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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缓缓别转娇躯,向其他屋子内人道:“你们看到了,一切都是自己铸成的大错,与人无关,而是你们自己使自己变成何等模样!怨恨谁来呢?”她的声音优美悦耳,渗入人心灵深处,叶小波亦生出一种想继续听下去的感觉。
那群人被她话语一点,如大海中获得航标,或梦中突然惊醒,“轰”身躯一震,脑海掠过一缕清泉,记忆起前尘往事。
一切如梦!
一切如幻!
皆由自己,而非别人。
他们忽然恢复了人的模样,年轻人没有了血迹,那女子活了过来,他们母亲微笑,僵尸老爷从中间站起来,走到诸人之间。
天涯叹了一口气,望他们一眼,纤长玉指朝天一弹,一道清明白色光芒划破天空,如烈日骄阳,又似化作无尽洁白的雪雨,从天而降,荡濯人间一切污渍悔恨。他们仰首望空,粉胭露出惊慕神色,俏脸神圣,他们哥哥嫂嫂渴望已久,而那僵尸老爷呆呆发怔,双眼凶芒消失,十指变得与常人差不多,僵尸牙缓缓收缩,脸上恢复人的颜色。唤回人间的爱,亲人的情,天下美好事物使他脑际恢复知觉。全家人一起凝看雪雨。
叶小波仰望雪雨,飘飘洒洒,如棉如絮,似牵动内心某一种感情,刚才狂怒燥热亦平静下来。雪雨交错织成一幅美好网络式图画,笼罩天空,降在那一家人身上,净化人间,也净化他们内心戾气。叶小波从那雪雨中感觉到某点什么。
雪雨如泪。
亲人的泪!
天涯轻轻道:“俱往矣,前尘往事。一切都是自己作孽,怨不得别人。”玉指一挥,她随手画一道曼妙光圈,雪雨消失,代之而起是一道光芒,在众人面前,渐渐扩大,数目变多,由静静而明确,清晰!清晰!
最后光芒亦转换颜色。
“嘭!”一切消失,眼前雪雨看不见,原来是一片金色黄芒庄严笼拢大地,铺天盖地。
竟是回到了毛教授的灵魂法阵内。
第二十四章 那道神秘的能量(上)
毛教授的灵魂法阵比前更多符咒,连墨线中间都贴了,那四面旗子被他以另外法术扎稳,纵使猛鬼恶魂也无法冲开。汇聚到中间的桌子上,悬挂一把方钱银色剑,微泛光芒,上系铜铃,更添夜里诡谲,迎风阵阵飘响。
七个冤魂在法阵毛教授的灵符上空,一团团淡青黄芒环绕他们,那光芒含某种能量,让他们归于平静,脸色转向柔和,再无先前凶猛暴戾之相。毛教授在中间桌子前,默念咒语,手指作画。叶小波、天涯、白颜、夏洁和王林玲在圈子外,看着毛教授施法。
毛教授念画完毕,缓缓从阵中走出来,负手身后,凝望夜空的冤魂,现出慈悲之色,道:“你们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吗?”
那老者双目射出黯然,悔恨自己所作所为,那老妇人默默站在他旁边,似恒古以来便是这般,唯那老者马首是瞻,不有什么奢求。那对年轻夫妇双手紧握,互相对望一眼,微泛喜悦,他们在世上再无遗憾。叶小波看见粉胭,她美眸幽然凝望叶小波一眼,唇角欲动,似无限话语,又不知从何说起。眼内无限留恋。粉蝶拉着她姐姐的手,也望叶小波,但并不说话。叶小波接触那道幽怨光芒,心神微震,涌起一阵离愁别绪。叶小波是极重感情之人,他一生得人关怀很少,因而每一位关心他的人他都分外珍惜,而此时他知道只有让她轮回才是为粉胭好,抑压内心痛楚。微笑点点头。
粉胭移开目光,夏洁王林玲两女凭女性敏感觉出叶小波异样,凝望叶小波,又看看空中粉胭,冰雪聪明想到点什么。看向叶小波。
白颜单纯多了并没想那么多,在她看来,只要能站在叶小波一旁,叶小波永远不离开她,她便什么都满足了。天涯看出叶小波的哀愁,至他旁边,扯了扯他衣袖。
毛教授道:“既然你们没有心愿,我便送你们去了,到地底我会请阴司接待者饶恕。但有一项,便是这鬼屋无论如何是不能留了,你们去后。我将引太阳光芒洗濯它,封闭它的阴气,以免它再害人。”
那老爷点头道:“嗯。这么多年也该结束了,还有什么舍不得。”仰天一望,痍目悲怆。
毛教授手空间一引,那方钱剑飞起,自然来到他手中,空中画了个圈,顿时现出七道光芒,那萦绕七个冤魂的光芒亦增强盛,焕发耀眼夺目光辉。光环愈旋愈密,最后他们脸色都被映上一种庄严,那是从未出现他们身上的特质,片响,化作一道奇芒,射向前面,中间竟开出一条宽阔银白道路。驱走人间怨恨。打开重生之门,燃亮他们对下一世的憧憬,毛教授望了望他们,道:“我能再问一件事吗?”
那老爷光芒普照,脸色现出庄严道:“有什么话请说吧?”
毛教授低头沉吟片响,思索道:“我想问你是如何变成僵尸的?因为你那种僵尸并非纯正僵尸,传承僵尸血而来。好像是另外一种,否则你的亲人及周围人应同时变作僵尸而不能成魂,此刻你也不能转生了。我需要了解,或许这是人间的一大劫难。”
那老爷闻言身躯一震,勾起记忆中的事情,双目射出惊骇欲绝神色,旋缓缓散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从噩梦极度恐惧中醒来一般。娓娓道:“那一年,我从远方行商回来,我们是十数人一起去的,但回来临时有事分开。我自己到一个地方,遇到一个人,那是一个赶尸人。那人大约三四十许,穿一双草鞋,身上着一身青布长衫,好像长年累月都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戴一顶青布帽,腰包里藏一包符。他赶的尸该有数十个,在赶尸行业中算比较多的,他法力通大,竟用草绳将尸体一个一个串起来,每隔七、八尺远一个,行走时,在尸体头上戴一个高筒毯帽,再额上压几张书写符的黄纸垂在脸上。说来那尸体也怪,在他手上铜锣银铃带领下能自行走动,我一个人赶路,又恰好与他相识,便两人一起走路。
“他一路上跟我说一些关于赶尸的事,他说,那些尸体并非所有的都能赶的,一般要是冤死、或受刑死的都可以赶,但自然死和非命死的便不可以赶,我想问清楚点,他微笑并不答。他还说赶尸很有讲究,要在死者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再用五色布条绑紧,以留住死者的七魄。之后,还要将一些朱砂塞入死者的耳、鼻、口中,再以神符堵紧,这些为什么他不说明白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路赶路,也习惯他的行业,虽然有一大堆尸体跟着,我并不感觉恐惧。
“但在那一个夜晚,我们到达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乱坟岗,连绵数十里皆是墓碑,一眼看不到尽头,也无一丝人影。恐怖之极,那晚上我们刚到达乱坟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能赶路,只好在那乱坟岗宿一夜。那里有一间义庄,赶尸人将尸体搁在义庄内,让他们在门板后面整齐地倚墙而立,尸体上个个贴一道黄符,那尸体便不再动。那一晚阴森过人,寒风呼啸,义庄内好像有些东西蠢蠢欲动,我涌起一种奇怪感觉。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听一些声音,那像是千军万马的呐喊,又像人垂死挣扎,那赶尸人睡得极熟。我愈睡愈冷,不得已,只好起床,到外面透透气,至门口时。我发觉那数十个尸体额上的黄符已然脱落,他们的黑袍亦掀开,不知何时,那尸体本来是寂静的,此时突然睁开眼来,十几只似乎能动。其中一只挣脱束缚,缓缓向我走来……我跑啊跑,奔出义庄,到了野外,那里迷雾缥缈,绵延无尽,如千里荒漠。我跑了半个小时,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那个义庄也早已不见。
“我一个人奔跑,只觉自己走在乱岗坟中,四处皆是坟墓,毫无人迹,那升起的白烟也有些红绿光芒闪烁了。我惊惧之极,不断奔跑,一点都不想停下来,但我跑了无数次似乎永远停留乱坟岗内,永远走不出它的范围。在一个迷宫,那乱坟岗如此宽大,我分不清方向。这时一个声音我耳边出现,空气中隐隐一股能量引导我,到达某个地方。我走着,到一个坟墓前。那是一个墓碑,上面写着什么,我走近看……那墓碑突然竟动起来,一阵颤抖,大地震动,我不断后退,那震动不断剧烈。一个巨大的响声,坟墓爆炸裂开来,现出一副红色棺材。我想走,但那红色棺材四分五裂,中间蹦出一个恐怖诡谲身影,那身影向我扑来——”
注:关于赶尸是一个极端神秘诡谲的行业,很多东西十分讲究,我这里略作描述,时间紧迫,不便详解。如有必要我再详细解释。
另:这一章要是有些恐怖的话,大家可以跳过,无赖尽量给大家营造愉悦环境。
第二十五章 那道神秘的能量(下)
“我不断奔跑,浓烟更大,四处看不见人,那尸体后面追着我,忽然,一阵呼啸头上飞过,四周鬼哭狼嚎声大作,那里都有尸体的影子。那影子狰狞恐怖,向我迫近,迫近……
我回来以后,便心神不宁,老想起乱坟岗中那一幕诡异情景,不得安宁,一股什么能量身躯喷涌欲出。我开始控制不了自己情绪,时常发怒,对血有一种特殊爱好,如狮子见到血一般。终于,那一晚,我忍不住第一次咬了人……”那老爷双目现出可怕回忆神色,前生往事,仍历历脑海,可见这一伤痕之深。
毛教授沉吟,双目精芒烁闪道:“你后来有没有发现那青衣人?”
那老者道:“自那一晚后,我再见不到他。以为他与我一样被那尸体毒化作僵尸,但我想他法力高强,未必如此。结果谁又知道呢?”
毛教授祭起方钱剑,一挥道:“前生已去,不必眷念。一切恩怨情仇从此烟消云散,安心去吧。”银芒亮起,灵魂法阵加速驱动,周围的黄符转动。内中的符咒更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萦绕成另一个法阵。那铜铃声响起,如催命的音符,漫空吟咏,银色光芒愈盛,地面有了真实道路。
叶小波忽然涌起一阵魂断神伤情绪,粉胭要离他而去了,强压下留她愿望。那光芒更亮,如燃起的一堆热熊熊大火,照映夜空晶明透明,媲白昼亦不遑多让。一种淡淡烟雾七个魂魄脚下升起,托他们行走,阴阳两门分隔现身眼前。
“呼呼——嚎——”
一阵霹雳,天空倏然刮起一股狂风,旋绕法阵,那狂风似半空蓦然生出,之前毫无一丝预兆,突然而来,令人毫无准备。势道强猛,冲向那准备进入阴门的七个魂魄的灵魂法阵。中夹咆哮、呼啸惊叫声,绵绵不绝,如上有魔鬼驰策主宰般,惊人之极。飞沙走石,碎屑纷飞,人与人之间互相看不见。
风云变色,烟遮雾拢,狂风法阵上空盘旋一阵,撞击法阵。“砰!”摧枯拉朽,法阵护法银芒破碎,狂风卷向那几个魂魄。“呀呀!”
毛教授眼内大骇,不及思索那里来一阵狂风,戟指念咒,方钱剑往上一画,数道闪亮银芒,击向那狂风。“砰!”银芒散开,竟是不能阻那狂风。狂风微一挥舞,虹芒暴涨,卷着七个魂魄纸片般飘入云空。
“啊!”魂魄惊惶呼叫。
毛教授再发数道光芒,都无法阻止那狂风逃走。狂风升到高空,蓦然一变。疾速旋转,结成一个巨大旋涡,刮得天地所有东西都跟着它飞,化作一股龙卷风,咆哮呼啸凶猛扑向毛教授。毛教授左手按剑,口中一喝,祭出一张巨大黄符,那黄符迎风涨大,夜空黄芒大盛,把那龙卷风挡了下去。黄芒打闪,厉啸惊空!两团光芒爆出无数惊人气劲,方消失去。
龙卷风一声呼啸,往外飞走。
叶小波身躯跃起。
龙卷风卷得地面树木碎屑漫空飞舞,法力不高强者眼睛根本看不清楚,更不必说夏洁王林玲,若非灵魂法阵替她们抵挡,已遭不测。
叶小波身躯消没云烟内。
他穿破重重阻碍,直进入龙卷风深处,耳边一种奇异魔鬼呼啸徘徊,欲阻止他前行。他深吸一口气,听到魂魄惊惶叫声,速度加快,眼前出现一个怪象。龙卷风中一个声音狂吼,他前面的风忽然停止,凝成一个怪兽的头像,在他面前,怪象恐怖似魔兽,巨口一张,向他咬来。寒风瑟瑟!
叶小波凝神以对,右手微提,一拳击出。一道紫色光柱,山洪拳际生出,狂涌那怪象!
“砰!”怪象发出一声嚎叫,向后一扭,头像被叶小波能量撕裂作两边,受挫不小。叶小波也不好受,感觉自己如进入一个柔软世界,脚下无处着力。忙吸一口气,身躯拔高十数丈,重站稳,那怪象发出一声呼啸,两边的怪象向中间凝汇,复合而一,竟向叶小波袭来。
叶小波夷然不惧,头下脚上,向下扑去,再击出排山倒海一拳。那怪象再次破裂,破裂后复合为一。丝毫不能损伤它。叶小波只好空中腾挪,避开一闪,怪象飘忽无形,时分时合,乍大乍小,变幻无方,叶小波一时之间亦无法奈何它,只好空中与它周旋。斗了片响,那怪象似不耐,一声狂吼,身躯一涨,化身伸长扩大数十倍,掩盖整个夜空,笼罩叶小波方圆之地,把他吞噬!
叶小波跃退数十丈,脸上静寂如恒,眼内微微泛紫芒,凝望那不断变幻怪象,聚集能量。陡然双掌一张,各自掌内生出一道宽大紫色光环,那光芒盛大,映照夜空,两手收拢,倏然交错,将两道光环融合为一。化作无限庞大无坚不摧的光辉。强盛至极点迎上那怪象!
“砰!砰砰!”呼啸咆哮,爆炸不绝,再一声巨响,光芒互撞荡激射,往四外逸去。
叶小波适时踢出紫色能量十几脚,光柱狂涌,那怪象一下凄厉惨叫,终于散去。叶小波一跃,欲前行,但那狂风中仿佛有一股力量,阻碍他身体,寸步难行。
离那龙卷风核心愈来愈远。
“叮!”
叶小波仔细一看,魂飞魄散,原来那破裂的怪象此时凝结成一滴一滴微小冰粒,向中间汇聚,不断凝结,以他为核心,要把他生生冰冻。那冰粒生成速度极快,结成冰层,叶小波感觉自己被庞大冰块包围,逸出已不可能。他略一运力,掠开,那冰粒狂涌而上,先凝住他手脚,再凝成一片冰墙,向叶小波迫近。冰墙开始薄而透明,后面的不断叠加,使那冰块厚度不断增大。“锵!”终于叶小波身躯一麻,完全受某种力量冻结,动也不能动,冰冷还不断增强。叶小波体温下降,脑海灵敏性受抑制。神经渐渐麻木!
“嚎!”叶小波发出一声厉啸,一股能量涌起,蓦然绿芒大盛,内心一股莫以名之能量,由内而外,向外迸射!
“嚎!——”,叶小波仰天长啸,身躯紫绿狂涌,光芒惊人,身躯层层冰块破裂。破冰而出!激射向那怪风。
“当!”幻象消失,叶小波回到半空。
叶小波冲破冰层束缚,但那龙卷风已飘许远,夜空天际处,他右掌凝聚,一股强大能量生出,冲向那龙卷风。
“咝!”龙卷风只减弱一点,风势一震,恢复原状,飘向苍穹消失黑暗深处。只余七个冤魂无助哀嚎萦绕耳旁。
“小波莫追!”毛教授声音。
叶小波身躯火箭般掠起,那阵风已无影无踪,仿佛无形一般,随时消失于世间,来无影,去无踪。叶小波听得毛教授叫声,停下来,脑海浮现粉胭离去时望他幽怨绝望眼神。
毛教授道:“小波!现在追之无益,我们要从长计议!”
天涯柔和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叶小波心中平静了点,缓缓凝望远方,双目射出坚决紫绿,一字一句道:“粉胭!我一定会救你回来的!”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