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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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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眉紧锁,下意识地看了邓羚一眼,抱着手臂在化验室里来回踱步,潜心回忆着文献上有关鼠疫病例的记载。
  跟随侯教授同来的几个传染病专家又重新取样做了几遍镜检,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革兰氏阴性球杆菌存在的迹象。他们窃窃私语,彼此交换着看法,他们倾向于认为,G城爆发的是一场类似鼠疫的传染病,这让全体在场的医生稍微松了口气。
  邓羚小心翼翼地插嘴说:“侯教授,我曾在一例患者淋巴结的脓水中找到了一种新病菌,形态类似于透明的阿米巴,繁衍的速度非常惊人,用高倍显微镜才能观察到,很难辨认,这会不会是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一种变体?”侯行良怔了一下,敲着额头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革兰氏阴性球杆菌有变体,嗯……淋巴结的脓水是吧,取样检测一下吧!”
  侯行良采集了死尸淋巴结分泌出的脓水,换上高倍显微镜仔细观察,盯得眼睛都酸了,却什么都没发现。他失望地瞪了邓羚一眼,说:“你自己来看吧!你说的那个病例不具有典型性!”邓羚熟练地调节着显微镜,果然没有发现类似于阿米巴的新病菌,她犹豫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说:“侯教授,要不我们取存活患者淋巴结的脓水再观测一遍!”
  侯行良见她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似乎有所发现,他强忍住肚子里的牢骚,跟随邓羚来到病房里,采集了一个才入院的患者淋巴结里的脓水,回到化验室用高倍显微镜观察,竟然真的发现了从未有过记载的新病菌!强壮,充满活力,不断吞噬人体细胞并以惊人的速度繁衍着!侯行良双手有些颤抖,他摘下眼镜用力揉着眉心,喃喃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邓羚说:“我猜想……这些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可能具备一定的自我意识,它们只感染健康的人类,当患者死亡后,就通过某种特殊的途径离开死尸,再去感染其他的人类!”侯行良目瞪口呆,摇着头大声说:“真是异想天开,病菌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这不可能!……马上采集所有死尸和患者的淋巴结脓水做镜检,一个都不要漏掉!我要最详细的数据!”
  一行人一直忙到深夜,采集检测了数百例标本,镜检的结果证实了邓羚的猜想,所有死尸的淋巴结脓水中都没有任何发现,而存活患者的淋巴结脓水中毫无例外地找到了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在场所有的传染病专家都被这一事实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在G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化验室里,人类的医学研究又揭开了新的一页。
  侯行良倒抽一口冷气,他顾不得记录下医学史上这一惊人的发现,立刻着手进行活体实验。他把患者淋巴结的脓水注射到健康小白鼠的血管内,二十分钟过后,小白鼠体表出现了浅黑色的斑点,淋巴结肿大溃烂,不断溢出带血的浓水,呼吸急促,在痛苦挣扎中死去。
  侯行良又做了一次相同的实验,这次他在感染病菌的小白鼠体内注射了大剂量的链霉素、四环素和氯霉素,但还是没能挽救回小白鼠的生命。很明显,新病菌具有顽强的抗药性,鼠疫的特效药根本无济于事,这个沉重的打击令在场所有的医生都感到丧气。
  侯行良望了邓羚一眼,苦涩地说:“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这种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就是传播鼠疫的元凶,我建议向市委报告这一情况,立刻封城,禁止任何人擅自离开G城,以免造成鼠疫的大规模扩散。……我们需要时间做进一步的研究!”邓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机立断拨通了市长的直通电话,侯行良以鼠疫专家的身份向市长宣大勇指出,G城已经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性鼠疫,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特效药可以抑制,形势万分危急!
  1月23日下午4点50分,市委采取了紧急措施,G城全面封城了!
  消息迅速传播开去,S大学的一切都乱了套。大家吵着闹着要离开G城,但是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民警和联防队员二十四小时驻守在每一条大街小巷,外地学生全被困在S大学的宿舍里,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
  化学系的学生涌到实验室里,撬开药品柜把整瓶整瓶的冰醋酸和苯酚往怀里塞,他们居住的每一间宿舍都被熏得酸溜溜的,每一个角落都反复喷洒了苯酚溶液——别说是病菌,连人都快待不下去了。到最后更夸张,凡是化学系学生出没的地方,就会有一股浓得散不开的、醋酸混杂着苯酚的古怪气味。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以往亲密无间的同窗之情荡然无存,大伙儿都虎视眈眈地彼此监视着,任谁有一点发烧喉咙痛的迹象,马上就有人打电话给医务室,叫来身穿三层防护衣的工作人员,强行押送到设在3号食堂里的隔离区继续观察,如果有明显的鼠疫病状,立刻送传染病医院急救。
  但是大伙儿都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传染病是无药可救的,3号食堂和医院只是鼠疫中转站,是临时停尸房,送出去的人再没有一个回来的。在这些可怕的日子里,位于G城西北角的火葬场昼夜不熄火,将全城成千上万的尸体焚化成灰烬,滚滚浓烟遮蔽了天空。S大学的学生们总是不自觉地望着天际,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变成这道浓烟里的一分子。
  李瑾瑜是最早发现鼠疫传播秘密的人类,她从小用符水洗过眼睛,能看见许多常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她在死去的老鼠和同学胡晓蕾身上看到的小红点正是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并且随着鼠疫的迅速扩散,S大学的空气中漂浮着越来越多的红点,这些红点通过呼吸器官进入血液,引起高烧、淋巴结肿大溃烂和肺炎,最终夺去人类脆弱的生命。
  李瑾瑜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用朱砂在符纸上画了几十道下山符,悄悄贴在4号楼的各个角落,但没有收到什么明显的效果,这些病菌不同于妖魔鬼怪,它们对茅山道的灵符免疫。李瑾瑜感到恐惧和不安,她终于放下了矜持,给周文挂了个电话,但葛辉说他有半个多月没回宿舍了,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她记起彭曙光送的BP机,又呼了周文十几次,依旧没有一点消息。
  周文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猜疑和提防的情绪在四处蔓延,渐渐变得歇斯底里,整个G城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所笼罩着。在这场恶性鼠疫带来的浩劫中,老师离开了学生,医生离开了病人,子女离开了父母,妻子离开了丈夫,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人类最引以为傲的感情遭受了严峻的考验。每一个人都在问自己,我能否为了所爱的人冒生命的危险?人类啊……当蒙在表面的温情被死神撕下来的时候,他们还会剩下些什么呢?
  作为一个茅山道的法师,李瑾瑜感觉到压在肩头沉重的责任,她必须做些什么,不能听任一幕幕悲剧在G城上演。既然周文不在,那她就只能靠自己了。白天的光线太强,掩盖了鼠疫病菌的行踪,李瑾瑜决定在晚上悄悄溜出宿舍,寻找那些小红点的弱点。
  尽管有道门异宝三青莲护体,李瑾瑜还是不敢托大,她换上厚厚的羽绒服和绒线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咬破指尖在身上画了三道灵神符,然后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准备出门。戴淑珍窝在被筒里睡得迷迷糊糊,根本没有在意,倒是纪芸随口问了一句到哪里去,李瑾瑜含糊答应了一声,拉开宿舍的房门闪了出去。
  这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宿舍还没有熄灯,但每一扇房门都关得严严实实,楼道里一片漆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几个小红点在空气里飘来飘去,寻找着下一个牺牲品。李瑾瑜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有灵性的小红点,一路小跑着奔出了4号楼。夜凉如水,校园里杳无人迹,透露着几分荒凉的味道,这让她有一些伤感,除了他们这些困在G城的外地学生,还有谁愿意在这种非常时期仍逗留在学校里?
  李瑾瑜在校园里兜了一个圈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径直向寄傲堂北面的3号食堂走去。自从鼠疫开始在G城大规模传播,那里已经变成了S大学的隔离区,所有疑似病例都被强行转移到食堂作进一步观察,如果有明显的鼠疫症状就立刻转入医院接受治疗。但随着鼠疫的扩散,医院已经没有空余的床位了,怀疑受到病菌感染的学生迫不得已,只能暂时留在3号食堂里。
  那里已经成为了整个校园里最危险的地方。S大学的学生提起3号食堂就脸上变色,他们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每个人都害怕被身穿三层防护衣的工作人员强制送往那里,那就意味着你已经染上鼠疫或者有十倍的风险可能染上鼠疫,另一方面这些措施又是完全必要的,为了保障多数人的安全,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
  李瑾瑜站在食堂的窗外向里面张望,她发现大家的担心都是有道理的,3号食堂里温暖潮湿,空气流动比较缓慢,里面的小红点比其他任何一处都要来得密集和活跃。借着皎洁的月光,李瑾瑜清楚地看到,一个病恹恹的患者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着,无数小红点夹杂着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来,在空气中上下飞舞。她脸色变得苍白,情不自禁倒退了几步。
  李瑾瑜为眼前的一切感到震惊,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焦急地想:“这里已经变成地狱了,如果不能及时阻止病菌传播的话,我们最终将全部染上鼠疫!”她正思考着对策,突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3号食堂里的小红点仿佛听到了什么强烈的召唤,争先恐后地从窗户缝隙里,从通风口里钻出来,朝钟楼的方向迅速飘去。
  这是人祸,不是天灾!
  李瑾瑜预感到自己就快发现鼠疫传播的秘密了,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她急忙撒开腿追了上去。无数的小红点在夜空中飘荡,穿过钟楼、数学楼和化学实验楼,从四面八方汇集到S大学的南操场上。李瑾瑜惊异地发现,操场的正中间站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影,数以亿计的小红点在他周围欢舞飞腾,仿佛在干涸的沙漠里跋涉的商旅看到了绿洲,仿佛漂泊重洋历尽坎坷的海员望见了陆地,仿佛背井离乡尝遍甘苦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故里……
  那个人张开双臂,仰天大叫一声,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方圆十里内的老鼠都听到了宿命的呼唤,它们迫不及待地从地洞里钻出来,奔到他的身边畏惧地伏在地上。无数小红点从他的身上散落下来,钻入老鼠的体内——那些有生命的运输车将带着鼠疫病菌飞快地传遍G城每一个角落。
  李瑾瑜看到的竟然是一个鼠疫的超级传播者!
  李瑾瑜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场鼠疫果然是有妖怪在作祟!她从怀里掏出一张苍灵符,念动咒语一扬手向他贴去,那些小红点感觉到主人受到威胁,奋不顾身地拥上来,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它们化作绚烂璀璨的火星,冉冉消失在夜空中。
  那个鼠疫的传播者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脸,李瑾瑜看得清清楚楚,他竟然就是同在S大学化学系读书的同班同学施杰!他跟戴淑珍是同乡,听说几天前就染上了鼠疫,被强制送往第二人民医院接受治疗,他……又怎么会在这里?究竟是什么力量把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施杰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李瑾瑜,那些浑身沾满病菌的老鼠仿佛接到了进攻的命令,呲牙咧嘴地扑了上来。李瑾瑜吓了一大跳,转身想要跑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身陷危机的一刹那,她的胸前突然现出三朵青光流动的莲花,上下飞舞,迸射出夺目的光华,冲在最前面的那些老鼠收不住脚,一头撞上去,顿时化作了一滩血水。
  施杰踏上半步,张开血淋淋的嘴巴,无声嘶叫着喷出一大片红点,源源不断地朝李瑾瑜当头罩去。李瑾瑜双手捏定封魔印,全力催动法术,道门三青莲的威力惊人,将这些致命的病菌灼烧成灰烬。但是施杰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几乎招来了G城所有的病菌,无数小红点汇成了一条亮红色的河流,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他身体里。李瑾瑜苦苦支撑了半个时辰,终于心力交瘁坐倒在地,她额头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青莲也渐渐萎缩凋谢,光华越来越弱,眼看就要被鼠疫病菌吞没。
  就在病菌蜂拥而上的一瞬间,李瑾瑜胸前的三朵青莲突然发生了异变,枯萎的花瓣慢慢融化消失,凝结成碧绿的花骨朵,迅速生长成熟,开出三朵流光溢彩的金莲花。李瑾瑜的体内充斥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法力,她缓缓站起身来,心中异常激动,所谓青莲为鞘,金莲为刃,这件茅山道一脉相传的道门异宝终于在她最危难的时刻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显示了无穷的威力!
  李瑾瑜咬破食指,凌空画了一道青冥符。鲜血组成的灵符迅速流动,一道青色的光气闪过,将施杰的胸口剜出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施杰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身子瘫软下来,渐渐化作一滩脓血。他的喉咙口咯咯作响,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费力地说:“谢……谢……你……”
  天色蒙蒙亮,那些带菌的老鼠在四下里逃窜,转眼就不知所踪,残余的小红点汇集在一起,随着晚风向南校门外飘去。尽管消灭了一个传播鼠疫的妖怪,但李瑾瑜心中却殊无欣喜之情,相反,她的心情有几分沉重。她记起了道门世代相传的预言:“青莲为鞘,金莲为刃,金莲现世之日,即为天下大乱之时!”
  种种迹象表明,施杰并不是造成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背后的操纵者应该另有其人,而且极有可能是那些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它们究竟想要干什么?李瑾瑜感到十分孤单,她开始迫切地怀念周文,如果他能够跟她一起并肩战斗的话,她就有信心挽回发生在G城的这场悲剧。
  女人啊,无论她有多么强大,总还是需要有一个肩膀依靠。
  为了G城和生活在G城的人们通宵奋斗的不止李瑾瑜一人。从发现第一个突发性死亡病例起,侯行良和邓羚等传染病专家就一直坚守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化验室里,日以继夜地研究着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他们几乎试验了目前所知的所有抗生素,但是没有一种能有效地控制病菌的繁殖和传播。
  短短十几天里,他们一个个都累垮了,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瘦了一圈,连站都站不稳。邓羚是女同志,第一个撑不住了,在护士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到休息室里,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床上,才一合上眼就发出了低微的鼾声。她实在是太累了。
  还没睡上半个钟头,传染病科的医生梅汶奺大汗淋漓地冲了进来,大声说:“侯教授,邓主任呢?你们快去看看,今天早晨送来的一个鼠疫病例,情况似乎有所好转了!”侯行良瞪大了眼睛,匆匆忙忙用消毒酒精洗着手,一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汶奺兴奋地说:“她送来时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持续高烧不退,淋巴结肿大,腹部和腿部出现浅黑色的斑点,是典型的鼠疫症状。照理说她是捱不过去三个小时的,可是刚才我去病房巡查的时候发现,她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身体的一切指标都正常,就是神志有些糊涂,一个劲叫着她丈夫的名字——可能是高烧引发的后遗症。”
  侯行良抑制住心头的兴奋之情,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们去病房看看,如果真的有所好转,那么在患者的体内应该能够找到鼠疫的免疫抗体——你们邓主任,她在隔壁休息。她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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