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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连金姑也不明白了,思索着道:“海棠,我问你,在炖参汤的过程中,你可有离开过一步?”
海棠很肯定地道:“没有,奴婢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金姑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没发现有什么可疑,她想了一会儿道:“主子,虽说参汤没什么可疑的,但依奴婢说这段时间还是先不要服用参汤,看体内的燥热是否可以退下去一些。”
“就依你的话办吧。”刘氏六神无主的点点头,对于她现在来说,没有什么比袪除体内燥热更重要的事了,这些日子,她一直扇不离手,每次睡觉都得有好几个宫人轮流打扇,否则根本睡不着。
夜色,漫漫过去,转眼又到了天明之时,彩蝶与往常一样服侍温如倾起身梳洗,一切收拾停当后,温如倾道:“彩蝶,你去一趟主殿找姐姐,就说我这里用来甫敷脸的细纱布没了,让素云去御药房再拿一些来。”
彩蝶听完后道:“主子,这样未免太过麻烦了些,不如奴婢直接去御药房拿好了。”
温如倾斜倚着身子淡淡道:“有什么好麻烦的,惠妃身边那么多宫人呢,就算素云走不开,也大可以另派一个宫人去,而我身边可只有你与小邓子几个。”
小邓子是以前与飘香一道侍候温如倾的,比初来乍到的彩蝶更受温如倾看重。
见温如倾这么说了,彩蝶不敢再说,低头出去,在其走后,温如倾嘴角逸出一丝冷笑,她知道彩蝶觉得自己这样大费周张的举动不合情理,也知道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觉得不合情理。但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温如言肯派人去御药房拿就行了。
且说彩蝶去了延禧宫主殿后,恰好温如言在用早膳,当即将来意说了一遍,温如言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旋即已是笑道:“行了,本宫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宫晚些让人给她送去。”
“是,奴婢告退。”在彩蝶退下后,素云给温如言盛了碗红枣汤不以为然地道:“温贵人也真是的,这么一点小事都要来烦主子,她自己派人去一趟不就行了,真是不将自己当外人。”
“也许是有些事她不愿自己的人出面。”没等素云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再次道:“晚些你去御药房找赵公公拿细纱布,不过记得要说清楚,这些纱布是温贵人要的,并不是本宫。”
“是。”素云一头雾水,不明白主子特意交待这么一句是何意思,主子从来就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啊,更不要说对方还是温贵人,主子疼入骨子里的亲妹妹,就算温贵人开口要天上的月亮,主子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的。
在静默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入了温如言拿在手里的汤中,令平静如镜的汤泛起一丝涟漪,好一会儿才重归平静。
亲眼看着涟漪荡起又平静,温如言深吸一口气,推开汤碗轻声道:“把这些都收下去吧,本宫饱了。”
素云愕然看着她,明明早膳才刚吃了几口,怎么一下子就饱了,“主子……”
“本宫让你端下去!”温如言的语气严厉了几分,令素云不敢再说下去,赶紧收拾了桌子将东西端下去,匆忙之间,她并没有看到温如言**的眼角。
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发展……
细纱布很快送到温如倾屋中,温如倾没有接过去,反而以手支额,打量着彩燕道:“你是何时来我身边的?”
彩燕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但仍是答道:“回主子的话,奴婢是前个月来了,如今已有大半个月。”
温如倾微一点头,继续道:“那这些日子,我待你好不好?”
听着这摸不到边际的话,彩蝶心里越发不安,唯恐温如倾发现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不过她既然能让杨海看上眼,必然有着自己的本事,即便心里已经开始颤抖,面上仍一脸感激地道:“主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此生此世就算做牛做马也还不清主子的恩典。”
温如倾虽知道这些都是虚的,但听在耳中还是很受用的,微一点头道:“那让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可好?”
彩蝶连忙跪下道:“承蒙主子不弃,愿意收留奴婢,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婢感激尚来不及又怎会不好。”
“很好!”温如倾亲自扶起彩蝶,和颜道:“昔日我身边的飘香自作主张险些害了谦贵人,皇后娘娘赐她自尽,我心里很难过,不过她既做错了事受处罚也是应该的。”在彩蝶的忐忑中她继续道:“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所以彩蝶,你以后要好好听我的话,时刻记着忠心二字知道吗?”
“是,奴婢一定听主子的话,绝不敢有违。”听到这里,彩蝶终于放下了心,温如倾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说这些,只是想让自己发誓效忠于她而已。
“很好。”温如倾微微一笑,神色越发亲切,“小邓子,你带彩蝶下去做事吧,好好教她。”
小邓子答应一声后,领着彩蝶走到旁边的耳房中,耳房里没什么东西,只是中间放着一个炉子,在上面还架了口锅。至于彩蝶手里则仍拿着细纱布,她四下打量了一眼不解地道:“邓公公,咱们要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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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章 手脚()
… …
小邓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利落地生起炉子,然后往锅里倒是满满的水,待锅烧开后,他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倒在锅中,锅里的水一下子变成了红色。不过彩蝶很快就发现,不是水变成了红色,而是水里有许多红色的东西,使得水看起来像染红了一样。
在仔细辩认了一番后,彩蝶迟疑地道:“邓公公,这仿佛是红花?”
小邓子一边搅着锅子一边斜睨了她一眼,“认出来了?”不等彩蝶回答,又努努嘴道:“把细纱布扔下去吧?
彩蝶越发不明白,但是看小邓子的样子明显是不准备回答,只得依言扔下纱布,任小邓子将它与红花一起堵着。
在煮了小半个时辰后,小邓子方才将纱布捞出来,然后拿到窗前阴干,将这所有一切都做完后,方才重新交给彩蝶,“去,想法子用这个替换了御膳房滤药的纱布。”
彩蝶被唬了一大跳,赶紧摇头道:“可是这纱布被红花煮过啊,可以说上面每一根纱都是红花,如今谦贵人正怀着孕,万一她用了……”
“她用不用与你有何干系?”小邓子冷冷打断了她的话,之后更道:“彩蝶,别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彩蝶骤然回过神来,亦终于明白了为何温如倾明明来过月信,却还要骗御药房说月信未至,需要红花调理的原因,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纱布,为了谦贵人腹中的龙胎。
来了这么久,终于知道温贵人所使得手段了,真是有够阴狠的,想必一般人都想不到滤药的纱布会有问题。
彩蝶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她终于知道温贵人准备怎么害谦贵人;害怕的是温贵人这样阴狠,万一让她知道自己是内应,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甚至于连命都可能没了。
见彩蝶站在那里不语,小邓子不耐烦地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想办法将纱布换了,误了主子的事,我可不会帮你求情。”
听到他的话,彩蝶惊醒过来,故作害怕地道:“可这样做,咱们岂不是在害谦贵人?这万万不行!”
“不行你与主子说去,与我说有什么用,不过我可提醒你,在宫里,没一个人是干净的,也没有所谓对错,有的只是立场,咱们是温贵人的奴才,就要帮着温贵人做事。若你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只能说你太蠢。”小邓子毫不留情地指责着彩蝶,最后更取过纱布要出去,彩蝶忙拦住他道:“公公教训得是,我明白了。”
“要真明白了才好。”小邓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将纱布往她手里一塞道:“好好做着,做好了主子不会亏待你,记着,只要还在宫里,就收起你不必要的同情心,否则早晚害了自己。”
彩蝶唯唯应着,然后在小邓子的注视下出了屋子往御膳房走去,到了那边借故引开值事太监的视线,将用煮过红花的纱布换了原来的,倒是没让人发现,不过那也是因为纱布是不要紧的东西,不像其他东西一样一直有人盯着。
一走出御膳房,彩蝶强按住的心立时狠命跳了起来,剧烈地像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她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实在是紧张的不得了。
在走到半路时,彩蝶猛然想起报信,做了这么久的内应,直到今日才算真正探听到有用的东西,可惜手头没有纸笔,无法传递消息,得另寻机会。
整整过了两天彩燕才寻到单独外出的机会,将纸条压下花盆下面,随后被小郑子取走,呈到凌若面前。
凌若没有想到温如倾竟然能想到在纱布中动手脚,虽然混在安胎药里的红花份量极轻微,但持续的服用下去,必然会对胎儿产生不好的影响。
三福在看过纸上的内容后道:“温贵人让惠妃娘娘身边的人去取纱布,显然已经做好了栽赃嫁祸的准备,只看她何时会动手。”
凌若沉沉点头,“如今红花一事已咱们经知道答案了,可是炖盅的去向依然是个謎。”
杨海在一旁道:“会不会根本没炖盅什么事,一切都是凑巧而已?”
“不会的,不论是温如倾还是皇后,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们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杨海想想也是,转而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去皇上面前揭发温贵人吗?”
“不,咱们既然要抓温如倾的现行,就不能这么贸贸然行动,而且现在动手,温如倾大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只凭彩蝶一人的证词,根本不足以定她的罪,甚至于她可以像上次飘香那样,随便找个人来顶罪。”说到此处,凌若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要么不做,做了便一定要做绝,不可以再让她像上次一样有喘息的机会。”
“主子所谓的绝……”三福迟疑着没有说下去,但已经足够了,凌若慢慢踱步到殿外。
秋季到了,丰收的同时也是万木凋零的时节,所以说,秋……真是一个很矛盾的季节,希望,绝望,这两个不该出现在一起的词,在这个季节里却是异常的和谐。
她走到其中一株樱花树前,手还未抚到树干,便有一阵风带下几片枯黄的树叶来,盘旋一阵后落在凌若肩上,看着黄叶,她对一直跟在身后的诸人道:“谦贵人腹中的龙胎就看天意如何吧。若是那孩子因此夭折,本宫会在佛前为他诵往生咒一百遍,以赎本宫沾染的罪孽。”
三福站在后面默然不语,他在那拉氏身边多年,看尽了那拉氏用各种各样的计策去害人,去夺人子嗣,却从不曾看到那拉氏有任何赎罪之意,反而觉得那都是别人亏欠于她的。
熹妃则不同,她会因为害人而心怀内疚,会因为袖手旁观,坐视温如倾谋害龙胎而难过,这也是她与那拉氏最大的区别。三福相信,在熹妃心底最深处,必然还留存着以前的善良。
这样的人是值得跟随的,但相对的,她在后宫中必然会举步维艰,因为在宫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与善心。
第九百三十一章 两难()
… …
想到这里,三福提醒道:“龙胎并非主子所害,所以主子不需要内疚。”
凌若轻叹一声,抚着樱花粗糙的树干道:“话虽如此,可始终与本宫有着难以撇清的关系。”
“就算是这样,奴才还是要劝主子一句,莫要太过心善,否则只会困扰自己,让自己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三福顿一顿又道:“之所以这么多年来,主子一直处于皇后之下,便是这个道理,顾忌太多。”
凌若有些讶然的回过头来,盯了三福许久方才道:“你倒是对本宫的事很清楚。”
三福苦笑一声道:“奴才在皇后身边那么多年,而皇后又一直想要对付主子,知道的自然比别人多一些。”说到此处,他神色一正道:“如今皇后养伤失势,若主子想借此机会一举压倒皇后,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即便是不能借温贵人的事将她拉下皇后宝座,至少可以将统摄六宫之权牢牢抓在手中。”
宫里那么多女人争来争去,为的无非就是恩宠与位份,而这俩样东西可以归咎在一起成为两个字:权力。
凌若目不转睛地看了三福许久,忽然一笑道:“你说的本宫都知道,本宫只是在此感叹一下罢了,并不会因为同情而影响任何做下的决定,是否连这样也不可以,福公公?”
听得凌若话中的玩味,杨海等人均是掩嘴轻笑了起来,三福则微微窘迫地低下头,“奴才不敢。”
玩笑过后,凌若拂下身上的落叶道:“好了,温如倾那边还是要紧盯,刘氏那头也不能忽视了,总之咱们静观其变,来一个人赃并获。”
“是!”不论是三福还是水秀,闻言均是正色答应,他们做了那么多等了那么多,所为的不就是那一天吗?
刘氏在连着几日没饮用参汤后,身子果然没那么燥热,也能穿得了鞋袜了,但是太医在诊脉时却发现胎气有所不稳,得知她未按时服用参汤时,太医斟酌了一番后,恳切地道:“贵人,恕微臣说句实话,您身子燥热应该并非参汤之故。”
金姑第一个说道:“不可能,我家主子在未服用参汤后,身子爽快了许多。”
“也许参汤有原因在其中,但绝不是主因,微臣从医至今还从未听说过有服用白参汤以致身子燥热的,所以微臣觉得,参汤顶多只能算是一个促因。”替刘氏请脉的是太医院新提拔上来的副院正,姓何。
“何太医,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继续服吗?奴婢只怕这样下去,对主子龙胎不利。”金姑忧忧心忡忡地说着,刘氏虽未说话,看神色也是一个担心,对于整个长明轩来说,最要紧的莫过于刘氏腹中的胎儿。
何太医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想了一会儿再问郑重地问道:“贵人,恕微臣再问一句,您服用的确是白参吗?没有任何红参的成份在其中?”
“没有!”海棠肯定地回答,不论是材料还是炖煮,她都亲力亲为,尤其是刘氏身子不对后,更是丝毫不假于他人之手。
“真是奇怪了,一般只有红参或相对热性的药材才会造成贵人燥热的情况。”何太医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显然对这个情况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刘氏神色无比郑重地道:“何太医,这个孩子是皇上的龙胎,我请你一定要保住他,只要能保住孩子,将来我一定有重谢,也不论我身处何位,都绝不会忘何太医今日的大恩。”
何太医忙在椅中欠了欠身道:“贵人客气了,这一切都是微臣应尽的本份。”
刘氏虚虚一扶,不改郑重之色,“既然如此,那么我与孩子都拜托何太医了,同样的,不论何太医开什么方子或者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一一听从。”事到如今,她已经别无它法了,只能相信眼前的何太医。不过她相信,何太医不敢从中捣鬼,因为孩子一旦莫名其妙的没了,他这个负责安胎请脉的太医同样难逃责任。
何太医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皱眉沉吟了许久方缓慢地道:“既然参汤没问题,还请贵人继续服用,龙胎之所以不稳,应该是贵人体内营养不足,令龙胎无法汲取到需要的东西,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稳住龙胎,至于身子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