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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暴怒地摔掉话筒,因为岛上的有线通信网在第一轮炮击中就全部被摧毁了。
设在大陆围头的海军岸炮群的数百发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掠过双乳山落在金门岛南侧的料罗湾码头上,国民党军台生号运输舰立即中弹起火。国民党军在有线通信网被摧毁后,被迫启用了无线电通信,各级指挥官已经顾不上使用密语了,干脆用明语呼叫起来。
设在大陆一侧的莲河指挥部的侦听电台和无线电对讲机全部开机,里面传来一片声嘶力竭、嘈杂凌乱的呼叫声。李云龙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吸着烟,他身边的一些炮兵参谋和情报军官正全神贯注地等待梁山分队的消息。
18点,盼望已久的呼叫终于出现了:“……101,偏南23、104,偏东14……”
炮兵参谋们各自用电话将一连串别人听不懂的数据报给各自负责的炮群。李云龙顾不上吸烟了,他专心致志地听着,任香烟在指缝中燃烧着,直到烫了手才扔掉。他知道梁山分队的队员们已各就各位,正用密语指示着炮群调整射击诸元,101、104代表各炮群,偏南23、偏东14是指各炮群需调整的密位度。岛上的国民党军炮位在遭到大规模炮击后20分钟,才从惊慌中清醒过来,一些隐藏在峭壁下、岩石中的秘密炮位都启用了,伪装成岩石的一座座沉重的铁门都缓缓地开启,一尊尊美制155毫米的火炮顺着轨道向坑道口滑动着,炮管伸出了坑道口,炮弹出膛时闪着耀眼的白光,发出闷雷般的巨响。国民党军炮火开始全面反击,国共炮兵的大决斗开始了。
金门防卫部副司令官楚云飞中将负责炮火指挥。他冒着炮火登上设在双乳山顶的炮兵观察所,用炮队镜向大陆方向瞭望,他早从情报中得知,对面敌军防区的指挥官是他的老相识李云龙,当年淮海战场上两人都拼命干了一场,险些闹了个同归于尽。楚云飞胸部中了两发子弹,生命垂危时被副官和卫士拼死背下战场,在台北的陆军医院养了一年伤。伤好后,他再也没机会回大陆了,国民党军已兵败如山倒。如今,和李云龙已十年没见了,想不到两个老朋友隔着10公里宽的海峡用猛烈的炮火在互相问候。楚云飞心情复杂地望着大陆方向,久久没有说一句话。几声尖锐的怪啸声传来,楚云飞敏捷地闪开观察窗,随着几声巨响,一股冲击波夹带着呛人的硝烟和锋利的弹片穿过观察窗,炮队镜被弹片打得粉碎,弹片撞在石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尖锐的金属颤音。楚云飞属下的军官和卫士有四五个人当场殒命,观察所里成了屠宰场,被溅得到处是鲜血。一个念头在楚云飞脑子里倏然闪过,解放军炮兵发现这个观察所了,刚才那几发炮弹是试射,马上就会调整射击诸元,第二轮炮弹要是到了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大吼道:“全体撤离!”然后迅速蹿出炮兵观察所……当他和部下们刚跑出不到100米时,观察所已被一发152毫米的炮弹直接命中,飞到半空中……
回到指挥部的楚云飞喘息未定,就接到一连串的报告,各炮阵地的指挥官都报告说,解放军的炮弹像长了眼睛,落点极准,有的炮弹居然径直飞进了炮位,把国民党军连人带炮炸个粉碎,不到半个小时,国民党军竟损失了十几门炮,其他的炮位也被解放军炮兵完全压制住了。往往是国民党军开一炮,马上就引来解放军十几颗炮弹。楚云飞不是傻子,他马上明白了,结论只有一个,解放军的侦察兵就潜伏在附近。与此同时,胡琏司令官也接到侦察部门的报告,无线电对讲机中出现大量来历不明的神秘呼叫。胡琏一听便倒抽一口凉气,冷汗顺着脊梁流进屁股沟里。这消息非同小可,他曾多次在蒋总统和台湾新闻媒体面前拍胸脯保证,金门防务固若金汤。没想到,解放军的侦察分队竟神鬼不知地潜入他重兵防守的岛上,而且人数还不少。真见了鬼了!他暴怒着下令,步兵分队全体出动,在全岛进行搜索,并公布了俘获解放军侦察兵的悬赏数额。
这一天,大规模的炮战持续了85分钟,金门岛上落下三万多发炮弹,国民党军伤亡达六七百人。入夜,解放军各炮群专设了值班火炮若干门,由梁山分队指挥。只要报出数据,值班火炮立即按预先测好的射击诸元急速射击,当国民党军的步兵分队从坑道中冲出来时,马上遭到火力覆盖,其中一个连的步兵刚刚钻进工事,就遭到毁灭性打击,一百多号人竟无一生还。梁山分队和拥有八万之众的守军进入对峙状态。在莲河指挥部的李云龙和参谋们从对讲机中听到梁山分队的小伙子们干脆用明语骂起街来:“……母大虫,给老子送点儿烟来,老子的烟断顿啦……”“小旋风,你睡着啦?怎么他妈没动静啦……”“豹子头,你他妈的吵什么?老子正在胡琏那老东西的指挥部门口呢,正琢磨着是不是把*包扔进去呢……”李云龙和军官们都笑了,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走到哪里就骂到哪里。午夜,国民党军步兵分队不顾炮火的拦阻,冲出工事,在全岛进行搜索。据设在角屿岛的解放军观察哨报告,岛上多处传来密集的枪声,有几处还燃起大火。而对讲机中没有任何声音,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说明梁山分队平安无事。
24日凌晨,炮战又开始了,很快又形成一边倒的状态,国民党军炮兵被压制住。梁山分队报告,金门岛南侧的料罗湾码头停泊的17艘舰艇已有一半中弹,正加大马力逃向外海。解放军海军的6艘*艇在陆地炮兵的火力掩护下奉命出击,金门海域爆发一场海战。大型运输舰中海号中*负重伤,排水量4000吨的台生号运输舰中*沉没。解放军海军的一艘*艇中弹沉没。这一天,赚多赔少,解放军前指一片欢呼声。25日,双方继续炮战,敌军8架F…86战斗机飞到金门以东海域,我军空军一个大队的米格17型战斗机起飞迎战,空战从金门以东海域打到大陆上空,从1万米高空打到1800米低空,国共双方损失战机的比例为2∶1。这一天的战果仍然是赚多赔少。在金门防卫部的指挥部里,胡琏和楚云飞正召集各级指挥官开会。守岛步兵指挥官黄志雄少将认为,这几天对潜入本岛的解放军侦察分队围剿都毫无结果,他们都穿着国民党军的军装,对岛上守军的内部情况很了解,国民党军的口令一日数改,但这难不住他们。该岛守军有8万之众,军兵种番号繁杂,解放军侦察兵很容易浑水摸鱼,弄得国民党军士兵杯弓蛇影,曾几次互相开火,和自己人干了起来,误伤了不少弟兄。
一个情报军官把各参加围剿的步兵部队的情报汇总起来,这支解放军小部队的真实面目开始显露出来:
1。受过精度射击训练,从交火中阵亡的国民党军士兵尸体来看,中弹部位几乎都是头部眉心处,一弹毙命。据参加战斗的国民党军士兵说,这些解放军士兵战斗经验极为老到,他们只是用单发射击来回敬,绝对是弹无虚发。这种打法至少有两点好处,首先是避免了连发射击时暴露枪口的口焰,达到隐蔽自己的目的。其次是大大降低了弹药的消耗。以此推测,一个解放军士兵如携带200发子弹,照此打法,将有200名国民党军士兵倒在他的枪口下,如果解放军侦察兵有100人,每人都是如此身手,后果就可怕了。
2。从一些哨兵及小股人员被杀的现场看,这些解放军士兵都是善于使用冷兵器的杀手,法医认为尸体的创口都是在一定距离内投掷飞刀造成的,进刀部位极为准确,有的是从左胸两根肋骨之间刺入心脏的,有的是从背后左肩胛骨下的软组织中刺入心脏的,据法医推断,被杀者被刺中时不可能叫出声来。看来,这些杀手都受过极专业的训练。
3。都受过专业的攀登越野训练和野外生存训练,不过他们似乎没打算运用自己的野外生存技能,而是不断偷袭国民党军的伙房和后勤部门,弄走大量的食品。
4。都精通炮兵作业,在指示和修正炮火方面很专业。
楚云飞听着汇报,突然心里一动,那是尘封已久的回忆,虽然岁月流逝,逝者如斯,但当年山本一木的特种部队突然在他脑海中出现,心中的迷雾奇迹般地消散了,他失声喊道:“这不是普通的侦察分队,而是一支地地道道的特种部队。妈的,这么多年了,李云龙居然还没忘……”
胡琏怒火中烧,他认为情报部门都是些饭桶,解放军的特种部队不但已经悄无声息地组建了,而且还轻易在重兵防守的岛上登陆了,他这个司令官事先竟没听到一点儿风声,情报部门不是饭桶是什么?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对付这些滑得像泥鳅一样的特种兵,他们仗着身后有强大的炮火支援,似乎有点儿肆无忌惮,国民党军的大部队被封锁在坑道里,一露头就会遭到密集的炮火杀伤,任胡琏手下有精兵八万,一时也奈何不得这支解放军特种部队。
胡琏看看簇拥在身边的将校军官们,无奈地说:“难道我们就拿这小股敌军没办法?”
楚云飞冷冷一笑:“岂能没办法?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胡琏打断他的话:“慢,到里面谈……”
李云龙作战日记:
1958年9月2日晴
据情报,金门岛北太武山和双乳山的南侧大陆方向视线不能及的地区,已修建了两个混凝土跑道的机场,长度都在1500米以上,可起降大型运输机和喷气式战斗机:一个是西村机场,建于1954年;另一个是沙头机场,建于1955年。这一地区,由于我军炮兵无法目测观察,敌人空运飞机一般选择天候差、能见度不良的拂晓、黄昏或夜间起降,因此向其炮击时间很难掌握。我梁山分队登陆后,在双乳山及北太武山建立了对空观察哨,并协助炮兵测定了射击诸元,当敌机出现后,先不射击。待其进入跑道快要降落时,我炮群立刻根据预先准备好的射击诸元向跑道实施急袭。从8月25日至9月2日,敌四架运输机在试图降落时被我击毁。据梁山分队报告,西村及沙头机场的跑道因落弹太多,已不能使用,台湾飞来的运输机已无法在金门降落,机降运输已被迫中止。此役,梁山分队功不可没。
1958年9月6日晴
金门敌军的补给日益困难,在海运及机降运输均被封锁的情况下,改用空投作为主要补给手段,但从空中向金门投放物资并非易事。小金门只有10平方公里,空投场极小。大金门面积虽较大,却呈哑铃状,中间宽度不足4000米,由于我军高炮在金门上空组成拦阻火网,敌机不敢低飞,高空投掷的物资一部分飘落海中,投到岛上的物资,在我梁山分队的调度下,大部被我炮火摧毁。据情报部门测算,每日空投运抵金门的补给品只相当于过去正常条件下补给量的5。5%,敌军只能躲在坑道中靠储备品度日。据梁山分队报告,敌指挥官视我梁山分队为眼中钉,欲必除之而后快,每日入夜后,均有小股敌步兵冲破炮火拦阻,和我梁山分队发生激战,目前我军无一伤亡。
1958年9月14日阴
我炮兵参战部队全面开展打零炮活动,除发现重要目标时才集中进行大规模炮击,平时则转入零星炮击,每日24小时,昼夜不停。特别是对料罗湾码头3海里之内,使敌昼夜惊慌,以增强全面封锁之效果。据报,敌岛上地面活动已基本陷入停顿状态。13日凌晨,敌用美字号运输舰进行偷运,在接近料罗湾码头时被我设在北太武山上的观察哨发现,调动炮火实施移动拦阻弹幕射击和不动拦阻射击火墙,两艘运输舰中弹起火后逃回,补给再次失败。
1958年9月18日晴
敌于16日以大型运输舰于金门南我炮火射程外,以美制LVT履带式水陆输送车装载货物从舰上下水,直接抢滩上岸卸载,17辆水陆输送车下水后,分波次呈一列横队向料罗湾抢滩。在我梁山分队观察哨的调度下,我炮群组成覆盖性火网,对料罗湾内及3海里范围进行集火射击,当即命中九辆,其余的均逃回炮火射程之外。据报,料罗湾码头及设施中弹累累,毁坏甚重。
“喂!老李呀,我是丁伟,你那边打得挺热闹呀,真他妈的馋死我啦,咱老丁命不好,好事总轮不到我头上。我这边闲得要命,除了训练就是学习。代我问嫂子好,还有……你老丈人好吗?这老先生可不简单,别看是一介书生,很有战略眼光,他这一点拨,我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什么?老先生成了右派啦?乱弹琴,怎么他妈的到处是右派?我不大看报,去年整风最热闹的时候我下部队了,地方上的事我不大清楚,怎么会这样?我就不相信一下子蹦出这么多右派和反革命。算啦,算啦,不聊啦,老子心烦,得好好想想,我挂啦……”
李云龙挂上电话,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也心烦,最近家里乱糟糟的,就没一件顺心事。妻子似乎打定主意,要和自己长期分居了,平时除了必要的话,一句多余的也没有。李云龙知道,田雨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她父母被划为极右分子后,她所在单位的政工部门已找她谈过几次话,无非是要她正确对待反右运动,和自己的父母划清界限,最好能写份声明之类的文字材料,表明自己的立场,和父母断绝关系。田雨不置可否,李云龙听说后却火了:“什么他娘的划清界限?怎么划?不承认他们是爹妈,那你从哪儿来?难道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从心里反感这些过左的政工人员。
当年鄂豫皖根据地杀AB团,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很多老上级和老战友被莫名其妙地处决了,要说他们是敌人,打死他也不相信。那时保卫局派到各部队监督肃反的特派员,简直是太上皇,手操生死大权,一句话就可以置人于死地,李云龙算是恨苦了这些人。在一次战斗中,李云龙组织了一支敢死队,任命一个保卫局特派员为队长,当时那个从没打过仗的特派员吓得脸都白了,李云龙二话没说,拔出手枪对准他,告诉特派员,要么率敢死队冲锋,要么算他畏缩不前,执行战场纪律枪毙。“你不是革命意志坚定吗?好,你要向战士们证明一下,现在老子没工夫听你扯淡,给我冲!”那个特派员一咬牙带敢死队冲上去,说来奇怪,他是第一个中弹阵亡的。此举曾使保卫局的负责人大为恼火,若不是中央因为肃反扩大化而纠正了蔓延趋势,李云龙的脑袋很可能也被砍掉了。“别理他们,叫他们看着办吧,不行就辞职回家,我李云龙养得起老婆孩子。”李云龙对田雨这样说。慑于李云龙的职务,军区情报部的政工人员没有过多地为难田雨。
鉴于对金门岛的全面封锁已经完成,李云龙已用暗语向梁山分队发出撤退的命令。命令发出后,他在作战室里不肯离去,今夜是个关键,梁山分队如能顺利撤回,则大功告成。凌晨1点,设在角屿岛上的观察哨报告,岛上北太武山、双乳山及东北部几处突然爆发激战,密集的枪声中还夹杂着爆炸声。与此同时,司令部作战室里刚才还沉寂的对讲机中也传来抵近射击的枪声、叫骂声,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两声微弱的闷响,这是梁山分队的队员用带着消声器的*进行单发回击的声音。李云龙被值班参谋叫醒,他一跃而起,扑到送话器前,一把抓起话筒大声问:“及时雨,及时雨,开闸没有?水流多少?”
段鹏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在奔跑或滚动中:“1号,1号,闸已打开,水流54……12被蛇缠,42去救火,前有深沟……4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