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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老王一边往嘴里丢了个小馒头,在嘴里咂巴了半天,他才继续。
“那宅院呢,看起来就是大家族的门庭。原本我是不敢敲门的,耐不住老婆孩子喊饿,我硬着头皮敲了门,却没见到有人开。
我心想着,大概是人家出去了,我想着如果潜进去,偷点干粮什么的也好。虽说这是个没羞没臊的事吧,但老婆孩子都饿得皮包骨头了,你说我……我就进去了。”
陆离和宁儿都没说话,两人安安静静地,等着老王把故事说完。
老王苦涩地一笑:“我失算了。厨房里一干二净,估计连耗子都饿死了。眼见厨房里没东西,一个大男人也不能空手去见老婆孩子吧?我就到别的房间看看。结果呢?整个院子都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书啊画啊倒是堆了许多,可我不识字,书画有什么用?我就挑了几件衣服……
却听到有哭声。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这家有谁回来了,生怕拿住我去报官,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但我却很快听出,那是婴儿的哭声。
我循声去找……哭声是一个小竹篮子传出来的,小明就躺在里面,看到我,他就不哭了。这孩子长得粉嫩,身上还挂着个寄名锁……
之后,我就把他带了出来。拿了人家的衣服,也得有回报嘛,我就决定照顾这个孩子。”
讲到此处,老王哽咽了一下,再不说话。他默不作声地收拾好足够盖住一个人的大锅,又擦了擦灶,走了。
宁儿嘴角弯了弯:“我们遇见老王的时候,他身上有好几道伤口,大概是山贼砍的。在他周围,书啊画啊散了一地,而他的老婆孩子都不见了。但在他怀里,小明却睡得很安稳。”
陆离大体能猜出其间的故事,老王和妻子遭遇了山贼。为了保孩子安全,老王抱着小明,而老王的妻子抱着他们的孩子,一起逃跑。
可惜的是,老王的妻子没能跑掉。
陆离抿了抿嘴:“好吧,我觉得自己对你们是有些误解……所以其实你们和山贼土匪,还是有区别的?”
“这是义父的梦想,作为太平道的信徒,我们一定是跟流寇不一样的。我们做的是一番事业,推翻腐朽的汉室,缔造新的世道。
义父说,在黄天之世,没有战争,没有阴谋,空气里带着阳光温度和小麦气味,大家都能快乐平和。”
听到宁儿述说着这些,陆离的心中感到丝丝暖意,却也有着一种隐秘的担心。因为据他所知,黄巾军不出一年就失败了,而他们黄天之下太平盛世的黄图……呸,蓝图,也就只是泡影。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自己对黄巾军近似妖魔的想象,和面前这个眼中充满憧憬之光的女孩是格格不入的。
或许,真是自己误解了她,更误解了他们。陆离心里想着,决定留下来,看看历史上被称为贼匪乱党的黄巾军,到底是一群怎样的人。
“所以后来,小明就跟着你们?”陆离问。
宁儿点点头:“是,是我教他识字。他学得很快,比任何人都快。”
这么早熟,真不知是福是祸。陆离叹了口气,捡起小明放下的书本,拿起来瞄了几眼,上面全部是讲的布阵之法、奇门之术,在这些描述旁还有稚嫩的笔触,备注着许多文字。
“呵呵,还真有心。”陆离不禁赞叹。小明这个孩子,放到现代也堪称神童,“他怎么会这么聪明?”
“义父感觉到他天赋极佳,所以悉心教导。你别看他才这个年纪,都已经是四象境的星术师了。”宁儿说,“连‘小明’这个名字,都是义父给起的。义父看了他的寄名锁,所以叫他小明。”
看来这孩子也算是张角的义子了。陆离不禁觉得有趣,张角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却收养了宁儿和小明这一对子女。
“那小明的原名叫什么?”陆离随口问道。
宁儿站起身来,日上三竿,天气晴朗。她伸了个懒腰,在阳光中显得更是身姿俏丽:“小明的原名叫亮,琅琊诸葛氏,诸葛亮。”
诸葛亮……陆离懵逼了,这个路人名的神童,就是被后世标榜为史上第一文臣的诸葛孔明?!
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是的,在黄巾之乱的时候,诸葛亮确实是三四岁左右!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身在黄巾军中……陆离仔细一想,立刻就把事情前前后后的合理性闹明白了。
正是因为黄巾起义失败,诸葛亮才被迫离开汉室力量盘踞的北方,来到南阳耕田读书度日。直到刘备三顾茅庐时,这位潜伏多年的卧龙才翩翩然地出山,从此天下三分、鼎足而立。哎呀,这逻辑推理简直完美。
天呐噜!自己要快些和这个小朋友打好关系才是!陆离顿时醒悟过来,也不管身边的美人儿了,立马拔腿去追诸葛亮……不,去追诸葛小明同学。
然而刚一拔腿,只听到轰隆一声响,随即山摇地动!
“我是开启异能了吗?走个路都这么厉害了!”陆离摔了个狗啃泥。
宁儿几乎是从陆离身后扑了上来,一把揪住了他,陆离回头一看,见她柳眉倒竖、桃面泛红,手抡圆的样子显然是要给大耳刮子,然而一阵剧烈的颠簸又将两人都推倒在地。
宁儿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立刻爬了起来,她一边叫人赶紧去找诸葛小明,一面气得使劲踢陆离:“你给我小心着点!”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还一副淑女的样子呢。”陆离只觉得自己像是滚锅里的丸子,被地震一般的大地颠得东摇西晃。幸亏在晃着,不然被宁儿一脚踢中,怕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宁儿气不打一处来:“还怎么了?你看你干的好事!”
陆离好不容易站稳,顺着宁儿手指的方向向下一看,不就是诸葛亮随地乱扔的石头块吗?
“这可是让大地飞转的枢纽机关!”宁儿高声嚷嚷,“你居然绊到了奇门遁甲!”
啥玩意儿?!这货就是奇门遁甲?!让方圆百里的整片土地运动的,竟然就是诸葛亮玩的这么一堆石子儿?
陆离一边惊讶一边回敬宁儿:“我可没踩到这些邪乎的玩具!”
“不是你那是谁?”宁儿好不容易捞到了陆离的衣襟,一把将他扯到面前,挥拳就要揍他。
然而陆离是真没碰诸葛亮排下的石子。宁儿看到陆离眼中情真意切,不由得愣住,两人面面相觑。
“官兵!是官兵!”不知谁喊了一句。
第17章 陆离的第一战()
远处山谷中,飞尘扬起,犹如不祥的预兆。
正在众人东倒西歪一筹莫展之际,诸葛小明叼着个鸡腿,一路小跑飞奔过来。只见他扑腾在石子中,左捏捏右弹弹,整个营寨就安稳了下来。
“迎敌!”见到大营稳固,宁儿高声呐喊,一时之间,慌乱的黄巾士兵们安定下来,齐声应和他们的主将。
“怎么办?我要不要去打?”陆离拉住宁儿问道。
宁儿白了他一眼:“你那不是去打,完全就是去送的。赶紧去你的帐篷里呆好。”
她随即抓过陆离的手,在他手心画了个符:“这样你就能安全进入帐篷了。放心,不是我黄巾军中的人,触摸帐篷就会挨电,你在里面会安全的。”
陆离嘴上要反驳,脑子里一想,好吧,这妞儿说得还真有道理……
怂了怂了,陆离连忙跑去自己的帐篷,一掀帷幔,躲了进去。
外面声如雷动,陆离的眼睛却看到了稻草堆里躺着的那朵星灵花。它现在半干了,蔫蔫地了无生气。
帐篷外的天崩地裂,似乎再也与陆离无干。他的脑海里空了许久,仿佛被阳光洒满。
良久后,他拿出一块干净的布,把花儿放在布里,小心翼翼包好——这一战,说不定宁儿就香消玉殒了。留着它,也好记住这位曾被自己误解的女孩。
陆离定定地看着手中的布包,只听到外面一声惨叫,鲜艳的血痕溅到他的帐篷上,白布染上了鲜血,妖艳得有些诡异。
这个时候,该不会有个处男恰巧内急吧?陆离心虚地想着,但苟且偷生的想法很快被喧闹的声音取代。
刀兵相撞的声音、肢体堕地的声音、人的惨叫、马的嘶鸣……混杂成了大合唱。在这澎湃的声潮中,陆离一开始定定地站着,随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试图控制住这种颤抖,先是不经意地控制,接着是用心控制,再是竭尽全力地控制,然而无果。
终于,陆离把布包放到自己怀里,幽幽地叹了口气:“唉……陆离啊陆离,你肯定是被美色迷了心。”
接着,他把手放在帐篷门的那层布上,闭上眼睛,感受外面几乎要把自己震倒的声浪,默默憋足了气。
“杀光朝廷败类!”陆离高声呐喊着,冲了出去。
他以为自己这么一吼,少说能震慑住一片人,谁知道自己的声音立刻就被淹没在嘈杂一片的声浪中。
“咳……早知道这样,好歹先应该把张飞的大嗓门给学到。”
才一出门,一根箭就从陆离耳边擦着过去,射在营门布幔上,电光一溅,唬得陆离一蹦而起。定睛一看,周围全是死尸。
“诶呀我去,吓老子一跳!”陆离汗都下来了,差点就退回帐篷里去。
然后他瞟见差点取了自己性命、现在烧成了灰烬的飞箭,突然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三下两除二,陆离就把贴着符咒的整块布幔给撕了下来,裹在身上,把自己包成个粽子,大大咧咧地往前跑。
黄巾军和官军正在鏖战,黄巾军人数众多,但是官兵装备精良。
这看似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但玩过许多三国游戏、看过好些史书的陆离知道,战斗之中,士气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在官军与黄巾军刚交锋的时候,官军挟突袭之威,兵锋正锐。而黄巾军是被偷袭的一方,一时会慌乱。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支军队还打成了平手。这就意味着,等时间一长,官军就会渐渐失去自己的突袭优势,反应过来的黄巾军将占据上风。
换言之,只要抵挡住了官军目前的攻势,胜负就能分出来了。
陆离不由得冷笑:“哼,我记得汉朝军队里都是卢植、皇甫嵩这样的名将,怎么这支军队一点战略思维都没有……”
他略作思索,直奔老王的灶台而去。诸葛小明在那里操作奇门遁甲,控制着整个营盘,倘若诸葛小明有个三长两短,阵营崩溃恐怕是迟早的事。反之,只要保护好诸葛小明,官军很快就会陷入困局。即使自己不是星术师,但好歹也是读过几章兵法!就像宁儿在设计张飞时所说的那样,武力不够,智商来凑!
想法虽好,实践起来可不简单。这可是个玄幻版的三国,陆离还没走出三步,就看到一个官兵军官凭空抽出一柄巨刃,连斩几个黄巾士兵。可怜那些士兵还没习得尘遁,一个个都被斩落,点点星尘从他们体内冒出,被那官兵吸走,徒留一地鲜血。
只见那官兵落地之处一阵火光,俨然是手榴弹炸了的情形,几个头绑黄巾的士兵立刻被炸成齑粉,仅有一个借尘遁逃生。
“放任他一路杀过去,这还了得?”陆离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尾随起这个官兵来。
当然,黄巾军也不是被动挨打,邓茂开着他的巨神塑像攻击着官军,化成猪头人的程远志更是横冲直撞。
在张飞手底下,或许程远志走不过几个回合,可是对付普通的官军……这头大猪离陆离不远,刚才还一路劈砍引起爆炸的那个军官,被程远志一个獠牙重挑,眼看立马就落地成盒了。陆离一看时机恰好,连忙赶上去准备了解那个官兵王八蛋。
然而当陆离看到那个年轻的军官,却犹豫了起来:只见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这个倒霉蛋,现在就倒在血泊之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眼看陆离靠近,军官开始还眼露惊慌之色,见到陆离面色犹豫,军官却吐着血,示意陆离靠近自己。陆离生怕他想趁自己不备来个偷袭,可军官却从怀中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块布帛包好的玉佩,向陆离脚边扔去。
陆离不解他这么做是干什么,那军官模糊不清地说了几个字:“开阳,玲珑,这是信物……帮我还给她……”随后他头一歪,死了。
直到他死了,陆离才发现这军官和自己岁数差不了多少,面目还算有几分英俊。刚才拿起的刀子现在又放了下去,陆离捡起军官掷给自己的玉,默默放在手心。军官体内的星尘冉冉飘升,陆离却没有将它据为己有的欲望。
“开阳、玲珑……但愿你等的这人回归天上,下辈子做个好人吧。”陆离默念了这两个关键词,心想到底是哪个女孩在等待着这个军官,却再也等不到了。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烟尘和鲜血,空气中弥漫着死人的臭味,陆离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心驰神往的群雄乱世,竟然是这样一副地狱般的图景。
陆离怔怔地看了看手中玉佩:“这样的世道,不是该向往的,而是该终结的——如果我有这个力量,一定要终结这个世道。”他将玉佩收了起来,准备有朝一日找到“开阳、玲珑”,将这玉佩还给原主,让她知道结局,不再用一生去等待。
“太平要术·金雷天罚!”远远听得一个稚嫩的童音,想必是诸葛小明无疑了。陆离心中一惊,连忙跑了过去,发现小明一脸惊恐地护在奇门遁甲前。一个官兵像被烤熟了似地倒在地上,嘴里哎哟哎哟地不住呻吟。
第18章 论如何教诸葛亮用计()
呃……幸好没杀人,否则这会是他童年阴影吧。陆离赶紧凑上去,把诸葛小明的视线挡住:“小明,我问你,奇门遁甲可以改变营盘里的地形吗?”
诸葛小明愣愣地点点头,陆离只觉得这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瞅准官军集中的地方!”陆离抖开布幔罩住自己和诸葛小明,只留出可以观望外面情形的缝隙,一面把自己的战术告诉小明,“然后改变地形,用地皮的移动把地皮上的官军带走。”
诸葛小明不愧是神童,立马明白了过来。利用奇门遁甲来左右局势,一定比用他现在所学星术的打击面要广。
接下来,陆离就在看灾难片了,只见这里地裂成渊,那儿土拱成山。诸葛小明也确实是孺子可教,不仅在用奇门遁甲攻击官军,还会把两块地之间缩短距离或是拉开距离,让伤员很快脱离战斗。
陆离欣慰地看着这个天才少年,虽然自己不直接参战,但当个指挥员的感觉也很不错。然而就在这时,陆离突然看到地面一变,几个黄巾军这边的战士被突石打飞了。
陆离眉头一皱:“小明,你操作失误了?”
“不是我!”诸葛小明急得要哭了,“官军里有会改变地形的星术师!”
陆离一下就懂了,可不是吗?不久前黄巾军的营盘遭了一次“大地震”,肯定就是小明说的那个星术师在搞鬼了。
“我们能找出他吗?”陆离问。
诸葛小明分析道:“他应该不是依靠奇门遁甲来遥控地形的,所以他一定离施法的地点不远。”
“那就盯着!看他什么时候施法,然后解决他!”陆离忙道。
“可是我排列奇门遁甲需要时间!”诸葛小明欲哭无泪,“而那个星术师只是时不时施展星术,我没办法确定他的位置在哪!等我排好奇门遁甲时,他就离施法的地方远了!”
“既然这样,”陆离几乎没有犹疑,把布幔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