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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战争，这里是战斗的地方。
白汉秋就不可能看不懂，陈升脸上神情的含义。
所以，他分给了陈升一壶酒。
借尔一壶酒，以此慰风尘。
借尔一壶酒，以此敬往事。
敬往事一杯酒，生者向前。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悄然的从陈升的心底深处，滋生出来。
一种对于生，对于死的感悟，在他的心间弥漫开来。
姚洛等人懂他，但是却劝不了他。
相反，白汉秋未必懂陈升，但是他却帮得了陈升。
这便是白汉秋作为陈升的一名前辈，作为一个舔血刀多年的将军，而能够给予陈升的东西。
“生死，当真就是云泥之别吗？”
这是陈升第一次，开始疑惑生和死之间的关系和区别。
以往，固定的处于对立面的生和死，在这一刻，在他的心中，好似变得模糊起来。
赢昊死了，可是陈升的心中，他必然是活着的，且会永远活着。
那么，如果一个人，会被人永世铭记，活在所有人的心间。
这个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生死之道，虚无缥缈，是否也如那五行之力一般，真实存在？”
“我当初一度认为父母已经逝去，到了今时今日，复活父母的事情，却已经好似唾手可得。那这生死的界限，又到底在何方？”
“若我不入武道，不走到今日这一步，是否就是死？”
“那若是生死可以为我之意愿，经历所改变，那么生死和时间岂不是两个类别？可以为人之意愿而改变的，又怎能是固定不变的呢？又怎能是一个含义，一个定义，就可以定论的呢？”
“生和死，谁来定义？谁能定义？”
陈升看向四周。
那地面上，遍布妖兽的尸体和血液。
一些人族军士的尸体，则被白汉秋他们聚集起来，带走了。
这些妖兽，肯定是死了。
但是在这些妖兽的血液浇灌下，明显可以看到，那些花草，更旺盛了。
妖兽体内的血液之中，自然蕴含着大量的灵力，对于这些花草的生长，是好事。
所以，这同一片被血染透的地面之中。
却有着不同的两种看法。
若你看的是草，那么此处生机盎然，草儿茁壮生长。
只怕来年春，这里就会长出一人高的草丛。
若你看的是血，那么此处遍地尸体，尸气弥漫不散。
只怕不日后，就会有兀鹫来此，吞食腐肉。
两种看法，两种落眼点，两个世界。
生和死，生与死，生还是死，在陈升的心间，流转不息，落在他的思绪之间，挥之不去。
带着对生死的困惑，陈升往前走了下去。
不同的是，他虽然还是孤身一人，但是之前身上那种排斥所有人靠近的冷酷感，有了些许的降低。
这证明，他的内心心境和情绪，正在一点点的变化着。
从先前的浑噩之中，混沌之中，走出来。
而这，便是新生。
浑噩之后，便是重生。
半日后。
陈升行千里。
越山河，杀妖兽。
先踏足的，却是陈家村昔日旧址。
当初，陈升杀了一头血魔蛛，是妖王之子。
担心血魔蛛报复，他驱赶走了陈家村的那些人。
至于现如今，这些人在这场妖族的进攻之中，还活着。
陈升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当初的那些陈家人，陈升对他们，并无情感。
若是他们当初对陈升一家施以援手，哪怕只是一句话，陈升今日，也会寻他们，若是活着则让他们好好的活下去，若是死了，则为他们报仇。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心中跟父母说了几句话，陈升这才起步，向着凝云宗的方向走去。
当初需要走上许久的路程，今日再走，却是瞬息即至。
视线之中，一座巍峨山峰，在阵法光芒的笼罩下，跃然而出。
正是陈升心心念念的，凝云宗！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好久不见，大哥（）
“好久不见。”
看着视线中，似乎没有半点变化的山峰，陈升在心中，默默的道。
是的，好久不见。
他迈步，怀着些许忐忑的心情，向着凝云宗走去。
那些曾经熟悉的人儿，是否，都还在？
墨老，你到底，还好吗？
近乡情怯，陈升一路神速而来，临近此地，速度却是缓缓的放了下来。
就像是当初第一次来到凝云宗一样，他怀揣着一些期待，一些沉重的心情，迈着步伐，走着，走着。
凝云宗的护宗阵法全面开启，里里外外都被阵法包裹，不仅是外界无法窥探其内，就是想要查探其内的生灵气息，都做不到。
这阵法上虽然有些许几处，出现了点破损，不过看这情况，以妖王境界的实力想要攻破，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陈升走着，也看着。
在他的目光中，不难看到，有一些尸体的倒影。
一部分，是妖兽的。
一部分，却是人族的。
只是不知道，是该说庆幸还是不庆幸。
因为这些人族修者的尸体，多达上千具。
而其中有九成以上，都不是凝云宗的弟子，穿着也都是一些很朴素的麻布衣料。
陈升记得，墨老之所以会遇险，甚至至今不知所踪，疑似被妖兽围攻死去。
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有村民来到凝云宗，墨老不忍，出宗救援。
这才中了妖族的计，身陷囹圄。
那么这些尸体的存在，也就不奇怪了。
妖族入侵边荒，边荒那些村民们，若是侥幸逃出来的，或者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的。
恐怕第一时间的反应，都是向着凝云宗而来，指望凝云宗能够庇护他们了。
否则的话，以他们的实力，便是一头妖将都可以横扫了他们的村子，也没有其他的活路了。
“凝云宗当初建立的缘由，就是因为第一任宗主百里天凝，想要对抗边荒妖族，这才一手创建，并且以对付边荒妖族为己任。”
“如今，护宗阵法开启，凝云宗蜷缩于内，还有半分初心吗？”
陈升看着面前巍峨的凝云宗，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只是他的情绪，倒也没有太多的波动。
这只是他对目前所看所见的第一印象，第一反应，毕竟他之前不在这里，那么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他也不好下定论。
直到，他的目光，被大量的妖力，所吸引。
陈升的情绪，方才出现了波动。
他举目眺望而去，只见凝云宗再往东，也就是族界的方向，却是有着大量的妖力距离成团，向着上空蒸腾而起。
而自凝云宗往东，天色也着实黯淡了数分。
好似有大妖凝聚其中，随时都会作乱人间一般。
但是现在，陈升的目光，却是直接跨越数十里之遥，落在了那密密麻麻的妖兽群上。
确切的说，他的目光，是落在了这一群妖兽群的最前方。
在那儿，站着一道身影。
站着一道他陈升就是千百年后一眼看到，也不会不认识的，忘记的身影。
这道身影站在数不清的妖兽的前方，正对凝云宗的方向，静静的伫立着，没有动静。
是的，这整支数量必然过万的妖兽大军，通体都没有半分的波动。
这般看去，便极为骇人，极为恐怖。
一种无比可怕的压迫感，压迫在了凝云宗这儿，便是阵法之上，也时而有光泽闪现，抵消着这份战意。
在看到这一幕的刹那，陈升就已经明白了，整个边荒现如今人妖两族战斗的局势。
不管边城和天方城那边再混乱，凝云宗只要还没被攻破，那么这场战斗，人族就不会溃不成军。
确切的说，就是当凝云宗还在的时候，族界内的大部分妖族，就会始终被凝云宗所牵制。
即便现如今凝云宗关上宗门，并未出击杀妖，但是凝云宗却依旧承担起了当初百里天凝建立凝云宗的初衷。
那就是，边城之前，人族之先，第一道墙。
这堵墙不塌，则边荒人族，不灭。
可以看到，这此刻凝云宗以东，大约三十里处，直到族界之间，那百里之内，密密麻麻站满了妖兽。
各个种类的妖兽，聚集在一起，由各自族内的妖王等掌控，调配。
愣是显现出了，一种极为可怕的秩序感。
当混乱无序的妖族，拥有堪比人族军队的秩序感，那么白汉秋的落败，似乎也就并不奇怪了。
人力有穷时，面对现如今这样的一支妖兽大军，白汉秋能够带着边城军士们来支援，又能成功突围，离开此地。
已经不凡，非一般人可能做到。
但是！
这都不重要！
一点，一点也不重要！
陈升的目光，只是锁定着那最前方，站在大量妖兽面前的身影上。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鉴定，可是他垂下的手臂，却在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陈升的喉咙滚动着，暴露着他内心中的紧张。
“唰！”
来到边荒，陈升第一次，飞向高空。
一脚踏出，他已经来到百丈高空。
而他的目光，也直接越过三十里之遥，彻底的锁定了那道身影。
他的身影，则也径直，暴露在了那三十里开外，所有妖兽的眼中。
当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妖族聚集之地中的妖力明显升腾了许多，搅动的上空乌云滚滚，竟直接有磅礴大雨而下。
这是妖力影响了天地间的气流，造成的结果。
这么多的妖兽，混杂着那么多的妖王，即便只是意念的变动，也足以使得天地为之变色。
“啪。”
那道站在最前方的身影，面容冷峻，忽然抬起手来。
这一刻，所有有所异动的妖族，全部归于平静，不敢动弹。
目之所及，万千妖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与此同时，这道身影，则也一脚踏出，来到了百丈高空，跟陈升对立，亦对视。
两道身影，隔着三十里的距离，隔空相望，却是谁也没有先开口。
短短片刻之间，好似就比那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还要长久。
“好久不见。”
陈升看着对方，喉咙滚动之间，终于是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大哥。”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兄弟反目！（）
“好久不见，大哥。”
陈升的声音，穿梭三十里地，落在了此人的耳边。
这世上，能够被陈升称呼一声大哥的。
至今，只有一人尔。
那便是，百里飞扬。
百里飞扬又高大了一些，即便陈升的身高也拔高了些许，但是跟他比，却是要差了好些。
他身上穿着一件极为古怪的衣服，呈现透明状，其内好似塞着某种流动的液体。
这种液体使得外人无法穿透衣服，看到他的肉身。
这种衣服无时无刻不再扭动，和一脸沉静的百里飞扬相比，有了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
百里飞扬听得陈升的声音，却只是看着他，不曾有所回应。
陈升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万万，万万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此时此刻，五行尘猿所说过的所有的话，似乎都一一浮现在了面前，让他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五行尘猿那厮想要将他生擒，说是要让陈升更加痛苦，原来是因为百里飞扬。
它想生擒陈升，带着陈升，来见百里飞扬。
可是，百里飞扬，怎么会和妖族站在一起？
妖族，又凭什么，要听百里飞扬的话？
刚刚，他那手臂挥动，则万千妖族尽听他命令。
这般威势，恐怕就是五行尘猿，也未必做得到吧？
可，百里飞扬，是人族！
“大哥。”
陈升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急迫，再度开口。
“来我这儿，我带你回宗。”
随着陈升的话落下，百里飞扬的眼中一缕红芒，一闪而过。
紧跟着，他的身体就动了起来。
倏忽之间，百里飞扬，就已经来到了陈升的近前不远处。
这种速度，就算是现如今的陈升，也很难做到！
而其身上的波动，却也仅仅只是神桥境巅峰而已。
虽然距离化虚境只差半步，凭借百里飞扬的天赋突破到化虚境，也绝无问题。
但是神桥境，终究是神桥境。
一日不入化虚，便不是化虚。
陈升刚刚破开天道，百里飞扬显然还没有来得及突破。
“好强的妖力。”
陈升的目光，锁定在了百里飞扬身上的衣服上。
尤其是在百里飞扬的身体两侧。
那透明般流动的衣物，在这一刻，啪的一下，展动开来。
一时间，四只透明的翅膀，从百里飞扬的身上铺展开来，在其身后扑腾起来。
之前，正是这四只透明的翅膀，构成了百里飞扬身上那如同衣物一般的奇特模样。
现在，随着这四只透明的翅膀在百里飞扬的身后扑闪，百里飞扬身上的衣服样式，便暴露出来。
正是凝云宗的弟子服的常见样式。
在百里飞扬的脖子上，还戴着那红绳。
正是当年百里天凝和云霖互相结下的命绳。
百里飞扬身上的每一处，无一不透露着，他的真实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就是陈升所熟悉的，百里飞扬本人。
“白玉牛蝉？”
看着百里飞扬身后的翅膀，陈升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当初，他和百里飞扬与姚洛，一同踏入凝云宗镇妖塔之中，曾经遇到过一头濒临死亡的白玉牛蝉。
那头白玉牛蝉，就是一头妖侯级的妖兽，对于当时的陈升他们来说，是完全无法抗衡的存在。
不同的是，那头白玉牛蝉不知道是因为登山癞皮牛的缘故，还是因为百里飞扬自身的缘故，竟然选择了百里飞扬作为自己的传承者。
将一身所能和剩余的力量，全都给了百里飞扬。
自那之后，百里飞扬就陷入了对白玉牛蝉力量的参悟之中，并且更为迅速的成长起来。
唯一让人警觉的，便是百里飞扬身上时不时泛起的惊人妖力，让包括百里飞扬的师父，七长老在内的许多人，都担心百里飞扬身上会发生一些不好的变化。
“你踏入化虚境了。”
百里飞扬身后的四只透明的翅膀，散发着惊人的强大波动，使得他此刻飞在空中，自己的力量没有动用半身，完全是靠这翅膀悬浮，自有一种迥然于人族修者的气质和感受。
“嗯。”
陈升点头，这种事情，无须遮掩。
“果然，”百里飞扬忽然冷笑了一声，“不管我怎么做，都找不到可以撕开天道锁链，而无碍踏入化虚境的办法。”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边荒之中，只有你能够做到，我也知道，只有当你踏入了化虚境之后，我才能够跟着踏入化虚境。”
百里飞扬低头，身后的翅膀飞到他的胸前，落入他的视线之中。
“现在，我感受到，我可以随意的踏入化虚境中，不需要花费任何的心力。”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必须跟在你的身后？”百里飞扬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