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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母凭子贵吧。
康熙似乎将消息封锁得极为严密,就连照顾茱莉亚的那几个宫娥,也全然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她有身孕。因为不明就里,自然也就不敢对她太造次,所以茱莉亚的日子过得平淡无波。
刚开始,茱莉亚十分不习惯,古人的生活对现代人而言,太不方便了,但好在她早就做了思想准备,是要在大清生活后半辈子的。因此不习惯也逼着自己习惯,什么事都跟着清朝人学,渐渐的,也就能够接受了。
被关押的清朝生活,十分无聊,刚开始,茱莉亚除了吃就是睡。太医会经常过来诊脉,然后送来各种味道古怪的补品补药,其中不乏人参燕窝。
真奢侈,茱莉亚心想。
闲得无聊。得自己找点事情做,于是她开始和那几个看守她的宫娥亲近,和她们聊天,跟着她们学女红来打时间。当她们觉茱莉亚完全不会任何针线活时,就大大的诧异起来。因为太过于震惊,已经出了鄙视的范围,结果竟没人嘲笑她。
“那你平日里在家中,干什么呢?”她们又问,“你这双手也不粗,看来也不是干农活的,你只读书习字么?”
茱莉亚赧然:“我不大会写毛笔字。”
宫娥们面面相觑。
“那你会什么?”
“我会缝扣子。就这。”
“”
茱莉亚真想说,连缝扣子都轮不到她,十阿哥比她缝得还好呢。
于是,就在这样一个昏昏欲睡、拿绣手帕上的朵来打时间的夏日午后。康熙终于过来了。
一见皇上过来,宫娥和茱莉亚纷纷起身见御驾,康熙摆摆手,让宫娥们都退出去,房间里只留了茱莉亚一人。
上次在书房起争执,其实那时候茱莉亚没多少机会抬头看他,这次她才清楚地看见康熙的面容。
就像十阿哥的那幅肖像画,这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容貌有些瘦弱,但很精神。身上穿着家常的葛袍。留着白胡子,神情淡漠里带着威严感。
“这一向,身上还好么?”他先问。
茱莉亚低了低头:“回万岁爷,民女身上没什么大碍了。”
康熙点点头。盯着她:“脾气也消了,是么?”
茱莉亚很尴尬,也不敢出声。
“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么?”康熙又问,“朕让他们都出去了,只留你一人在此。就算有苦衷,你也可以说出来了。”
茱莉亚心中轻叹,她确实有苦衷,但她还是没法说。
见她不出声,康熙冷冷道:“你以为如今你有了身子,朕就拿你没办法了么!”
茱莉亚咬着牙,仍旧不吭声,上次她胡说八道,给胤禛他们惹下那么大的祸,她得了教训了,往后,她就会像胤禛要求的那样,多一个字都不讲。
康熙看着她,点点头:“你和老四还真有些像,性子倔起来都是一个样的。那好吧,那么,朕这么问:你能告诉朕什么?”
茱莉亚无法,她又想了一回,才道:“回万岁爷,民女祖籍绍兴。”
“嗯,这是实话。”
“民女的父亲确实是教书先生。”
“嗯,这也是实话。”
“民女腹中的骨肉,是雍亲王的。”
“嗯,看来这也是实话。”
“没了。”
康熙愕然看着她:“没了?就只能说这么多?”
茱莉亚搜肠刮肚半晌,才又道:“还有,民女和八阿哥并无暧昧,民女与其他阿哥,情同手足。”
康熙仿佛头痛似的,用手敲了敲额头:“为何你不能把事情经过一一告诉朕?你这样说话,让朕如何能信你?”
茱莉亚低着头,艰难道:“民女所言,都是事实,不全说,是因为民女不愿欺骗皇上。”
康熙盯着她,一笑:“这么说,你反倒是为了朕好?你不怕死么!”
茱莉亚身上猛然一震!
她呆了呆,然后,才哑声道:“民女怕死。”
这话,倒把康熙给说得愣了!
“虽怕,怕也无用。惟愿皇上容许民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再赐民女一死。”茱莉亚继续道,“民女是有罪之身,孩子却无辜。”
康熙长久地盯着她,他能够感觉出,茱莉亚其实,并不怕。
何止是不怕死?她连自己也不害怕,康熙能够感觉到这一点。没人能像这女人一样,对他毫无畏惧之心,虽然她也像那些宫娥一样垂手侍立,规规矩矩,但是康熙看得出来,那只是有样学样罢了。
这让康熙十分吃惊,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不怕他的女人。
(。)
第两百五十八章()
“你这样急于求死,难道就不顾惜雍亲王对你的一片心意?”康熙又问,“当初你护着他,与朕争执的气势,去哪儿了?”
被他这样一说,茱莉亚忍不住心里难过。
“那天是民女一时情急,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陛下责罚民女就好,不要为此怪罪雍亲王。”
康熙冷冷道:“四阿哥做了出格的事,就该知道后果!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你有资格为一介亲王求情么?”
茱莉亚心里的难过又开始翻滚,她忍了忍:“四阿哥毕竟是陛下的儿子”
“正因为他是朕的儿子,就更该严肃管教!他是国家重臣!是亲王!动不动就在朕和诸位大臣跟前撒泼,这还了得!”康熙一脸愠怒道,“这就是管教不够的结果!朕往后,再不能疏忽大意!他再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茱莉亚气得指尖抖:“他都三十多了!你还要管教他!这不是管教!这是仗势欺人!”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康熙眯起眼睛,他盯着茱莉亚,缓缓点头:“又来了。刚才的老实规矩,其实都是伪饰,对不对?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被康熙这样说中,茱莉亚索性也不再装,她抬起头来,不卑不亢道:“万岁爷说得没错,那确实是装来的,装得不像,也没办法!”
康熙不怒反笑:“你在家中也是这样放肆?你父亲既是读书人,该教你礼仪规矩才对,难道你对你父亲也是这般说话?”
提到父亲,茱莉亚的泪水涌了出来,她抬手擦了擦眼泪。
“我父亲教了我很多东西,他曾对我说过,不尊重别人的人,同样也得不到他人的尊重!”
康熙听懂了,他又惊讶又愤怒,他听出来了。茱莉亚连民女二字都不用了,显然是豁出去了!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激怒朕,不光于你没半点好处。也会害了你腹中孩儿和雍亲王?!”
茱莉亚深吸了口气,她正色道:“我没想过激怒您。我民女不过是看见不能容忍的事,想说出来而已。”
“不能容忍的事?”康熙冷冷道,“难道朕管教儿子,还管错了不成!”
茱莉亚知道。这时候服软退缩反倒不妥,于是她索性道:“民女不敢对万岁爷的家事插嘴。民女只想问问万岁爷:您这些年,苦心管教儿子们,在他们身上用了那么多心血,尤其是太子。可结果如何?他们真的就如您的意愿,成为完美无缺的国家栋梁了么?您有没有想过,现状,恰恰就是您管教过度造成的?您都把他们给管坏了!”
她这样一说,康熙整个人都呆了!
他颤声道:“你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不怕朕活剐了你?!”
“怕,当然怕。”
茱莉亚说到这儿。她再度凝神,毫不畏惧迎着康熙的目光:“可是民女不相信,就为了民女说这一句话,万岁您要下那样的命令。漫说万岁爷不是那样的人,就算真成了那样,也不过是证明民女说得确有其事。”
康熙被她这番话震得耳畔都轰轰作响!
他本想说,把这女人给朕拖出去!但他又不能说。
看着茱莉亚那双坚定的眼睛,康熙只觉似曾相识,他依稀记起很多很多年,他还是个幼童的时候。朝中风云诡谲,他被鳌拜之流欺侮,是当时的太皇太后将他护在身畔,对他说。自己不许任何乱臣贼子伤他一根手指!
那时候,太皇太后也是这般坚定如磐石,那双眼睛,恰恰就像面前这女人的眼睛!
“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康熙喃喃道。
茱莉亚垂了垂眼帘,她这才轻声道:“民女懂的不多,人也愚笨。想学得伶俐些也学不来。但民女却知道: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让人痛苦,那绝不是为他好。不管这人是神仙天王,还是痴笨的孩童,你对他好,他才会学着对你好。你让他痛苦、弄得他心里难过,他在你这儿就只学会了痛苦难过,别的,什么都不会。到头来他能返回给你的,也只有痛苦和难过。”
康熙的心中,仿佛被狠狠捶了一击!
康熙走了,茱莉亚慢慢退回到椅子跟前,摸索着坐下来。
自己好像又说过头了,她暗想,但是清朝那种恭恭敬敬的对谈方式,她确实学不会,再装下去也装不像,早晚得露馅的。
也罢,她想,至少自己没说谎话。
康熙这人吃硬不吃软,他讨厌软骨头,臣子们性子倔强不屈,他反而喜欢,上次十四阿哥为了八阿哥,在他跟前喊打喊杀的,他气成那样,最后也没拿他怎么样
至于自己,往后,当然还是尽量收敛些,别再和他吵了。老人家上了年纪,一旦气出个高血压心脏病的,那自己罪过可大了。
茱莉亚抬头,望了望这屋子,她深知,未来很可能这儿就是她的归宿,就算她表现得顺顺从从,康熙也不太可能放她去哪个阿哥的府里生活。
茱莉亚有点绝望,也有点安心,这样也好,至少这样一来,胤禛和八阿哥之间,也不会再起纠纷矛盾了。
从茱莉亚那宫苑出来,康熙一路上沉默不语,李德全跟在身后,他有点儿担心老主人的状况,康熙那脸色很有几分奇怪,既不像愤怒,又不像悲哀,但也不是高兴。
倒像是困惑茫然这可十分稀罕!
回到书房,康熙只是呆坐着不动,李德全更加担心,他心想,那位韦姑娘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怎么皇上出来就这副神气了?他也仿佛听见他们在高声争什么,但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能把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皇帝给说成这样?
他不敢放康熙独自坐那儿胡思乱想,于是自己琢磨着,给康熙沏了碗茶,小心翼翼端上来:“皇上,天儿有点起风了,您要不添件衣裳?”
康熙没反应,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李德全,太子今天过来没有?”
李德全道:“皇上要传太子爷么?奴才这就让人去毓庆宫。”
康熙呆了呆,摆手道:“不必了。”
他坐着呆想了半日,才又道:“古人说。养不教父之过,如今太子三番五次让朕生气、着急,难道说,这都是朕教给他的?”
李德全吓了一跳,颤声道:“万岁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康熙轻轻叹了口气,让他退下了。
要是旁人,这样信口开河指责他,那么康熙根本不会反复思考,他只会勃然大怒然后把对方拉出去打一顿,但是,茱莉亚又不同。
这女人,太奇怪,太不一般。按理说,她应该是雍亲王那边的。该为了孩子和孩子的生父,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才对。但她偏偏肆无忌惮地刺激他这个天子,看似柔弱无反抗之力,却又完全不惧怕自己的威严。要说她是出于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才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却也不是心怀鬼胎的人,才恰恰不敢激怒自己呢。
她和康熙见过的所有女人,全都不一样。
茱莉亚的那些话,让康熙非常生气。但是生气的同时,他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法反驳她。没有人从这种角度来看问题,所有的人都觉得是太子不好,要么拼命怂恿康熙废掉太子。要么就苦劝他再给这个逆子一次机会
还从来没有人当面指责他说:这孩子变成这样,你这个做父亲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胡闹!胡闹!”康熙轻轻捶着桌子,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竟然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给说得哑口无言!
然而晚些时候,太子来宫里给他请安。康熙又不由内心难过。
太子复立,原是无奈之举,他原指望太子能吸取教训,把这储君做好,但没想到权势再度回到手中,太子先做的却是党同伐异,他把当初具名保八阿哥的那些官员一个个整得求爹告娘,就连管辖地界了大水,他也去克扣人家的赈灾粮——就为了当初这官员没保荐他而站在了八阿哥那边。
如此猖狂悖德、如此自私狭隘,这样的人,一朝登基,会变成什么样?
难道太子的性子又偏又坏,都是自己管教出的问题么?
想到此,康熙不由含着泪水道:“你怎么就是不长进呢?”
太子胤礽一听这话,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跪在了地上:“儿臣最近举止失措,还请皇阿玛责罚!”
他都不知道他错哪儿了。
看他吓成这样,康熙又想起茱莉亚的话:你给他的全都是痛苦,到头来,他返回给你的,也只能是痛苦。
想及此,他稍许缓和了颜色,将胤礽叫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抚着他的肩膀,和他絮叨起儿时的琐事,康熙说起胤礽生母过世,自己多么难过,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人中龙凤,那时候康熙年轻气盛,有时确实会急躁些,太子做不到位的,他就不免生气。
“朕当初,让你背那么多书,做那么多功课,也是为了让你早点成材。现在想来,反倒是欲则不达了。日子长得很,又何求一时呢?今日背不出书,明日再背就是,又何必罚你跪在地上背到深夜?”
康熙这么做,是想借着回忆早年父子和睦的阶段,补偿一下近两年的亲子关系,因为他猛然回,竟觉这几年自己和太子的对谈,尽是斥责和诘问,一次温馨的促膝交谈都没有。那女人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啊!像这样长久的怨怼,最后又能落得什么好结果呢?
虽然康熙语气温和,太子却听得浑身都不是滋味,到最后他强笑道:“阿玛,怎么今天尽唠叨些旧事?儿子幼年不长进,皇阿玛自然要责罚,这没什么不对呀!皇阿玛今晚说这些,是不是儿子最近不争气,又做错了什么?”
康熙轻轻叹了口气,他能听出太子语气里的恐惧。原来,太子早就不习惯他好声好气和自己说话了。
这让康熙不由更多了一层悲哀。
到最后,他也说不下去,只得让太子离开。
太子从宫里出来,只觉得腿脚软,他站在轿子跟前,呆愣了半晌,又看看远处天边的云霞,太阳快落山了。
底下随从看他愣神,不由问:“太子,天不早了,回去吧。”
太子手扶着轿子,刚要迈腿,他却忽然道:“不,不回毓庆宫。”
“啊?”
“去雍亲王府。”
“嗻!”
坐在轿子里面,太子身上还是一阵阵冷,他感觉到事情不对。
好好儿的,康熙为什么将他找去,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而且还说得老泪纵横?
康熙到底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又想要废储?!
想到这儿,太子的心都凉了!
他恢复储君之位还没两年,夜夜处在紧张惊恐之中,觉得四周围全都是伺机而动的恶兽,就等着有朝一日他的位置再有不稳,就要扑上来将他一口嚼碎!
平日里,康熙总是瞧着他不顺眼,早先还数落,这半年似乎有心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