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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月的陵寝之中,与她生同衾,死同穴。
虽说以瑕月皇后的身份,可以与他同葬裕陵之中,但瑕月毕竟是继后,只是附葬,真正同穴的是富察明玉这位元配皇后。
而他,想要生死在一起的,只有瑕月一人,没有第二个,也无需再有第二个。
虽然是凌若亲口劝弘历放手,但丧钟响起的那一刻,她仍是心痛不已,这些年来,瑕月一心一意为弘历,纵然弘历被巫术所迷的那几年,也不曾改变,想尽办法替弘历解除巫术,救其性命;这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在眼中;可惜,这一切终归是到了头。
心中郁结,再加上天气渐寒,凌若病倒在床上,虽太医精心照料,却少有起色,虽后来渐渐病愈,但这身体却是大不如前了。
瑕月走后,弘历原想放知春几个出宫去安享晚年,但他们都不肯走,最后只得留他们继续在坤宁宫当差,一切仍与以前一样,只是少了一个最该住在这坤宁宫中的人。
至于永琰,瑕月过世当天,就被送去了阿哥所,这孩子自幼在瑕月膝下抚养长大,倏然离开,自是百般不适应,夜夜哭闹,不睡入睡,嚷着非要回坤宁宫不可,嬷嬷们虽使尽法子,却也拿他没法,原想着过些日子就好了,哪知永琰始终无法适应,之后更发起高烧来,虽有宋子华的良药在,但永琰非要见了瑕月才肯喝药,无奈之下,只得禀到弘历面前。
永琰虽非瑕月所生,但他与瑕月情如母子,于弘历而言,他犹如瑕月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自是紧张不已,当下将之接到养心殿,亲自照料,而永琰也成为第一位有幸入住养心殿的皇子,就连昔年的永琏与永璂也没有这个幸。
永琰被接过来时,整个人都烫得很,昏昏沉沉,每一次冷帕子敷在额上不久,就会变得温热。
小五正指挥着宫人换帕子之时,身后突然响起弘历的声音,“永琰怎么样了?”
小五连忙回过身来行礼,恭敬地道:“启禀皇上,十五阿哥一直昏迷着,奴才想尽了法子喂药,但始终喂不下去,以致这热度也未能退下。”说着,他恭身请罪,“奴才无能,请皇上责罚。”
弘历叹了口气,道:“罢了,让人再去煎一碗药来。”
待得小五吩咐下去后,弘历来到床榻边坐下,永琰虽在昏迷之中,但他因为发烧而干裂的嘴唇一直在不断张合,隐约有声音发出,但太轻,令人无法听清,直至弘历俯身将耳朵贴在其唇边时,方才听清。
“皇额娘皇额娘”听得这三个字,弘历好不容易借着堆积的奏折压下去的心痛顿时又窜了上来,在四肢百骸里蔓延,痛得双手都在发抖。
小五未曾听清永琰的话,见弘历无故双手发抖,以为是身子不适,忙道:“皇上”
弘历打断道:“朕没事。”在示意小五退下后,他一言不发地握着永琰滚烫的小手,不知过了多久,永琰缓缓睁开眼睛,望了弘历吃力地道:“皇阿玛。”
“你醒了。”弘历接过帕子,亲自敷在他额上,温言道:“朕让人去煎药了,很快就会送来。”
永琰倔强地道:“除非见到皇额娘,否则儿臣不吃。”因为永琰太过年幼,对于生死的意义也不太懂,故而瑕月过世之事,一直瞒着他。
弘历忍着心中的酸楚,道:“你皇额娘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永琰眨着眼睛,不解地道:“皇额娘不是应该待在宫里的吗,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弘历思忖片刻,道:“可还记得皇阿玛之前得病一事?”
永琰想一想道:“记得,后来小阳子说十二哥也病了,至今还没好。”
“不止是你十二哥,皇阿玛的病也不曾全好,故而你皇额娘去为朕与你十二哥祈福,盼着可以早日痊愈。”
永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道:“那皇额娘去了哪里?我能不能去看她?”
弘历微微一笑,道:“你皇额娘临行之前特意说了,你若能通背四书五经,且能够做到在烈马疾奔之中,百步穿杨,就许你去见她!”
“真的吗?”永琰并未意识到这两件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何等艰难,全副心思都放在“许你去见她”这几个字上。
“自然!”听得这话,永琰迫不及待地道:“那儿臣明日不,现在就背四书五经,然后再去练箭。”说着,他便要起来,然他病了数日,就一直高烧不退,哪里还有力气,连坐都坐不起来。
这个时候,宫人端了刚刚煎好的药进来,弘历接在手中,一边吹着滚烫的药,一边道:“你啊,现在最要紧的是吃药,让病好起来,如此才有力气背书练箭。”
一听这话,永琰连忙道:“儿臣知道,儿臣这就喝。”随着这话,一大碗苦涩的汤药很快便落了肚。
弘历替他掖了被角,道:“好了,赶紧睡吧,皇阿玛让人熬些清粥,待你醒了之后食用。”
永琰乖巧的睡去,随后的日子,为了能够早日见到瑕月,他一直都按时服药,就算是再苦的药,也绝不皱一下眉头,懂事的让人心疼。
宋子华开的药效果甚好,未出两日,永琰的烧就退了下去,没什么大碍,身子一好永琰就迫不及待地让人取来四书五经,一个字一个字的背着,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去问太傅,日夜苦读。
天资聪颖,再加上如此用功,不出三个月,他就已经可以将四书五经一字不漏的背下来,但还不能解其义,毕竟年纪太小。
第九十八章 瑕月之后,再无皇后()
至于箭术,永琰背书之余,只要一得空,就缠着宫中的教习师傅,教习师傅拗不过他,只得去御马监中选了一匹身形娇小,性情温顺的母马供永琰骑射,可即便是这样,对于永琰来说,也太高太大了,每一次爬上马背,都需要费许多力气,偏他性子倔强得很,不肯让人抱他上去,非要凭自己一人之力。
无数次从马背上摔下来,又无数次爬上去,等好不容易学会骑马的时候,他已经摔得一身是伤,小小的身子青一块块,看了就叫人心疼。
永琰病好之后,就养在了胡氏宫中,每每替他上药,胡氏都痛心不已,忍不住落泪,每逢这个时候,永琰就会安慰胡氏,说他一点儿都不痛。
而这一夜,永琰特别兴奋,见了谁都要说一遍他会骑马之事,生怕人家不知道,待得上好药后,他道:“娘娘,师傅说,明日开始就教我射箭。”
胡氏惊讶地道:“蒙师傅怎么这般急,等几日再教不行吗?”说着,她对一旁的秋菊道:“明日一早,你去见蒙师傅,就说十五阿哥缓几日再学箭。”
不等秋菊答应,永琰已是急急道:“娘娘不要!”
胡氏以为他是怕蒙师傅怪罪,安慰道:“只是缓几日罢了,不打紧,再说你可是当朝阿哥,那蒙师傅还敢为难你不成?”
“不是。”永琰急忙摇头,旋即道:“蒙师傅原本也说晚几日再学,是永琰央着蒙师傅明日就学的,那些经义我已是背的差不多了,就只差百步穿杨,早一些学会,就能够早一些令皇额娘回来了,娘娘不也盼着这一日吗?”
永琰的话令胡氏心中一痛,她自是盼着可以再见到瑕月,可是伊人已逝,纵然生者百般难过,亦无缘再得见了。
这一点,他们都知道,永琰却不知,幼小的他,相信了弘历的话,以为只要他背会四书五经的经义,练至百般穿杨,就可以再次看到瑕月;为此,他不惜日夜苦读,不惜摔得满身是伤,令人心痛。
不过这样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心中有一个念想,不像他们这些知晓之人,连个念想都没有了,只能偶尔在回忆中,寻得一丝欢喜。
“娘娘?娘娘?”永琰的话将胡氏自沉思之中拉了回来,茫然道:“怎么了?”
永琰小小的手掌在胡氏脸上抚过,刚刚还干脆的手掌这会儿已是沾满了湿意,“娘娘,您为什么哭了?是谁让您难过了吗?”
胡氏将永琰紧紧抱在怀中,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汹涌而落的泪水,许久,她哽咽地道:“没有人让本宫难过,本宫落泪,是因为你的懂事,这些年来,皇后娘娘没有白疼你。”
永琰听着胡氏的声音不对,挣扎着想要抬头,却被胡氏死命按住,她抱得那样紧,连痛疼了永琰的胳膊也不知道,直至永琰呼痛,方才惊觉松开,在此之前,秋菊已是拭去了胡氏脸上的泪痕,未曾让永琰看到。
虽泪痕可以抹去,眼中的悲意却无法抹去,只是那悲意太过沉重,年幼的永琰无滚法理解,所以他只能疑惑地问道:“娘娘,到底怎么了?”
胡氏一遍一遍地抚着永琰的脸颊,不知是否自幼抚养的缘故,明明不是瑕月所生的永琰,其眉眼间,却有那么一丝瑕月的痕迹。
“没什么,本宫是在想,皇后娘娘若是得知你这般懂事用功,一定很欣慰,对了,你不是说四书五经都背得差不多了吗,背一段给本宫听听。”
永琰毕竟还小,一下子便被胡氏带着转了注意力,不疑有它地背起四书五经来,他不解经意,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皆是凭着超强的记忆力,死记硬背。
姐姐,你看到了吗,永琰被你教得很好;往后,他若为王,必是一代贤王;若为帝,则是一代英主!
之后的日子,与以前一样,永琰每日都会背上几个时辰的书,余下的时间,则是练箭,弓弦难拉,往往拉上没多久,幼嫩的手指就会皮破血流,每逢这个时候,他就会缠上布,然后继续射。
莫说是宫人,就连蒙师傅也看得不忍,几番劝说,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般坚韧的心性,吃着许多大人都吃不了的苦。
弘历是最明白原因的,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
春去秋来,夏长冬消,在永琰九岁之时,他终于可以做到即使烈马奔驰,亦百步穿杨,至于四书五经乃至经义,他更是背得滚瓜烂熟;但他并没有去找弘历要求瑕月回来,此时的他,已经明白,瑕月并非远行,而是过世。
自小抚育他长大的皇额娘,早在他五岁那一年,就已经过世了,即便他书背得再好,箭术再利害,也不会回来。
他能够看到皇额娘的地方,是皇阿玛的御书房,在那里,有许多皇额娘的画像,有南巡时画的,也有在城画的,最后一幅,是皇额娘半坐在床榻上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躲在屋中整整哭了一夜,任谁来了都不见,直至第二日他打开房门的时候,方才知道,胡氏怕他做傻事,在外面整整守了一夜。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永琰再没有提过要见瑕月,偶尔想得慌时,他就跑到已经被封的坤宁宫,去瑕月曾经住过的寝宫待上一整天,弘历知晓后,默许了这件事;事实上,他自己也常在夜深人静之时去坤宁宫,追寻着瑕月残留在此的影子。
四年了,他没有一刻忘记过瑕月,音容笑貌一直在脑海中盘桓不去,甚至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清晰。
在瑕月离去后的第二年,弘历晋胡氏为皇贵妃,代掌六宫之事,几年来,胡氏尽心竭力,将六宫上下打理得很好,但弘历,从未有过将她扶正之意。
瑕月之后,再无皇后!
第九十九章 十年追逐()
胡氏明白这个道理,慎妃等人明白这个道理,但总有一些人,不明白,或许不肯明白。
瑕月过世后的第十年,一名女子被弘历选中入宫,她为总督之女,甫一入宫,便被封为循嫔,赐居储秀宫,以秀女之身,晋为嫔位,是这十年来的第一次,可以想见,这位循嫔,必将成为后宫新贵。
事实也正如众人所料的那般,循嫔入宫之后,弘历对其宠眷有加,曾一连七夜皆召她侍寝。
循嫔不仅青春貌美,更有满腹才情,常与弘历一起谈诗论画,弘历经常一下了朝,便往储秀宫而去,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静静望着循嫔,那目光,仿佛寻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循嫔的恩宠,日复一日,足可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掩过了宫中众多嫔妃的光芒,甚至是胡氏。
一众嫔妃对于这么一个占尽恩宠的女子,自是心怀不满,常在胡氏面前言语,对于这些或是明说或是暗语的话,胡氏皆是诸之一笑,并未说什么,她很清楚,弘历为何宠爱她,而这种宠爱只要循嫔不犯大过错,任何人都无法动摇,包括她自己。
进宫的第一年,循嫔便怀上了龙胎,弘历大喜之下,下旨晋封循嫔为妃,于龙胎六月之时,行册封礼。
一个进宫不足一年之人,就登上了四妃之位,其速度之快,恩宠之盛,令许多人都害怕,其中最害怕的,莫过于敦妃汪氏。
当年,她诞下十公主,从而被封为四妃,一心想要再进一步,却始终被瑕月与胡氏二人死死压制,多年来,始终居于原位;好不容易熬到瑕月死了,满以为一个胡氏不足为虑,自己可以登上贵妃之位,哪知又突然冒出一个循嫔来。
她不同于那些乾隆三十年后进宫的嫔妃,对于弘历这般宠幸循嫔的原因,一清二楚,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害怕。
循嫔受宠,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不是因为她的才情,事实上,宫中那么多嫔妃,比循嫔更美更有才情的,并非尚有;弘历宠她,是因为她眉眼之间,有六七分像瑕月。
十年间,四次选秀,每一次都会挑选数名嫔妃留牌入宫,弘历仿佛已经忘记了那名故去的皇后,然汪氏清楚,他根本半分都没有忘记。
若是细细留神这些年入宫的嫔妃,就会发现,她们隐约有几分相似,或在眉眼之间,或在口鼻之间,或在身量上
而这些相似,都一例外的指向一个人瑕月!
不过,这一切,那些新晋的嫔妃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弘历用来怀念瑕月的替身,一心以为弘历钟情于自己,从而得以留选宫中,对于她们来说,或许不知情更好一些。
汪氏恨极了瑕月,一个早已经死去多年的人,凭什么一直霸占着弘历的心,令她无路可入。
如果她长得像瑕月一些,情况或许会好上一些。
每一次,汪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水银镜中的自己,都会冒出这种想法来,她恨瑕月,却又渴望像她,因为这样,就可以不费任何力气就得到弘历的恩宠,而非看着循妃得宠,自己只能幽居宫中,十天半个月方才能够靠着女儿,匆匆见上一面君颜。
循妃现在是四妃,与她起平坐,可是以弘历对其的宠爱,一旦诞下龙胎,必然会再晋其的位置,到时候,自己见了循妃,可就要反过来行礼了。
不行,她不会让这一幕发生,熬了这么多年,她才是那个该登上贵妃之位的人,不,不仅是贵妃,皇后之位亦是她的。
汪氏并非没想过弄掉循妃的孩子,这对于在宫中多年的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一来,宫中有胡氏这个皇贵妃在,若被她察觉,自己会很麻烦;二来,依弘历眼下对循妃的宠爱,一旦后者失去孩子,弘历怜惜之余,极有可能再次晋封她的位份,到时候,自己岂不就白忙一场。
百般思虑之下,她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改而用一个更安全有效的法子。
除去依旧留在坤宁宫之外的齐宽等人之外,她将宫中所有曾经侍候过瑕月的宫人,让他们讲述所有关于瑕月的一言一行,包括她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语气,然后仔细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