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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静萱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如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今年十八。”
“十八……也就是说过了年就十九了。”愉妃轻轻一笑道:“女子最好的年华是在二八之时,如桃花初绽,芬芳怡人,所以宫中选秀的年纪定在十三至十六岁;十八……”她摇头道:“已经算不得太好了,若是在宫外,十岁而未嫁人的,定会遭人耻笑。若是再耽搁个几年,二十往上,就算真有机会,你觉得皇上还会看上早已过了最好年华的你吗?”
魏静萱脸色连变,这件事她自己也知道,初入宫时才十三,那个时候是未曾长开,犹如一枚青涩的果实;但现在,却是熟透了挂在枝头,就是迟迟不见采摘之人。她知道这张容颜是自己最大的倚仗,所以一直以来都很注意,哪怕是在御茶房时,也想尽办法护理,尤其是经常要做粗活的双手,正因为如此,她虽做了不少活,双手却依旧滑嫩纤细,只掌心有几个不甚明显的茧。
愉妃将她神色变化,一丝不漏的看在眼中,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宫答应你,只要除了那拉瑕月,本宫立刻就向皇上举荐你。”说罢,她起身走到魏静萱身边,在其耳旁幽幽道:“本宫可不是皇后,有本宫襄助,一定可以让你如愿以偿。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本宫。”
魏静萱低头不语,心中极其挣扎,想要拒绝,又舍不得愉妃许下的承诺,这些年来,她做了那么多,吃了那么多苦,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这条青云之路。
良久,她抬起头道:“娘娘能否让奴婢考虑几天?毕竟您托交的事情,稍有不甚,对奴婢而言就是杀身大祸。”
愉妃眸中掠过一丝不悦,复笑意如初,“好,不过也不能考虑的太久,本宫给你两日的时间,后天此时,本宫要听到你的答复。”
“是。”魏静萱应了一声,离开了咸福宫,这一日,她心思恍惚,一直在想这件事,期间还不甚做错了事,明玉问起,她推说是身子不适,明玉也未疑心,嘱她下去歇着。
回到屋中,魏静萱思来想去,还是没个决定,决定第二日去一趟辛者库,寻苏氏商量对策。
到了辛者库,原先的宋嬷嬷已经不在了,换了一个姓何的太监掌管辛者库大小事务,魏静萱借口来取衣裳,在何公公告之衣裳未曾还未晒干,暂时还不能取后,一脸感慨地道:“我以前也在这辛者库待过,这会儿想起来,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何公公在一旁赔着笑,“想来那段日子一定苦了姑姑。”
魏静萱笑一笑道:“都已经过去了,倒也没什么,对了,在辛者库时,苏氏与我关系尚可,她如今怎样了?”
何公公想了一会儿问道:“姑姑可是指被皇上废去嫔位的那个苏氏?”
“不错,就是她。”在得了魏静萱肯定的答复后,何公公道:“她这会儿应该是在舂米,我这就去把她唤来。”
魏静萱点头之余又道:“能否寻一个清静的地方让我们说几句话?”
对于她这个要求,何公公自然满口答应,让魏静萱去一间静室中等候,他则派人去将苏氏唤来。
魏静萱等了没多久,便看到苏氏进来,待得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后,她连忙上前握了苏氏冰凉的双手切声道:“苏姐姐,我好想你啊。”
“是吗?”苏氏冷笑一声,抽出双手道:“我还以为魏姑姑早就已经忘了我这个姐姐呢。”
魏静萱眸光一闪,茫然道:“苏姐姐怎么说这样的话,我何曾忘过?”
苏氏走到桌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将之一口喝尽后道:“若没有忘了,为何这两年来,你一次都未来过辛者库;怎么了,攀上了高枝就懒得再理会我了吗?不过……”她打量了一眼,凉声道:“看起来,仿佛依旧只是个宫女,怎么了,皇后不肯帮你铺那条路吗?”
她是曾经做过主子的人,宫女与主子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哪怕是最低等的答应,其衣裳装扮也非宫女可比。
魏静萱叹了口气,道:“苏姐姐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其实这两年来,我日子过的比姐姐好不到哪里去。”
苏氏冷笑道:“魏静萱,你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瞧瞧你这身光鲜亮丽,可不是一般宫女能穿的。”
“我没有骗姐姐,不错,我现在是在皇后身边侍候,但不久之前,我还在御茶房做苦差,且差一点连命没了。”
听到魏静萱这番话,苏氏嘴角的冷笑化为惊讶,疑惑地打量着魏静萱,“御茶房?你怎么去了那里?”
魏静萱将事情细细讲述了一遍,随后道:“若非我及时发现娴贵妃的阴谋,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与姐姐说话。”
第六百一十五章 斟酌()
苏氏眉眼带着浓重的惊意,“想不到这两年间发生了这么多事,那拉瑕月还有了孩子,幸好……那个孩子早早就死了,否则真是上天不公,她那样的人,就该孤老无后。”
魏静萱一脸委屈地道:“御茶房事情很多,那些人又存心欺负我,时常忙到三更半夜,要不然,我哪里会这么久不来见苏姐姐。”
苏氏神色缓和地道:“我不知道这些,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呢,所以语气重了一些,莫要往心里去。”
魏静萱连忙道:“若没有苏姐姐,我根本没机会离开辛者库,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其实前些日子我就想来了,但身上的毒没有解,总是没什么力气,这才拖到了今日。”这般说着,她拉起苏氏肿得犹如馒头一般的双手,心疼地道:“都是我没用,害得苏姐姐要一直留在这里受苦,苏姐姐,我……”
“别说这样的话,这又不是你的错。”她低头盯着自己又肿又痛的手,阴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来日,我自会去向她要回来。”
魏静萱惶恐地道:“娴贵妃真的好可怕,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连我也差一点不明不白的死了。”
“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苏氏冷笑一声,叮嘱道:“你往后定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别再遭了她的算计;你有份害死她女儿,她是万万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是皇后,也不见得能保你平安。”
“我知道了。”魏静萱迟疑片刻,道:“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与苏姐姐商量。”
苏氏意外地道:“什么事?”
“愉妃昨日传我过去,她……”魏静萱将愉妃的计划细细说予苏氏听,后者听得极是惊讶,过了一会儿忽地笑了起来,“这个愉妃,以前不声不响的,还真看不出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先是与你联手利用皇后害死了那拉瑕月的女儿,这会儿又要借你的手害死永琮嫁祸那拉瑕月,这份心计与手段,不弱于任何人。”
魏静萱询问道:“她要我明日答覆她,但我始终拿不定主意,苏姐姐,你说我该答允吗?”
苏氏思索片刻,道:“她许你什么好处?若是什么都没有,这笔买卖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魏静萱轻咬着嘴唇道:“她说会扶持我成为皇上的妃子,还说若是错过她给予的这次机会,很可能,我再也没有出头之时,毕竟再过不久,我就十九了,韶华正在慢慢逝去。”
“这么说来,你是想要动手换取这个机会了?”迎着苏氏的目光,魏静萱为难地道:“我不知道,毕竟这件事风险太大,我……我怕万一招来皇后疑心,那就什么都完了。”
苏氏在屋中来回走着,许久,她脚步一顿,徐徐道:“不除那拉瑕月,你很难承幸于皇上,因为她必会百般阻挠。”
“这么说来,姐姐是觉得我该答应了?”面对魏靖萱的询问,苏氏颔首道:“咱们与那拉瑕月的结太深,谁都不愿让对方舒坦,早晚会有一场恶斗,既是这样,何不先下手为强。不过愉妃那边你也得防着一些,告诉她,你若出事,她也休想无事,以免她心怀不轨,过河拆桥。”
“我知道了,我……”魏静萱说到一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声音,紧接着有一道人影闪过,她连忙开门走出去,人已经走远了,只能看到一道浅绿色的背影,瞧着有些眼熟。
待得魏静萱将门关起后,苏氏紧张地道:“是谁在外面?”她们刚才所说的话,若是传扬出去,不止无法再对付那拉瑕月,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看不到正面,不过那个背影……”魏静萱不甚确定地道:“我瞧着有些像夏晴,她还在辛者库吗?”
“一直都在,不过她负责的都是一些较为轻松的活计,听说是那拉瑕月吩咐下来的,所以不论是之前的宋嬷嬷还是姓何的,都对她很客气。”顿一顿,苏氏询问道:“当真是夏晴吗?”
魏静萱努力回想刚才的背影,摇头道:“我不肯定,但至少有一半的可能。”
苏氏攥着双手,忧声道:“那拉瑕月对夏晴有救命之恩,若是她,她一定会将你的计划告诉那拉瑕月,这可如何是好?”
魏静萱沉默了一会儿,道:“苏姐姐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夏晴……她不敢乱说的。”
苏氏肃然道:“那就好,你赶紧去找她,别让她有机会泄露出去,若不是她,就设法寻出那个人,这件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魏静萱应了一声,快步离去,见到何公公之后,她又提及夏晴,何公公当即会意地命人将夏晴带来。
当彼此四目相对之时,魏静萱笑道:“许久不见了,姐姐还好吗?”
夏晴移开目光,道:“托魏姑姑的福,我一切安好,不知魏姑姑有何事吩咐?”
魏静萱打量着她那身浅绿色宫女衣裳,道:“姐姐刚才去哪里了?”
夏晴双手微微一紧,口中道:“姑姑这话好奇怪,我自然是在做事,还能去哪里。”
魏静萱似笑非笑地绕着夏晴走了一圈,道:“我刚才与苏姐姐在屋中说话的时候,看到屋外有人经过,那个背影……”她凑到夏晴耳边,吐气道:“与姐姐一模一样。”
夏晴神色不自在地避开些许,道:“我没有经过什么屋子,也没有听到什么人说话,魏姑姑认错人了?”
“是吗?”魏静萱盯着她的双眼道:“既是这样,姐姐为何那么紧张?”
“我没有,如果魏姑姑没别的吩咐,我下去做事了。”说罢,夏晴作势要走,被魏静萱一把拉住,冷声道:“姐姐,你可不是擅长撒谎的人,刚才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
夏晴眸中掠过一丝慌意,挣开她的手道:“都说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六百一十六章 警告()
魏静萱在后宫混迹了几年,心思比夏晴要狡诈许多,岂会忽略了她眸中那丝慌意,冷笑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耍花枪,我可以肯定就是你。”
夏晴默然不语,良久她叹然道:“魏静萱,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收手不再害人。”
魏静萱脸色一沉,寒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说罢,她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
到了这个时候,夏晴也没必要再否认,如实道:“不错,刚才我无意中经过,听到了几句话。几年未见,你还是与原来一样,尽做一些昧着良心的事。”
魏静萱四下看了一眼,确认无人靠近她们后,方才道:“想在宫里生存,就得这样,又不是只有我一人。告诉你,那个娴贵妃所做的事情,比我更过份百倍千倍,要不是我命大,早就已经被她害死了!”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表情狰狞如恶鬼,御茶房那次下毒,令她心有余悸的同时,也恨煞了瑕月。
“你变得真可怕。”这般说了一句后,夏晴摇头道:“我不管你们谁是谁非,你们的事也与我无关。”
“你不管最好。”魏静萱凑近了道:“姐姐,念在姐妹一场的情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千万……千万不要乱说话,否则当初我所说的话,必会一一兑现,待到那时,姐姐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夏晴死死盯着魏静萱,寒声道:“魏静萱,你不要太过份了!”
魏静萱轻笑道:“我这人一向不喜欢过份,除非有人把我惹恼了;其实我对姐姐已经手下留情了,若换了是其他人,早就已经没命了。”
看着她那张虚情假意地脸,夏晴冷声道:“你不是手下留情,而是没有这个能力,失去了皇后的信任,你什么都不是!皇后若是知道你与愉妃串通,要害七阿哥嫁祸娴贵妃,她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魏静萱被她戳中了心事,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寒声道:“怎么,你想去告密吗?如果要死,我一定会拉你的家人陪葬。”顿一顿,她续道:“莫要以为我与你开玩笑,别忘了,在我之后还有一个愉妃娘娘,她想要你家人的性命,易如反掌,再者……你觉得皇后娘娘会信你吗?她只会认为你与娴贵妃勾结,存心离间。夏晴,你不是没脑子的人,是鱼死网破,还是明哲保身,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其实那拉瑕月与你非亲非故,她是死是活,与你根本没什么关系。”
夏晴用力咬着下唇,许久,道:“你若伤我家人一分,我要你偿命!”
听得这话,魏静萱知道夏晴已经答应了,轻笑道:“只要你好好的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你的家人自然会安然无恙。如何?”
夏晴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好,我答应你,魏静萱,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放心吧。”说完这句话,魏静萱转身离去,在踏出辛者库后,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想着来与苏氏商量,结果却出了这个岔子,真是令人懊恼。
夏晴……希望刚才那些话能吓住她,不要胡言乱语,否则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事实上,不论是皇后还是愉妃那边,她都不敢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愉妃可不是皇后,她若是知道自己来辛者库,又被人听了计划去,一定可以猜到她是来此找人商量。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不会去惊动愉妃。
这一切,在忐忑之中过去,第二天,魏静萱去见了愉妃,答允按计划行事,这个回答早在愉妃意料之中,她很清楚魏静萱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一门心思想爬上龙床的女人,又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个机会呢?
可惜啊,魏静萱注定等不到了,她太像自己,聪明,缜密,还有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劲;这种人,根本不会念恩,现在那些个恭敬谦逊皆是假象,一旦让她上位,有了与自己抗衡的能力,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除去挡在她之前的人,自己亦不例外。
所以,这样的人,只可利用,不可真心相待,只有皇后那个蠢人才会相信魏静萱那些个鬼话。
这一切,瑕月并不知晓,除夕将近,一年一度的家宴自然是免不得,虽然如今后宫之事由明玉执掌,她与黄氏从旁协助,但明玉几乎将所有事都给压到了她们二人身上,而且往往她们几经辛苦,安排好了事情,呈到明玉面前,她不满意,又得重新再来过,事情反而比以前更多。
这日从坤宁宫回来,黄氏气乎乎地道:“皇后根本是存心刁难咱们,连席位的安排也要挑刺!”
瑕月倒是没她那么生气,随口道:“她若不挑刺,就不是皇后了,何必这么生气呢!”
黄氏坐下道:“臣妾实在是气不过,她若觉得咱们做的不好,自己去做就是了,偏偏她自己又不做。”
知春抿唇笑道:“皇后娘娘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