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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亥不耐烦地打断他：“这又如何？”
赢了。
陆离微微一笑，目光陡然精炼：“要知道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
临阵换将，这是管亥抢夺军权成功的结果。然而，它刚好是作为主将的张梁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作为主帅，要对全军的胜败负责。
而这胜负就在当下，张梁所拥有的时间只够激发每个渠帅的能力，没时间给他去调整每支军队的将领配置！
张梁听到陆离这一语，犹如受当头棒喝，立刻反应过来：“这位小兄弟说得有理。我们十万大军聚在长社，官军的援军也与日俱增，战事随时会发生！”
管亥犹有不服：“所以才需要悍将整肃弱旅，这样交战起来才有优势！”
“你错了！”陆离冷然道，“两军相持，旷日持久，彼此都已经被哨探细作渗透。在这个时候，所谓虚实变化，原本仅系于哪一方援军到来，强弱才会发生改变。然而，如果临阵换将，宁儿的军队就会因指挥官的变化，一时间陷入军令难以通行的混乱状况。这就意味着……”
陆离举起两个指头，众人都在聚精会神听他分析，只不过有的在微微点头，有的在咬牙切齿。
“其一，在熟悉新指挥官之前，宁儿这支援军根本就没能带来实质的战力增强！。
其二，管亥军与宁儿军要合并为一支新军，原先的号令将会废除，两支军队会同时陷入瘫痪！宁儿一军是弱旅，瘫痪了也就罢了，而管亥军战力强大，一旦改换号令，我们的十万大军就会不强反弱。
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与汉军相持这么久，细作间谍早已渗透到彼此营盘之中，我们知道汉军的底细，难道汉军不知道我们的强弱？只要临阵换将的事情一发生，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战机摧垮我们！”
一鼓作气，陆离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管亥气得脸色发白，却也只能一拳砸在地图桌上，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说得好！”
就这样，军事会议结束了。众人大多散去，宁儿也吩咐程远志和邓茂去安整部队。
“宁儿，你和那个小伙子留下。”张梁斥退众人，唯独叫宁儿和陆离留下待命。
“怎么了，三叔？”宁儿施施然蹦跳到张梁面前，犹如一个调皮的小孩一样嬉皮笑脸，陆离实在是觉得无奈，怪不得张梁不放心她带兵了。
张梁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后的陆离，眼神转为欣赏：“宁儿，这是你的新跟班？”
宁儿回头看了看茫然的陆离：“算是吧，一气境的小渣渣，比你想象的要弱多了。”
欸呦喂？这丫头什么意思！当着老板说我坏话！陆离惊讶得眼珠子都瞪圆了，刚才自己还为宁儿解围呢，怎么她完全不领情，竟然不为自己美言几句？
“一气境？”张梁愣了愣，向陆离招手，叫他近身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陆离恭敬地走上前去：“在下陆离。”
张梁打量着陆离，像是要从陆离身上看出点什么来，瞧得陆离浑身不自在：“嗯，一看就是年轻有为。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才没轻易答应管亥的要求，但若不是你点出我的疏漏，可能我就酿下大错了。”
陆离正准备说些客套话回应，张梁却压低了嗓音，示意陆离和宁儿低头凑到一起。见此情景，陆离心中一紧，不知道张梁有什么大事要说，连忙附耳过去。
张梁低声说道：“陆离小哥，你是个明眼人，想必也看得出来。长社这里有十万大军，好几个渠帅，宁儿是其中最不会打仗的……”
“三叔你说什么呢！”宁儿原本笑眯眯听着，一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
陆离没想到张梁一脸严肃刻板，竟然会说出这么不护短的话来，又看到宁儿娇嗔的样子，差点失笑。
“收声！”张梁瞪了宁儿一眼，续道，“既然她最不会打仗，那么陆离小哥你给我分析分析，为什么我大哥要让她独领一军？”
陆离忍着笑，仔细思考了张梁的问题，摇了摇头。
“哎，我也不知道大哥做的什么打算。”张梁无奈地摇摇那颗大光头。
宁儿正色道：“三叔，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玩了。”
张梁呵呵一笑：“好好好，说正事……宁儿，虽然三叔不放心你带兵打仗，但长社十万大军中，我只信任你。明白吗？”
一听像是要布置机密任务了，宁儿马上来了兴致：“三叔有什么吩咐？”
发觉可能牵涉军机，陆离正犹豫要不要避个嫌，张梁却开口了：“陆离小哥，我是个粗人，但看得出来，你很有智谋，最重要的是，你心是向着宁儿的。”
宁儿的脸刷的就红了：“三叔！”
张梁白了她一眼：“好好好，最重要的是陆离很有智谋，其次才是向着你，行了吧？听三叔把话说完！”
陆离看着宁儿脸红，心底涌起一股恶作剧得逞般的开心，但张梁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陆离的神志立刻清醒了。
张梁轻声道：“宁儿，我最信任你；陆离，你的智略我看得清楚。所以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们……我截获了汉军的细作，细作身上带着皇甫嵩写给褚飞燕的信。”
宁儿惊得捂住了嘴：“燕子是个叛徒？”
张梁沉重地点了点头：“陆离，帮我想个法子，在不惊动褚飞燕的情况下抓住她。事情完成之后，褚飞燕的那支军队……就归你陆离了。”
第35章 谁是卧底？（）
陆离和宁儿各怀心事，走出了张梁的大帐。
这个游戏太难玩了。这是陆离的最大感想。
喵了个咪的，别人都是绑定豪门世家或割据军阀，起手就有几个极品人才，或是一整支队伍。我陆傲天呢！第一只队伍竟然还要靠做任务来赚！
不过转念一想，黑山军能坚持到黄巾起义失败之后那么多年，应当是黄巾军中最有战力的一支，比历史上曹操收编的青州军也没差啊。
后人怎么评价曹操收编青州军来着？
“魏武之强，自此而始。”
陆离这么一想就开心了：或许黑山军也是一支争夺天下的强力资本！
然而，取代一支军队的首领，又谈何容易……特别是黄巾军这种秩序松散的军队中，士兵和长官的联系往往不是靠级别高低来维系，而是依赖着士兵和长官的感情。
兵卒敬畏爱戴将领，这支军队才有战斗力。而正史上的褚飞燕能领导黑山军盘踞那么久，应该是极受尊崇的一位领袖。即使张梁认为她有私通外敌的嫌疑，甚至把皇甫嵩寄给褚飞燕的信都交给了陆离，可是仅凭一纸文书去扳倒一支军队的领袖，还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这事处理得好，陆离算是有功，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引起黑山军哗变！要是引起哗变……就算张梁有意庇护，陆离也是十个脑袋不够顶罪的，更何况张梁有没有这个意思还不知道呢！
更何况……陆离攥着手中皇甫嵩写给褚飞燕的信件，又看了看心神不安的宁儿，不禁腾起了一丝忧虑。
这个褚飞燕和宁儿的关系似乎非常之好，要是下手轻了，褚飞燕不知道会带着黑山军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要是下手重了，宁儿心里肯定不好受。
陆离叹了口气：唉，做人难，做好人更难！
“你不会把燕子怎么样吧？”宁儿有些担心地扯了扯陆离的衣袖。
陆离幽幽地看了宁儿一眼，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假话：“我会妥善处理。”
褚飞燕身为黄巾渠帅，麾下士兵少说也有数千。几千士兵，这对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都是致命诱惑；而且这同时又是张梁布置的差事，影响着黄巾军当下的一战、以及百万黄巾未来的命运。
陆离发现，无论基于什么理由，自己都应该去尝试取代褚飞燕。
不知不觉，陆离就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黑山军的分营前。“如果我就这么硬着头皮走进黑山军的大营，难说就回不来了。”陆离叹了口气，犹豫着迈出了一步，却被宁儿挽住手。
“我跟你一起去。”宁儿说。
陆离搓了搓手：“这事很危险。”
只见那张樱桃小嘴撅得老高：“我就是要跟你一起去。”
这还有什么别的话好说？陆离简直要被感动哭了，于是两人肩并着肩，走进了黑山军营寨的大门。
掠过正在操练的黄巾悍卒们，陆离找了片空地站定，高声道：“请褚飞燕渠帅出来答话。”话虽然说得淡定，陆离却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手心却都快湿透了——因为早有百十个军士围了上来，一个个都面露凶光、不怀好意。
“咳咳！”陆离强自镇定，有宁儿在身边，他的胆子也大了点，“我叫的是褚飞燕，难不成你们这些人，全是褚飞燕不成？”
“宁少主在此，你们不得无礼！”这个冷冰冰的话音刚落，黑山军众人分开，那个名叫褚飞燕的女盗正正站在陆离面前。
“燕子，我们……有事问你。”宁儿显然也很难把褚飞燕通敌的事当面说出口来。
体察到她的难处，陆离直接把那张信交到了褚飞燕手中：“你怎么解释这个？”
“皇甫嵩写的是送给我，这封信就真是送给我了？”褚飞燕冷哼一声，给陆离让出一条道来，“你若不信，倒是进我大帐去搜，若是搜出有相关的来往信件，我立刻自裁，不劳烦你动手！”
嘿！这还死不承认！陆离壮了壮胆，正要往大帐里走，又留了下来：“你是埋伏好了刀斧手吧？”
褚飞燕如同看着傻瓜似地看着陆离：“如果我埋伏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陆离抱起双臂，耍无赖起来：“那你肯定是早就已经焚毁了来往书信，所以才敢任我搜。”
褚飞燕呵呵一笑：“你如果实在不敢去，我令人把整座大帐搬到你面前来，如何？”
陆离不依不饶：“那也足够让你有时间去销毁那些东西了吧。”
任褚飞燕再能忍让，也忍不了陆离这样耍泼：“这又不行，那有不允，那岂不是凭着这封莫名其妙的信，你就要定我罪？还不如现在我给皇甫嵩写一封回信，上面说我要砍了大贤良师的脑袋拿去当投名状，你觉得可好？”
陆离这个没心肝的差点就要点头说好，此时，地面上却传来一阵诡异的颤动。
怎么了？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陆离一紧张，立刻摆了个白鹤亮翅，不过单脚站在地上不是很稳，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怎么？你要动手？”
褚飞燕却镇定自若：“这完全不是我的星术。”她挥挥手，麾下士兵立刻动了起来。
“不是你又是谁，难不成是宁儿啊？”陆离白了她一眼，却发现好像真的不能把这事归在褚飞燕身上。自己的头阵时，不也是被宁儿误以为绊翻了奇门遁甲？
……
一种不太妙的感觉阴森地笼住了陆离。难不成这一次……
远处，战号吹响。
“官军来了！官军来了！”有人喊叫起来。
陆离觉得火上眉梢了……怎么非要是这个时候？！难不成早有预谋？看着眼前脸色阴沉的褚飞燕，陆离感到黑山军哗变似乎近在咫尺！
要是褚飞燕真是投了官军，即使杀不了张角、抓不住张梁，拿下宁儿也足够当推荐信了！外有强敌，内有奸细，每一次打仗，情况似乎都糟糕透顶！
“燕子，现在战况紧急……”宁儿看了看褚飞燕，又看了看陆离，只能咬了咬牙，抓住褚飞燕的手，“我只能要求你现在缴械！”
褚飞燕骤然抽出手去，一双凤眼冷冰冰地审视着宁儿，陆离真担心她下一秒就要拔刀了。
然而她只是叹息一声：“既然宁少主也这么认为……”她拔出了腰间的短匕和飞轮，却不是拔刀相向，而是扔在了地上。
“那我们就缴械吧。”
第36章 战云密布（）
陆离从没想过，史书中寥寥几笔带过的长社之战，会成为双方集结了超过十万兵力的一场大战。传说中各自为战、从不互相帮忙的黄巾军，竟然调集了好几位渠帅齐聚在长社，而汉军也是拿出了名将皇甫嵩和董卓，虽然董卓在小挫之后诡异地撤了军，却不知有没有接替董卓的人物来到战场。
“备战！备战！”张梁大吼着组织兵力，叠加阵线的厚度。阵前是河流，河岸上就是近二十重精锐士兵组成的前锋军团。三才境以上的星术师们都聚集在视野开阔的高地，随时准备瓦解敌方星术师的星术，并支援战场各处。
从高地上看，这些士兵就如同从蚁巢中涌出的蚂蚁，正准备撕咬食物。可是高地上唯一一个不是三才境的人——陆离却感到了某种寒意。
到底谁是猎物呢？
陆离打量着脚下的局面：褚飞燕的黑山军被控制在营寨之内，全体缴械，等待着战后再受发落。如此一来黑山军相当于不在战场，而为看住黑山军，又让新来的浮云军担当看守。总计约两万人被迫压在后营，但这无关大局。
前来进攻的官军只有三万，而黄巾军一方除开后营，作战人员也有足足八万；为保万一，张梁带着两万人的中坚力量坐镇中央高地，与官军第一时间接触的前锋则有五六万人，其中一些是宁儿手下的弱旅，但也有管亥的强军，主力则是打败过汉室名将朱儁、让皇甫嵩也难以施展拳脚的渠帅波才，他领导着黄巾军三十六方中最强大的一支——共计四万人的青州军。
从前锋阵线看来，黄巾军兵力占优势，且占据地势以逸待劳，看似大优，但考量官军的作战经验、装备情况，实则黄巾军只是略占优势罢了。
打开锦囊，上面却又只有谜一般的四个字：
神兵天降。
……陆离心中既喜又恼，简直有种想把这个锦囊撕掉的心态。
什么叫神兵天降！意思是场外援助吗？
如此看来，皇甫嵩一定有一支援军，依靠这支援军的帮助，皇甫嵩才敢出击。可是这支援军……它到底藏身何处？唉，我亲爱的锦囊啊，你也一次性把事情说明白啊！
“你在发什么呆？”陆离身边，宁儿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离眉头紧锁：“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褚飞燕是内应的事情刚被捅出来，官军怎么就来袭了？”
宁儿眼神闪烁：“当然是为了来救她，这合情合理啊！”
从宁儿的话语中，陆离听出了一丝调笑的意思。这有什么好笑的？
官军来救内应，确实是合情合理，但是以皇甫嵩坚守一月不动的情况看，他会因为一个内应，就在自己不占上风的情况下贸然出击吗？
陆离一时也没办法说出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以你对褚飞燕的了解，她真的会是个叛徒吗？”
宁儿叹了口气：“我不相信她是叛徒，可是那封通敌的信该作何解释？”
陆离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却见宁儿神秘一笑：“陆离，等会儿我们去后营看场好戏吧。”
“什么戏？”陆离还明白宁儿的意思，他专注地盯着官军，看到他们已经开始渡河了。
看着官军的动向，宁儿有些想不明白：“半渡而击……官军过河到一半时，我们完全可以攻击他们。这是几乎必败的行兵方略，为什么皇甫嵩要做这种蠢事？”
“出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在陆离不远处，张梁开始下达攻击命令。
长社郊野，汉军主帅皇甫嵩安坐高台之上，听着阵中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