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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梁家国五部曲-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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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个无神论者。不过我最近开始读书自学了,刚刚看完一本书,这对我的帮助很大,这本书叫《雷锋同志的故事》。”

    “你又来了,说实话,你以前挺让人讨厌的,什么神圣的东西一到你嘴里就全变了味儿,一副游戏人生、玩世不恭的讨厌相。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你正经过,你呀,当年就是个流氓,不过,谢天谢地,当年的流氓终于浪子回头了。”

    郑桐插嘴道:“钟跃民从来没当过流氓,当时他表现出的精神状态,不过是反映了一种中国版的‘垮了的一代’的精神特征。按照规律,这类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迟早会向社会的主流文化回归。你觉得钟跃民变了,这就对了,说明你的感觉并不迟钝,他是在回归。”

    蒋碧云问:“他要回归到哪里?”

    郑桐想了想,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我觉得……是一种悲天悯人的人文关怀……”

    钟跃民笑着摆摆手:“弟兄们,咱们说正事,今后咱们得在一起干了,既然要合作,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统一观念。这点很重要,弟兄们别不爱听,如今大家都已沦为穷人阶层了,我想,咱们得琢磨一下,咱们为什么穷?”

    郭洁说:“没权、没势又没文化、没一技之长,可不是得受穷吗。”

    “不对,是一种观念,因为这种观念才造就了穷人,郭洁的理由也反映了一种穷人观念,大家都没跳出穷人观念的圈子,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咱们干不好。”

    郑桐听得很仔细,他反问道:“穷人观念是什么,能举例说明吗?”

    “那好,我举个例子,最近报纸上有条小消息:有家外资餐厅为了促销,登报宣布每天向市民提供80份免费早餐。第二天店员们一开门就傻了,外面黑压压地站了好几百人,这些人明知道店家只提供80份早餐,而他们的人数早已超过80人,有些人甚至深夜两三点钟就在此等候,还自己组织起来发了号,但后来的人不管那些,他们认为这些号没有权威性,谁能抢着算谁的,于是数百人蜂拥而上,挤碎了玻璃,挤翻了柜台,把经理挤到桌子底下,还踩伤了很多人。你们猜猜这份免费早餐值多少钱?才值4元钱啊,张广志,如果当时你在,你会去抢吗?”

    “我肯定会,那不是白给吗,不要白不要。”

    “这就对了,这就是典型的穷人心态。这些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吗?好像不至于,因为没听说谁被饿死。说了半天,还是张广志那种心态,不要白不要,只要能占点儿小便宜,就可以不要尊严。我就是这副没德行的样子,因为我穷,你爱看得起看不起,反正我占了便宜。要是这么想可就糟了,你占了小便宜,可吃了大亏,因为你把人的尊严丢了,谁愿意搭理一个没有尊严的二皮脸?我很难设想,一个没有尊严的人能做成生意。有了尊严,你才能有诚信,不然就没人和你做生意,你挣不着钱就继续受穷,越穷就越没尊严,这样就进入一种恶性循环的怪圈,最后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了。”

    张广志叹道:“没错,我就进入这种怪圈了,越穷心理就越不平衡,就越想占便宜。一个穷人,你能有多少机会占便宜?所以越想占便宜越没戏,先是蒙个块儿八毛的,后来连这块儿八毛的都挣不着了,可那会儿没人跟我说这些,咱自己也不明白。”

    钟跃民摆摆手:“关于办饭馆的问题就这么定下来了,我要声明,我可不是搞救济,我认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如果被人救济,那应该是他的耻辱。我是想给大家提供一点儿希望,我认为世间最糟糕的生活是没有希望、没有盼头的生活,这很容易使人绝望,这种绝望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我想,咱们要改变这种处境,一起去创造一种有希望的生活,那应该是种很实在的盼头,看得见摸得着,只要你努力工作,好好做人就能够实现,因为我们的要求并不高,我们只要过一种有尊严的体面生活就知足了。”

    郑桐率先鼓起掌来:“好一场充满人文关怀的讲演,听得我都想和你们一起干了。”

    高玥笑道:“看来跃民收集干尸的计划得推迟了,你们不知道吧?他那个计划可刺激了……”

    钟跃民说:“车都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一定要去的,等咱们的连锁店开张了,我再去也不迟。”

第二十四章() 
李东平死后,宁伟和珊珊就仿佛蒸发在空气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海洋自知责任重大,连续几个晚上失眠,医生说他由于过于焦虑,患了神经衰弱症,只要放开工作,好好休息几天就能缓解。但张海洋不可能休息,他现在几乎是在提心吊胆地生活,张海洋动用了他所能调动的全部警力和线人,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局长已经催过几次了,要张海洋限期破案,他当着下属的面时显得很镇静,其实心里已经快沉不住气了。

    张海洋觉得现在唯一能帮助自己的就是钟跃民。理由很简单,当年在部队,宁伟一直在钟跃民手下,他当新兵时钟跃民就是他的班长,后来又当了他的排长和连长。对钟跃民,宁伟一直既崇拜又敬畏。张海洋记得有一次宁伟不知为了什么要和三排的一个战士打架,当时在场的人谁也劝不住,大家都知道宁伟的厉害,谁也不敢过分地激怒他,只能好言相劝,可是宁伟守在三排宿舍的门口,谁说也不听。后来排长钟跃民来了,他只是瞪了宁伟一眼,奇迹便发生了,脾气暴躁的宁伟这会儿就像耗子见了猫,连忙低下头去,钟跃民只说了一句话:“宁伟,你是不是觉得没人管得了你?这样吧,咱们找个地方,我陪你过几招儿。”宁伟自知理亏地小声说:“排长,我没想打架……”钟跃民冷冷地说:“那你堵着三排门口干什么?给我滚!”宁伟啪的一个立正,向他敬了个礼,忙不迭地跑了。张海洋当时心里暗暗吃惊,这个钟跃民哪来的一股霸气?连宁伟都吓成这样,真不可思议。

    张海洋经过仔细考虑,决定还是要请钟跃民来帮忙。钟跃民了解宁伟,而且为宁伟吃过官司,如果说杀人越货的宁伟此时还残存着一点人性的话,那么他只有对他的老连长钟跃民还心存内疚。他派珊珊来泰岳餐厅挥霍,这明摆着是来给钟跃民送钱的,他时刻在注视着钟跃民,只要钟跃民在,宁伟迟早会露面的。

    张海洋把这些想法向局长作了汇报,局党委为此还专门开会讨论过,最后特批允许钟跃民作为编外人员加入宁伟的专案组。谁知钟跃民却不领情,他不耐烦地说:“去去去,我正忙着呢,没工夫和你们这些警察闲扯淡,你们公安局又不发我工资,这年头儿哪有白使人的,你们局长批准了我就得去,他算老几?你告诉他一声,就说大爷没工夫。”

    张海洋说:“跃民,你可答应过我,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你还是不是爷们儿,说话还算不算话?”

    “我是答应过你,要是看见宁伟我会劝他投案自首,可他要不听,我也没辙,我又不是执法者,他手里有枪,闹不好再给我一枪,我招谁惹谁了?要讲流血牺牲也是你们警察的事,我现在的身份是老百姓,是弱者,需要你们这些拿枪的警察保护,我这饭馆要是垮了,你们公安局管吗?要不这么得了,让你们局长特批一下,明天我带那些知青哥们儿上你们公安局食堂去吃饭,一天三顿,伙食标准照着每人每天50元就行了,就算案子破了我们也不走,得吃一辈子,理由很简单,为了协助你们破案,我们都失业了,不吃公安局吃谁?”

    张海洋低声下气地说:“跃民,咱们不是哥们儿吗,帮帮我,好吗?算我求你了,明天我就带刑警队的弟兄们到你的饭馆去吃饭,怎么样?我给弟兄们下个命令,以后谁要是请客,哪儿也不许去,只能去泰岳餐厅。要是哪个地痞、流氓敢找你麻烦,你跟我说,由我们刑警队去收拾他。”

    钟跃民笑道:“少来这套,上次流氓差点儿把我的饭馆烧了,你们警察在哪儿?结果还是宁伟出手帮忙,要是指望你,我这饭馆早他妈的被烧成灰了。”

    “跃民,求你了,帮帮忙,哪怕是给我出点儿主意也好,我一贯佩服你的脑子,只要你想干,你总能想出点子来。跃民,咱俩是什么关系?快30年的交情了,你要是见我有难处都不伸手拉一把,那我只能对咱们的友谊重新评价了。”

    “嗬,你还威胁起我了,你们这些警察怎么都穷横穷横的,求人的事也敢犯横?”

    “我这不是开玩笑吗。好,这事儿就算说定了……”

    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张海洋正在主持会议,钟跃民坐在他的身边,刑警队的干警分坐在长会议桌两侧。

    张海洋先作介绍:“大家都认识吧,这位是钟跃民,是我在部队时的老战友,也是老朋友。这次为了宁伟这个案子,我特地请示了局党委,局党委经过研究,特批钟跃民先生作为编外人员加入我们的专案组。”

    刑警队的干警鼓掌。

    “今天的会议也算是个见面会吧,大家先见个面,认识一下,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跃民,你是不是和大家说点儿什么?”

    钟跃民摇摇头,干警们热烈地鼓掌。

    钟跃民笑着摆摆手:“那我就说几句,其实,今天我能坐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开会,这件事本身就很荒唐。在我的记忆里,一个老百姓和一群警察一起侦破一个案件的事还没听说过。”

    张海洋插嘴道:“‘*’那会儿好像有,那会儿是群众专政。”

    钟跃民继续说:“其实我心里明白,我的作用是向专案组提供一些信息,因为宁伟在我手下当过兵,我最了解他,其余的,我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是讲法制的时代,按法律规定,我是以一个公民的身份来协助公安机关破案,而法律没有赋予我执法的权利。换句话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和嫌犯遭遇,并展开枪战,那么在座的同志可以掏出枪还击,而我却只能抱着脑袋躲到一边去。同志们可别误会我贪生怕死,因为法律没有赋予我使用枪械的权利……”

    张海洋和警察们都笑了起来。

    钟跃民严肃起来:“关于宁伟这个人,我想提醒大家注意,今后不管是谁发现他的踪迹,都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等援兵赶到以后按计划行动,李东平的牺牲就是个教训。宁伟不是个一般嫌犯,他在侦察部队服役了7年,你们张队长也知道,当时我们连队最要命的训练科目,就是每天早晨的5公里武装越野,凡长年经受这种高强度训练的人,在体力和耐力上都要大大优于常人。宁伟受这种训练的时间长达7年,在我的记忆里,他的各项军事考核,成绩是全优,尤其是枪法,的确是个高手。我一点儿也不怀疑,在某些特定环境里,他能创造出某种奇迹,这就是你们面对的对手。”

    张海洋插嘴道:“我来补充一句,钟跃民说得不错,宁伟的确是个高手,在体力、智力和技术上,我和钟跃民从来不敢小瞧他,但大家也不要因此把他看成那个无所不能的007。世界上不存在不可战胜的人,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凡胎肉身,两个肩膀扛个脑袋,干掉他没什么难的,我们之所以提醒大家注意,是想尽量在抓捕行动中避免伤亡,最好的结果应该是兵不血刃地解决战斗。”

    钟跃民说:“宁伟这个人也有弱点,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自己认定的事,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很少考虑后果,用这样的思维方式去行事,难免不出漏洞。此外,这个人还比较讲义气,或者说很有念旧情结,从他越狱后的表现可以判断,他杀的人大部分是黑道儿上的人,李东平的牺牲似乎是个例外,具体情况还要等抓住宁伟后才能搞清楚。据我判断,他恐怕早发现了李东平在跟踪他,如果他想杀人灭口,恐怕没必要把人引到小楼再动手,作为一个职业杀手,他可以有很多种办法在高速公路上就除掉对方。我想,李东平生前有可能和宁伟进行过某种较量,或者做出了使宁伟受到威胁的动作,宁伟才开了枪。”

    张海洋说:“你说得有道理。问题是,李东平牺牲后,我们所掌握的一切线索都断了,现在从何处入手还没个头绪。据我们调查,李东平被杀的那栋小楼是一个自称季平的人买的,付的是现款,房地产公司留下了他的身份证复印件,经调查,这是个假身份证,照片上的人也不是宁伟。”

    魏虹也汇报说:“出事后,那个女人也失踪了,现在查明,那个女人叫珊珊,当过舞女和三陪小姐,有时也参与一些小宗的*交易,但她本人不是吸毒者。不过,这种女人的名字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她们都是外地来京谋生的,几乎全部使用假名字。”

    钟跃民疑惑地说:“据我所知,宁伟好像没有女朋友,他怎么会认识这种女人?还有,我怀疑有人在庇护着宁伟,他交往的圈子比较狭小,性格沉默寡言,不善交际,至少在他入狱以前没有那种经济实力雄厚的朋友。我看,这极有可能是他越狱后认识的朋友,凭宁伟的社会关系,要不是有人庇护,他早就待不下去了。我们来分析一下,像宁伟这种人,对谁有用?”

    刑警张文说:“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恐怕是黑道人物梦寐以求的。”

    钟跃民说:“对呀,只有黑道上的人才对他感兴趣,养个职业杀手是比较合算的。据我所知,现在国内的黑道组织还只是一些雏形,不像意大利黑手党那样组织严密,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光靠偷和抢弄不来多少钱,只有开公司做生意才能挣大钱,真正有经济实力的黑社会头子,都有公开的经济实体作掩护,我们的注意力应该放在这类人身上。”

    张海洋猛地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的一个线人提供了一个消息,说震宇公司总经理李震宇手下的一个保镖在酒吧喝醉酒时吹牛,说谁跟李总作对,准不出三天就得死。最近黑道上死的几个人都和李总有仇,李总一句话就要了他们的命。”

    钟跃民眼睛一亮:“海洋,这肯定是条线索,你们该调查一下。”

    “我已经派人调查了,我看咱们是不是来个敲山震虎?”

    “对,有意散出风去,表明公安机关已开始注意李震宇的动向,看看他的反应。”

    张海洋一拍大腿说:“对,从现在开始,全天候监视李震宇……”

    李震宇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客户谈生意,他举着手机只是静静地听着,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但那个客户发现,李总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李震宇打发走客户后,他静静地坐在皮转椅里仰头合上了眼睛。此时,他表面上沉静如水,但实际却五内俱焚。他是十几年前靠走私起家的,多年来一直是坐在火山口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但他不能不继续干下去。李震宇知道,如今的很多商界巨贾当初都是靠走私起家的,走私贩子是不光彩,可一旦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他们就成了受人尊敬的商界名流,他们的名字总和慈善家连在一起,受到全社会的注目。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就是社会精英,输了不但身败名裂,连性命都难保,李震宇愿意赌一把。干这行的风险系数极高,除了要提防海关和边防武警部队,最大的威胁来自同行,“黑吃黑”向来是黑社会的法则,反正大家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事。李震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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