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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着调了调动力装甲的视力系统，最后还是放弃了，即使比裸眼看的远些清晰些，这个距离还是没办法直接看到山下的景象。
但她不觉得虫子会就此罢手，相信提出问题那人也知道只是奢望。
“别做梦了，它们没开始进攻，只是因为没收到命令。”队长冷冷开口，“虫族虽然没有脑子，但却天生是战争的天才，它们知道怎样才能打下这个基地——”
“那也……”那人似乎还想挣扎一下，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余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们在聚集虫群。”哨子打断了他的想法，“这是那些多脚的爬虫一向喜欢的做法，要是数量不够，战时就会被延长，所以它们聚集起来，直到堆满山脚下的每一片土地，再不计死活地冲上来——这对它们来说可不算是损失，等到战争结束，丢下的尸体会成为它们的食物，无论是人类还是虫子。它们会……”
队长看了哨子一眼，哨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在嗓子里把接下来的话嘀咕完，不过没有说出声来。
“我们要做的就是和它们拖延时间，等到k…14军团过来，就能离开这了，”队长开口接上，“但是在那之前，得先从虫子堆里活下来，单凭基地的武器拦不住那群疯子多久。”
队长预料的不错，第二天，虫群便对高岭的基地展开了攻势，基地的士兵也被一队队派遣出去，黄荛有幸作为第一批见识虫族恐怖的士兵。
队长下令提前了几分钟，等大家准备完毕，才挨个看了眼，开口：
“联邦培养一名机动队员可不轻松，想想你们从军校到现在的花费，还有你们这一身装备，你们得知道你们有多值钱。”
“要是死在这儿，不仅联邦的花费打了水漂，你们家里的爹妈——或许还有水灵灵的小媳妇，肯定比联邦要更心疼。”
“所以，出去了都别他妈给我逞能！”
“记得，活着回来！出发！”
他们赶去的位置是这两天巡逻的区域，宽广的山路和正面战场有基地的防御系统负责，他们只需要对付那些被无暇顾及的地方。
枪声和风声交杂，随着队伍的前进添加了更多的杂音，数十万虫足与岩石的撞击声震得人头晕，却没能掩住恐惧与愤怒的嘶吼。
到达战场时，人类和虫群早已交火，数以万计的虫子挤在山崖和乱石间，远远望去像是铺了一层蠕动的沙滩，每一粒沙子都是两人多高的沙虫。
前方的虫子被密密麻麻的子弹击中，一排排地倒下，后面的虫子便踩着它们的尸体爬上去，死去的虫子抖动着身体，有的已经炸掉了脑袋，还歪歪斜斜地跟着向前冲来。
“啪！”
黄荛身上猛地挨了一下，有装甲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巨大的声响却将她从眼前恐怖的画面中拉了回来。直到所有人都回过神，队长才吼着将之前的作战安排重复一遍，率先找到自己负责的区域。
黄荛软着手脚，靠着动力装甲的动力增幅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好在经历昨天一战，队里倒是没有吓得走不动路的人。
摘下背后的枪，黄荛手抖得险些把枪掉下去，各式的声响在耳边吵杂，让人眩晕又恶心。她几次想要握拳或是捶打些什么，胳膊就是使不上力气，还不时的痉挛，再次以一种慢动作摇了摇胳膊，黄荛索性卸下了右臂和头部的机甲，一口咬上手腕。
铁锈的味道沿着牙齿流进食道，胳膊在疼痛中一点点稳定下来，黄荛慢慢张开嘴，伸出舌头舔了舔流血的牙印，眼中渐渐染上一层兴奋的光。
迅速收拾好装备，黄荛抬枪射向虫子，一只只沙虫的脑袋在准镜中炸开，喧嚷的声音似乎在远离，瞄准，射击，再射击……数分钟后，黄荛花费三分多钟换上一匣子弹。
再接着，两分十三秒、一分四十一秒、一分十九秒……再到后来，黄荛换弹动作几乎连成一片，只能看到每隔一段时间丢开一个空弹匣，又摸过一个，枪一直稳稳地握在手里，枪声恍若没有停止一般。
黄荛只看得到虫子倒下，一只又一只，蓝色的液体溅开，又被子弹划破，命中下一只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虫子，只觉得大脑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每一只虫子炸开，似乎都能听到脑海中传来的欢呼声。
有人拍上她肩膀的时候，黄荛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反手拿枪杆子抽了过去。
一直手接住了步枪，抽了出来，黄荛想要抢回来，身子却软软地瘫了下去。
黄荛觉得自己在地上躺了好一阵儿，直到意识回归，才发现自己正被人架着，已经走到了装甲库门前，队伍里不少人和她一样是被人架回来的。
卸了装甲，黄荛强撑着走回房间，一进门就摔到了地下，爬了几次也没爬起来，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到有人扯着领子把她扔到了床上。
“现在的新兵啊……”
第29章 这，就是虫族（）
士兵日夜不停轮换射击，也阻止不了虫群越压越近，若不是长年的军事教育，以及等待援军的希望，人们怕是早就崩溃了……
黄荛将步枪卡在装甲腋下，左手利落地换好子弹，举枪射击。
这是抗战的第四天。
就在昨天，黄荛失去了右臂。
哨子拼命将她从虫子口中抢了回来；
却没能和她一起回来……
那一瞬间，时间仿若停止，黄荛看见刀足插向自己身旁，也可能是向着自己，失血过多，又晃得太厉害，她看不真切。
眼前清晰时，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早已残破不堪的动力装甲再也起不到保护的作用，像纸一样被穿透、撕破。
最后的瞬间，她被扔了出来，环境吵杂不堪，她却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声音……
“保护好自己啊，啧，新兵……”
温热的血液从残缺半面的头盔间洒下，染红了眼前的一切。
愤怒、悲伤、愧疚、遗憾……无数的情绪从心头闪过，黄荛冷静地左手举起枪，几枪击碎了沙虫的脑袋。
更多的虫子被抛了上来，四周都是战斗着的士兵与虫族。
没有时间去思考，没有时间去悲伤，任何浪费时间的情绪都可能会丢了性命，连累战友的性命，辜负被人用命换回来的性命！
想要活命，唯有战斗！
继续战斗！
三天的时间，基地内的弹药和能量经不起百万虫群的消磨，一批又一批的虫子被抛射了上来，电浆磁暴虫将基地溶出了数个大洞。
如今又是一个黑夜过去，基地早已残破不堪，人类与虫族绞在一起，红蓝的颜色浸染了整个山峰。
“啊——！！”
“杀光这群畜生！”
“冲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人类联邦万岁！”
“人类万岁！！”
“…”
不断地有人类发出绝望或壮烈的嘶吼，或是被虫海淹没，或是引爆炸弹，与虫子同归于尽。
黄荛依然稳稳地端着枪，瞄准，再射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勉强对峙的局势开始倾斜，奥尔拉基地早已被攻破，哪个方向都是无尽的虫群，残存的人类零落地像是宇宙中的点点星光，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密集的枪声变得稀稀拉拉，间或响起一声，淹没在虫鸣之中，像是在证明着不是仅剩下自己一个人类。
“咔。”
手中的枪突然卡住，黄荛没有再去摸弹匣，她知道，已经没有子弹了。
身边的枪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虫群窸窣的声音无限扩大，一瞬间，恍若世界只剩下虫群。
黄荛没有犹豫，丢掉步枪，伸手摘下腰间的刺刀，向着最近的虫子扑了过去。长时间的射击让手臂麻木地刺痛，但她依旧紧紧握着刺刀，扎进沙虫刀足的关节处。
也许是没有料到人类这样的行为，也许是没有退缩的概念，黄荛轻松地撬下了一只虫足，一脚蹬开这只虫子，转手将刺刀插入了另一只沙虫复眼之中。
同时，黄荛也看见自己被虫子的长鄂穿透腹腔，甩出时在空中洒下一道血线，落地的同时，被锋利的虫足削掉右边半边肩膀。
黄荛挣扎着支起身，长久的战斗中，她甚至早已忘记了还在考核中。
一只虫足落在眼前，黄荛猛地扑上去，狠狠咬住，冰冷的虫足划破口腔，新鲜的血液滴下，刺激着麻木的嗅觉，让人更加疯狂。
仅剩的一只手抱住虫足，试图死前给它留下一些印记。
血腥的味道愈发浓郁，一只刀足从透过黄荛的后脑，从两眼间穿出，她死死瞪着眼前还挂着红白色的足尖，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黄荛看见自己倒在虫群中，看见整个山峰被黄色淹没，看见一个一个基地被攻破，看见整个星球……变成一片黄色……
眼前的画面不知何时氤氲成一片深邃的黑，黄荛跪了下来，又跌坐在地上，无神的看着前方，视网膜上还残留着虫群的影像。
黑暗中，清冷的声音传出。
“这，就是虫族。”
第30章 万重（）
黄荛迟钝了几秒，才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身玄色的少女从黑暗中渐渐显现，复古的翩跹衣袂与黑暗融为一体。少女无声地走到她身前，面无表情的看了几秒，才慢慢地、认真的俯下身来，向黄荛伸出了一只手。
黄荛看了看眼前莹白的手，又看了看少女精致的面容，没有动作。她现在又累又疼，脑子里像是塞满了锈水，一动都懒得动。
少女等了一会儿，微微侧了侧头，扎在脑后的黑色发丝顺着肩膀滑下来，在空中弹了几弹，给少女的侧脸打上了零碎的阴影，倒是添了一丝人气。
黄荛最终还是抬起手，有些事情，她想要问清楚……
大概是黄荛速度太慢，少女没等她把手抬起来，直接拎着衣领把她拽了起来。
把黄荛放好，确定她能站稳之后，少女才松开手，退后了一步。
“我是万重（chóng）。”少女清冷的声音传来，却没有开口，大概智能体都习惯这样的心灵感应。
“黄荛。”黄荛谨慎的开口，然后发现嗓子火辣辣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万重点点头，抬了抬手，熟悉的漩涡出现。
“等等！我还……”黄荛急忙喊道，人却已经回到了精神世界。
千斤还留在原地，一脸的忐忑，见到黄荛出现，没等开口询问，就突然睁大眼睛，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下一秒便如同一道光向她身后划去。
“万重！”
紧接着，千斤又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黄荛回头看去，第一眼只看到一把巨大的剑，接着才看到拿着剑的万重，这把重剑比她高了一头还多，刃面有她两个腰粗，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少女面无表情的单手持剑把人抽飞出去。
不过黄荛没空去惊叹巨大的反差，她现在强烈的想要知道，“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哨子、队长、那么多人……是他们为了这一场考核而存在，还是因为这一场考核而死去？无比真实的画面还恍若在眼前，黄荛瞪着万重，指尖不自觉的抖动，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万重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黄荛觉得她嘴角似乎弯了弯，气息温和了不少。她慢慢抬起手在眼前轻点了一下，一团代码蓝莲色的代码在指尖爆开，眨眼化作庞大的数据流，将黄荛包裹在其中。
黄荛看着身前肉眼可见的数据风暴，强忍住骨子里陡然生出的转身逃跑的冲动，伸手触摸上一道编码。
这是一段视频资料，一只沙虫在实验室中，被各种刺激勾的蹦蹦跳跳，有人在一旁分析交流着，很快，得到了想要的数据，沙虫被墙上喷射出的火焰烧成灰烬。
由于是在精神世界中，数据几乎是瞬间印进黄荛的脑袋，有几分仙侠小说中神识查看玉简的感觉，却让人很不好受，像是强行打开脑壳，往大脑上抹了一层又腥又臭的废油。
黄荛脸色白了一白，又伸手摸向下一个，这是一段文字资料，写着动力装甲的演变和体验感受。
再下一个，是卫星拍摄到的一场屠杀，刚开发完毕的星球被虫族入侵，短短数天时间，虫群便占领了整个星球，甚至吞掉了救援的一只军团。
黄荛一个个数据接触下去，左附星的气候资料、动力装甲使用与发展、虫群战争的各种资料、k…14军团的位置与速度、等等等等……突然，黄荛看到了一篇收录在英雄祭堂的一篇遗书。
那是一个父亲写给女儿的信，结尾署名是……姜哨。
黄荛头疼恶心地像要炸掉一样，但依然没有移开手，她一字一字的认真地看完整篇信，放下手，哆嗦地去摸下一个……
一段段个人资料，或是赌气离家的富家子弟，或是一心闯荡的热血少年，或是靠着队友们的牺牲捡回一命的老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她接触的，没有哨子也会是其他人……每个人，都让人印象深刻。
庞大的数据流在身边旋转着，提醒她还有无数的资料和细节，拼凑成这一个看似真实的世界。
而那个世界里鲜活过的那些人……他们早已牺牲。
“为什么？”黄荛终于放弃了继续查看，颤着声音问到。
“你要习惯。”万重点了点手指，数据流消散，千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被巨剑抵住，不敢打扰她们两人。
黄荛沉默了一会儿。
她明白万重的意思，她在这个世界存在着。无论日后参军还是远行，又或者什么都不做，这都是个危险的世界。只要活着，只要身边还有人，任务中遇到的事情，随时可能会发生在身边，甚至某一天，死去的人会是她的朋友、家人，甚至，是她自己。
脑袋被强行塞入的许多资料搅得乱七八糟，黄荛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理顺思路，她看了万重一会儿，忍不住再次问道。
“为什么？”
万重轻点了下头。
“你需要的是成长，而不是成绩。”
伴随着万重没有感情的声音，黄荛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感觉似乎轻松了一些。
这次考核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哪怕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她依旧没办法立刻调整过来。以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觉悟，此刻看来都像笑话一样，不亲自去体验，永远不知道世界有多危险，有多痛。
考核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似乎比她走过的两辈子都要漫长，转过头来想一想，又像只是一场忘不掉的梦。
“给你一晚上时间。”万重突然主动地开口，“好好想明白吧，今晚过后，要学会习惯。”
黄荛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女，和身后装作很严肃正经的男孩儿，黄荛点了点头，认真地行了一个军礼，“谢谢。”
万重不置可否，但大概是置身黄荛的精神世界，黄荛觉得她现在心情很好，千斤抓着剑刃，没敢现在连接她的精神力，躲在万重身后给她做口型，“加油吧，变强就好啦。”
闭上眼睛，黄荛离开精神世界，没等她开始好好想明白，连番透支的精神力已经彻底宣告罢工，等到再睁眼，闹钟正欢快地响着。
第31章 兑换（）
黄荛按了按额头，睡了一宿脑子倒是清醒多了，只还有点儿闷闷地疼。
缓了一下，黄荛开始活动身体，在考核中待了近一个月，突然回归小胳膊小腿儿，不适应有一些，更多的是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