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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贵哼了一声:“你表现这么好,我咋不知道,还带领乡亲们搞生产自救?好事都让你干了,我这支书干啥去?”
郑桐开导道:“那么你就在前面加上一条,‘在村党支部的领导下’。我说支书,这又不是立功授奖大会,怕我抢了你的功?这是上学。”
常贵嘟囔着:“反正是好事,要不你拎着酒找我干啥?”
“哎哟,你怎么听不明白?这么和你说吧,我去上学,不会对你和村里造成任何损害,相反还有好处,你只要向公社把我推荐上去就行了。”
“这事我得好好想想,你小子花花肠子太多,36个心眼儿,72个转轴儿,绕来绕去怕是要把我绕进去。”
郑桐耐心地帮常贵分析:“这么简单的事你还想不明白?咱们来算笔账,咱村不是人多地少吗,原先有417口人,加上我们10个知青,成了427口人,钟跃民走了,现在是426口人,对不对?可粮食的产量增加没有?没有。也就是说,原先417人的口粮,现在由426人吃,这么一算,问题就出来了,这等于我们知青抢了你们的口粮,你们吃不饱,我们的良心也不安,这怎么办?咱得想辙,想法把知青踢出去,踢出一个是一个,所以,你先把我和蒋碧云踢出去上大学,这样就能每年省出几百斤粮食,再有机会,比如招工什么的,你就再把曹刚他们踢出去。总之,你每弄走一个就能省几百斤粮食,这账你总能算过来吧?”
常贵低头想了一会儿,表示同意:“这倒也是。”
“支书啊,你总算想明白了,那么这酒……”
“你放那儿吧,下次我去社里开会给你提提。”
“谢谢常支书。”
袁军躺在特护病房的床上,他浑身缠满了绷带,护士小于正在用汤匙喂他吃饭。
周晓白拎着一些水果和食品进来,她对小于说:“小于,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喂他。”
小于说:“晓白,还是我来吧,昨天政治处张主任还问我,周晓白和这个伤员是什么关系?”
“他爱问不问,我不怕,你把勺子给我。”周晓白接过汤匙继续喂袁军。
袁军抱歉地小声说:“晓白,你别来了,这就够麻烦你的了,再造成什么误会就更不好了。”
周晓白没好气地说:“袁军,你给我闭嘴,我喂你饭就吃,别招我烦啊。”
袁军的脾气也上来了:“你还招我烦呢,谁让你来的,我请你了吗?”
周晓白大声说:“你还烦了,我自作多情是不是,上赶着来侍候你?要不是……算了,不说了,你给我张嘴。”
袁军闭上眼,拒绝进食。
周晓白气急败坏地说:“袁军,你还来劲了是不是,你吃不吃?你要敢说不吃,我就把碗扣在你脸上。”
袁军对护士说:“小于,麻烦你出去一下,我和周晓白有话说,对不起。”
小于点点头,走出门去。
袁军叹了口气说:“晓白,你这脾气是不是得改改?难怪钟跃民……”
周晓白立刻蹦了起来:“钟跃民怎么了?你少提他,别招我骂你啊。”
袁军苦笑着:“你要是心里烦,想骂我几句就骂吧,只要你心里能好受点儿。”
周晓白不吭声了。
袁军说:“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冲着我来的,你是对钟跃民有气,对不对?你这是何苦?你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承诺,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周晓白小声说:“对不起,袁军,我不该向你发火,我向你道歉,你不知道,我心里很……难过……”周晓白痛哭起来,“我试过,想把他彻底忘掉,可我做不到。”
袁军同情地望着她:“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在我眼里你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你得咬牙振作起来。”
周晓白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说:“袁军,你是钟跃民的朋友,你了解他,你说,我们的关系真的完了吗?”
袁军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医院政治处的陈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文件,罗芸走进来敬礼道:“陈主任,您找我?”
陈主任摘下花镜说:“哦,小罗呀,你坐嘛。”
罗芸规规矩矩坐下。
陈主任说:“小罗呀,你干得不错,你们这批兵你是第一个入党的,你很有前途呀。”
“陈主任,我感谢组织对我的培养,还有您对我的帮助教育。”
“主要还是你表现好,组织对每一个人的表现从来都是清清楚楚的,绝不会埋没你的成绩。对了,军里的邵副政委是你父亲的老战友吧?”
罗芸低着头说:“对,邵副政委和我父亲在一个团里工作过,那还是打锦州的时候,我那时还没出生呢。”
陈主任说:“邵副政委和我打过招呼,要我多在政治上关心你、培养你。邵副政委是我的老上级,他交代的事,我是无不照办的,问题是咱们医院干部子女太多,有些事情还是要谨慎些,免得别人说闲话。”
“您放心,这我懂。”
陈主任很为难地说:“今年咱们医院保送工农兵学员的名额只有一个,竞争很激烈,军里、军区,甚至北京总部都有打招呼的,这里没有外人,我和你明说吧,内科的周晓白是你的主要竞争对手。”
“可是……周晓白连入党问题还没有解决,如果凭表现推荐,我应该比她有资格。”
“可你知道她父亲在军内的地位吗?别说咱们军首长,就是现任的军区首长,也有好几个当过她父亲的部下。”
罗芸紧张地站起来:“陈主任,这次上大学的机会对我非常重要,周晓白以后有的是机会,而我却只有这一次。我听说邵副政委快离休了,他一走我就没有任何机会了,请您帮帮我。”
陈主任说:“最近有人反映周晓白和一个住院的伤员关系有些特殊,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知道,那是坦克团的袁军,他们在入伍之前关系就比较好。”
“他们是在谈恋爱吗?”
“这我不清楚,反正我知道周晓白每天都去照顾袁军。”
陈主任不满地说:“这就有问题了,重伤员都有特护,她有什么必要每天都去,这恐怕不是一般关系吧?”
罗芸低声说:“陈主任,她的事我不知道。”
陈主任说:“战士在服役期间不准谈恋爱,这是部队明文规定的,周晓白作为领导干部的子女,更应该以身作则,而不能搞特殊化,她的问题我还要调查一下。”
罗芸说:“陈主任,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好好干吧,小罗,你很有希望,这段时间要谨慎,可千万别出什么问题。”
“是,陈主任,我记住了。”
第十二章()
军部大院附近有个小饭馆,饭馆的营业面积不大,只能摆放七八张桌子。每到星期天,这里就成了军人的天下,军部各直属单位的士兵把这里挤得满满的,来得稍晚一些就没有座位了。当然,来这里改善生活的军人,几乎都是从城市入伍的士兵,从农村入伍的士兵从不上这儿来。
钟跃民、张海洋、吴满囤正在喝酒。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风纪扣系得很严,一副老兵风范。
尽管已经是老兵了,可钟跃民和张海洋的生活习惯还没什么变化,只要谁兜儿里有了钱,照例是拿出来请客。吴满囤对他们这种恶习颇有微词,但拘于面子却不得不来。3个人在一个班里共同生活了两年多,彼此都太了解了。满囤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好朋友之间要互相宽容,自己习惯的生活方式不能强加给别人。这两位兄弟虽说一身少爷习气,可他们对朋友却很真诚。别的不说,这两年多来,钟跃民和张海洋就没穿过新军装,每到换装时,他俩总是把新发的军装扔给满囤,让他寄回家里给弟弟妹妹们穿。满囤要是不好意思要,他俩就瞪起了眼,大有要翻脸的意思,每次都是满囤含着眼泪默默地收下。他是个口拙的人,心里的感激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出来。连队里有人开玩笑说,全连穿得最破烂的就是他们3个。满囤听到这种议论时总像做了亏心事,心里很不是滋味。
平心而论,满囤实在不愿意和他俩出来吃饭,在他看来,连队的伙食已经很好了,这两位少爷简直是在糟蹋钱,他俩要是真有钱也行,其实他俩的津贴费还不够买烟抽的,唯一的本事就是向家里要。去年钟跃民的父亲被“解放”后,补发了一大笔钱,钟跃民觉得这笔钱是他和父亲省吃俭用攒出来的,当年他每月只有15元生活费,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父亲发了财,这笔钱他理所当然要支取一部分。满囤怎么也闹不明白钟跃民的理论,他认为那是钟跃民父亲的工资,无论如何,钟跃民不该这么理直气壮地花父亲的钱。钟跃民只好这样解释,他本来没打算要来世上走一遭,是他爹妈非要生他,他不来都不行,因此他是出于无奈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既然来了,那爹妈就得负责把他养到18岁,少一天也不行,不然就是摧残了祖国的花朵。满囤说:“可你现在早过18岁了。”钟跃民振振有词:“问题是我从十五六岁起就受到摧残了,那时我成天吃不饱肚子,好好的一朵花儿还没来得及开呢,就已经谢了,成了残花败柳,我老爹总得给我追几次肥吧,不然他这个爹当得也太轻松了,一个月才15块钱就把儿子养大了,那我要这个爹干吗?”
张海洋一开始还没想起向家里要钱,后来觉得老吃钟跃民的不好意思,于是也给家里写信,以各种名目要钱,结果成了惯例,一到星期天,不出来吃顿饭就像少了点儿什么。
钟跃民注意到一个瘦瘦的战士,穿着崭新的军装,没戴领章、帽徽,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自斟自饮。他注视着那个战士说:“那是个今年的新兵吧?怎么一个人出来喝酒?新兵集训期间批假挺不容易的。”
满囤回答:“他们一到星期天允许10%的人请假,前几天连长派我去新兵连辅导新兵投弹训练,我见过这个新兵。”
张海洋望着门口说:“那几个小子又来了。”
几个穿着半旧军装的士兵走进饭馆,正在东张西望地找座位。
钟跃民问:“他们是哪个单位的?”
张海洋说:“通信营的,你忘了?上次他们在这儿喝醉了闹事,把人家柜台都砸了,这几个小子都是省军区的子弟,从小在这儿土生土长,跋扈惯了。”
那几个通信营的士兵走到屋子角落的那张桌子前,盯着那个独自喝酒的新兵,似乎希望新兵能识趣些主动站起来。
那新兵旁若无人地喝着酒,好像没看见面前这几个老兵。
一个老兵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喂,新兵蛋子,那边有空位子,你到那边坐。”
新兵像是没听见,他无动于衷地一口一口抿着酒,甚至连头也不抬。
老兵火了:“嗨,说你哪,耳朵里塞驴毛啦?”
张海洋看不过想站起来,却被钟跃民一把按住。
新兵仍然不吭声。
那老兵说:“妈的,如今怎么聋子也来当兵了?”
他抓起新兵放在桌上的挎包一把甩到墙角,用挑衅的目光盯着新兵。
新兵面无表情地抓起酒瓶,给自己杯里斟满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再斟酒,又是一饮而尽,酒瓶终于空了。
钟跃民和张海洋注视着他。
新兵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握酒瓶的左手闪电般挥出,酒瓶在空中画了道弧形,砰的一声砸在老兵的头上……酒瓶被砸得粉碎,碎片飞溅出很远,老兵血流满面地栽倒了……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新兵手握露出锋利碴口的瓶颈朝老兵晃了晃,几个老兵被吓得连连后退。
钟跃民拍了几下巴掌叹道:“行,出手够利索的,心理素质也不错,天生的杀手。”
他走过去,拍拍新兵的肩膀:“哥们儿,你是哪儿来的?”
新兵的眼睛一亮:“北京。我听出来了,你也是北京的?”
“我叫钟跃民,北京人,侦察营的,你叫什么?”
“宁伟。”
张海洋走过来对几个老兵说:“快带这哥们儿去医院包扎一下,这事儿就算了吧。”
一个老兵涨红了脸:“算了,人就白打了?还是新兵蛋子打的。不行,这件事没完。”
钟跃民说:“不就是挨了一酒瓶子吗?来,你们给我脑袋来一下,我替他挨了。”
一个老兵颇不服气:“你们不就是侦察营的吗,有什么了不起?想替这新兵蛋子出头儿是怎么的?”
张海洋*地抓起一个空酒瓶,朝自己天灵盖砸去,瓶子被砸得粉碎,他的脑袋却毫发无损。他向几个老兵递过一个酒瓶:“来,你们也试试。”
几个老兵没人敢接。
钟跃民劝道:“行啦,你们赶快走吧,一会儿值勤哨来了就谁也别走了。”
几个老兵把受伤的同伴扶走。
宁伟感激地说:“大哥,谢谢你们。”
钟跃民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也快走吧,这件事要是让你们新兵连知道了,你恐怕要背个记过处分,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宁伟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已经背了一个警告处分了,一个是抱着,两个是挑着。”
钟跃民说:“我们是侦察营一连的,以后有空来找我们玩儿。”
“谢谢大哥,我会去找你们的。”
周晓白正在内科值班室作值班记录,内科的张教导员推门进来。
周晓白站起来:“张教导员,您有事吗?”
“小周呀,没什么大事,你坐嘛,随便聊聊。”
“教导员,您平时好像没有聊天的习惯,给人作思想工作之前,都说随便聊聊,先扯上几句家长里短才转入正题。您这套工作方法,咱们科里的人都知道,我看您就把开场白免了吧,要说什么,直奔主题就行了。”
张教导员有些尴尬:“小周啊,你的嘴可真够厉害的,脑子也转得很快。好吧,听你的,咱们就直来直去。我事先声明,今天要谈的问题,是政治处陈主任交代的,具体情况我也没作调查。”
“好,请进入主题吧,我洗耳恭听。”
“据有人反映,你最近和一个叫袁军的伤员关系比较密切,有这事吗?”
“有,我每天都去看他,我们入伍之前就是朋友,这有什么不对吗?”
张教导员说:“小周啊,你入伍后表现还是不错的,你是领导干部的子女,要处处以身作则啊。”
周晓白问:“这是什么意思?这和领导干部的子女有什么关系?”
“你已经是老兵,应该知道战士在服役期间不允许谈恋爱的规定吧?”
“您认为我在和袁军谈恋爱?那我就向您解释一下,我们之间没有恋爱关系,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
张教导员委婉地说:“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有人反映你每天都去外科照顾袁军,而且取代了特护,这好像已经超越了一般同志的关系。小周,你可要注意影响啊。”
周晓白刚要说话,又克制住自己,索性不作解释了。她坐下继续写值班记录,不再理睬张教导员了。
张教导员严肃起来:“周晓白同志,我是代表组织和你谈话,请你端正态度,配合组织把事情谈清楚。”
周晓白终于忍不住了:“张教导员,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我想我用不着再继续解释了,如果组织不相信,非要我承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