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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贵妃把玉梳子放回到妆奁里,从铜镜里看向庄嬷嬷:“嬷嬷,我不是张姐姐。皇后娘娘的儿子现在是天子,将来说不得是皇帝。家里有母亲在,甄家自然无虞。只是小宝呢?他何辜?就因为是我姓甄的生的他,就要小小年纪遭这种罪过吗?”
庄嬷嬷一听甄贵妃的声音有些尖利的破音,立刻就警觉的查看四处。直到确定这话没有被人听见,才沉声安抚甄贵妃:“娘娘,这话不可再说第二次!您从进了王府的那天起,就不再是甄家的心娘了,而是徒甄氏!如今也是!是庆国的贵妃娘娘!”
甄贵妃直愣愣的看着庄嬷嬷的脸,好半晌才点了头,“嬷嬷说的是。”整个人像是没了光华一样,消沉的毫无生机。
“娘娘,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庄嬷嬷对甄贵妃的心事再清楚不过了,自然知道此刻该如何劝解她,“六殿下可在您隔壁呢!”
甄贵妃这才回过神来。是了,她的小宝!她的小宝还在呢!她可没有皇后娘娘的能耐,就算是死也给太子挣下了一片大好的前途。她可不能有什么小辫子被人抓住!
“嬷嬷说的是。”这一次,甄贵妃的话里多了些生机,“那件事不着急。虽然做这事的人现在把手收回去了,可他不会甘心的。既然不会甘心,就总会想再做些什么,就总会有马脚。我不急,一点也不急。”说着,又拿起梳子仔细的梳理自己的头发。
待梳理好了一头秀发,甄贵妃又等了一会儿,知道今晚圣人不会来了,就示意庄嬷嬷,而后放下帷帐就寝了。
庄嬷嬷等甄贵妃的呼吸变得绵长规律之后,才轻轻的出了内殿。两个睡在甄贵妃不远处外间上夜的宫女赶紧给庄嬷嬷行礼,被庄嬷嬷一挥手,只是轻手轻脚的回去了。
到了外廊上,庄嬷嬷招手,找来一个小内监。之吩咐了一句“明日早上娘娘起身前打听清楚”,也没多说什么。
小内监不是第一次办这事,自然也不用庄嬷嬷非得把窥视帝踪这种大罪明确的说出来,应了声“是”就退回廊下隐在了暗处的影子里。
清华殿,八岁的太子殿下挥退了身边的宫人,也正要就寝。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了徒述斐来。
皇嗣之中,他年纪最长,又自小就获得储君封位。身边的一众兄弟姐妹们,从来就对他敬而远之。已经长得足够懂事的老二老三,是自己有意识的和他拉开距离。而还懵懵懂懂的老四老五,却是听从自己母亲的话、不知道原因可还是认真执行的对太子疏离了。
兄弟尚且如此,姐妹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性别在这摆着呢。
倒是徒述斐,因为甄贵妃本身位同副后的后宫位置,自然不会做什么让徒述斐和太子疏远的事情。要真这样做了,才引人侧目呢!
主子不发话,奴才们也不会把徒述斐看得死死的,不许他和太子亲近。而想要刷好感度抱金大腿的徒述斐,自然不会放弃和未来皇帝培养感情的机会——这可关系到他未来能不能混吃等死到寿终正寝啊!绝对要时刻把握机会!
也因为这种种的外在因素,太子徒述辰反倒是和自己这个才出生八个月多、连人都不算、话都不会说的弟弟建立起了一段诡异的手足之情——尽管这诡异手足之情的两个当事人,一个是板着脸很有哥哥气势、但其实是可爱的太子,另一个是只会伸手要抱抱和无齿卖萌的徒述斐。
想到徒述斐摇晃着脑袋的样子,徒述辰竟然觉得他很有几分可爱,就连流在嘴角的涎水也不显得恶心了。徒述斐想起自己的母亲来。要是他的母亲还在,说不定也会给他生一个像是徒述斐一样让人喜爱的弟弟的!或者……如果他是个妹妹也不错?
才八岁的小太子想到这里,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泪意涌上了眼睛。他用袖角抹了一把脸,只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徒述辰脸上原本的表情就归于了平静。刚刚的伤感、难过、畅想,全都了无痕迹的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是储君,没有那么多的权利来抒发内心!
很快的,清华殿内殿的灯火就暗了下来。
在度过了白日里的热闹之后,随着各宫灯火的逐渐黯淡,整个皇宫也逐渐安静下来。除了夜间巡逻的内卫和守夜的宫人以外,偌大的紫禁之城里再也看不到人影。
冬日里,天亮的晚。只是时辰不会因为天色就改变,寅时前后,宫人们就陆续起身,轻声的洗漱打扫,各司其职的忙碌起来。
吉祥——昨晚收到庄嬷嬷吩咐探听消息的小太监,一溜小跑的顺着墙根进了翊坤宫来,稍微平缓了一下气息,才稳步走到正殿外的廊下。
已经起身的庄嬷嬷见状却没着急,而是等着内殿里传来甄贵妃起身的声音、宫人们捧着梳洗用的东西鱼贯进到内殿之后,才走出来听他说话。
“史嫔,没留夜,留档了。”关于皇帝昨晚的形成,吉祥只说了几个字,言简意赅。但庄嬷嬷明白了:皇帝去了史嫔宫里,只是没过夜,半夜就走了,也在内监处留了档案——也就是说,如果史嫔好运,说不得就能得个龙种了。那么过上一会儿,内事房的人一定会让人带着档册找娘娘用凤印。
这也是应有之意。史嫔和荣国府贾家的奶奶可是堂姐妹。如今史嫔娘家保龄侯和贾家的国公爷,可都带着儿子在外边打仗呢,年前还传回大捷来。除夕宫宴的时候,娘娘也遵照圣人的吩咐,赐了茶点给两府的女眷们。
如今贾家和史家就这么一个姑娘在宫里,为了前朝,圣人也得给史嫔些体面才行。
这面庄嬷嬷心里细数着甄家这些日子里递进来的消息,另一头的侧殿里,徒述斐正在和自己的舌头较劲儿呢。
“凉!凉!羊!凉!”没错,再一次经历了婴儿时期发声器官发育的徒述斐,正在努力让自己字正腔圆的发出一个正确的读音。
然而事实十分的打击人。满嘴漏风、牙没长齐的嘴,加上连绵不绝还咽不下去的口水,徒述斐的发音练习,距离成功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任重而道远。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作为一个八个月的孩子,在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自发的开口叫娘,其实已经是一件可以称道的事情了。
战战兢兢了将近两个月,终于觉得发生了一件好事的刘嬷嬷差一点哭出来。一边的青莲也是差不多的感觉——小殿下开口说话了!
喜讯报到正殿的工夫,刘嬷嬷就把还在一边揪自己的袜子,一边练习说话的徒述斐再一次打扮成了一个讨喜的大红包。
这边,内事房的内监捧着昨晚皇帝临幸史嫔的册子正等着甄贵妃用凤印押记呢。
本来甄贵妃心里还有点不痛快,结果一听自己的儿子会叫人了,叫的还是“娘”,立刻就下了印,沾上朱砂一盖,赶紧把人打发走。
第5章()
“小宝,来,叫一声!”甄贵妃抱着自己的儿子,高兴的等着。
徒述斐有点不好意思。没对着真人的时候感觉还没什么,但是对着甄贵妃这张保养得像是二八少女一样的脸,徒述斐觉得自己很有心理障碍——他上辈子都有将近三十了好嘛!让他叫一个比他还小人“娘”,他需要深呼吸一下,做好心理建设再说!
甄贵妃等了一会儿,见徒述斐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有点失落,可脸上却分毫不露,还是笑眯眯的。只是到底修炼得不到家,手里握着给徒述斐擦口水的丝帕被她弄得有点起皱。
也是这时候,徒述斐做好了心理建设,抬头响亮的叫了一声“凉”,紧接着,就是一大波口水汹涌着前赴后继而来。
甄贵妃赶紧给徒述斐擦嘴。
当徒述斐叫出第一声之后,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他自己坐在榻上,想起来了就说一声“凉”,努力调整自己的口腔,让它们配合的更和谐一些,好让发音更准确一些!
这倒是让甄贵妃心疼了起来。无他,口水流多了,徒述斐的下巴和脖子被阴湿,在冬日里头起皲了。原本粉嫩嫩的小脸儿,下巴连着脸颊上全是红红白白的皲皮。有的地方还能看见嫩肉和血丝。
太医又一次被叫来了翊坤宫,还是那位姓夏的老太医。这位老太医也是个特性的——宫里那么多的好药,也不给徒述斐用。问明了情况之后,叫人去御膳房要了一大罐子鸡油来,把徒述斐的下巴、脖子、脸颊都糊上了。
“那些名贵的药膏是好,只是还是那句话,有些东西,小孩子受用不得。而六殿下的情况,要是真用些价值连城的,恐怕宫内存货也不多。”老太医这话算是给甄贵妃卖好了。皇子是精贵,可这又不像上次,是什么要命的大病!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徒述斐这样在开春之前是好不了了!而要是连续两三个月天天都用极其珍贵的药膏,太医院供不起,甄贵妃和徒述斐母子俩也会落下跋扈和不知好歹的名声。
如今用最普通的东西,既不耽误治疗,又能给甄贵妃和徒述斐刷个好名声。当然,也未必没有给自己刷个“杂物信手拈来皆可为治病良药”的声望值的意思。不过,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对吧!
甄贵妃自然承了夏太医的好意,转天就让人传话回家。十五的时候,甄家送给夏太医家的礼就厚了三分。转年开春,夏太医的孙子就补了个好缺出京去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此时的徒述斐,问着脸上香喷喷的油脂味道,忽然觉得对奶水不是很能接受了。
他开始想念除了奶水之外的食物,从满汉全席到八大菜系,从水果到主食,徒述斐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食物都想了一遍,尽管这些他脑海里的食物,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两辈子加起来都只知道名字、却连味道都没闻过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象这些食物的美味程度。
于是,王嬷嬷在发现徒述斐连续几次喝奶的时候都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之后,深深的开始忧虑了。
她自然没有什么不好的猜测,或是起什么歪心思。王嬷嬷忧虑,是因为她清楚,这种对奶水不喜的表情,是孩子断奶之前的表现。
本来呢,按照她的估计,起码未来的三年里,六皇子都是不会断奶的。没看那些大户人家里的少爷小姐们,都是五六岁才断奶的吗?就连太医也说了,奶水是大补,对年岁小的孩子比人参之流还要补。
而趁着六皇子没有断奶却已经记事,作为奶娘的自己,定然是会在六殿下心里留下那么哪怕一星半点的痕迹的。就算将来不会成为主家老太太奉圣夫人那样,一个王爷的奶娘,也能保着家里几十年平安富贵了!
紧接着发现这事的就是王嬷嬷。只是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隐瞒了。
两个奶娘商量着想个什么法子,只是,似乎她们对此真的无能为力。
眼看着六皇子徒述斐奶水越吃越少,才两天的时间就有了消瘦的迹象,两个奶嬷嬷也不敢再隐瞒了,立刻就报给了甄贵妃知道。
甄贵妃一开始还不很相信,毕竟她的印象里,也是奶水对孩子好、吃到五六岁也是正常的这个观念的。
“娘娘,老奴去给六皇子熬些米油来。”最后庄嬷嬷拍了板,替甄贵妃下了决定,“娘娘,十五还没过呢!”从除夕开始已经叫了一回太医了。虽然上次不是什么大毛病,可频繁传唤太医,到底会让徒述斐落下一个“体弱”的印象,甚至可能引起前朝的攻讦和圣人的不喜。
甄贵妃点头。
这头庄嬷嬷去熬粥,另一头甄贵妃让人把糊了一脸鸡油的徒述斐抱来。
别看徒述斐一脸的鸡油,可这都好几天了,他可是一口都没吃到嘴呢!夏太医说了,这东西滑肠子。虽无大碍,可还是要看着一点。
徒述斐自己自然不想再经历一次腹泻的情况,所以坚决抵御住了鸡油的诱惑——事实上是他真的偷偷舔了一口,一点咸淡都没有,不好吃!而且身边的人真的看的严实,不给他第二次犯罪的机会。
很快的,隐隐泛着翠色的香浓的米油就被端了上来。甄贵妃亲自吹凉了一口米油,放在了徒述斐的嘴边上。
几乎是立刻的,徒述斐就一口咬住了勺子,把半勺米油都吃进了嘴里。粮食的香味!米汤似乎隐隐带着些天然的甜味!
徒述斐不禁感叹,这种纯天然无污染的原生态食物,简直就是味觉的天堂!
看到徒述斐吃的香甜,殿里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来——原来只是厌了奶水了!不是别的什么病症就好!
徒述斐吃了小半碗的米油就停了嘴。他可不是真的没有自制力的小孩儿,自然清楚自己的胃口,不会让自己出现积食的!
甄贵妃看儿子不吃了,就让儿子坐在床上消食,笑容里全是满足。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这次是碧粳米?”
“是。”庄嬷嬷把手里的碗回身给了小宫女,也是眉眼间全是笑容的回到。
“胭脂米呢?嬷嬷下回且试试。看看小宝更喜欢哪种!”
宫中是没有秘密的。不过半天的时间,关于六皇子徒述斐开始吃辅食的消息就传遍了各宫主子的耳朵。
太后的慈安宫里,江太后拂开眼前的金丝燕窝,用丝帕压了压唇角:“甄氏,就是个不会养孩子的。等着吧,她的那个宝贝疙瘩……”话中未尽之意,竟是巴不得自己的亲孙子或病或死了。
江太后的话一出口,宫内的所有人都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当成没听见。
江太后才不心疼徒述斐呢。她有六个孙子三个孙女,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孙辈,多徒述斐一个不多,少徒述斐一个不少。而且徒述斐还是那个没眼色的甄氏的血脉,更是让她添了几分厌烦。
芷娴宫里,三皇子的母亲惠妃李氏听了大宫女的学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召来了三皇子身边的嬷嬷,询问道:“三皇子今日完成课业了吗?”
说是课业,可三皇子也不过才第一年去弘文馆,每日里的作业也不过是写上些大字罢了。只是如今还是年节里,弘文馆的师傅们没有布置,可李氏却不会放松对自己儿子的监督。
三皇子本身被惠妃李氏管的极严,自然不敢在这上面懈怠,自然是完成了的。李氏这才露出一个稍微和蔼的表情来:“二公主那边,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竟是连二公主徒虹身边的人也不曾召唤,随口问了一句,得到“没有不妥”的答复就撩开手放到一边了。
二公主徒虹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只是也不算好就是了。只是惠妃因为生产徒虹的时候胎位不正,不光遭了大罪,更是因为生产的时间太长,伤了身体,以后难以有孕了。
对这个女儿,惠妃心里很是复杂。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她心疼她,不会让人在用度上克扣自己的女儿。只是因为她受的罪,和再也不能有子嗣的折磨,又让她心内生怨。
这也让才不过三岁的徒虹不光性格木讷、不聪敏,也因为少有人交流,以至于现在都不很能顺畅的说话——一屋子的宫人自然不敢和身为金枝玉叶的徒虹如同朋友或长辈般相处。也因为惠妃的态度,徒虹身边的宫人们几乎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般沉默。
一个才三岁的孩子,没有对话的对象,没有学习的模版,自然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徒虹自己似乎对于不能顺畅说话这件事有“这并不是好事”的感觉,自然也就少有开口了。以至于好好的孩子,如今竟然每日里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