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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老夫人的神色有些迷茫，她盯着虚空，似在回忆着什么。
“听说，和苏氏长得极像。”
沐老夫人喃喃道。
倾城知道，沐老夫人想起了苏氏。
苏氏与沐老夫人之间的恩怨，更是长长的一本史书。
苏氏，是沐相爷反抗沐老夫人的标志，也是沐老夫人心中挥之不去的厌恶。
如今，苏氏好不容易走了。却又来了一个苏氏。
不但如此，二人长得极为想象。
张嬷嬷说，沐老夫人懒得理会，倾城所见，却不尽然。
若是她真的懒得理会，就不会去打听苏湾湾的种种。
面对如斯情景，倾城只有宽慰道：
“依孙女儿来看，不过是些先入为主的想法。新来的姨娘面色活跃，媚意浓浓，可不是苏姨娘能够比拟的。”
苏湾湾与苏氏的确有极大的不同，除却相貌，可以说她们没有丁点相似。
倾城因为沐倾心的表现，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可沐老夫人又如何判断呢？
毕竟，这个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太多了。别的不说，只听白茹，沐老夫人便如法辩驳。
沐老夫人的目光没有丝毫变换，她语气幽幽道：
“听说是八大胡同的头牌，想必手段了得。”
对此，倾城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说什么“八大胡同”，说什么“手段了得”？
沐老夫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猛地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言语又多么不得体。这些话，本不该对倾城说。但说了也就说了。
倾城已经长大，这些个伎俩早晚要熟知。
沐老夫人不是一个扭捏之人，她既然认定了倾城的身份，便也坦言道：
“你父亲已经请旨求娶冷家女，沐家的太平日子不多了。”
倾城倒是没有疑问沐老夫人怎会知晓此事？
沐相爷能够坐到如今的位置，与沐老夫人的指引息息相关。这么重大的事，他自然会告诉沐老夫人。
不过令倾城比较惊奇的事，沐老夫人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而她对苏湾湾的漠视，是一种纵容，还是一种让步？
无论如何，倾城也只有讨好道：
“有祖母坐镇，即便妖魔鬼怪也无所遁形。”
她的话带着七分真心，的确，沐相府若不是有沐老夫人坐镇，何来今日风采？
这些年，虽然沐老夫人已不复从前。但有句话叫作：姜还是老的辣。
沐老夫人纵横官场、商界，眼光独到。虽然无法与圣上抗衡，但周旋定然可为。如论是冷家女，还会苏湾湾，只是沐老夫人不屑对付。若她们真动了沐家的利益，倾城想，沐老夫人定不会轻饶。
倾城的话令沐老夫人很是欣慰，但她依旧叹息道：
“哎，比妖魔更可怕的是人心。”
有些人已经变了心，即便你如何掌控，却依然无法触碰。
倾城一惊，不明沐老夫人话中是不是若有所指？
纵观沐老夫人身边，能够让她有如此感慨的定然是关系密切之人。
沐老夫人身边人不多，张域、沐相爷、孙嬷嬷和她，便已是全部。
倾城还未来得及细想，沐老夫人便接着道：
“沐府只靠你父亲是万万不行的，如今圣上已经定准了沐家，若没有非常手段，只怕早晚会沦落为与王家一样的下场。”
若是倾城不知王家灭门原因，或许还不会明了。如今，她只觉得沐老夫人所言若有所指。
王家当年灭门，明面上是上阵杀敌。可实际上，却有许多漏洞证实这是一场故意而外的灾难。这是倾城心中永远的痛，她无法认可为国为民的英雄居然会遭此猜忌。
“祖母，王家当年的遭遇是人为的吗？”
倾城面色冰冷，目光紧盯沐老夫人。
王家千军万马，她需要一个回答。
沐老夫人轻拍了拍倾城的肩膀，却是什么也不曾回应。
“孩子，有些事你现在不必知道，等到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晓。”
“祖母”倾城还不放弃，依旧想要追问。
沐老夫人定然是知道什么的，当年沐老相爷也是跟着王家上了战场，因此殒命。
以沐老夫人能耐，不可能不调查当年之事。她定然是知道真相的！
倾城目光迫切，即便一言不发，却依旧可以表明内心。
沐老夫人目光中的慈爱不曾改变，她看着倾城，淡然一笑道：
“你若真有心，那就帮助沐家走过这段危机。”
735沐家女皇家媳（）
冷家女很有可能是圣上派来的细作，沐家不得不防。
可防又能防得了多久呢？
倾城心中猛然一顿，暗道沐老夫人莫不是想用此事来与她做交换？
她帮助沐家，而沐老夫人告知她王家灭门真相？
倾城别无选择，因为没有人肯告诉她。即便是蓝心，她也是受王勇命令。
而王家灭门之事，倾城不愿让舅舅担负更多。
“我能做什么呢？”倾城不觉疑问。
她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能与圣上为敌？
沐老夫人的目光骤然一变，变得深邃而紧迫。
“你虽不能做什么，但你的婚姻却可以成为沐家最强大的助力。”
她的声音重重地落在了倾城的心中，倾城这才明白，沐老夫人叫她前来的目的并非为了苏湾湾，更不是因为苏氏。只因为沐老夫人需要一个为沐家出力的人，而那个人选就是她。
倾城的心有些冰冷，果然，她纵然取得了宠爱，却让旧难免棋子的命运。
她忍住内心一切悸动，语气沉着道：
“不知祖母心中可有人选？”
她倒要看看，沐老夫人给她寻找的乘龙快婿是谁？
若是满足她的心意，她倒不介意跟从。不过，圣上那边，沐家可就不好交代了。
倾城对沐家唯一的感念便是弟弟，如今就连沐逸寒都身在范家，倾城更是无所顾忌。
她若无法达成今生目的，她毫不介意拉着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人，一起下地狱。
倾城的心思掩藏的很好，即便人精样的沐老夫人也未曾察觉半分。
她甚至解释道：
“圣上之所以对沐家不信任，除了沐家自身之外，更因为沐家里没有皇家之人。你的联姻，需要从皇家下手。”
皇家？
倾城倒也了然，沐老夫人说的是实情。
沐家之所以吃亏，便是因为后宫无人。
后宫与前朝从来都不可分割，所有人都内心明了。
而以她的命运，嫁进皇家，乃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不知道沐老夫人中意的人是谁？
沐老夫人也未迟疑，坦言道：
“太子大婚在即，纵观整个朝野，唯有贤王与战王更得圣上心意。二选一，才是沐府的活路。”
这两个人，倒是被范先生猜测个正着。
倾城不觉冷笑，范先生果真聪慧，居然对沐老夫人的心思把握的半点不差。
“那这二人之中，祖母更中意谁？”倾城不由疑问。
好在，沐老夫人中意的不是圣上，倾城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沐老夫人的恩典。
倾城表现的聪慧体贴，令沐老夫人也放下了戒心。
她原以为倾城面对此事，纵然不会拒绝，也会产生抵触。
毕竟，以倾城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时刻。
沐府虽然有些糟乱事，但沐老夫人认为，还不足以改变倾城对这个世界的认可。
既然倾城如此识趣，沐老夫人也不再隐瞒。
“贤王心思仁慈，战王杀伐果断，从性格来看，我比较中意贤王。”
贤王？
倾城冷笑。
凤显不是心思仁慈，却是假仁假义。
沐老夫人前世就不待见凤显，今世怎么又认可了呢？
倾城刚刚疑问，沐老夫人却又接着道：
“但人无完人，尤其是在皇家那种地方，没有真正单纯善良的人。贤王越是良善，谁也令人担忧其真实内心。反之，战王虽然冷冽，但内心也不乏温柔。何去何从，你自己拿定主意便可。”
此言，倒是很得倾城心意。
难怪人人都道，沐老夫人厉害，也并非没有道理。
沐老夫人并不知晓后世之手，却也能看的这般透彻，着实令倾城意外。
沐老夫人虽然中意凤显，但也明白人无完人的道理。可凤显毕竟势力不凡，有太后、瑾贵妃、严家相助，他将是太子强而有力的对手。这也是沐老夫人中意他的重要原因。
可比起这种无稽的保证，沐老夫人最终还是体贴的做出了让步。
凤显与凤焱，倾城可以随意挑选。
如今，沐老夫人大概还不知道，他们二人求娶她的事。
更可惜，沐老夫人不知道圣上竟想让她入宫。
这种时刻，她选择谁，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她不想给凤焱带去麻烦，可是，要她嫁给凤显，她生不如死。
“祖母，若是太子侧妃呢？”倾城忽然问道。
她早已做好了嫁入皇家的准备，太子是她的首要人选。不为其他，只为太子能做个好皇帝。
她若嫁了太子，今后便也会有无限可能。
她有信心说服太子在继承大统之后放过她，毕竟后宫佳丽众多，她又不是国色天香，太子得了利益，没有道理不放过她。
这样做，与她的初衷正好相和。
“不可。”
沐老夫人直接拒绝。
“先不说沐家与武安侯府的关系如何。太子大婚，册封侧妃也需一年之后，沐家等不及了。况且，太子虽是太子，但将来并非能继承大统。若我所料不错，他日继承大统之人，非贤王或战王莫属。”
沐老夫人的言论，令倾城再次吃惊。
她以前觉得，沐老夫人再厉害不过深宅妇人，怎会知晓这天下风云变幻。
可如今看来，沐老夫人比起沐相爷对国事的探查更为细致。也更为明了。
沐老夫人眼中的目光变得犀利，她虽没有说什么，但目光中的压迫倾城还是感觉得到。
她懂了，沐老夫人并非让她二选一，而是选择最有可能成为新君的人。
沐老夫人希望她会选择凤显，至于凤焱，早已名声在外，杀伐决断，绝不是她一个“大家闺秀”会喜欢的人。
多了一个凤焱，只为显示沐老夫人的仁慈。
可她真正能够选择的人，只有凤显。
“孙女儿明白了。”
倾城一副乖巧模样，不曾有丝毫不满。
她的反应证实沐老夫人求之不得行为，也因倾城如此识趣，才没有机会见识到沐老夫人不同的一面。
“辛苦你了。”沐老夫人难得开口说谢。倾城有些受宠若惊。
但她明白，这份道谢背后隐藏着什么。
“为了沐家，孙女儿不辛苦。”
倾城柔柔道。
她的反应虽然出乎沐老夫人预料，却也是沐老夫人最希望看到的模样。
因为倾城一直以来在沐老夫人心中的形象，沐老夫人毫不怀疑她的坦诚。
736他会答应的（）
“你能救了沐家，自然便也会知晓王家之事。”
最终，沐老夫人还是说了出来。
倾城已经明白此为交换，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走吧，咱们去看看你三妹妹。你们都是沐家嫡女，她虽无法成为沐家助力，好歹也是皇家人。”
终于，沐老夫人想到了那个被她遗忘已久的孙女儿。
沐倾舞虽然会嫁给一位不受宠的皇子，可正因如此，十二皇子才会在这场夺位之争中存活下来。
毕竟，没有人会去理会一位已经失了宠的皇子。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新君继位，为了稳定人心，尤其是维护兄弟团结。十二皇子首当其中，必定会受到封赏。
如此，谁是祸，谁是福还尚未可知。
倾城想到沐倾舞脸上的伤，用了“清淤”之后，应该已经有了起色。
如今沐老夫人若是看望，岂不是全部暴露？
“祖母，不可。”倾城急忙阻拦。
未免沐老夫人怀疑，她出言解释道：
“三妹妹容貌被毁，如今正是休养时期，咱们还是不要刺激到她了。”
即便不是为了保护“清淤”，以沐倾舞如今的身体状态，也实在不适合见人。
而她也看得出来，沐老夫人似只是说说罢了，她并未起身，更没有去见沐倾舞的心思。
沐倾舞于沐家再有力，如今也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孙女儿罢了。
“城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沐老夫人一脸正色，语气带着怀疑，令倾城骤然一惊。
“祖母怎么会这样说呢？”
她心中忐忑，却不敢显露半分。
她不知道沐老夫人所指为何，但沐老夫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倾城的镇定，令沐老夫人点头。可她想要知道的事，谁也无法阻拦。
“张御医虽然单独将你和沐相叫了出去，但别忘记，他毕竟是我的老友。”
沐老夫人喃喃道。
倾城面色一暗，慌忙跪下求饶。
“祖母，孙女儿知错，孙女儿不该听从父亲吩咐，替二妹妹隐瞒的。”
她心中长长舒了口气，还好，沐老夫人知晓的并非“清淤”之事。
她将沐相爷搬出来，便是表明此时她也没有半分。若沐老夫人因此气恼，那么气的也应该是沐相爷才是。
而沐相爷更与她找不到任何关系，谁让张御医是沐老夫人的好友呢？
其实，想想也是。
张御医与沐老夫人几十年的交情，怎么会就此隐瞒呢？
当时，沐老夫人之所以放心没有跟从，想必也是出于这一层的考虑。
可怜，沐相爷竟然全然不知，还妄想隐藏？
真真可笑。
不过，倾城有些不解。
按照沐老夫人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早已知晓此事。那么为何此时才提起呢？
难道说，她忽然想到沐倾舞的用处，这才替沐倾舞报仇来着？
倾城觉得不是，这其中一定还有更大的隐藏。
沐老夫人对倾城是真心喜爱，如今见她跪地，心中并不好受。
她叹了口气，摆摆手道：
“起来吧，他是你父亲，他要你隐瞒，难道你还能不遵从吗？”
她竟是原谅了倾城的行为，令倾城更为吃惊。
按照倾城的想法，沐老夫人提起此事，难道不是为了惩戒吗？
那为什么她会得到谅解？
倾城绝不会以为，她得到了宠爱，便可以化险为夷。
一切以沐家利益为根源的事，沐老夫人眼中从不分彼此。
沐老夫人的目光变得慈爱许多，她淡看着倾城，忽而厉声道：
“沐倾心小小年纪内心居然险恶至此，简直和她那个无耻的娘一模一样。这样用心险恶之人，我沐府则能留她？”
倾城这才意识到，沐老夫人并非不惩戒，而是要惩戒沐倾心。
或许，她这样做还有苏湾湾的理由。
“祖母想要怎么做？”倾城不安道。
她的神态充分展示了一位姐姐对妹妹的担忧，更代表了她无辜的内心。
沐老夫人许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音有些严重，看着倾城眼中满满的担忧，她的心也不觉软了下来。
面对倾城时，她总是不自觉心软。
这对沐老夫人来说是难忘的感觉，本以为早已消失的感觉，因为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