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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泻一地的粘稠而猩红的血迹
她幼小的心,被那水中倒影着的一抹抹红色,拖得生痛
既然她能活着离开昭华公主的府上,那么,昭华公主和怡宁郡主,你们两个贱人就请等着,这累累血债,我花楹有生之年,一定亲手回来索取,绝不会假手他人!
黑衣男子夹着花楹最后越过一堵高墙,落在墙根下一匹黑色的良驹背上。
男子将花楹像个布袋子一样横搭在马背之上,即刻策了马扬长而去,没入稠如墨汁的黑夜里。
黑衣男子带着花楹在黑夜中,策了马一路狂奔。
花楹也不知道在马背上颠簸了多久时辰,因为夜太黑,她也只能隐约看清周围的环境,却见男子将她带入了一个极为幽深的林子里。
那林子里的每一颗树都长得极为粗壮,最幼的一棵,怕都是两人合抱才行。
花楹心中虽也会有些惊恐,但因长年累月的经受死亡折磨,日日夜夜与她娘亲枯骨相伴,对于这幽深黑林,她倒是并不特别的害怕。
无论遇到什么,怕也不会比她童年的遭遇更为惨烈罢。
马行至林中靠近溪水的一片空地前停了下来。
黑衣男子跃下马,拽了花楹胸前的衣襟,将花楹自马背上拖了下来。
花楹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小脸上顿时蹭了一层草浆。
“呸、呸、呸!”
花楹吐了满嘴泥土草渣,站起来,顺手拍干静身上的干草,对那男子道:“能不能轻一点?这样拽来拽去,当我是个布袋子啊?!”
既然这黑衣男子将她一并自昭华公主的囚室里抢了来,自然她对于男子来说,一定有可用之处。
昭华公主都说了,若不是她有用,也不会留她活在这世上。
对于面前这个陌生人来说,她若无用,他自然也不会留她活口。
听得花楹的叱喝之声,那男子冷冷丢了两个字给她:“不能。”以及一道足以将她冰冻的眼神。
第6章你副这干瘪样子,爷可没任何兴趣()
说罢,男子将马牵到溪边,拴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这才转过身来,一双黑得渗人的眸子冷冷扫了一眼花楹,方开口道:“去,拾些干柴来。”
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年轻得很,不似他行动时这般的老道狠戾。
花楹立着不动。
也不是她不想去寻干柴,只是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干柴,她没听懂。
她六岁之前,娘亲宠着她,极度珍惜她,就像宠着掌心宝,心中珠,从未让她做过一点事。再说,就算是娘亲教过,她也忘记得一干二净。
那男子见花楹矗立着如同木雕一般不动,便声音抬高了一些,“让你去拾些干柴来,没听到么?”
“我不识得干柴。”花楹直接回话。
男子听得这话,那冰冷黑眸上下扫过花楹全身,“你不冷?”
花楹摇头。
她冻惯了。
一年四季,无论寒暑,她只有身上这一身衣裳。
还是她六岁时娘亲亲手缝制的,袖口早已到了胳膊以上,裤口也早已到了膝盖以上,因为几年来在囚室中磨来磨去的,衣服上也破了不少洞。
男子转身,自马背上卸下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自中间取出一套衣裳,扔在花楹面前,“你先将身上那套臭死人的衣裳换了。”
“不换。”
花楹双臂抱在胸前,很怕男子过来将她身上的衣裳夺走。
要真是这样,她娘亲留给她的,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显然,花楹的行动再一次惹得男子发出一声冷笑,“你也太小看爷了,就你副这干瘪样子,爷可没任何兴趣!”
男子的话,花楹不是很听得懂。
但她知道,男子应该不会抢她身上的衣裳了。
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临走,男子狠狠盯了花楹一眼,丢下一句话,“等爷回来时,若是你没换下身上这身臭死人的衣裳,爷会一点一点,将你的皮剥下来,剩余的肉拿去喂狗,骨头留下来,再等上六年,爷又可以收集一朵骨生花!”
这话花楹懂了。
她知道了自己对这个男子来说有什么用了,那就是她的皮,他要剥下来,她的肉,他要拿去喂狗,她的骨头,他要留下来,等将来像她娘的骨头一样,过上六年,变成森森白骨的时候,可以生出一朵花儿来。
花楹心中开始盘算着如何离开这个极其危险的男子。
脸上却波澜不惊,朝那男子点了点头:“我换好衣裳等爷回来。”
听得花楹这般允诺,男子也不再说话,拔腿往树林深处走去。
花楹听力极好,待听得男子的脚步声已离她非常远时,便忙跑到溪边,解了马缰绳,将马牵着到小道上,这才学着那男子上马的样子,往马背上跃去——
可相对于马来说,她个子太娇小,她又没武功,自然是跳跃能力有限,根本不可能像男子那般跃上马。
正思考着如何能攀上那马背,却见马旁边一棵树。
不及多想,花楹攀着树爬了上去,待自己在树上比马背高出那么一截之后,往那马背上一跳!
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花楹成功跨坐在了马背之上。
那马却不是一般的马,是一匹性子极烈的良驹。
有陌生人骑在马背上,它瞬间发起狂来,撩起蹄子,疯了似的往前奔去——
花楹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奔吓了一跳,但她反应极为敏捷,双手已死死拽住了马鬃,任那马如何疯狂颠簸,她也没有被那马给甩了下来。
第7章你想死我会成全你,不过不是现在!()
那马也不是良善之辈,见狂奔对花楹来说不奏效,干脆来了个急刹车,瞬间前蹄腾空,后腿直立,猛的将花楹从马背之上抛了下去。
一阵声嘶力竭的嘶鸣之声破空传出,那马一双前蹄在空中踏了几踏,才缓缓落在了地上,似乎在嘲笑被它狠狠甩在一旁草丛里的花楹。
花楹此时正龇牙咧嘴。
她左腿的小腿骨从中折断了,有一点儿碎骨刺破了皮,那殷红的血正汩汩往外冒出来。
花楹痛得要死,动弹不得,一双小手死死摁在伤口处,想让血少流出来一些,但是不过瞬间,一双苍白小手已染满了鲜红,显然,她这般做也是徒劳。
却听身后传来一身叱喝:“你想死我会成全你,不过不是现在!”
花楹听得出是那个黑衣男子的声音。她心中更慌了。
不但没能趁机逃掉,反而伤了腿,今后要从这男子身边逃走,怕是更加困难重重了。
“该死!”
那男子见到花楹一双手染满鲜血,而双手捂住的小腿处,似乎还在不断流出血来,低喝了一声,在花楹身边蹲了下来,将花楹一双小手掀开,见到她小腿处那小洞一般的伤口,低斥道:“你这是遇上了我,若是别人,你这条腿就废了!”
话音未落,他捉了花楹的左腿,一手捏在她的脚踝处,一手摁在她的大腿根,用力一扯,再用力往前一送,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是骨头合在一处的声响。
花楹只觉得一阵恶痛自左腿处传来,眼前一黑,险些痛得晕死过去。
好在她这些年在昭华公主府的囚室里久经考验,不然她定会痛得嗷嗷直叫唤。
那男子从自身的衣袍处撕下一条布条,将花楹的伤腿包扎好,这才恶狠狠盯着花楹,“想逃?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只要离开我一步,便随时都有可能被吃掉!”
花楹抿了抿唇,盯回那凶恶目光,道:“被吃掉?你用不着吓唬我。再说了,就算被吃掉,也比被你剥皮的好。”
“呵——你以为被分而食之的滋味很好受?”
男子轻笑,起身,将花楹抱了起来,跃上马背,再次将花楹向个布袋子一样搁在马背之上,拿手拍了拍花楹的头,道:“那些人可不似爷这般善良,说不定会每日里割下你的一点肉。就像昭华公主不让你死,每隔一段时间取走你身上的一罐血一般。丫头,你想想,日日被刀子从身上割肉,是个什么滋味?”
花楹听得后背一阵恶寒。
昭华公主每十天取她身上一瓶子血,她经历的几年的时光。她自然相信也会有这个男子口中说的那样的人,每日里从她身上取下一些肉来,若真是那样,怕是生不如死了。
她仰起头来,看向黑衣男子,看不见他的容颜,只能看见他的青面獠牙面具,但那面具后一双黑而亮的眼睛,冷酷中,却偶尔有一丝柔光闪过。
她问道:“爷说的那些人,为什么要食我的肉?”
第8章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男子听了花楹这问话,眸光深了深,静默了片刻,方道:“灵族之人,食其肉,练武之人可以修为猛进,病弱老幼可以强生健体。饮其血,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其枯骨生花,可以起死人,肉白骨。你说,你这浑身上下皆是宝贝,只要一出现在世上,怎么会不沦为人人争而抢之的食物?!”
男子的话让花楹顿时愣住。娘亲没有跟她讲过这些。
她自生出来,见到的唯一一个亲人,是娘亲。
再后来,她见到的人,其实只有昭华公主、山羊胡子大夫和昭华公主身边的几个掌灯的侍女。
她并不知道灵族人竟然已经沦为世间人人争而抢之的食物。
花楹看着男子,问道:“这么说来,灵族之人且不是在世上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男子冷冷一笑,“你休想从我身边逃走,在这世上,你也只有留在我身边,方能保你一世无忧。”
男子骑马又回到了刚刚两人落脚的浅溪边空地处。
这次,男子没有拽着花楹的头发,将她从马上拖下来,可能是花楹的左腿断了的缘故。
男子抱着花楹跳下马,将花楹搁在草地上,再将马拴到溪边的歪脖子树上,这才走回来,弯腰将地上那套他之前扔给花楹的衣裳捡起来,再次扔在花楹的面前,“换!”
花楹抓着手中那套浅蓝色男子衣裳,自知如今的自己是拗不过面前凶神恶煞的人的,便咬了咬牙,心一狠,将身上那套她自六岁穿到现在的衣裳统统脱了。
这下轮到男子傻眼。
他有些不信面前这个傻丫头会当着他的面,将身上除得一丝不挂。好歹也是十二三岁的姑娘家,怎的就不知道男女大妨?
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却摸到了一张面具上的獠牙。
不由得扯掉了面上的青面獠牙面具,走到溪边,捧了溪水,狠狠洗了把脸。
又从马背上取下水囊,灌满水,转身走到花楹面前时,顿时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所见。
在他面前的女孩儿,穿着他的浅蓝色衣裳,一头原本乱蓬蓬的黑发编成了麻花辫子长长垂在腰际,露出的一张脸,因常年不见阳光,显得苍白而透明,此时正好天空破晓,一缕朝阳透过茂密丛林射落下来,几粒斑驳阳光,像金子一般,洒落女孩儿身上,似给她点缀了世上最美的珠宝。
女孩儿的脸,精致得在人间再也难寻一张比此更为精致的脸,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目似秋水脉脉含情,肌胜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真真是应了一句话:
娴静时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男子轻咳了一声,将手中水囊递到花楹面前,“喝点水!”
“多谢!”
花楹接过水囊,瞧了瞧,指着塞子问男子:“怎么打开?”
却在抬头看见男子容貌时,心中一空。
其实,男子是她见过的除了她爹和山羊胡子大夫以外的第三个男性。
她五岁的时候才见过她爹一面,爹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但她记得爹也是一个极好看的人。
但她怎么会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男子一定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男子的相貌,只是突然记起她幼时和娘亲居住的那个小院子后面,有一片桃林,每逢春日里,桃花开得璀璨,春风一过,纷纷扬扬落下,似下起一场粉红的花瓣雨一般。
而面前这个男子的容颜,她觉得比那一树一林灿烂无比的桃花还要好看许多。
只是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那种冷酷,那种狠戾,那种霸道强横,时时给人一种强烈的逼迫之感,让人不敢轻易直视他的俊颜罢了。
男子的相貌极其年轻,怕是比她也大不了几岁的。花楹想。
这般年轻就有那样好的功夫,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学来的。
她要是能像这男子一样,有绝世武功,还怕不能寻昭华公主和怡宁郡主报仇么?
第9章在下夜笙()
男子将水囊从花楹手中拿过来,拔掉塞子,再递回花楹手中,这才去将自己刚刚寻得的一抱干柴抱到溪边,生了火,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野兔子,就着溪边的石板,取出匕首,宰杀干净,剥皮剔骨,用木棍从兔子中间串了,搁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那剥皮剔骨的手法,极其利落干净,娴熟至极,冷酷中带着一份难以名状的优雅。
花楹在不远处,静静瞧着,一丝不落地瞧着男子做这一切。
脑子中却时刻在回想刚刚男子要剥了她的皮,拿了她的肉去喂狗,等她的骨化作白骨生出花的话来。
她越看,越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某一天,也如他手上的那只野兔子一般,被他剥皮、剔骨,再架在火上烤。
这人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一张披着好看的人皮的狼罢了。
花楹在心中越来越觉面前男子实在是危险至极。
男子烤好兔子之后,撕了一条兔腿递到花楹面前。
经了这一番折腾,花楹早就饿了。
她虽之前将兔子当成了她自己,觉得那被男子搁在石板上剥皮剔骨的是自己。
但这么些年了,在囚室里什么没吃过?
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哪怕是她自己的肉,她怕也吞咽得下去的。
便不顾那么多,接过兔子腿,啃了起来。
男子拿了另一条兔腿啃着。
抬头见花楹也瞪着一双黑亮的眸子,一直在默默打量着他,便勾唇一笑,淡淡道:“在下夜笙,不知姑娘芳名?”
“花楹。”
“哪一个楹?”
“开满蓝色花朵的蓝花楹,你见过吗?”花楹问。
“蓝花楹?”夜笙点头,“见过。”
紫川城里有许多这种蓝花楹,开花的时候,倒是挺好看的。
花楹道:“我的名字,便是这个花楹了”。
夜笙又道:“你被囚在那个地牢里多久?”
“不知道。”
“几岁被囚进去的?”
“六岁。”
夜笙顿了顿,道:“你被囚进去的时候,你娘亲死了多久?”
“我抱着我娘亲的遗体进囚室的。”
当年,六岁的她,费劲了吃奶的劲,拖着娘亲被砍得如同一个冬瓜一样的尸体,进入到那间囚室之中后,便再也没出来过。
夜笙道:“按照你娘所化曼陀罗的时间来算,你进囚室应该是被关了六年,按照你六岁被囚算来,你如今应差不多十二岁了。”
花楹听夜笙这般一算,方知自己的芳龄,便道:“可能是十二岁了吧,反正我知道的也不多。”
夜笙扫了一眼花楹,这女孩儿就是白纸一张,六岁尚未懂事时就被囚进地牢,一个人活到现在,能利索说话都算不错的了。
心里便打定主意将花楹先带至紫川城再做打算。
却听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