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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莉雅的古怪（）
“预定？”白衣少年挑了挑眉，丝毫没有将雷精还回去的样子。“雷火阁也算是地底之城排的上号的道具店铺，我在这里买过许多东西，还是第一次知道雷火阁存在预定这种事，那好，把预定底单拿出来吧。”
说完后，白衣少年冲着销售小姐伸出一只手来，一双狐狸眼轻佻地看着她，另一只手依旧一上一下地抛着深紫色小盒子，仿佛那是一件玩具一样。
售货小姐脸瞬间红了，峨眉紧紧地纠在一起，十分气愤地看向白衣少年，她在雷火阁工作了足足两年，奇葩顾客也见过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既然他能说出雷精的来历是雷火之渊，说明方才她和布瑞斯的交谈，全被他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了。她和布瑞斯只是进行了几次简单的问答，然后布瑞斯说要买雷精她便拿去结账了，走到半道雷精就别这无理的白衣少年取走，哪里有什么预定底单一说。
她也明白这是碰上无赖了，看来这少年对雷火之渊有些了解，知道这颗雷精的可贵之处，才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不可吧。
销售小姐看人很准，她看得出布瑞斯是个修养很好品性也不错的人，若白衣少年坚持夺走雷精，布瑞斯也不会为难她，但难免心里留了个坎儿，等下次买巫术道具或许就不会来雷火阁了，而且万一他将这件事说给别人听，这种欺压顾客的事传出去，雷火阁的名誉必然受损。
虽说一次小小的事件不会给雷火阁带来大麻烦，名誉直接一落千丈之类，但雷火阁的名誉是从规避了一件件坏事上积累起来的，若她今天就此放过了，那这种事就有可能再发生，她不想办法解决的话，以后这件事传到上头，她必然会遭到责罚。
于是，她上前一步，微笑道：“先生您好，方才我与这位先生乃是口头预定，这位先生说要买这颗雷精，我应允了并打算带他前去结账，雷火阁身为一家十几年的老店铺，十分注重信誉，就是口头预定也和签了单子的预定差不多，所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个道理您应该能懂吧？”
销售小姐态度很客气，但是言语间却把白衣少年推到了道德制高点上，甚至隐隐有些批评白衣少年非君子而是“小人”了。
伊泽抿了抿嘴，这位销售人员倒是个讲理的人，而且心肠应该很好。其实看这白衣少年衣着不凡，修为很高，腰间一根长剑剑鞘镶了金边，剑柄正中有一颗拇指盖大小的蓝宝石，应当是出自某个世家，若是得罪了这白衣少年，对雷火阁没什么好处。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番滴水不漏的话，该微微皱眉了，但白衣少年的脸似乎厚道了一个高度，全然没有表现出不悦的表情，轻佻地笑道：
“是啊，注重信誉的确是好事，但你们也不能把生意做死了啊。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颗雷精还没交到他手上呢，还是自由的，若是雷精已经到了他手上，我从他手里抢过雷精，那我自然是个卑鄙小人了。
“这样吧，这颗雷火之渊内的雷精，我很中意，我给你三十万怎么样？”
“三十万！”听到这个数字，四周的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十万可是一个大价钱，若是买寻常的雷精，足以买上三颗了，就是买这雷火之渊的雷精，也能买上一颗半了。
这颗雷精虽然是出自雷火之渊，品质不错，且全天下独一无二，但雷火之渊也不是只出产了这一颗雷精，只不过雷火之渊的雷精品质都很上等，且每颗都有着独特之处罢了。
雷火阁身为一家售卖巫术道具的之身店铺，底蕴丰富，优质雷精有的是，白衣少年出身于大世家，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但是他却不依不饶，非要花大价钱买这颗雷精，这样的话通常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人是来找茬儿的，他和第一个想买雷精的人，有很大的仇，才故意做出这种事来恶心人家。
伊泽看向白衣少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撞，凌厉的感觉一闪而过，仿佛擦出了火花一般。
伊泽走到布瑞斯身边，低声道：“布瑞斯，你和这人有过节吗？”
“没有啊。”布瑞斯疑惑道。他也莫名其妙的，这人应该是天空人或是城邦联盟人，这两个地方的人，他只在长矛幽谷内认识一些，但他在长矛幽谷除了和亚尔林闹过矛盾外，没和任何人有过过节啊。
伊泽皱了皱眉，直接走了上去，站在白衣少年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伊泽的声音干脆利索，目光凌厉的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而且他站在那里，宛如一杆长枪一样，十分有气势，看到这份不动如山的姿态和气魄，周围的人都不禁暗暗竖起大拇指来。
白衣少年笑嘻嘻地看着伊泽，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在询问别人的名字之前，至少要自报家门吧。”
伊泽没有说话，依旧用锋锐宛如苍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渐渐施放出浑厚的气势来，想要压迫他，然而伊泽的气息却一点都没有紊乱。
“莉雅，你怎么了？”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时，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压得很低，但伊泽还是听到了。
伊泽转过头，只见莉雅面色有些发白，小小的脸蛋上带着怯懦的表情，手指死死地绞着一角，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蓝儿关怀地看着莉雅，从进入雷火阁开始莉雅就有些不对劲了，一开始她以为莉雅一下子和这么多地底人共处一室，气氛又这么压抑，有些不适应，但当白衣少年走过来的时候，莉雅突然打了个寒战，就像是见到猫的老鼠一般，面色唰地白了，就像是涂了一层白粉。
她怎么了？蓝儿有些疑惑，她似乎很怕这个白衣少年？
“我没事。”莉雅干巴巴道，声音像是藏了一团棉花一样，听上去十分没劲。
她不敢抬头，目光也有些躲闪，周围人开始疑惑地看她，她一点点地低头，压低了眼睛。
第661章 灰色的记忆（）
莉雅一点点地低下头去，脑袋快要埋进了胸口。她手指紧紧地绞着衣角，死死地咬住粉嫩的嘴唇，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像是尖利的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然而她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一样，此时此刻，她只能感受到那股气息，从方才进入这家雷火阁之后，一直压迫在她身上的气息。
“莉雅，你怎么了？”蓝儿搂住莉雅的肩膀，轻声问道。
随着时间的延长，莉雅的表情越来越不自在。莉雅本就是个怯懦的人，这段时间和伊泽、布瑞斯、蓝儿相处时间长了，一同经历了很多事，性子改变了很多，但这一刻，她却像是又变回去了一样。
伊泽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面前的白衣少年，莉雅方才偷偷瞥了一眼白衣少年，目光似乎有些畏惧，就好像是见到了猫的老鼠一样。
莉雅摇了摇头，面色有些苍白。
从酒店出来后，走在街上，她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通常来讲天空人和城邦联盟人最为相似，但天空人还是有一些特征的，天空人爱好美与艺术，身上都带着一种特别的气质，而且骨骼纤细、骨架偏小，莉雅就是一个典型的天空人，那些地底人看到她后，都对她投去了恶意的目光。
自从变得坚强后，莉雅就没那么在意他人的眼光了，纵然处于千夫所指的境地，她也能坚持下去，但自从进了这家雷火阁之后，就有一道尖锐的、带着深深恶意的目光打在了她的背上。那道目光十分阴冷，和之前的所有目光都不一样——之前的目光都是因为她是天空人才打过来的，这道目光却是针对她的，仿佛和她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之外。
阴冷的目光打在她的背上，就像尖锐的针一样，同时还有一道气息压迫着她。这道气息是局部施放专门压在她身上的，所以伊泽几人都没感受到，只有莉雅觉得十分不舒服。
难受的同时莉雅也有些疑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凑巧出来的就遇到仇人了吗？这不应该啊，她是天空人，和地底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于是，在伊泽几人观看道具时，她抬起头往阴冷目光和气息传来的地方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白衣少年。
视线打到白衣少年身上，她愣了一下。这个人，莫名地感到有些熟悉，应该是以前见过的人，但又认不出是谁。接触到她目光的时候，白衣少年也将目光打过来了，莉雅毕竟胆小，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道目光，转过了头去。
心脏在胸腔内怦怦跳着，她感到有些紧张，那个轮廓、那道目光、那片气息
是谁呢？
是谁憎恨她，用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她，还特意施放出气息压迫着她？
白衣轮廓残留在脑海，然而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谁。她别过头去，视线低垂着地面，身上的压力不减反增，就在她感到十分难受之时，倏地，像是猛烈的海潮退去了一样，气息突然消失了。
然后，白衣少年换上了一副开心的面容，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顺手拿走了售货小姐手上的深紫色盒子。
所以，这个少年和布瑞斯没仇，他是因为她才这样做的。
浓重的压抑在空气中满开，气氛好似凝固了一样，莉雅的不对劲，大家都注意到了，此刻雷火阁内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
又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莉雅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双拳死死地攥了起来。
一道道满怀恶意的视线宛如锋锐的针一样打在自己身上，千夫所指，位于风口浪尖之上，矗立在黑暗的悬崖顶端，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眼泪渐渐映出眼眶，死死地咬住嘴唇，面容皱了起来，眼睛里爆发出一片幽怨的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对待，明明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虽然她也曾做过错事，但她从没主动伤害过别人，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卑微而怯懦，就像是世间最不起眼的尘埃一样
伊泽走到莉雅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害怕。”他低声道，“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我们几个都在这里。”
最后一句话，包含了十足的关怀和坚定，伊泽要让莉雅知道，她的朋友都在这里，她不应该受委屈的。
伊泽微微皱眉，看向那个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嘴角挂着玩味十足的笑容，看向这里，收回了对利雅的压迫，他现在不需要对压迫莉雅了，有这么多人满怀恶意地看着她，不需要他自己出手了。
销售小姐皱了皱眉，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她，事态有些严重了。她犹豫了一下，准备去找总管大人，这位白衣少年似乎不是个简单的人，她可能对付不了。
“那人是谁，你和他有什么过节吗？”伊泽低声问道。
莉雅死死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白色的轮廓隐隐约约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但却无论如何都描摹不出精确的场景。
伊泽抿了抿嘴，正要说话，白衣少年抚摸了一下剑柄上的蓝宝石，朝这边走了过来。
“别来无恙啊，莉雅表妹。”他驻足在莉雅面前，咧嘴笑道，“听说你被贝芙妮婶婶逐出家门了，真是可怜啊父母双亡，现在又没了监护人，你应该没有任何依靠了吧？”
白衣少年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此刻雷火阁内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这里，他的话，大家自然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莉雅表妹”四个大字划过莉雅的脑海，像是一道闪电从脑中穿过一样，瞬间劈开了记忆的闸门，无数灰色场景宛如浪潮一般涌了出来，将她淹没。
“莉雅表妹啊，好久不见，这是米拉前年穿的衣服吧，啧啧，怎么破了个洞？修炼的时候不小心弄破的吗？”那座熟悉的深蓝色大房子里，豪华的门厅中央坐落着古老的石像，比她整整高一头的少年向前逼近着，唇角携着一抹恶意的笑容，一直将她逼到了石像的前方，那片浓重的阴影里。
第662章 伯里克（）
封闭的金色大厅内，明明没有风，莉雅却觉得石像的阴影突然拉长了，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挥舞着染血的爪子向她扑了过来。
她低下头，死死地攥紧手中的脏衣盆，视线垂在脚尖上，好像要把脚尖看出来个洞一样。
“这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寄人篱下了。吃人家的穿人家的，相应的，就要看人家的脸色行事，卑躬屈膝奴颜婢色，即使对方欺负你了也要笑脸相迎，不然就会失去唯一的依靠，孓然一身，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小小年纪真是可悲啊。”
轻佻的声音故意拖长了，满怀着深深的恶意，像是一把锋锐的尖刀一样，一点一点将她的心理防线摧毁。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想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面对这些人的冷嘲热讽，面对那些侮辱性的言辞，不再产生冲上去掐死对方的冲动了？
她没有麻木，那些言辞入耳时，她还是会感到委屈和难过，她还是会眼泪不自觉的盈满眼眶，但是不会生气了，不会怒火止不住地往上窜，因为承受不住而双眼通红、将嘴唇咬破了。
她想，如果这些人一开始就从肉体上虐待她，将她关起来不给她饭吃，或是直接把她拎过来打她一顿的话，她一定会豁了命地直接反抗。巫力不足就用指甲去挠，指甲断了就用牙齿去咬，牙齿断了就用额头去顶。是的，她是个文静内敛的女孩子，但母亲从小就教育过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我犯我，必将加倍报过去，不然对方会掐住你的弱点，狠狠地把你压死。
但是他们没有，他们没打她没骂她，虽然伙食不好但也有口吃的，对于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还说，她满足了。
他们只是，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用一些无形的刀刃伤害她，一点一点切割她的灵魂，一点撕碎她的自我。
米拉会带她去大商场里买衣服，精美的玻璃柜台里，身材匀称的人体模特身上穿着一件蕾丝钩花的白纱裙，美丽的让人眼红。米拉让销售员拿了两件一模一样的白纱裙，一件丢给莉雅，一件自己穿上。两人同时去试衣间换衣服，同时出来。柔和而晕眼的灯光打在洁白而繁复的花边上，她睁大了眼睛，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公主一样美丽，这种感觉就像是踩在云端上一样。
回到试衣间，将衣服换下来，出来。米拉将自己的那件丢给售货员，示意销售员包起来，又指了指莉雅，撩了撩美丽的亚麻色大波浪长发，说这是我表妹，明明是个丑小鸭，却总是想当白天鹅，刚刚照镜子的时候，她应该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丑陋和低贱了，越是美丽的衣服穿到丑陋的人身上，只会让丑陋的人越发显得丑陋和低贱，这就是所谓的——衬托，你说是不是呢，小姐？
瞬间，巨大的羞愧和耻辱宛如潮水一样席卷而来，将她迎头淹没。她低下头去，感觉脸颊热得发烫，一道道同情而又夹杂着好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打到她的身上，宛如蜗牛一样，黏糊糊的，拿不下来。
那一刻，她突然有种感觉，不要再说话了，以后再也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了她就是个可怜的小东西，没办法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也没能力独当一面，让自己不被其他人欺负。
她不知道米拉是怎么想的，贝芙妮是怎么想的，姑父是怎么想的，这个偶尔来家里做客的堂哥又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