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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能再次振翅高飞感到无比兴奋。
梦还在继续,不停地挑逗着他。当有人推搡着把他从梦境中拉回来时,他几乎要诅咒那个人了。
“克拉苏斯!我是玛法里奥!醒醒!”
克拉苏斯很不情愿地恢复了知觉:“我……我是跟你在一起吧,德鲁伊?”
“感谢艾露恩!我还以为你会永远睡过去呢。”
克拉苏斯终于清醒了,他意识到这位暗夜精灵可能帮了他大忙。“我想我会一直睡下去……至少等到我们的军队归来才会醒。”这位身材修长的魔法师环顾四周,“但也许,我依然在做梦。”
他们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有许多需要克拉苏斯细细观察的奇怪构造,许多树枝藤蔓和一些其他的东西由泥土黏合,编连在一起。天花板是拱圆的,克拉苏斯右边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洞,似乎是唯一的出口。他低头而视,注意到他的床也是由相似的材料组成,上面铺盖着精巧编织在一起的新细树叶,使床铺十分柔软。在一张由树桩做成的小桌上,放着一只由大得不可思议的干果雕成的碗,里面盛着水,也许就是给他喝的。
克拉苏斯从碗里喝了一口水,继续自己的观察。他眯起双眼,意识到他本以为是一堵内墙的地方事实上是一条走廊。由于这间屋子是弧形的,墙壁的构造方式也与众不同,因此如果不正对走廊的话,是很难看到它的。
“这条走廊通向很远的地方。”玛法里奥提示说,“通过它我找到了另一间更大的屋子,还有其他两间。随后我又看到了更多的走廊,发现还是回到你身边得好。”
“多精致的设计。”克拉苏斯皱眉道。他那灵敏的耳朵听到了一种声音,但最终没能分辨出来它的来向。是鸟,而且不止一种。魔法师至少听到了十几种不同的叫声,其中有一些还非常特别。
“外面有什么?”
“我还是不说得好,克拉苏斯大师。你自己看看吧。”
这激起了克拉苏斯的好奇心。身材修长的他起身走向那个出口,越走近,叫声就越响亮,越多种多样,好像每一种鸟儿都在外面筑巢……
克拉苏斯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将要看到什么,他探出头去。
确实有无数种鸟儿在他们周围筑巢,当然它们的空间也够大的。克拉苏斯所见的每一处,都有巨大的向四周伸展的虬枝,枝上长满了树叶。在每一根树枝里,都有一些鸟儿构建了自己的家园。轻轻一瞥,鸽儿、旅鸫、凤鸟、嘲鸫等便跃入眼帘。这儿有温带的、也有异域地带来的鸟类,它们杂居一处,同鸣同歌。有食果为生的,有捕鱼为生的,甚至还有猎食其他鸟儿为生的——虽然它们好像更乐意吃它们抓来喂孩子的野兔或蜥蜴。
克拉苏斯向上看去,发现了更多的鸟巢。这树大得出奇,叶子上到处都聚集着各种各样的鸟儿。
当然,也有数百个像他身处的那间屋子一样的建筑,令人惊叹。
枝条间布满了“鸟巢”,整棵大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蚂蚁窝,无数甬道在其中纵横交错。法师迅速估测了一下:它大得足以驻入整支暗夜精灵部队——包括坐骑——外加难民也绰绰有余。虽然它表面上仿佛不堪一击,但克拉苏斯很快发觉这一雄伟的建筑比实际看上去更坚固耐用。当风吹颤树叶时,鸟巢也随叶浪应势调整平稳。克拉苏斯碰了一下那扇门的边缘,感觉其材料结合得甚至比石制巨型堡垒还要好。
然后……他向下看去。
克拉苏斯感到一阵晕眩,作为从不恐高的龙族的一员,这在过去是无法想象的,但现在他却无法看清眼前的东西了,还差点从门里跌落下去。
“克拉苏斯大师!”玛法里奥把他从门外拉了回来,“你差点就摔下去了!对不起!我本该告诉你外面有什么的!”
克拉苏斯呼了口气,头不再晕了:“我很好,我的朋友。你可以放开我了,我现在知道外面有什么了。”
“我第一次往外看时,也不得不马上退回来。”德鲁伊告诉他,“我怕被风吹到外面去。”
克拉苏斯现在做好了准备,又来到出口那边。他紧紧抓着门框的两边,再次往下看去。
这棵树一直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枝丫四处伸展。而在别处,则有鸟儿栖息筑巢。克拉苏斯极尽目力,却依然看不到树的底部。不断有云飘过,那大块大块的云朵表明他们现在的位置有多高。
暗夜精灵走到他身边,“你也不能看到底,对吗?”
“嗯,看不到。”
“我从没听说过世上竟有这么粗、这么高的树,站在上面甚至看不到下方的地面。”
“我倒听说过呢。”克拉苏斯答道。虽然大脑已经部分失忆,他还是在拼命回想着那些久远的事情。“它……它是加尼尔,万树之母。它是所有飞翔生物居住的地方,以类似于翡翠梦境的形式,既相对独立,又存在于这尘世间。加尼尔是位于世界最高峰之上的至高巨树,它生出的果实是所有凡间树木的种子。”他继续思考着,“这里是它的主人,女半神阿维娅娜的住所。”
“阿维娅娜……”
“是的。”两人注意到一个敏捷的白色身影正朝他们这边飞来。“我想她已经过来了。”
那个长着翅膀的人慢慢飞近,体形也越来越大,终于两人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个头比他们都大的白色鹰隼。克拉苏斯让德鲁伊退下,把门彻底让出来。
鸿鹰振翅飞入,开始变化:只见它双腿渐渐丰满,翅膀缩成两只长有羽毛的纤纤细手。它的身体也开始变形,变得更像一位女性暗夜精灵或人类,而尾巴则消褪成了一件白色长袍的拖尾,轻薄似纱。
一个身材修长的大眼睛女人看着两人。她很像人类,鼻子很尖,却又简约优雅;容貌秀丽,面色雪白,是象牙的颜色;头发上则插着毛茸茸的奇异羽鬃;一件长袍随着她的步伐飘逸着——姣美的双腿上还长着尖锐的爪子。
“醒了,你还是醒了。”她眉头微皱说,“你应该休息,休息。”
克拉苏斯向她欠身致礼:“我感谢你对我们的好意,夫人。但我现在已经恢复,可以继续行动了。”
她像鸟一样伸长了脑袋,怨怒似地看了魔法师一眼:“不,不……太早了,太早了。请坐下。”
克拉苏斯与玛法里奥环顾四周后发现身后多了两张鸟窝式的椅子。德鲁伊让克拉苏斯做决定,终于,魔法师点了下头,两人便坐下来。
“你是飞兽之母,百鸟之王,是吗?”克拉苏斯问到。
“正如你所说,我是阿维娅娜。”她睁大眼睛注视着克拉苏斯,“我想你是我的人,你是我的人。”
“的确,我有过飞翔于天空的兴奋感受,夫人。可我把灵魂交给了阿莱克斯塔萨……”
“啊……”女半神阿维娅娜母性地微笑着,“亲爱的,亲爱的阿莱克斯塔萨……我们已经好久没交流了,我们必须叙叙旧了。”
“是的。”克拉苏斯知道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出口。他知道,阿维娅娜也很清楚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别看她神情愉悦,她肯定与其他半神或神明商谈过关于如何对付燃烧军团的事情。
执掌天空的女半神看着玛法里奥说:“你,你,旁边的那个,是塞纳留斯的一个……”
“我是玛法里奥。”
阿维娅娜叫着,声音像是一只唱歌的鸟儿:“一定,一定是你!塞纳留斯说你很好,年轻人。”
德鲁伊的脸色渐渐阴郁起来。
在克拉苏斯心里憋着的一个问题此时终于脱口而出:“夫人……我们是如何到这儿来的?”
她第一次显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了?毫无疑问,毫无疑问是你们自己要来的啊。”
克拉苏斯能记起的最后一件事情是那条蠕虫就要扑过来时,他们进了那扇门。他看了看玛法里奥,想让他解释一下具体细节,但德鲁伊显然比他知道得还少。“你说是我自己让我们来这儿的?”
阿维娅娜抬起一只优雅而骨感的手,一只五彩的鸣禽便摆着尾巴从门外飞入,落在她的手背上。女半神向这只小鸟咕咕低语,小鸟也用头在她的脸上磨蹭。“只有那些真正想来这里的人才能来到此地。这只小鸟发现你和你的朋友躺在树枝上,树枝上。还有一条大蠕虫的肉散落在上面,非常可口。我的孩子们可以美美地享用一段时日了……”
玛法里奥有种想吐的感觉,克拉苏斯则点了点头。当他失去知觉后,传送门也随之关上了,同时还将大蠕虫截成了两段。
克拉苏斯强忍着恶心,说:“恐怕这完全是一个错误,一个前所未有的错误,夫人。我并不想让我们来到此处,是我施放的魔法出错了。”
她那娇小的嘴巴咧开,又做出一个微笑的姿势:“那么你不想再次飞起来,再次飞起来吗?”
克拉苏斯皱了皱眉头,说:“当然想。”
“那么,那么这也许就是你为什么最后来到这儿的原因了。”
克拉苏斯仔细揣摩着她话里的意思。他一直想要变回龙形,这显然已经影响到了他魔法的施展,而阿维娅娜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你是帮不了我的。”
“太让人难过了,太让人难过了。”女半神阿维娅娜让那只鸣禽又飞了出去,“但也许我能,也许我能帮上你……如果你决意要离开。”
“我一定得走。”
“很好,很好。”阿维娅娜说着就从她的羽衣左翼里面拔下一根羽毛,然后将它高高举起,有道光芒笼罩着它。天空之神阿维娅娜把羽毛递给克拉苏斯,魔法师怀着敬意仔细地观察着它。无疑,阿维娅娜的羽毛是具有魔力的,但它又怎样才能让克拉苏斯飞起来呢?
“把它放在胸口。”
克拉苏斯犹豫了一会儿,把身上的长袍从上解开,露出了胸膛。他听到玛法里奥正喘着大气,连阿维娅娜也瞪大眼睛盯着他看。
“这样,这样,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已经忘记了龙鳞的存在。那鳞是从克莱奥斯特拉兹身上拿下来的,贴在身上没有丝毫的不适,因此他几乎把它给忘了。克拉苏斯曾经有过利用这片龙鳞穿过那道屏障的念头,但很快他就发觉在他们来到龙族疆域之前,耐萨里奥已经封锁了这片土地,除非是他的哨兵,不然谁也不得进入,因为大地守卫不想让任何人在施法的最后阶段打扰他。“你的计划可行吗?”克拉苏斯问道。
“那当然,那当然!现在,再长出来一些,再长出来一些!”
克拉苏斯一边将羽毛置于胸口未有龙鳞覆盖之处,一边等着看结果。
绒状的羽毛就跟那块鳞片一样粘附在他的胸口,丝状的卷须物平铺蔓延开来。突然,克拉苏斯发现卷须开始生长,并沿着他的躯干延伸出去,在各个方向上蜿蜒着。
玛法里奥看上去异常激动,但克拉苏斯却摇了摇头。他知道阿维娅娜的意图,也非常赞成她的这一计划。他的心跳比平时加速了一倍,因为他迫切想要跃出鸟巢。
“还没好,还没好。”女半神告诫说,“好了,好了以后会告诉你的。”
克拉苏斯感觉到后背肩胛骨处有些异样,他感到衣服在变形,还听到微微的裂帛之声。
“你背上有东西要从长袍里钻出来了。”德鲁伊气喘吁吁地说。
克拉苏斯早在它们还未伸展开来现出原形时,就已察觉出它们将会是什么——一对巨大而宽阔的白色翅膀,就像阿维娅娜变成鸟时一样,还有厚实的白羽覆盖其上。
克拉苏斯本能地张合起翅膀,发觉它们非常好使,就像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它们是为你的旅行准备的,为你的旅行准备的。”
克拉苏斯指着自己的同伴:“那他呢?”
“他天生就不会飞,不会飞。只能后天学习,是的,后天学习。但是太费时间了,太费时间了。你得带着他,带着他。”
克拉苏斯觉得自己现在还是魔法师的形态,没有足够的力气做完这次长途飞行,于是便跟阿维娅娜说了,然而女半神根本没有把他的这种担忧放在心上。
这一次,阿维娅娜从另一根羽毛上拔下一根细丝,放在嘴唇上将其轻轻吹向玛法里奥。羽毛上的细丝向德鲁伊飘来,他却仍旧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细丝落到了德鲁伊的肩头,粘在了上面。玛法里奥抖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的手、脚、乃至整个身子都一下子充满了活力。
“我感到——”他跳了起来,差点撞到屋顶;着地后,玛法里奥孩子似地笑了起来。
阿维娅娜向两人微笑着,目光转向克拉苏斯:“你会觉得他一点也不是负担,一点也不是负担。”
“我——”克拉苏斯哽咽了,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不能在云间翱翔的痛苦有多深。他在阿维娅娜面前单膝跪地,泪滴从眼中流下,说:“谢谢你……”
“没必要致谢,没必要。”她让他起身,然后把两人带到门口。
“你将飞去,飞去。飞到那根高枝上,然后是右边的那根,右边的那根。穿过云层,穿过云层,然后降落。你会一路顺风的,一路顺风的。”
“那羽毛,我怎么——”
她用柔软的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别出声,别出声。它会知道的,它会知道的。”玛法里奥走到克拉苏斯身边,这时阿维娅娜非常严肃地对德鲁伊说:“你的沙恩杜想告诉你他就在你身边,就在你身边。我们不会无视危险,危险。我们的意志,我们的意志很坚定……” “谢谢。这话给了我希望。”
“给了我们所有人希望。”克拉苏斯补充道,“但愿我们能为龙族做点事情。”
她赞同道:“是的……即使我们不知道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两位客人对视了一眼后,克拉苏斯说:“他们已经有了个计划,但这很危险,对于——”
突然,他感到嘴里好像塞满了棉花一般,舌头打结。阿维娅娜还在等他继续下去,但克拉苏斯却说不出来了。
女半神把他的沉默视为对自己私事的犹豫和顾虑,她向他点了点头,表示尊重他的想法,随后便示意他可以跨出门去了。
克拉苏斯立刻照做,几乎一跃而入半空。那对翅膀马上有了反应,扑腾着把他托在高处。周围所有的鸟儿都在鸣叫着,歌唱着,向这位飞翔着的新伙伴招呼致意。
克拉苏斯沉浸在兴奋之中,一时间忘记了同伴玛法里奥和自己的使命。拥有了一对自己的翅膀后,克拉苏斯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在枝丫间上升、下降,几乎失去了理智。
克拉苏斯对自己的失态有些后悔,他降落到德鲁伊和阿维娅娜等他的地方,玛法里奥脸上满是敬畏的表情,而女半神阿维娅娜则像一位骄傲的家长一样微笑起来。她提示德鲁伊现在可以迈出门口了,后者小心翼翼地向下看了一眼,然后遵命行事。
克拉苏斯来到玛法里奥这边,将他抱在胸前。他感觉德鲁伊的身体轻若无物。
“舒服吗?”魔法师问自己的同伴。
“不到我双脚着地是不会舒服的。”玛法里奥咕哝着,“但在那之前我也不会有事的,克拉苏斯大师。”
“那么去吧,那么去吧!”阿维娅娜对两人道。另外,她又特地对克拉苏斯说:“年轻人,当你阳寿终时,我会在这里为你做个窝的,在这里为你做个窝的。”
克拉苏斯一下子脸色煞白。他看着周围各种各样、不计其数的鸟类。这里竟生活着这么多不同的鸟儿,本不应当如此的。
它们之所以能在这里共存……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活着的。这些是他们的灵魂,由女半神阿维娅娜领养长大。一些地方可能有更大的飞行生物,也许有那只死去的角鹰兽……当然还有那些走完生命旅程的龙。
“走吧,走吧。”一身白色的阿维娅娜柔情低语,“你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她微笑着,但这却并不能使魔法师的心平静下来。
克拉苏斯此刻终于头一次卸下了对于女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