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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上,受百官朝拜。
“阿玛,你看着吧,儿子很快就能完成你的心愿了,到时候儿子会追封您为皇帝,让您享太庙祭祀。”
入夜,郑伯明来到西厢房请弘昼前去赴宴,宁二与阿威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后,宁二快走一步,轻声道:“王爷,将军府里的士兵似乎比咱们来时多了一些。”
阿威亦留意到这个问题,不动声色地道:“王爷,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要不然,咱们还是不要……”
弘昼打断他的话道:“到了这个时候,已是由不得咱们不去,不过……究竟是谁的鸿门宴,还是两说。”
见他这么说,二人不再言语,随他来到花厅,弘晌已经在那里,看到他过来,命人搀扶了他上前,亲切地道:“五哥!”
弘昼连忙道:“你身子不好,快些坐下。”
“不碍事的。”这般说着,弘晌指着与他一起站起身来的五人一一介绍,其中四人为武将,剩下一人乃是将军府的清客,叫古晋,年约三旬,面白无须,一双眼睛极为细长,很像狐狸的眼睛。
待得他们一一见礼后,各自落座,很快便有侍女端了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上来,有一些,竟是连弘昼也没吃过,这样一桌菜,不下百金之数;亏得这些年来弘晌一直上奏向弘历哭穷,不是说奉天府欠收就是天灾,难以缴足税赋,弘历不愿增加百姓负担,每一次都免了赋税;原来奉天府并不是欠收没有银子缴税,而是全进了弘晌的口袋。
思索之间,弘晌已是挟了菜到弘昼面前的碗碟中,道:“五哥尝尝这个海味八珍之一的鱼唇,一条鲟鱼只能得小指那么大的一块鱼唇,医书上说,有补虚下气的功用。”
弘昼不动声色地笑道:“十三弟实在太过客气了,其实备一席家常便饭就好了。”
弘晌道:“这怎么行,五哥头一回来盛京,若是不好好招待,过几日进京见了皇上,皇上非得责怪我不可。”
在他们说话间,坐在左侧的李副将已是执杯站起,道:“末将虽身在盛京,却也常有听闻王爷之名,今日得见,实在是末将的荣幸,末将敬王爷一杯。”
“李副将客气了。”弘昼起身喝了杯中酒后,又执酒壶为李副将及其他三名武将倒满,道:“本王来盛京之前,皇上特意叮咛本王,一定要代他慰劳诸位,这么多年来,正是因为诸位将士全力守护,奉天府乃至大清才可以平安无事,皇上很是感激,另外皇上还说了,来日定会好好犒赏诸位,来,咱们饮了这杯。”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规劝()
面对他的劝酒,李副将等人却是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一位朱姓参领起身,带着一丝讽刺道:“不知皇上说的来日,是指何时?”
弘昼似笑非笑地道:“朱参领这么问,可是不相信皇上的话?”
朱参领盯着面前的酒杯,道:“末将不敢,不过皇上远在京城,哪里会想得到咱们这些人,所谓的感激与犒赏,想来,不过是随口之语罢了,听过也就算了。”
面对他的无礼,弘昼并未动气,只道:“乾隆十年,流寇窜至奉天府,四处为祸百姓,虽几度围剿,但因为这些流寇很是狡猾,始终未曾剿灭,幸亏朱参领足智多谋,设下圈套,引他们自投罗网,一举歼灭,令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朱参领惊讶地望着弘昼,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正是因为此事,他才升到了参领之位,弘昼远在京城,如何会晓得?
不等他想明白,弘昼再次道:“还有李副将,之前大小金川作乱,李副将随军征战,砍杀敌首无数,立下汗马功劳,实乃国之栋梁!”
他一个接着一个说过去,竟是将四位武将生平最得意之事皆说了出来,且分毫不差,令那几位武将心底升起一丝异色,他们本是想给弘昼难堪,没想到
弘晌面色微沉,朝古晋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道:“剿灭流寇、救济难民,皆是小事,皇上日理万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记在心里;想必是王爷在来盛京之前,费心打听了一番,故而知道这些的吧?”
弘昼微微一笑,“原来这些事情在古先生看来是小事吗?可是在本王看来,救一人已是大事,何况是救那么多人;至于究竟是本王知道还是皇上知道,并不要紧,此次回京之后,本王定会向皇上请封,好生嘉奖诸位;若大清将士皆如你们这样忠君爱国,何愁不强,何愁不盛?!”
古晋一向善于计谋,又能言善道,深得弘晌信任,想不到这一次却被弘昼堵了话,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不过他也是城府极深之人,很快便镇定自若,摇扇笑道:“王爷真是好口才,不过皇上若是有心,早就已经下旨嘉奖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还要王爷特意上奏请封,归根结底,其实皇根本不记得,也不知道咱们这些人。”
弘昼笑意温和地道:“古先生是何许人,皇上当然不知道,不过李副将他们皆是对朝廷有功之臣,皇上圣明,岂会不知,之所以未曾加封,不过是机会未到罢了。”在古晋难看的脸色中,他续道:“再说,你们如今的官职,又有哪一个不是皇上所封,你们扪心自问,皇上当真薄待了你们吗?”
古晋哼一声道:“不错,他们的官位是皇上所封,但都是将军向皇上请旨苦求而来,所以,与其说封他们的是皇上,倒不如说是将军,他”
“大胆!”弘昼脸色倏然一沉,喝斥道:“皇上与将军乃是同宗兄弟,手足情深,你一个小小清客,居然出言离间,只凭这一条,已可定你死罪!”
古晋挑着细长的眼睛道:“不错,我只是一介清客,无官无位,无爵无势,王爷要杀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我所说的都是实话,若无将军数度进言请旨,皇上岂会加封他们几位?!”
弘昼神色肃然地道:“若是皇上无意,就算将军请旨十次百次,也是同样的结果;这其中,既是因为李副将他们几位确实有功,该得以晋封,也是因为皇上顾念兄弟之情,让将军得以恩惠下属,以便他更好的掌理奉天府,皇上一番良苦用心,却被你蓄意污蔑否定,你还不该死!”
古晋待要再言,弘晌已是开口道:“五哥,古先生乃是无心之言,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吧?今儿个咱们兄弟相聚,莫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弘昼盯了他片刻,道:“也罢,就在看十三弟的份上,饶他这一次,不过十三弟将这样不懂分寸的人留在身边,早晚会出事,还是赶紧将他打发走吧。”
弘晌笑笑未语,也未将古晋打发走,在替弘昼满上酒后,道:“我与五哥还像还是第一次这样坐着喝酒,其实我对五哥一直很敬仰,同样活了三十多年,你所做之事,可是比我多多了,难怪皇上这么看重五哥。”
“皇上看重的何止我一个,奉天乃是咱们大清龙兴之地,盛京将军一职至关重要,皇上若不是看重你,又岂会让你出任奉天将军,且还是这么多年。”
弘晌喝了一口酒,含笑道:“十年不见,五哥口才越发的好了,任何事从五哥嘴里说出,都变得似模似样,刚才如此,现在亦如此。”
弘昼语重心长地道:“人生在世,最要紧的就是懂得知足二字怎么写,一味不知足,只会害了自己,害了身边的人;十三弟一向聪明,这个道理不会不懂。”
弘晌淡淡道:“我当然懂,不过,若是想取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呢,难道也叫不知足?”
弘昼定定望着他道:“这个自然不是,不过,你又如何肯定,那东西是你应得的呢?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去说谁对谁错,根本没有意义,最要紧的是当下如何?”
“当下”弘晌摊一摊手道:“五哥觉得好吗?”
“正一品盛京将军,掌奉天之地,深得皇上恩宠,我看不出有哪里不好?”
弘晌低头一笑,摇头道:“看来五哥对皇上真是死心塌地,连这样违心的话也说得出口。”说着,他长身而起,不复之前的病态,冷声道:“我阿玛因为一句错言,被皇祖父囚禁在高墙内整整二十六个春秋,至死都没有等来开释,这叫好?我明明是亲王之子,却因阿玛之事,与额娘他们一起被圈禁在府邸之中,阿玛薨前,我十六岁,在这十六年间,我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府之地,不知外面是何样子,五哥,你说一句心里话,这当真叫好吗?”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成王败寇()
弘昼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十三弟你已经是盛京将军,手握大权,还有什么不满足?有些事情,该放则放,过于执着,最后受罪的只会是自己。”
弘晌冷哼道:“放?五哥说得真是轻巧,若换了是你,你能这样轻易放下吗?”不等弘昼回答,他已是摇头道:“我做不到,再说,若他们父子真有心对我们好的话,早在二十八年前,就该释了我阿玛的禁足!”
“二十八年前,先帝刚刚登基,难免有许多顾虑,至于皇上,他当时尚只是一个阿哥,根本无能为力,更是怪不得他。”
弘晌冷然一笑,“是了,我差点忘了雍正是你阿玛,你自然帮着他说话,又怎会肯说一句公道话。”
“十三弟。”弘昼有些无奈地道:“我说的皆是公道话,上一辈的恩怨姑且论,只说现在,皇上有何对不起你,你要做出这样的事来?”
“终于不再拐弯抹角了吗?”弘晌负手傲然道:“区区一个盛京将军就是对得起我了吗?你莫要忘了,我阿玛是皇祖父的长子,嫡子无德,便该由我阿玛继承皇位,怎么算都轮不到非嫡非长的雍正。”
见他对胤禛不敬,弘昼脸色微沉,冷言道:“是否有资格继承皇位,看的不是嫡庶长幼,而是能力以及贤德!”
“贤德?”弘晌冷笑道:“我虽被关府邸之中,却也听闻雍正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之前是冷面阿哥,后面则是冷面皇帝,年羹尧跟着他打天下,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杀了,不得善终,这样的人也配称贤德?简直就是可笑!”
“弘晌,你不要太过份了!”面对弘昼的喝斥,弘晌毫不在意,仰首饮尽杯中酒后,道:“只是这样就受不了吗?那我眼睁睁看着阿玛抑郁而死,又该如何?当你与弘历在城里享着荣华之时,可曾有一刻想到过我?想到过我阿玛?”他走到弘昼身前,一字一句道:“自从我懂事之后,我脑海中就常常出现一个念头,我希望我阿玛死,因为额娘说,只要阿玛死了,我们所有人就都可以得到自由,可以离开这座压得我们透不过气来的府邸;居然想要自己阿玛死,你能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吗;有时候我在想,老天爷若是知道我这个想法,会不会降下一个雷把我劈死?”
弘昼深吸一口气,道:“那些年,或许你是过得很苦,但一切都过去了,人应该往前看,一味回头只会令自己身陷痛苦之中,佛家有云:要能放下,才能提起,提放自如,是自在人。”
“自在人?”弘晌冷笑道:“可惜,与你说的自在人相比,我更想做人上人!”
弘昼神色肃然地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了,就再不能回头,弘晌,你想清楚!”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回头吗?”不等弘昼说话,他已是摇头道:“不可能了,在弘历查到汪维等人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能回头了。”
“只要你肯收手,皇上会顾念兄弟之情,我也会为你做保,你不会有性命之忧,至多”不等弘昼说完,弘晌已是道:“至多只是将我圈禁起来,就像我阿玛那样幽禁至死是吗?”
弘昼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道:“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条活路,你又何必非要往死路上钻呢?”
弘晌幽幽笑道:“五哥怎么知道这是一条死路呢,说不定是踏上青天之路!”
“不可能,你有多少兵马我很清楚,凭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攻入京城,你所面临的,只会是一条死路!”
弘晌满不在乎地替自己倒满酒,徐声道:“没有发生的事情,谁能料得准,依我说,五哥与其担心这些,倒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弘昼眼眸微眯,凉声道:“你想杀我?”
弘晌慢条斯理地晃着七分满的酒杯,“五哥来盛京之前,难道没想过这个问题吗?可别与我说,你真的只是来探病的。”
弘昼牢牢逼视着他,眸光深沉如千尺沉潭,“老十三,你真的不肯回头?”
弘晌将酒盏递到他面前,含笑道:“五哥,我不想在盛京将军这个位置上等死,也不想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别人,且一让还是一辈子!”见弘昼不接酒盏,笑意不减地道:“喝吧,这是你的最后一顿了,别说我这个做兄弟的不顾手足之情,我可是让你吃饱喝足之后再上路!”
“这么说来,我还要谢你了?”对于弘昼的讽刺,他毫不在意地道:“谢也好骂也罢,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明日一早,我就会挥军京师,与杂谷土司会合,共谋帝位,待我登基之时,一定会遣人去你坟前告之!”
一直神色镇定的弘昼在听得这句话时勃然变色,一把揪住弘晌衣襟,厉声道:“你说什么,杂谷土司?你与他串通造反?”
弘晌低头望着撒在衣襟上的酒渍,摇头道:“可惜了一杯好酒!”
“我在问你话,说啊!”面对弘昼的逼问,弘晌扬眉道:“五哥刚才不是说了吗,以我这点兵力,想要攻入京城,是不可为之事,既然如此,我当然要找帮手了,除了杂谷土司苍旺之外,还有那些个总督巡抚,虽说兵力不多,不过想来也足够了,弘历很快就不是大清的皇帝了!”
弘昼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怒,冷声道:“就算让你登上帝位又如何,史书之上,你被会冠上谋朝篡位的骂名,受万世唾骂!”
弘晌不以为然地道:“成王败寇,只要我赢了,登上帝位,我想要让史书怎么写就怎么写,到时候受唾骂的会是雍正与乾隆!”
弘昼盯了他半晌,摇头道:“你真是疯了!”
弘晌搁下酒杯,取出帕子拭去手上的酒渍,语气冰凉地道:“说了这么多,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形势急转()
宁二与阿威听出他话中的杀意,连忙护在弘昼身前,警惕地盯着李副将等人,对于他们的举动,弘晌嗤笑道:“莫不是以为凭你们两个,就可以保他性命了吧?”
宁二两人未语,倒是弘昼沉声道:“老十三,你既知我不是探病而来,难道天真的以为,我就带了这么几个人吗?”
弘晌脸色微微一变,旋即仰头笑道:“怎么了,想唬我?想说带了十几万兵马在城外,这会儿已经包围奉天府了吗?五哥,你我都不是三岁幼童了,这种谎言没用的;早在你出京之时,就已经有人沿途盯梢,除了这十几个护卫之外,再无一兵一卒,单枪匹马来盛京,我真不知该说你胆大还是愚蠢得好。退一步说,就算你真有十几万兵马又如何,我大可以挟你以令他们。”说到此处,他眼皮一跳,随即露出诡异的笑容,“我改主意了,不杀你,我要将你绑到京城,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昏君会不会顾及你的性命;若顾,他败亡的更快;若不顾,他又多了一个骂名;不错,真是不错!”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弘昼眼中的怜悯令弘晌极是厌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寒声道:“死到临头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