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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熟练的在化妆工具里翻找。眼线画不成，就从唇彩开始吧。
古董人在恢复清醒后，会有一段心里非常不稳定的状态。
他知道，这个过程又要来了。
“是你救了我？”
盖先生沉默着沾好唇彩，开始一笔笔花在她有些干裂的唇上。
她愣了一下，扑哧笑了……
笑得那么温柔，好像冬日的初雪，夏日的繁花。
他不禁也想翘起嘴角，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冷冷的压低声音吩咐道：
“阿Q，准备疫苗，晚上送人到开普勒星”
早就等在一旁的银色机器人，吱吱的响了几下，就飞也般跑开了。
故里好像端详老朋友一样，听他交代这些。
直到他拿出针头，她淡淡一笑，自己伸出了胳膊：
“给！”
他愣了一下，心想这姑娘也是疯癫。怕是把自己错认为谁了。
啪的一针扎下去。没有预料中的哭闹，他犹豫一下，没有按下针管上的“镇定剂”指针。
“我这是死了吧？”她笑嘻嘻的问。
他看怪物一般瞥她一眼。没吭声。
“我……怎么会那么傻。”
盖先生依然没吭声。但已经调高她的操作台，开始帮她打理头发。
很快她乱糟糟的长发变成了法式发辫，配上刚才红色的唇彩，她看起来说不出的优雅。
不知为何，比起各种反抗、哭喊，她地笑容更让他浑身不自在。
“你笑什么？”青年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来他这里的古董人，在经历惶恐、不安的情绪后，往往都会陷入深深的绝望。
但眼前这个姑娘，却一直笑的没心没肺。
“谢谢你！”故里说的甜甜蜜蜜。
他一哆嗦：“你认错人了吧？”
“那……是你买了我吧？”故里直视着他。
“算是吧”
“那就没错。谢谢你”
青年的声音更加阴郁：
“谢什么？”
“谢谢你……帮我打扮漂亮。”
她很爱惜的用手轻轻抚平衣摆，眼神温柔平静。
盖先生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莫名心慌。
这傻女人，居然对买卖自己的人说感谢？！
却不料她再次开口：
“对了！你喜欢音乐吗？”
他彻底死机：“音乐？”
她点点头，伸过手来。
好像被烫到一般，青年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一退。
他可不想跟自己的猎物过多沟通感情。
洗干净、备好、送出去，赚一笔丰厚的佣金，才是他的一贯画风。
但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神，让他又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那是个套着红色蝴蝶外套的手机－这个牌子早就绝迹。
“送给你。我应该用不到了。”
他眼里满是大写的问号。
“里面有我喜欢的歌。不嫌弃的话拿去听吧，是你的了。”
随后她做了一个令他非常惶恐的事情。
她伸开双臂环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
“哥，谢谢你。”
一串眼泪滑下她的脸颊。
那时候，她曾清楚的听到那人悲恸的哭声。
也许你们只是长得很像。
但为了你曾为我哭泣，就算把命给你，我也心甘情愿。
盖先生的大脑一瞬间空白，这感觉似曾相识。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她就一把拉开他：
“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知道了？”
“我快死了”
他缓缓摇摇头，冷冰冰地说出真相：“比死亡更可怕。”
“还有什么能比人心冷漠更可怕？”
青年皱紧眉头。
“会好起来的”
她笑着说。反倒像是在安慰他。
他不怕骂骂咧咧，愤世嫉俗的人。
但最恨这种无脑天然萌。
心中蹿上一股无名火窜起来。
冷静，他对自己说。不过是商品，不到7个小时，她就会被运往另一个星球的富豪客户家中。
他熟练的进行着曾经做过无数遍的操作：抽血检测抗体产生情况。
“古人”很难适应现在的环境，也没有现代病毒和细菌的抗体。苏醒后72小时都是危险期。
果真，她开始出现了呼吸急促，逐渐不能呼吸。
这种反应太正常了，很快就会平复。
可就在窒息边缘时，她一把抓住他：
“不用给我太多药，别浪费了……”
“喂！你醒醒”
监视器上所有数据显示，她突然全身器官衰竭，持续衰竭……
“不应该啊！喂！你给我醒醒！”
第4章 中古病毒感染（）
地球最繁华的都市－雷姆利亚市CBD区域－飞行船来来往往。
在这里的中心区域有一方绿色丛林－亚马逊公园。公园的最中央，坐落着一座地上占地90万平方米、底下100万平米的博物馆“翼”。
盖先生一手打造的上百位古董人，都曾在出售前，展示在这里。
博物馆经理－一个永远带着古董怀表、面带笑容的矮胖先生－怀表姥爷，会在收到汇款到账通知后第一时间内站到博物馆门口，护送藏品出货。
随着他点头放行的信号，博物馆私人雇佣军才会将商品放行出库，几名保安员随后在飞行机的气旋中小心护送古董人登上客人的私家运输机。
有没有必要用这种阵容发货？
首先，“翼”系列的每一个藏品都独一无二－他们的基因谱不曾被提取和复制，价格是一般优质品相古董人的10…20倍。
再者，盖先生往往会大方的给自己每一个作品赠送丰厚嫁妆－那必定是商品所在年代最有收藏价值的宝石或陶器。外加几十名工人连夜手工打造的精美服装－每一个“小翼”出库时都美的好像是各自年代的君主。曾经有偏远星系的土豪，在某拍卖会上看上了第5代小“翼”的嫁妆－一枚蓝宝石。最后他豪掷重金买下女体，留下了宝石后将人捐给了慈善机关。
考虑到“小翼”们很快就会成为银河系某位高权重之人的代孕母亲，这出行待遇必定是军用级别。
“翼”开馆20多年来，每个商品在盖先生的玻璃工房里停留时间不过3…12小时，最长不会超过24小时。而现在，这个刚从黑市弄来“故里”，却已经在这里滞留了将近48小时。
盖先生将脸埋在双手中，用力揉了揉几天没合过的双眼，他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更像个黄鼠狼掏过后的鸡窝。
他深吸口气，打起精神继续完成他刚才没来得及完成的电脑录入。
“第27代小翼－X，旧名：故里，身高……”
他扭过头看了下工作台上的刻度
“162厘米”
“发色－深黑；年龄……”
工作台上一个数字在24和25之间闪烁，最终盖先生在电脑内输入：
“估测年龄24岁零10个月”
“复合疫苗注射完成，时间是昨天……区域联盟东八区时间3078年11月2日下午9时12分”
他穿着白色旧运动鞋的脚下散落着医用棉布、输液袋、注射器……
废弃的纱布上还斑斑点点深红血迹。
那台名叫阿Q，长得好像废铜烂铁堆积起来的家用机器人，正吱扭吱扭的收集满地狼藉，并对地面进行紫外线消毒。
盖先生瞟了一眼电脑旁的监视器，故里已经躺回了床上。但依然睡的很不安稳。
想起几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一种剧烈的羞耻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原本再普通不过的一单生意，然而那商品醒来后的一堆“胡话“和器官全面衰竭，彻底搅乱了。
古人体对现代环境无法适应这件事，人们在500年前冷冻复苏法刚开始普及时就已知晓。
为了防止古人体由于过度防御反应而死亡，人们会在冷冻人苏醒后给他们注射多种复合疫苗。
但就在盖先生重复了这个他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操作后，商品产生了严重过敏反应、脑内生成血栓的同时，全身产生弥漫性溶血现象。
古人类单独发生溶血或者血栓都不少见，但两者同时发生就是一个千分之一的低概率事件，死亡率高达50％。在科技尽头，人们命悬一线之时，拼的只有意志力。
但问题出就出在，故里的求生意志极为微弱，甚至可以说求死心切。几次肾上腺素注射后都无法换回她的正常心跳后，盖先生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来都觉得非常羞耻的决定。
他在5分钟内分两次，一共抽取了自己1000cc的血。
体外提取血清后，给故里注射进去。
“为什么？”他不停地问自己，但没有答案。
从自己身体里抽取血液时，他再一次看到那一幕幕他以为早已忘记的噩梦：
一个满脸脏兮兮的男孩、哭喊着被拖进一个防弹钢做墙壁的实验室；
一管管永远也抽不完的血；
一个个永远做不完的实验
妈妈在哭，墙角的桃美人枯萎……
这些仿佛发生在昨天的记忆扑面而来。
他脊背发凉、全身冷汗。
他曾经对天发誓，有生之年，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对不起自己。
“只有钱才是万能的。”但我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恍惚中他注意到机器人阿Q在焦急地诉说着什么：“吱扭吱扭！”
他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启动三级室内防疫程序”。
故里的面孔总浮现在他面前，她为什么要说谢谢？为什么要笑，为什么抱自己？为什么叫自己哥？
她在这之前经历了什么？
难道说……她是来寻死的？
怎么可能，这违背了人的本性。
但怎么看，这姑娘的求生欲都是负值。
阿Q还在他脚下聒噪，盖先生做了个嘘的姿势也无法安抚机器人的暴躁。
“你说的没错，她身上很可能了携带古代病毒”
“没错，那是我的房间”
“我是不会把商品带出工作室。我知道！阿Q你闭嘴”
他到底有些动怒了。
心烦意乱？
这种感情他已经有很多很多年不曾体会过。
他试图说服自己：这一切只因为我不想损失那几十亿……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从小翼27…X恢复了平稳的心跳后，他的身体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异常感觉。
先是一阵强烈的心悸，再就是持续不降的心率。
她的每一个动作和反应，都好像磁场一样对他的身体产生干扰作用。
“我到底在做什么？”
他起身站到可以俯瞰整个山涧的落地窗里，再次把脸埋在双手中。
“我居然抽了自己的血？”
他本能地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这也正是让他不寒而栗的。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零星雪花……
哔哔－
故里的检测报告终于出来了。
第5章 她的噩梦 你的泪（）
盖先生拿着检测报告，嘴巴长得大大的。
“吱扭？”阿Q转动着脑袋。
“别吵！”他重新看了遍检测报告，又重新按了一遍“测试”键。
检测仪还在运转时，阿Q已经识时务的抱头鼠窜，哆哩哆嗦地躲在门外：“吱吱！！”
“传染也是传染我，你添什么乱！”
哔～检验报告再次弹出。
“红斑狼疮？免疫系统疾病”
他手指噼里啪啦在电脑光触屏上敲动。
上面的显示结果让他瞬间眉头紧锁。
“阿Q！通知怀表姥爷！让他立刻！马上！现在！就到雅利安诊所！准备抢救！”
“还有！让他找找诊所里有没有任何一种激素类药物！”
“哔哔吱吱哔！”
“我知道！激素类药物30世纪早期就停产了！再啰嗦信不信我卸了你？！”
滴—！！
心电检测仪警报声大作：
“蓝色警报！心脏骤停！蓝色警报…”
青年顾不上多想，大声发布命令：
“启动心肺复苏程序”
机器声再次响起：
“启动程序，充电…抢救对象无身份芯片！不明生物！请求报告区域联盟检疫…”
呜～的一声
盖先生拔去心电监测仪电源、又稀里哗啦卸去内部备用电源。
他快步奔到木架子上，从一堆积满灰尘的废纸、杂志中翻出一只橘红色小箱子。
“咳咳”他用手扇着漫天飞舞的灰尘。
“AED体外除颤仪、怎么用来着？”
盖先生看向阿Q，又像是自问自答。
“充电？阿Q！你给我出来！启动AED”
机器人吱呀呀的聒噪着跑出来，哔的按开橘红小箱子。
AED自动启动。
提示音：请确认周围环境安全！
盖先生把故里横抱到地面上，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反应。她苍白的面孔上笼罩着死神地灰色阴影。身体上毫无生气的瘫软，都让他心中一慌。
见过这么多濒死的人，他以为自己再不会慌张。
“这古董…怎么这么多电极片？”
青年抓着一把花花绿绿的线路、满脸黑线。
要知道公元三十一世纪的心肺复苏仪，早就不需要手动外接电极。
提示音：请胸外按压30下…
盖先生跪在故里面前，右手压左手，垂直按压下去。
哼哧哼哧哼哧…
“回来！活过来！你不许死！”
提示音：人工呼吸两次。注意姿势。
青年懵了，怎么注意姿势？
他努力回忆着半辈子前，小学急救课上看到的教学示范，一口气吹下去。
吹不动？
等等，再来！
还是不行？
阿Q在一旁吱呀呀、暴躁的跳腿。
最后它干脆飞来一脚、直接踢到盖先生手上。
“疼！你疯了？啥？手…压住了？现在呢？吹动了？”
呼呼…
故里胸腔终于出现明显起伏。
阿Q被它的主子气的差点自动断电。此人在外被传得神乎其神，但做人工呼吸时…居然掐住了病人的脖子。这要是传出去～哼哼～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阿Q不会讲话。
提示音：请正确安放电极片。
青年闻声过来给故里解开衣服。电极片一定要贴在酒精消毒过的裸露皮肤上。
“得罪了”青年就要下手。
却在下一秒，和一个视线对在了一起。
咣当当～
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把各色电极片。
“你…醒啦？”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啥会发出做贼心虚的声音。
***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
盖先生活了三十来年，今天算是遇到了对头。
“哥…你在吗？”故里虚弱地抬起手。
盖先生一把接住：“在！”
“我好困”
“不许睡！我给你……找药！”
故里虚弱的侧躺在地板上，盖先生面前是悬空荧幕和上不断跳动的页面。
“你平时都吃什么药？”
“强尼…松龙，地塞米松”
“剂量呢？”
“一片和…两片”
“一片多少毫克？！”
“恩…”故里眼睛已经缓缓闭上。
“你给我醒醒！不许睡！”青年转过身来，拼命摇晃着故里，“你是我的！你的身体也是我的！没我准许，你不许死！”
“说点什么？”故里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