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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厨房里的人便来齐了。
大家齐刷刷地站了一排,恭敬行礼道:
“奴婢参见老夫人,大小姐。”
沐府以前人数众多,厨房里的人也多。可自从倾城遣散了沐相爷的妾室之后,厨房的人员精简,如今不过两三十人罢了。
倾城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这些人,她虽不都记得名字,但也知道平日里是做什么的。
大家都知道大小姐是个厉害角色,此刻倾城的目光袭来,便一个个低下头,不敢直视。
倾城也不为难他们,只询问道:
“二小姐和小真在厨房外争吵,你们可听到了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可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说话。
事情还真让小真说找了,没人敢得罪沐倾心。
倾城也不气恼,只淡淡道:
“沐家需要说真话的人。”
言外之意,那些不说真话的人,便可以离开了。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展出。
“回大小姐,我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我也是。”
不过片刻,竟所有人都听到了。
果然,这些人没有利益是不会开口的。
人性之所以复杂,是因为没有与之相对应的资本。有了资本,人性也可以很简单。
“你们一个个,将听到了的内容都说出来。你先来说。”倾城指着一个婆子道。
她记得这个婆子,是门房的婆娘薛李氏。
薛李氏见自己被点了名,便急忙上前道:
“小真不小心碰撞了二小姐,将滚烫的鸡汤洒到了二小姐身上。”
她的话,更是直接将小真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664拖出去砍了()
“你们谁还听到了不同的内容?”倾城继续问道。
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倾城知道,人性其实可以很简单。
她也不逼问,只是幽幽道:
“张妈的儿媳妇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所以回家伺候媳妇儿去了。张妈的位置空了出来,我想,谁能比你们更熟悉厨房,便想从大家之中挑选几人。但负责各个院子饮食安排的,需要一个明白人。”
张妈是厨房以前往各个院子报统计餐食的人,以往府中人口多,张妈的活也累些。但如今,府中只剩几位小姐和沐老夫人。沐相爷对吃食也没什么讲究,这个工作就轻松许多。
若不是张妈家有要事,这个位置还空不出来。
别看这个位置简单,但必须与各个院子打交道,谁想格外吃点什么,也会打赏些碎银,也算一个肥差。
大家还在思量,倾城怎么说了一段完全不相干的话。此时,却有一个婆子站了出来。
“大小姐,我听到了不同的话。”
婆子看起来也有四十左右,一张沟壑老年布满皱纹。
倾城对她有些印象,她们见过几次,她好像是府中复杂担水的婆子。至于叫什么,倾城却没了印象。
“你说。”倾城淡淡道
婆子坦言道:
“是因为二小姐辱骂了三小姐几句,所以才引发的争执。但至于是谁先动的手,我在厨房里面,着实没有看到,只听到了二小姐一声尖叫。”
她的条理清晰,若不是倾城真的不认识此人,还以为是事先演练过的。
婆子说完,便恭敬地站在一侧,不曾多说一个字,也没有邀功之举。
虽然她站出来,的确有邀功的嫌疑。
“很好。”倾城点点头,对婆子很是满意。
大家这才想明白倾城的意思,可再想站出来,却为时已晚。
倾城却不这样觉得,她愿意给每一个机会。
“你们同意他的话吗?”倾城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先前婆子已经把话说完,即便他们在说,也没有什么机会。还会将沐倾心得罪,不如不说。
倾城随即道:
“如果有问题,可以补充。”
她表明了自己的诚意,而这些人是否也该拿出他们的诚意?
管理厨房的陈嬷嬷忽然站出来,面色恭敬道:
“回大小姐,老奴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二小姐先辱骂的三小姐。小真素来沉静,想来应不会主动与二小姐动手才是。”
她不止说出了真相,还顺带提小真解释了起来。
倾城对陈嬷嬷莞尔一笑,心中暗道,不愧是沐府的老嬷嬷,察言观色的本事无人能及。
“你们呢?”倾城看向厨房众人,目光柔和中带着犀利。就如同她初次接管沐府在众人面前的神色一般。
大家都知道,沐府是大小姐在掌管。就连沐老夫人都将实权交出,他们再怕得罪二小姐,但也更怕得罪大小姐。
如今事情已经明朗,大小姐要给小真做主。他们若还执迷不悟,也活该被辞退。
“陈嬷嬷所言极是。”
众人异口同声。
倾城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朝着沐老夫人恭敬道:
“祖母,事情已经明朗。”
她言尽于此,剩下的就是沐老夫人的作为。
沐老夫人摆摆手,让倾城靠边。她面对众人,面色已一片冰冷。
“二小姐骂了三小姐什么话?”她的语气就如同她的面色一般,透着寒冷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一句。
二小姐说的那些话,他们怎么能够说得出口?
“陈嬷嬷,你说。”沐老夫人点名道。
“这”陈嬷嬷明显为难,她虽然府中老人,可毕竟是个奴才。陈嬷嬷对自己的位置很清楚,玩不敢在背后编排主子。
沐老夫人眸光一闪,不悦道:
“难不成,你还怕她一个丫头?”
沐老夫人此言,真真将陈嬷嬷推入了悬崖之地。
身为沐府的厨房总管,她不去怕沐老夫人,却怕一个二小姐,其心可诛。
陈嬷嬷急忙跪下道:
“老奴不敢,沐府之中自然以老夫人为尊。”
她是府里的老人,所以她也尤为明白沐老夫人的手段。
其实,大小姐和沐老夫人很像。表面看起来尤为温和,但杀人于无形。往往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陈嬷嬷暗恨自己看不清事实,竟然差点因小失大。
沐老夫人目光冷漠地看向众人,她声誉喃喃道:
“我是老了,但是我不糊涂,你们谁都做了些什么,心中有数。沐府能留下你们,也能让你们离开。谁若是吃里扒外,别怪我不讲往日的情分。”
她的口气与轻柔瞬间变为厉色,一句句话,深刻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老夫人,赎罪。”大家齐齐跪了下来,沐府之中,沐老夫人的威严是毋庸置疑的。
沐相爷忽然闯了进来,当他看到满屋子跪了一地的奴才,竟然对沐老夫人道:
“母亲,奴才们惹您生气,赶出去得了。”
他随意扫了一眼,当看到小真的身影,嗜血的目光便袭了过来。
小真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身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沐相爷温文儒雅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残暴的内心。
沐老夫人瞥了沐相爷一样,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沐老夫人淡淡道:
“你来得正好,你也听听。”
沐相爷原本是为沐倾心之事而来,而今因为沐老夫人的话反倒只能坐下来,耐心听从。
沐老夫人瞥了眼陈嬷嬷,目光随意,却暗含深意。
陈嬷嬷如何不明,将道:
“二小姐因对三小姐婚事不满,才对小真恶语相向。”
她看了眼沐老夫人,见沐老夫人就冷淡,惶恐道:
“二小姐说,三小姐是是野鸡,是贱人,是没有人要的贱婢。以为飞上枝头就可以变凤凰,她可以让三小姐嫁不了十二皇子。”
“放肆!”沐相爷猛拍桌面,直接蹦了起来。
陈嬷嬷不敢言语,直直地扑到在地。
她知道今日之事难以解决,可在沐相爷和沐老夫人之间,她还是会选择后者。
“母亲,这帮奴才越来越无法无天,恶意陷害主子,死有余辜。来人,都给我拖出去砍了。”
665真相就是胡言乱语()
沐相爷怒喝一声,气势尽显。
然而,他只是声音比较大些,屋内、屋外,没有一个人听从他的命令。
沐相爷狠狠瞪着一旁的护卫,可护卫压根不看他一眼,完全无数。
这些护卫可都是倾城招来的人,如今倾城在这里,他们怎么会不听从倾城的吩咐,而是只听沐相爷的呢?
再者说,沐老夫人还在这里。而根据沐老夫人的意思,她也不会随意打压下人。
沐相爷四下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他安排进来的人。沐相爷猛然发觉,他安排进来的人好像都进了他的院子伺候,压根没被安排到府中的其他地方。
他不禁看了倾城一眼,暗想,难道那些人被倾城发现了?
可随即他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会,如果倾城知道,必定会上报给沐老夫人。以沐老夫人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而今,沐老夫人没有丝毫举措,那便代表她是不知道的。
沐相爷心思定了下来,却听到沐老夫人开口道:
“沐相爷行事越发暴力了。”
沐老夫人的声音一向冰冷,沐相爷即便听惯了,此刻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母亲,这帮下人不杀鸡儆猴,旁人也有样学样,连主子都敢打骂。”
他竭尽全力将罪责推到下人们身上,还顺势踢了小真一脚。小真没有防备,直接被踢到在地,伤口不小心与地面接触,小真顿时感到窒息一般的疼痛。
她面容纠缠在一起,可愣是忍着不发一言。
“沐相!”倾城怒喝一声,小真没有开口,但是她看到了。
沐相爷正愁没处发泄,眼见倾城主动站了出来,便斥责道:
“倾城,正好你也在。听说这个丫头是从你府中出来的,亏我还觉得你谦逊有礼,你就这样教育奴才的!”
他似完全没有留意倾城刚才的怒喝,斥责的语气全是小真的种种。
倾城虽然心有怨气,但也明白沐相爷的教训她不得不从。尤其,是在沐老夫人面前。
“女儿知错。”倾城一改先前的愤怒,谦恭的模样完全展现女儿家的遵从一面。
沐相爷总算有了一件舒心事,但他要做的不是适可而止,却是变本加厉。
“知错?知错你就杀了这个奴才,替你二妹妹出气。”
他恶狠狠地指向小真,所言竟然要杀了小真给沐倾心出气?
倾城不可思议地看着沐相爷,似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倾城气不过道:
“女儿有错,小真何错之有?二妹妹想杀了小真,不知道她可否想杀了女儿,杀了三妹妹?”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陈嬷嬷已经将什么都交代,可是沐相爷偏偏有选择性的听取话语,将不利于沐倾心话全部屏蔽。
倾城一时间搞不懂,沐相爷究竟是宠爱沐倾心,还是在害她?
以沐倾心这样的性子,即便日后嫁人,又能与夫家和谐相处吗?
“你。你二妹妹没有那样的心思。”沐相爷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辩驳之言。
倾城冷笑。
“有没有,你刚才没有听到吗?”
沐相爷年纪轻轻,应该不会耳聋了吧。
“你”沐相爷顿时气恼。
“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在外,他是沐相。在内,他是一家之主。
即便倾城有什么过人之处,她也不能这样与他说话。这是沐相爷的底线。
倾城明白,她占着一个小辈的理亏,自然不敢与沐相爷辩驳。她只是提醒道:
“女儿不敢顶撞您,只是也请您看清事实真相。”
不过一句提醒的话,沐相爷却是当即大怒。
“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一个奴才竟然敢打主子,把主子打得遍体鳞伤,自己却跑到这里藏起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小真,似要将小真生吞活剥一般。
若不是倾城挡在小真面前,他怕是能直接再踹小真几脚。
向来以“温文儒雅”而著称的沐相爷,其背后也有这样嚣张跋扈的时候。
倾城不屑,什么温文尔雅,不过是迷惑世人的表象罢了。真正的沐相爷,其心恐怕比沐老夫人更要险恶。最怕的不是恶人,而是伪装良善的恶人,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中了他的奸计,防不胜防。
沐相爷颠倒黑白的工夫,倾城还是第一次领教。小真哪里把沐倾心打得遍体鳞伤,而且,小真也没有藏起来。
倾城没有与沐相爷辩解,而是直接跪倒在沐老夫人面前,坦言道:
“祖母,恳请祖母收了我这管家的头衔,事实当前,我亦无法与父亲争辩。”
她空有管家权,事实摆在眼前,她因为孝道,却辩驳不得。长此以往,这个“管家”还有什么意义。
“你”沐相爷大概也没有想到,倾城竟会选择逼迫。他怒火袭来,不管不顾,眼看着巴掌就要挥起。
“沐相。”沐老夫人大喝一声,目光紧盯着沐相爷,原本冷漠的目光,也渲染了一份愠色。
“母亲。”沐老夫人当前,哪怕无知如沐相,此刻也没了气焰。他辩解道:“这孩子太刁钻,甚至连亲妹妹都不放过。我不教训她,妄为人父。”
今日的沐相爷大概是见到沐倾心受伤,他比往日更加坚韧,也更加疯狂。
若是以前,沐老夫人如此,他怕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今却头脑清晰,句句分明。
倾城看得明白,不由暗想,受制于人的沐相爷,难道仅仅是一个傀儡吗?
别的不说,单说那偌大的“地下城”由他掌控,他又怎么会是平庸之辈?
沐老夫人怒气不减,她的权威毋庸置疑。但是,她却发现,沐相爷居然敢挑战她的权威。她呵斥道:
“你的确妄为人父。但你该教训的人现今躺在‘落樱苑’!”
倾城成功的将沐老夫人拉到了自己一边,沐老夫人现在已经认定,一切都是沐倾心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真正的伤口,只会让戏更加精彩。
沐倾心小小年纪居然有此作为,令沐老夫人感到胆寒。
“母亲,我”沐相爷还想要辩解一番,自己宠爱的女儿受了伤,身为人父,他即便害怕,也要努力争取。
“不好了,不好了,二小姐和三小姐打起来了。”
一个丫鬟闯了进来,声音急促道。
“什么。”沐相爷一顿,顷刻推开丫鬟就跑了出去。
666三小姐是冤枉的()
“祖母”倾城看向沐老夫人,沐倾舞向来冰冷,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她怎么会和沐倾心打起来?
不过,倾城更担心沐倾舞不是沐倾心的对手。
沐老夫人正是气愤,眼见沐相爷连话都不与她讲明一句,便弃她而去。当下愤怒尽显。
“走,一起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沐老夫人一声令下,倾城急忙上前搀扶。
有沐老夫人在,许多事也都不是个事儿。
“混账东西!”
倾城和沐老夫人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房内怒喝一声,房门猛地传来一声巨响,而后就不见沐倾舞声音。
“三妹妹。”倾城急忙打开房门,却看到沐倾舞已经瘫倒在门口。她的左右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而刚才的那声巨响,乃是沐相爷将沐倾舞扔到门上所致。
再看沐倾心,正一脸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