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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媚女子的话语犹在耳边回响。
苏牧伸手去摸左小臂的淤青，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赋应该没有这么差吧？”
苏牧如此想着，又向炉子里加了一块柴火。
竹楼里头，慵懒地蜷在床上的苏妲己，耳朵微动，勾了勾嘴角。
“岂止是不错啊，修习炼气总纲，能达到这个速度，足可用骇人一词来形容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苏妲己嘴上可不会这样去说。
倒不是她有打压别人的恶趣味，只是希望苏牧能放平心态，修炼得刻苦一点，再刻苦一点。
不仅仅是养气境界，锻虚，凝实，以及后面的所有境界，她都宁愿苏牧破境慢一点，每一步都走得稳一点，踏实一点。
最好，就是每一个境界，都走到前世今人的极尽，登顶天下第一。
“小苏牧，要加油修行啊。”
狐媚女子起身走动窗边，将窗户支起一个小小的缝儿，笑眼看着竹楼外煎药的苏牧。
苏牧面前，摆了十八个火炉，每一个炉子里边，都熬着数不清的名贵药材。
这些药材，足足熬了半天，最终熬成黏糊糊的液滴。
“小苏牧，脱了衣服，进去。”
苏妲己检查完所有炉子，确定药材熬炼完美之后，屈指将一个火炉中的药液倒进了旁边的澡桶。
“不用脱衣服吧？”苏牧有些尴尬。
“你还害羞？”苏妲己捂嘴一笑。
只是笑着笑着，声音便有些冷：“你要是不想破境，不想打熬出最好的养气境界，那就不脱衣服吧。”
苏牧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神仙姐姐，那你能不能转过去？”
苏妲己笑得更欢：“啧，我稀罕看你身子啊？”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身体倒是诚实地转了过去。
苏牧这才脱去衣裳，走进了澡桶。
不过刚一进去，融合了药液的水，便像是硫酸一样，剧烈的腐蚀他的肌肤。
苏妲己转过身，看着只有脑袋露在水面的苏牧，扑哧一笑。
“真以为我想看你身子似的，小样儿。”
一边说着，也不管苏牧是不是尴尬，玉手牵引，另外时期个火炉，一一来到澡桶上方，各色药液一一落进澡桶。
滋滋滋——
苏牧嘴唇紧抿，脸色痛苦。
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着他的身体。
心口，那一口不坠真气，同样受到了侵蚀。并且，这口真气就像是另一个苏牧，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会在放大十倍之后，反馈到苏牧身上。
苏牧差点将嘴唇咬破，苦苦支撑。
药液熬炼之前，他就被苏妲己一鞭子一鞭子地抽在身上，刺激周身三百六十五大穴，让那一口不坠真气进入每一个大穴，温养窍穴。
那个时候，虽然皮开肉绽，可苏牧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皮肉之苦。
可现在完全不同，药液的熬炼，更趋近于对神魂的熬炼。
这是最为痛苦的一种熬炼方式。
“撑不住也得撑下去，你若是开口叫上一声，那便是前功尽弃。”
“这就和对敌之时，一步不能后退同样道理。先秦炼气士，争得就是这一口心气，一旦心气松了坠了，那就万劫不复。”
苏妲己不再嘻嘻哈哈，此刻黛眉轻蹙，却依然有着一股别样的妩媚。
所谓天生媚骨，大抵就是如此了。
竹楼中，王点兔双手扒着桌檐，看着满脸痛苦的苏牧，眼里也包起了泪花。
“哭有个什么用，熬不住痛苦嘶吼又有什么用？”
苏妲己转头瞪着王点兔，冷声道：“凡人也好，妖物也罢，都不是那天上的仙家，想要往上走，能怎么办？”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们非天上仙家，若是想往上走，走到能和那天上仙家掰手腕的高度，除了吃苦还能怎么办？”
“哭就有用了，苏牧熬不住，吼上两声又有用了？”
“我们在不能和天上仙家掰手腕之前，都只能把自己当一条野狗，想要活下去，那就只能路边刨食。如果还想要活得快意一些，那就还要和这三千大道去争渡。”
“不过最主要，还是要和自己去争，去争那一口炼气士唯一的倚仗——敢叫天地变色，神仙磕头的不坠心气。”
苏妲己有些激动。
刚才看着眼含泪花的王点兔，这位已成绝世大妖的九尾狐狸，想到了很多。
比如曾经的她。
什么绝世妖狐，当真是连那路边刨食的野狗，都还要不如。
“呵——”
长长吐出一口郁气，苏妲己不再去看王点兔。
只是自顾自地低声喃喃：“没有走到那个高度，谁会管你是哭是笑啊？若是受了伤，不也只得自己默默舔舐伤口？哭，哪有用啊。”
摇了摇头，她又看着那个澡桶中的年轻人。
虽然脸上表情已经因为痛苦而有些狰狞。
不过，当真就是一声都没吭过。
“小苏牧，一定一定要加油啊。”
她好像已经忘了，短短半天之内，这已经是第二次说出这句话了。
第88章 舒眉（第六更）（）
七天过去。
这七天之中，苏牧每天的日子没有一点变化。
早起，狐媚女子一鞭子一鞭子，抽在三百六十五处大穴上，之后再在澡桶之中，承受药液的神魂煎熬。
小兔子也每天坐在桌边，两只小手依旧紧紧地扒着桌檐，不过两眼之中，倒是没有再包着泪花。
虽然苏妲己和她的姐姐嫦娥，像是势不两立，不过那天苏妲己所说，她还是觉得有道理。
所以从那天之后，每天晚上，苏牧从木桶中走出，坐在楼外仰头望天时，她就不再和苏牧嬉闹，而是回房去修行。
小兔子想着，苏哥哥这么努力，自己也不能懒惰，不然以后被苏哥哥甩开了修为，说不定苏哥哥就不喜欢自己了呀。
“苏哥哥。”
今天，小兔子没有坐在桌边儿，而是蹲在木桶不远处，两只小手撑着脑袋，紧张兮兮地看着露出半个脑袋的苏牧。
“怎么，对你苏哥哥还没信心？”
苏妲己打开窗户，望着下边的小兔子，嗤笑一声。
小兔子脑袋一偏，斜斜看了一眼苏妲己，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苏哥哥说今天能破境，那肯定就能破境了。”
苏妲己呵呵一笑，倒也不说话了，就看着面容肃穆的苏牧。
成败，就在今日了。
如果苏牧不能达到养气境第一的地步，那这七日所受的苦，就算是白费了。
咕噜噜——
忽地，木桶中的液体沸腾起来，冒起一个个水泡。
这是苏牧的身体急剧升温所引起。
二楼，苏妲己将手中衣物下抛，然后转身下楼。
衣服在空中飘飞。
木桶中的苏牧，也睁开了眸子。
“呀——”
王点兔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抬头望向半空时，苏牧已然穿好了从二楼飞下的衣裳。
苏牧相貌虽谈不上完美，倒也清清秀秀，此刻一身白裳，衣角飞扬，倒是有了几分别样韵味。
“怎么了？”
苏牧伸出一只手指，点在小兔子额头。
王点兔笑着摇头：“没，感觉苏哥哥有点变了，变得更好看了。”
苏牧气笑，按在小兔子额头上的手指，加了几分力气。
结果，小兔子居然向后仰倒，若非苏牧进入锻虚境界，真还不一定拉得住。
“蹲了一上午，腿有些麻了。”
王点兔不好意思的仰头笑，露出一口缺了颗门牙的牙齿。
苏牧牵着小兔子进屋，心里涌过一道暖流。
“这才像修炼了炼气总纲的人嘛。”
苏妲己看着苏牧，难得说了一句好话。
苏牧感受己身，力量的确更加强悍了，并且，对于天衍神通的掌控力，也得到了提升。
现在，他有一种真正的自信。
不只是同境界无敌。
就算是高他一个境界，甚至两个境界的天骄，或许也不是他一拳之敌。
“这还只是将养气境界走到极巅而已，你若是每一个境界都走到极巅，啧”
苏妲己看着苏牧，眼里的光越发明亮。
小兔子牵着苏牧的手，仰头看着苏牧，笑得灿烂异常。
“苏哥哥真好看，点兔越来越喜欢苏哥哥了。”
苏牧摸摸小兔子脑袋。
夜晚，苏牧站在竹楼外，看着天上的星河，眉头微皱。
嫦娥的香火宗祠建的差不多了，一旦起身北行，去往钱塘城看江潮，恐怕就不会再回到南岛镇了。
如此一来，是要和这小兔子分别了啊。
他也不是没想过，带着小兔子一起北上，可沿路危险重重，路途艰险，他不忍小兔子受这份苦。
另一边，嫦娥也没有同意，说是要带小兔子去一个，最适合小兔子成长的地方。
正当时，一妩媚声音打断苏牧思绪。
“小苏牧，破入锻虚境，难道不是件高兴事，干嘛皱着眉？”
狐媚女子站在二层楼望着苏牧。
刚准备修炼的小兔子听得这话，叮叮咚咚跑到楼外，看到苏牧果真眉头微蹙，不由有些担忧：“苏哥哥，妲己姐姐说的没错，干嘛苦着张脸啊。”
说着，小兔子搬了张凳子，踩在凳子上，发现依旧够不着苏牧，又费劲地踮了踮脚，两只手这才勉强摸到苏牧的眉。
小兔子的小手，在苏牧的两条眉上，一遍遍划过，将苏牧微皱的眉头，抹得舒展了开来。
“苏哥哥，经常皱眉，那会变老诶。苏哥哥要是这么早变老，点兔就要少喜欢你一会了。”
苏牧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兔子，伸指点了点小兔子额头，露出一个笑脸。
将小兔子送回房间，等到小兔子进入修行状态，苏牧这才退回竹楼外。
“神仙姐姐，你知道嫦娥仙子说的那个地方，是哪儿么？”
看着苏妲己房间的窗户还没关，猜测苏妲己还没睡下，苏牧便轻声问了一句。
“哪个地方？”苏妲己从房里探出半张脸。
“就是那个最适合小兔子成长的地方。”苏牧问道。
苏妲己想了想，道：“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是昆仑吧，那地方以后倒是很适合那小兔子成长。”
“以后？”苏牧疑惑。
“现在的昆仑山，只是简单的昆仑山，以后的昆仑山，应该就是‘万神之乡’了吧。那个时候，小兔子就很适合在那儿修行了。”
苏妲己如此说着，心里倒是有些羡慕。
若是她还是小狐狸的时候，也能去到万神之乡，也许又会是另一个结局？
不过也只是羡慕了，嫉妒什么的就谈不上，因为她对于这个结局，虽谈不上太满意，却也还行。
苏牧心里大概明白了。
“神仙姐姐，以后是多久啊。”他又问道。
苏妲己低头看着望着星河的年轻人，气笑道：“这你别问我，我可不知道。别说我，嫦娥也不知道。你要问，就等那第三朵花中的人，他知道很多事情。”
随后，苏妲己笑道：“这种问题，不像是你在问，有些幼稚了。”
苏牧笑了笑。
然后从藤椅上坐起，认真道：“我就是想着，等我把神仙姐姐你送到了商国，就再去见一见小兔子。可又不清楚那个时候，小兔子究竟是在这南岛镇，还是在那昆仑山。”
苏妲己抬手，准备关窗户了。
眼看着还有一丝缝，拥着雪白裘衣的苏妲己，又把窗户往上抬了起来。
“其实，我们明日启程往北去后，用不了多久，嫦娥应该就会去昆仑了。”
“这样一来，时间就很好算了，你送我去了大商，回程若是想见呐小兔子，直接去昆仑山就行了。”
苏牧轻轻哦了一声，抬头望着天上星河。
第89章 再相逢（为感谢而加更）（）
清晨，白雾蒙蒙。
南岛小镇，贩夫走卒已经各自忙碌，使得小镇不再沉寂，星星点点有了些人气。
有商铺车队早就做好准备，北边城门一开，立时就策马前行，一刻不敢耽搁，生怕误了生意。
车队后边，两骑慢悠悠跟着，一人身穿白衣，另一位是单薄青衫，也不嫌冷。
这两骑倒不是车队请的护卫，而是苏牧和李青山。
至于狐媚女子苏妲己，却是并没有露出身形，出发之前，就进了老树，说是要调理身子。
马背上，李青山瞥了一眼苏牧，嘴巴微张，想要问上一句——你这样悄悄离去，也不怕那小姑娘伤心大哭？
只是看着苏牧略显晦暗的脸色，也不忍再去戳苏牧的伤口，临到口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苏牧看着前方的茫茫白雾，幽幽一叹。
终于还是出了南岛镇，走上了通往钱塘城的官道。
殊不知，城墙上，已经多出两道身影。
竖着两只耳朵的王点兔，默默看着苏牧越发朦胧的背影，两眼通红。
直到苏牧身形彻底消失在白雾中，小兔子终于抑制不住，眼泪在脸庞划过。
“姐姐，我舍不得苏哥哥。”
小兔子爬上墙头，想要站得更高一些，再多看苏牧两眼。
却被一双玉手按住肩头。
气质清冷入雪山的仙子嫦娥，此刻眉眼之间流露些许温柔，柔柔地将小兔子拥入怀中。
南岛镇距离钱塘城大约有三日路程。
开始一天，苏牧和李青山，一路上安安稳稳，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然而第二天正午，一位不速之客，插入了苏牧和李青山之间。
不是别人。
正是之前那位，两度让苏牧感觉很不舒服的古怪女子，徐清颜。
“苏公子，第三次见了，缘分啊。”
徐清颜笑眼看着苏牧。
苏牧当然不会认为这是缘分，只怕是从出城开始，这女子就跟在了他后边。
不过他想不明白，这个女子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女子的眼神让他觉得不舒服，但的确没有杀意或者恶意。
“苏公子，你不必对我如此防备，我三次与你相遇，真的只是因为缘。”
徐清颜笑得灿烂。
苏牧哦了一声，也不会去信这话语，只是留了一分心神，防备着这位古怪女子。
横插进一位徐清颜，李青山便有些尴尬。
虽然徐清颜没有明说，不过她感觉得到，徐清颜对他有一种厌恶。
不只是他，就是前方的商铺车队，徐清颜也一样厌恶。
除了偶尔遇见的几位女子，这位脖系丝巾的女子，才不会流露厌恶之情。
“李大哥，我们快些赶路吧。”
苏牧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徐清颜好像对除了他意外的所有男性，都有一种厌恶情绪。
不想李青山太尴尬，苏牧只能这样提议，目的就是为了甩掉徐清颜。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女子，应该都能明白其中意味。
然而，徐清颜像是没事人，再次乐呵呵地跟了上来。
只是对于李青山的厌恶情绪，好像又加重了几分。
当晚，趁着小解时候，李青山终于忍不住开口：“苏牧，这位究竟是谁啊，太赤裸裸了吧，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
苏牧知道李青山没有开玩笑。
这一天走来，他也终于发现了问题。
原来徐清颜看他的眼神，之所以让他觉得不舒服，是因为他被徐清颜当成了猎物。
只不过酒肆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