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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无庸赶紧上前,给斯杰潘松开绑绳,斯杰潘揉着发麻的手臂,他还在愤愤:“王爷,他们虐猫!”
胤禛呆看着他,长久地叹了口气。
“算了,斯杰潘,那猫是九阿哥的,是他们家的,咱们动不得,你还是别想了。”
斯杰潘忍了半晌,终于落下泪来:“那是我的猫为什么就变成他们的了?为什么他们不肯还给我?”
胤禛也难过,他拍了拍斯杰潘的肩膀,将他劝进屋里。
陪着他掉了一会儿眼泪,胤禛就问他事情详情。
原来斯杰潘又去了九阿哥府,他绕着院墙走了好大一圈,正好听见了普/京的惨叫,他爬上院墙才看见,那只猫被捆起来了。
“我跳下墙头,想去救普/京,结果被他们发现,就嚷嚷着说抓贼,我就被他们抓起来,正好九阿哥回来了”
说到九阿哥回来,斯杰潘的神色,忽然有了变化,他眼帘一垂,脸有点发红。
一看他这样,胤禛心中一动。
“斯杰潘,你看见九阿哥了?!你有什么感觉?”
斯杰潘抬起脸,他茫然地望着胤禛:“我我也说不清。我觉得,那个人,我认识的,我好像好像挺喜欢他的。”
胤禛怅然望着他:“是么?”
“但又不光是喜欢。喜欢的同时,又有厌憎。厌憎的同时,又有难过”斯杰潘抱着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的脑子都快乱成一团麻了,我对这个人,又喜欢又痛恨!这是怎么回事呢?王爷,怎么可能又喜欢又痛恨?那我到底是喜欢他,还是恨他呢?”
胤禛答不上来,斯杰潘喜欢的是九阿哥,他痛恨的,自然是用了九阿哥那张脸的副本。
半晌,他只得艰难道:“别去想了,斯杰潘,往后,也别去接近这个人,不管是喜欢还是痛恨,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非常危险,他会伤害到你。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不要再去接近他了。”
斯杰潘低着头,好长时间,才满含难过,轻轻嗯了一声。
今天这一通凌乱,害得胤禛一晚没睡好,他觉得有墙一样的屏蔽,就挡在他四周围,他知道真相,他看得见事实,可是他够不着,他也没法打通这些墙壁,抓住那些他真正渴望抓住的手
他现在连一只猫都无法拯救,普/京被九阿哥关起来了,还锁在笼子里——这哪里是从前那个九阿哥做出来的事!九阿哥最爱猫,见不得人把猫锁着拴着,有一次,他知道小区里有人心理变态,虐杀院子里的流浪猫,九阿哥气得拿了刀找上那家人,把那男的一直拎到二十楼平台顶端,抓着他的脖子要把他往下扔。一直到对方求饶,写下保证书,这才罢手。
可是如今,虐待猫咪的,却成了他自己。
不,并非如此,胤禛提醒自己,副本是副本,副本只是个历史傀儡,是假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九阿哥!
次日,胤禛去上朝,他仍旧没精打采的,整个人浑浑噩噩,连康熙问他话,他也回答得有气无力。
该怎么做,才能让斯杰潘清醒过来?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八阿哥回忆起过去的事?他现在,满脑子全都是这些念头。
谁知散朝的时候,他刚走到殿外,就被八阿哥一把拦住了。
胤禛一愣,再看八阿哥的脸,一团黑气,咬牙切齿的,两只眼睛愤怒得噌噌往外冒火星。
“怎么了?老八,你这是”
“昨天,四哥告诉我,那红豆曲是监察御史曹寅的孙子所做。”八阿哥一字一顿地说,他盯着胤禛,“我今天,特意找人去打听了,监察御史曹寅确实有个孙子,名叫曹沾,可那孩子如今还不到一岁!”
胤禛张口结舌!
八阿哥盯着他,突然冷笑:“四哥,你莫不是拿我做消遣?!”
胤禛张了张嘴:“没有!我说的真是实话!是那个曹雪曹沾写的红豆曲”
“还不到一岁的孩子!他如何写出这么长的曲子?!”
“他长大了就会写呀!”胤禛急了,“你叫我说实话,我说的就是实话!我要是说谎,就告诉你这是别人写的了!”
八阿哥一摔袖子:“够了!”
他冷冷看着胤禛,点头道:“我就知道,从四哥你这儿,听不见一句肺腑之言。是我自作多情,以为那天四哥起了誓,就能把我当自己人对待。看来,我想错了!”
胤禛又气又难过,他也嚷道:“好!那你就去问,满世界去问!要是老八你能找到第二个作者,四哥我就给你赔罪!”
八阿哥往后退了一步,他淡淡看着胤禛:“我也不问了,也不打听了。往后,我和四哥你还是各走各路吧!”
说完,他也不看胤禛,扭头走了。
剩下胤禛一个人站在殿外,呆呆看着他,委屈得简直要哭。
那红豆曲,真的是曹寅的孙子写的呀。
(注:曹雪芹此刻还没出生,为方便故事行文,我改了一下他的出生时间)(。)
第三百八十八章()
因为八阿哥这番声色俱厉的恩断义绝,胤禛大受打击,他浑浑噩噩回到王府,难受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这么一来,他竟然有两三天没留意斯杰潘的踪迹,等到胤禛终于想起,已经有三天没见着这傻大个子了,又听府里仆人说这几晚斯杰潘都没回来睡,他这才着了急,遂命令高无庸并其余人等四下去寻找。
正一片忙乱,有小厮脸色煞白奔进王府,到了胤禛近前报说,九阿哥那边传递过来一个消息。
“说是咱们王府的那位洋、洋大人在九阿哥府里行窃,图谋不轨,被九阿哥当场擒拿!”
胤禛通的跳起来!
“然后呢!”
“回王爷,如今正被九阿哥关押审问呢!”
胤禛顿时急得脸色煞白,他连外衣都顾不得换,冲出屋去,一面高声叫人备马,一面又叫高无庸他们赶紧跟上。
主仆一行人如迅疾闪电,一气儿狂奔至九阿哥府。下了马,胤禛也不用高无庸上前通报,亲自到门上说,要求见九阿哥。
九阿哥的家奴一见他来,似乎早就有准备,一张张貌似恭敬的脸孔下,藏着不易察觉的冷笑。
然而嘴上却都非常客气,说九阿哥如今正忙,不见外客,王爷还是请回吧。
“我不是外客,我是他哥哥。”胤禛冷冷道,“好,老九不见,我就这儿坐着等,他几时有空了,几时来见我!”
他说完,袍子一撩,就想往台阶上坐。九阿哥府的那些奴才一见不妙,赶紧扶住他!
“王爷这又是何必?您还是先回王府,等我们九爷手上事情处理完,自当登门拜访”
“我用不着他来拜访我。”胤禛淡淡道,“你们也甭给我啰嗦了,我今天,就站这儿等,堵着门口等!老九不肯让我进去,我就不离开!”
九阿哥府里的奴才们一听,都为难起来,为首的只好赔笑道:“好好,您稍后,奴才这就进去报知我们主子。”
又过了两柱香的功夫,那人才回来。
“九爷请王爷您进去。”
胤禛这才带着高无庸他们进了九阿哥的府邸。
奴仆引领着,一直到了前厅,胤禛落座,又有人奉上茶水。
胤禛没心思喝,只把茶碗一搁:“你们主子呢?他人呢?”
“回王爷,九爷手头还有点儿事,事情处理完,就来见王爷。”
胤禛心浮气躁又在前厅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见九阿哥施施然从里面出来。
他的手上,还有细小的水珠,想来是刚刚洗过手。然而胤禛眼尖,却看见九阿哥的袖口处,沾了细细一丝血痕!
那刺目的颜色,让胤禛不禁心惊肉跳!
九阿哥却仍旧是往日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四哥今天是被哪阵风吹的,竟到我这儿来了?”
胤禛也不遮掩,直接道:“老九,我那儿有人失踪。”
九阿哥哈哈一笑:“四哥,你家里丢了人,那是你治家不严啊!怎么偏偏上我这儿来找?”
听他一开口说话难听,胤禛这怒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想到斯杰潘的安危,他又只得把这愤怒按捺住。
于是胤禛继续和颜悦色道:“我听见人说,那人被老九你拿了,不知是什么原因”
九阿哥两只眼珠子乱转了一气,然后,他点点头:“对,我这儿,昨天是拿了个贼。一个金头发蓝眼珠的洋贼。”
胤禛顿时急了:“他做了什么你要拿他!”
九阿哥冷笑:“他做了什么?四哥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此人现在何处?”
“在我府里的地牢里头。”
胤禛更慌:“老九,他到底偷了什么,我来赔!你把人放了,有什么咱好好说!”
九阿哥愈发冷笑:“好好说?若是能好好说,那我也不至于把此人关在地牢里了。四哥,你这么着急,莫非这洋人是你的门人?”
胤禛语气一滞,他支吾道:“是故人拜托我照顾”
“哪个故人?”
胤禛答不上来了,他总不能说,就是你呀!
想及此,他只得艰难一笑:“老九,往昔你四哥我行事鲁莽,多有得罪你的地方。请你多包涵,此番贵府上的损失,我照描赔付,不!只要你消气,我赔多少倍都可以!”
“赔多少倍都可以?”九阿哥笑道,“其实呢,他也没偷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只不过想偷走一只猫,还想诱引我的儿子弘晸离家。四哥,不知这拐带幼子的罪,又该怎么判?”
胤禛脑子嗡嗡响!
好半天,他只好说:“这,会不会是误会?斯杰潘他哦,我是说,这洋人他不认识弘晸呀,素未来往,怎么可能拐带这孩子离家?”
九阿哥冷笑起来:“那我就不知道原因了,我只知弘晸忽然背了个小包袱,要跟着这洋人翻墙往外跑,幸好被我拿下——四哥,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胤禛只觉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终于,他低声下气地说:“老九,你饶了这人一遭,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他跑出来生是非!”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你说饶就饶?四哥,我看你不如进宫请个旨,就把这事儿交由皇阿玛发落,岂不更好?”
决不能捅到康熙那儿!胤禛一时心乱如麻,一旦走到那一步,斯杰潘就没活路了!
正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胤禛重新回到椅子前,坐下来,他扬起脸看着九阿哥:“老九,有个叫盈袖的女子,我不知你是否认识。”
一提“盈袖”二字,九阿哥的脸色突然一变!
看他变脸色,胤禛慢慢笑起来,他索性端起茶,低头用碗盖拂着茶叶,一面闲闲道:“我听说,此女子原是怡春院的娼妓,后来有人替她赎身,将她嫁予京都一个富户。再后来,那替她赎身之人,突然改了心意,逼着那富户休妻。那富户自然不肯,结果被人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酷刑之下,不得不同意休妻。后来这名叫盈袖的女子,下落如何,老九你知道么?”
九阿哥当然知道!
这一切就是他做的,他将盈袖从那富户手中弄出来,又找了一处宅院,悄悄将她安置下来,充作外室——却没想到此事会被胤禛知道!
看九阿哥脸上肌肉微微发抖,胤禛轻轻一叹:“老九你看,你也有不愿让皇阿玛知道的事,我也有不愿让皇阿玛知道的事。真进了宫,咱俩谁都落不着好。”
九阿哥狠狠咬着牙,半晌,他突然站起身,冷笑:“好,老四,算你狠!”
然后他快步往厅外走,胤禛醒悟,立即跟了上去。
俩人一直往里,穿花拂柳过了大小宅院,然后到了九阿哥府里,最深处的地牢口。
两个奴仆守在地牢口,见九阿哥来,赶紧上前。
“把门打开。”九阿哥说。
地牢打开,胤禛跟着九阿哥进去,他还没往下走两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
胤禛一时,慌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走到地牢深处,他再一看,差点叫起来!
只见斯杰潘被铁链吊在架子上,他上身赤着,身上遍布一道道的鞭痕,还有烙铁留下的发黑烫伤。
更可怕的是,他的两只手,鲜血淋漓,指甲竟被生生拔去了好几个!
胤禛疯了般冲上去,一把抓住他:“斯杰潘!”
叫了两声,斯杰潘昏迷不应,胤禛转过身来冲着九阿哥狂吼:“放他下来!放他下来呀!”
九阿哥却在一旁冷笑:“这点儿罪都受不了了?老四你和这洋人到底”
他的话还没说完,胤禛忽然抓起旁边一把刀,用力将九阿哥推到墙角,用刀抵着他的喉咙!
“我说,放他下来!”
九阿哥一脸惊惧望着胤禛,他颤声道:“老四你想干什么!”
“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胤禛冷笑,他用那刀尖,抵着九阿哥的脖子,然后轻轻拧转刀把,锋利的刀刃在九阿哥的脖子上,划出一个细小的血口!
九阿哥感觉到细微的针刺疼痛!
他这下慌了神,旁边那些奴仆也慌了,然而九阿哥就在胤禛手里,谁也不敢妄动。
九阿哥盯着胤禛的眼睛,他慢慢地说:“把那洋人放下来。”
奴仆们慌忙上前,将斯杰潘放下来,高无庸那几个紧跟其后,背着扶着,好歹没让他摔在地上。
胤禛这才松开手,他将刀当啷一声,扔在地上。
九阿哥用手沾了一下喉咙部位的血,他恶狠狠瞪着胤禛:“老四,你给我等着!今天这事儿,咱们没完!”
“好啊,等着就等着。”胤禛淡淡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老九,你要闹,我随时奉陪!高无庸,咱们走!”
一行人带着重伤的斯杰潘回到雍王府,胤禛又赶紧让高无庸去请医生,他自己先检查了一遍,斯杰潘竟是遍体鳞伤,触目惊心!
胤禛又悔又恨!
他懊悔自己没有看好斯杰潘,让他就这么莽撞跑去九阿哥府,吃了这个大亏,他更恨副本下手之毒,令人发指!
要是真正的九阿哥回来,看见这场面,他非得发疯不可!
太医很快赶了过来,他检查了斯杰潘全身,和胤禛说,好在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内脏筋骨。
“就是人吃了些亏,不妨事的。”
胤禛默然不语,被人吊着打,拿火钳烫,指甲都给拔去了三个!
这只是“吃了些亏”?不妨事?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长时间使一个人处于极度的痛楚无助和被凌/辱的状态,一定会给他留下无可磨灭的心理创伤。**伤势好痊愈,心灵的创伤,天知道会引发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然而这些现代理论,又没法和清朝太医来讨论,因此胤禛只好先让太医给斯杰潘包扎上药,把**的伤治好再说。(。)
第三百八十九章()
接下来好几天,胤禛寸步不离斯杰潘的病榻。
斯杰潘浑身都是伤,医生留下的药物,有些是去腐生肌的,沾到伤口上,会激起火燎般的疼痛。
然而斯杰潘始终一声不吭。
他在当夜就醒过来了,然而醒过来之后,只是一言不发,眼睛瞪着虚空,任凭他人扳动自己的身体。
糟糕,这难道也是要得抑郁症的趋势?胤禛暗想,斯杰潘,你可不能有事啊!
于是他守在一旁,轻言细语和斯杰潘说,他已经威胁了九阿哥,往后,九阿哥再不敢找他的麻烦了,只要斯杰潘呆在雍王府里,谁也不会来伤害他。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