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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城,楚行便领着车队顺着主干道一直往前走。三笙掀开帘子沿街张望,问他:“这是往哪去?直接去找那位神医吗?”
楚行摇头:“神医日落之后便不再看诊,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修整一番后明日再上门拜访。”
啧啧。三笙赞了一声。真是位有性格的大夫。
众人歇在了城内最大的一间客栈。行礼送到了房间,简单吃了些东西,三笙正准备叫些热水好好泡个澡,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了。
楚行大步上前将她捞进怀里,眼中幽光闪烁赤红一片:“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公主,要不要检查一下属下的学习成果。”
天边亮起的第一抹晨光的时候,精疲力竭陷入昏睡的三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尼玛。技术型小侍卫真可怕。
京城孔涵礼的宅子内。
这是他自己的宅子,皇帝赐的那一所已经收回去了。宅子不大不小,两进房舍后头带个花园,十分清幽雅致。孔涵礼此时便坐在花园的葡萄架子底下喝酒。
张轶风程仆仆面色焦灼的穿过月亮门走进来,首先看到的便是他对花独酌的悠闲样子。皱眉在他身旁坐下:“如今这番形势,涵礼兄倒还有如此好兴致。”
孔涵礼抬了抬眼睛,神色微醉,声音倒还清醒:“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我为何没有兴致。”
“可我们的计划怎么办?”张轶比不过他的淡定,急得想要跺脚。“按计划,此时你应该将三笙控如股掌之中,皇帝身边也应该插进了咱们的人手,可如今,不仅你因为拒婚跟那傻子闹掰了,还被罢黜贬职塞进翰林院的书库里抄书,皇帝那边也不知为何,食物防护上严得铁桶一般,别说是人了,连根筷子都插不进去,难道我们精心筹谋数年,就要这样放弃吗?”
孔涵礼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张轶不自觉的抖了抖。“我说过,不许你称她傻子。”仰头又喝了一杯酒,“学士楼和隐士营还控制在我们手里,你急什么。”
张轶看着他风轻云淡的姿态,忽然有些反应过来:“涵礼兄,莫不是还有后手?”
孔涵礼不答他的话。手指在桌面轻击,反问道:“你觉得,我们走到如今这般境地,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张轶几乎想都没想立刻答出来:“自然是当日在万寿宴上你拒绝了和那和三笙公主的婚事开始。我并不是说你那时的做法不对,彼种境况下,涵礼兄的推辞虽是下策,却也是唯一的万全之法。只是不管如何脱身,三笙公主受伤失望、对你不再信任都是肯定的。皇帝又宠女如命,她一不高兴,皇帝自然看你不顺眼,我们的计划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孔涵礼抚着石桌上的纹路,神色一时有些恍惚。
不。计划出差错的时间,比那要早得多。怕是从他长久的虚情多了几分真意、心里有了那个人的影子开始,这整个计划就再也没有了预期,完全失去了控制。
却并不和张轶说破。只是点头:“自然你觉得关键在于三笙对我的态度,那么让她重新信赖我便是。”
“这并不简单吧。”张轶脸上有些不确定,“拒婚一事造成的隔阂极深,女子大多心软痴情不假,只是像她这样的,心性单纯专于一物,不喜与人接触却能当众以曲示爱,心动时多执着,心伤时便有多坚决。更何况,我听说她如今在身边养了个侍卫,二人形影不离十分亲密,说不定”
咔嚓一声。孔涵礼手中的酒杯四裂粉碎。鲜红的血液混合着酒水从他的手指缝隙滴落下来。
眼中划过一道幽光,嘴角忽然浮现出笑意。这笑容温和恬淡,却让张轶瞬间遍体生寒。
“我能让她爱上我一次,便能让她爱上我第二次。些许障碍,清了便是。”他轻声呢喃。手掌握住酒杯的碎瓷片用力搓揉了几圈,一字一顿道:“三笙,只能是我的。”
青宁城的这位神医,似乎的确不负盛名。接连几天用银针将三笙扎成刺猬,又喝了几碗黑乎乎的汤药,虽然除了药实在太苦三笙半点没能察觉有什么变化,但根据besttwo的检测,只要继续这么喝个两三个月,白天变傻子的限制就不需要了。
这天照常扎过针,从药童手中接过药,屏住呼吸还未作好心理准备,收好银针的神医忽然看了三笙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楚行,弹了弹指甲道:“年轻人身体好精力旺盛,但有些事,还是节制些好啊。”
姿容妍丽的脸上明晃晃四个大字忠告:纵、欲、伤、身。
饶是三笙脸皮厚,也不禁脸上一阵火烧,偷偷将手背过去在楚行腰间狠拧一圈,一边对着神医姐姐讪讪笑道:“以后会注意,会注意的呵呵。”
一抬手将整碗药全灌了下去。干脆利落一气呵成,连鼻子都没有捏。
神医赶在楚行之前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枣,一边拿起药筐挑拣草药,一边问:“再过几日便是女儿节了。你们两个可有什么活动?”
女儿节是楚国的传统节日。这一日结彩络饮菊酒,夜间还会有盛大的灯会。男女老少上街游玩,遇到心动喜欢的对象,便可将彩络或是花环送给对方,于灯火阑珊处倾诉爱慕求结良缘,因此又叫姻缘节。本质上就是一场大型相亲虐狗活动。
青宁城靠北,因为地理风俗此处过节的方式又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城中有一南一北两座弧形长桥,被当地人称作南北鸳鸯桥。一边的桥头为鸳,另一边的桥头为鸯。女儿节这日,互相爱慕的情侣约好时间自长桥鸳鸯两头同时往中间走,若是能透过人群在桥心相遇,互结彩络,便象征着此生鸳鸯成双白首同心之意。
三笙用舌尖卷着蜜枣在口腔里来回滚,等浓重的苦涩稍微退去一点,开口道:“我跟阿行准备去北桥观灯,虞姐姐你去吗?”
神医将挑出来的草药往架子放好,挑了挑眉:“我孤家寡人一个,凑那热闹干嘛。你们出去玩小心些,那两座桥上每年都是人山人海,早晚非得塌了不可。”
咳。三笙回头望了楚行一眼。这话却有些不好接。嚼完蜜枣谢过神医的忠告,拜别之后二人一同往客栈走。
一路上,神医宛如预言般的flag始终在三笙脑海里挥之不去。转头看楚行:“要是桥真塌了怎么办?”
楚行往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俊朗的面孔温柔笃定:“有属下在,公主不用担心。”
三笙笑了起来,用力点点头。微风和煦阳光正好,行人穿梭不绝,两旁街道上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北方小城特有的悠然安详扑面而来。这样的生活,真好啊。
或许是日子过得太舒心了。以至于收到孔涵礼的信件,三笙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信是在女儿节这天的傍晚送来的。三笙正在换衣打扮为晚上的约会做准备。楚行已经提前去北桥了,据说要安排场地给三笙一个惊喜。
三笙捏着指尖薄薄的一张纸,回头问冬梅:“是什么人送过来的?有留下什么话吗?”
冬梅摇头:“送信的人作小厮装扮,敲门放下信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有影卫跳出来单膝跪下:“殿下,要追吗。”
三笙想了想,摇摇头。将信上的几行字又看了一遍。信写得很简单,言辞恳切姿态极低,略诉分别之情后,便请求三笙前往南桥和他见上一面。
你最爱吃的蜂糖糕,我给你带过来了。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直到你出现为止。信中如是道。
去还是不去。三笙心中犹豫不决。思虑良久,被蜂糖糕触动的师生情谊到底隐隐占了上风。窗外天色还早,跟楚行约定的时间为明月初升。只要走快些中间不多纠缠,完全来得及。
打定主意之后,三笙在影卫的护送之下来到青宁城南边的鸳鸯拱桥上。孔涵礼就站在桥头的桂树之下,半明半昧的霞光中穿着一身月白长袍,眉目俊雅翩翩浊世。
见到三笙的身影,立刻难掩激动地迎了上来。
“三笙。”他唤道。深情地目光一瞬不瞬,“你来了。”
三笙点点头,神色恭谨淡然:“夫子找我有什么事?”
孔涵礼有些落寞的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前几日在厨房见到一瓶蜂蜜,想起来跟你约定好要做蜂蜜栗子糕一起吃饭的。你不在,我就找过来了。”
从脚边的食盒内取出一小碟金灿灿甜香四溢的糕点,不等三笙婉拒,又道:“这是我自己做的。第一次尝试,味道可能不尽如人意,希望三笙不会嫌弃。”
三笙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阻止了影卫试毒的提议,伸手拿起一块放入嘴中,绵软香甜的口感在舌尖化开,衷心赞道:“很好吃。”
孔涵礼端着碟子眉目温柔:“你喜欢就好。”
三笙的目光自他缠着厚厚纱布的手掌扫过,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夫子的手,怎么了?”
“无妨,不小心碰到的小伤罢了。”孔涵礼的眼中燃起希望,“三笙,你还在乎我的是吗?”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个花环,凑过来想往三笙头上戴。
三笙立即后退一步:即使心智懵懂,女儿节的花环代表着什么意思,她还是明白的。
眉间微蹙:“夫子是我的老师。我关心老师当然是应该的。至于其他,我跟夫子说过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周围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沿街的花灯依次点起,售卖各色物品的小贩们沿着桥头河岸聚集成片。三笙有些着急起来:“夫子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先走了。”
孔涵礼上前想抓她的手,被影卫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开。他捂着胸口重重咳了几声,眼中满是痛苦:“三笙,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我会用尽心力爱护你,疼惜你,此生只你一人,同心白首矢志不渝!”
三笙转身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来认真问他:“若我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呢。若我有许许多多的王夫,你还会要跟我在一起吗。”
孔涵礼一怔,他只想到以自己忠贞不二的诺言换取对方的信任,却没考虑到,以三笙以后的身份,她完全不需要在乎这一点。“我们,都只有彼此一个人,不可以吗?”他喃声道。
三笙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你果然和阿行一点都不一样。”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北边走去。
“等一下!”背后忽然传来孔涵礼的高呼,“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日拒婚,三笙,我要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用我这条命,足够换取你重新接纳我的机会吗。”
三笙无奈转过头,随即便震惊的发现孔涵礼正站在桥中央的栏杆上,一副舍生取义英勇赴死的壮烈表情:“如果只有我的死亡能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那我愿意。”
南北鸳鸯桥都是跨河而建,桥心海拔颇高,底下河水湍急,若是跳下去,保不准就真的爬不上来了。
四周已经有路人上前试图劝阻。
三笙有些为难,既担心他会真的跳下去,又担心跟阿行的约定会迟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霞光泯灭,圆月初升。六点钟到。恢复智商的三笙对眼前这幅跳河寻死的场面没有来由的深恶痛绝。恨不得上前补上一脚将他踹下去才正合心意。遥遥竖了个中指一声不吭的继续往北走。
besttwo跳出来:“你不怕任务目标死了吗?”
三笙冷笑一声:“他要是敢跳,算我输。”
眼见以死明志这招没有任何效果,孔涵礼立刻爬下栏杆大步跑过来拦在三笙身前:“不要走!”
影卫想要揍人。被三笙拦住了。仔细将从收到信到现在的前情后果想了一遍,眼睛立刻危险地眯起来:“你想拖延我的时间。为什么?”
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微微震了震。三笙稳住身形立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青宁城北边的天空上,扬起一道醒目的火光烟尘。
那是北桥的位置。
孔涵礼脸上浮夸的表情收了起来。温柔地看着她:“你竟察觉到了。不过,已经迟了。”
三笙冲过去拽住他的领口,目光凶狠恨不得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孔涵礼,你做了什么!”
孔涵礼握住她的手,眸光幽暗而诡异:“三笙,我爱你。”
这样神经病似的孔涵礼当真让人不寒而栗。三笙甩开他的手,带着影卫就往北桥冲。
奈何那阵巨响和火光似乎造成了不小的破坏,一时间北城的人全都潮水般往南边涌过来,宽大的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反方向逆行的三笙不仅无法前进一步,甚至要靠着影卫的保护才能站稳。
人群中不断传来的“桥塌了”“死人了”尖叫哭喊让三笙心中的不详感更加强烈。孔涵礼的目标是楚行。这一点已经再明确不过。之所以要将她引至南桥,就是为了让楚行和随身保护她的影卫分离,孤身一人无法获得援助。
没事的没事的。她握了握自己潮湿的手心。阿行武功那么高强,没人能伤得了他的。
眼见人潮越来越汹涌,三笙指着屋顶,对影卫道:“抱着我从屋顶走。”
影卫道了声冒犯,将三笙拦腰抱起,纵身跃上屋檐,拔力狂奔。
离北桥越近,空气中的灰尘硝烟味就愈加明显。这个时代,是有火药的。三笙的心脏像是被人死命攥起,紧紧揪成一团透不过气。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阿行肯定好好的一点事没有,他还有惊喜要送给自己呢。难以忍受的恐惧却让眼角湿润起来。
影卫落了地。游玩的百姓惊慌四散,这个距离已经没有人在了。十数米外,长而宽的鸳鸯桥整个崩塌四分五裂,断桥阻住的河水湍急不休溅起一丈多高的水雾。
漫天火光之下,空旷的桥头趴着一个身着玄衣之人。
三笙手脚冰凉心头猛地一阵窒痛,直到探查的影卫回报“不是队长”,她才急剧的喘出一口气哽咽出声。
那玄衣之人已经没了气息,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一击毙命。浓重的血腥气让三笙胸口一阵翻腾,她强忍着不适捡起那人身旁的剑。
长剑从中央断成两截,断口光滑平顺,只有她送给楚行的那把宝剑,方能达到此种效果。
三笙心中燃起希望:想伤他的人死了,是不是就说明他平安无事?
影卫将断剑从她手中拿开:“殿下小心,剑上有毒。”
将将热起来的心,瞬间又沉入冰窟谷底。
死去的玄衣人不止一个。树影下,断桥上,火光中,包括沉入水底的,一共九人,全是体质强健训练有素的高手。四周纵横可见的剑气刀痕,破碎倒塌的树木房屋,以及撒落满地的血迹,足可见这里经历过怎样激烈的战斗。
死去的杀手有九个。剩下还有多少个?阿行受伤了吗?火药的爆炸有没有波及他?这满地的鲜血,有没有哪一处是他的?
一个个问题像是长满荆棘铁刺的锁链,每想一次,便在三笙身上缠绕得更紧一分,处处痛不欲生鲜血淋漓。
“根据痕迹,队长应该是往城外去了。”影卫查探后道。
三笙抖着唇,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个傻子,他为什么不在这里等着,只要在这里等着,我们现在就可以帮他了啊!”
影卫没有回答。三笙也不需要他们回答。楚行为什么不在这里与杀手周旋非要跑出城外,她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她要过来。因为知道她会来北桥,所以任何的危险伤害,他宁愿独自面对,也要将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