯眯的在寨子里编斗笠,他是富翁,大家都羡慕他的日子,谁也弄不明白怎么去城里找钱自己受了伤还要发大财。小蔓蔓带着坝上的阳光来了C城,她带来老蝈蝈亲自制的绿茶,今年气候好,小蔓蔓说,茶叶味鲜得好。小蔓蔓从房间走到露台,她青涩得到处都没有长开,走路那么不自然,眼睛也不敢看任何地方,李光明说这是老蝈蝈的女儿吗?很漂亮嘛,单彤望着李光明说人的眼光有两种光源;一种是散光一种是聚光;眼神是散光的人内心充满了欲望邪念和贪,眼光是聚光的人内心却充满了宁静理解和宽容。李光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北刚的眼睛就是那样深邃宁静,盯着他的眼睛有了一种在白云间飘浮的感觉,陈一凡想,北刚的眼光是聚光,他能把人带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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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20)
20
余梦的丈夫深夜才轻脚轻手潜入家里,她听见他放洗澡水的同时浑身上下就开始起鸡皮疙瘩,然后透过蒙胧的床灯她看见丈夫穿着他的枪牌内衣三角内裤在房间里很滑稽地扭动身体走来走去,不时地把手抬得老高去拢头上几根所剩无几的头发,枪牌内衣内裤把筋瘦的丈夫紧紧地裹住,像马戏团里走场的喜剧演员,尤其是出浴后的丈夫热气腾腾,如同一只被开水烫后拔了毛的鸡公,他们早分居了,余梦和女儿睡在一起,她丈夫不愿意回别墅住,他说他是公众人物,不想听人议论他的婚姻,于是他坚持每天深夜回到公寓,在客房里搭了张床。洗完澡丈夫倒头就睡,并把一串夹着酒气的呼噜铺天盖地的喷了出来,这让余梦感到烦乱,她从床上滑下地,坐在地板上打开电视凝神呆望,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烦乱,烦乱现在的婚姻和她现在所有的一切,她或许在期待什么,但是她其实一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的丈夫是属于典型的公子哥儿,虽然自己有一家广告公司,其实都是做市长的父亲在掌控,他回到家里就是对他父母撒撒娇就行了,结婚后他开始把撒娇的地方扩大到余梦的面前,这都还可以忍受,关键是他最近一年忽然变得更女性化了,他说中性是人类审美潮流,男人应该有一些女性的柔媚,他每天除了拼命的往自己身上洒香水,走路也越来越猫步,没事总是用两个无名指去勾他前额的几根头发,做任何事情都总是把身体端着,Zuo爱的时候都在摆一些pose好像他随时对准摄影镜头,这让余梦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女人Zuo爱,感到想吐。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Zuo爱了,余梦身体的潜流奔腾汹涌,而他却滋润得青黄瓜一般模样。电视里一个惊恐的女人在黑夜里不停的在边跑边喊,女儿在翻身,余梦不禁打了个哆嗦,她重新钻进被窝里,拿起遥控板把电视画面上那惊恐的女人和逐渐向自己袭来的寒冷一并锁定,然后一头钻进漆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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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21)
21
艾萨萨一大早就把陈一凡从床上吵醒,她说她昨晚上看见了余梦的枪牌丈夫一个烫离子烫的女子手挽手从海岸咖啡吧出来开车往别墅去了。陈一凡觉得无聊透了。她蜷缩着身体在床上看着艾萨萨胸脯高耸耸地站在屋中间,她刚做了隆胸手术,所以她把老Ding凉在一边,她说陈一凡的房子阴气太重,需要人气聚聚。艾萨萨开始在痛骂男人的泌尿器官,陈一凡拉开窗帘,一线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这样的天气让陈一凡心情好极了!阳光让空气中到处充满了生命,陈一凡能看见许多许多小细胞在空气中裂变、重组,新的细胞在诞生,旧的细胞在迅速地破裂。陈一凡从冰箱里拿出一只冻鸡,那鸡的两条腿横叉叉地别在一块儿,颈子硬歪歪地别在一只翅膀下面,那种抽搐的模样和滑稽,陈一凡把它丢进了煲汤的罐里,放了几粒大枣。艾萨萨问余梦的枪牌老公鼻子不算大啊,怎么那个家伙这么厉害,余梦这样的女人还不够他受用还要和别的女人?艾萨萨称男人的器官为那个家伙,她认为男人的鼻子大小是衡量男人那个家伙大小的标准,鼻子大的那个家伙肯定大,艾萨萨边笑边用一只手做成扇型把嘴和鼻子遮住,另一只手在空中使劲舞动,她的笑声十分勉强和沙哑
梧桐树下的探戈 (22)
22
秋天又了,天气又开始阴雨绵绵,嘎江边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远处一抹夕阳,晚风中,芦花轻扬。
晚上回到家里,陈一凡取出两只精致的紫色水晶高脚酒杯,倒上两杯红酒,她把房间的灯开得很暗,然后点燃蜡烛,她读着北刚留给她的字条,看见北刚眼前在夕阳西下时候站在芦苇中独立萧声殷殷的景象,芦苇花四处飞扬,她的心就开始抽搐,她被一种巨大的孤独感震憾,泪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流,那样酣畅的流泪让她有一种生理上的快意和满足,她开始大声抽泣,尽情地抽泣,那一刻她发现孤独的感觉其实很美很美,这样的无拘无束,这样的恣意妄为,可以任意的胡思乱想,把对一个人的情感距离拉到很近,无限的近,近得可以深入到你的每一个毛孔,血管,细胞,经脉,甚至你自己的气体里。总之,无处不在,而且拥有得那样完全和彻底,时间和空间在孤独的范围里显得那样的渺小和没有约束能力。芦苇花轻轻地在她的房间里飘扬,她的房间里顿时就成了一个芦花编织的童话世界,芦花把这个夜晚装扮得那样的浪漫和温馨。
梧桐树下的探戈(23)
23
车子堵得厉害,前面在拆迁,一整条街拆得乱七八糟成了一个废墟,所有的车都必须绕道而行。
陈一凡家以前住的院子也在这条拆得乱糟糟的街上。院子里楼梯间住了有一个老头儿和一个少年,老头儿很少说话,他把院子打扫得很干净,每家人给他5元钱,老头儿在晚上就在楼梯间拉胡琴哼唱,母亲说他的唱腔很有范,或许他以前是个戏子,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那少年总是拉着哥哥那帮男孩子到他的楼梯间听老头儿说戏,都是一些历史故事演义和外传,他们听得那样投入,这让老头儿很得意。这老头儿身上有一股阴冷的气息,陈一凡看到他就感到恐慌。文革开始到处都在反封资修的文化,老头儿成天躲在楼梯间不敢出门,就在哥哥和父亲走了的那个冬天,陈一凡到院子里看见老头儿一个人站在腊梅坊那儿一动不动,那天他突然穿了一件崭新的长衫,那个冬天好大的雪,C城是难得下雪的,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雪地,抬头看着腊梅,他的脸显得那样的枯槁,眼神发直,这让陈一凡害怕极了,她叫着跑回家里,母亲正在厨房,陈一凡跑到母亲怀里就开始发抖,她止不住的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