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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弟子是否可以问一声,你是谁?”
“不要急急忙忙就称弟子,”那老乞妇又语出惊人,“你就不怕乱了辈份?”
洗心玉一听此言,琢磨道:“乱了辈份?是说我说高了,这是自然的。看她这样德高望重的样子,自然是自己冒犯了。这样一想,就更不得要领,那一定是师太辈的人了。我的师太是无级越女桃氏妇,早已不在了。除此之外,哈婆婆的师傅孤刃峰上人穹雷氏自然也是我的师太,可她早已被哈婆婆杀了,哈婆婆不是为此背负了一生的恶名么?只是……”。洗心玉沉吟了一下,想,“季姬是我亲妹妹,她的师傅,大荒散(嫠,女改水)之猿公也可称为我的祖师辈了,师傅叫他为前辈,可那也只是礼数,不真是我的师祖。再说他是师祖,也不是师太……”
“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拿手来。”
“师太是想验验我的功力么?”
“……”那老乞妇看着她,不语。
洗心玉只得将手伸出,放在老乞妇的掌中。
老乞妇用鹰爪一般的瘦手,一把抓住。洗心玉不敢用功,怕伤了她。
老乞妇微笑了一下,知此女心地善良,说:“不妨,你只管用功来。”
洗心玉听她这样一说,知是此道中人,就试了一下,发觉果然。此老乞妇的功力之大,超乎她的想象。于是用尽内力于一掌,也似乎有些敌不住。
那老乞妇遂放了手,笑说道:“好,好,尸后小子。”
“师太难道是孤刃峰上人?”
“你乱猜个什么呀?”
“可我师傅说……”
“拿出手来!”这老乞妇又一次这样说。
“她为此都背负了一世的恶名。”
“你难道要气死我吗?”
这一句话,令洗心玉全明白了,这老乞妇可能是要将自己的内力传授于她,这是武林中传说的一种极高境界的功力,即使是自己的两个师傅,也是做不到的。但看见这老乞妇如此羸弱清瘦的样子,又想到自己有何德何能?能受得起如此恩惠?于是她说:“师太,弟子不忍,”接着,又赶紧分辩道,“弟子不敢。”
“有剑以来,天下剑士莫不怀求‘原剑初创’,但无一人,达此境界。今老妇人知天命将终,吾观汝十余年矣,欲将此身功力交付于你,成就吾毕生之追求,或许能成就这剑坛之至境,此吾一愿矣。”
洗心玉无奈,只得再次将手伸出。
洗心玉只感到似有一种热流穿透手心,如火一般地灼烧着她,如受刑一般。这时,她发现这老乞妇浑身都在微微颤动,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她想缩回手来。却被这老乞妇用内力吸住,挣脱不得,她立即进入了一种恍似梦幻般的状态之中。突然她觉得世上的一切东西都变得通明起来,她能看见师太身体内的五脏六腑,看得见她滞重的血液在流动,听得见她的心跳,嗅得到一种幽冥似的芳香,她迷失了自己。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她渐渐恢复了心智,听到了那老乞妇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就象灯干油尽一样倒了下去。
“老人家!”洗心玉一把抱住。
“好了,”这老乞妇低声说了一句,“你去吧,不必为我伤心,愿也罢,不愿也罢,今天我是要去了,所以你不必如此。”
“老人家给我如此大的恩惠,我却不知道老人家是谁?师太莫非是孤刃峰上人穹雷氏么?”
“不是!”这老乞妇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过了一会,洗心玉发现她的身体在慢慢变凉,不觉慌了。这老乞妇果然就这样坐着逝去了。洗心玉伤心了一回,将其安葬。想想,这老乞妇可能就是穹雷氏,她只是叫师傅传此讹言,为了剑道,隐了自身而已。但又拿不准,只得放下。不一日,来到历阳。
历阳县邑,数百里外的大战,已经深深地震撼了这座城池,许多难民逃到了这里。城中的大户都在准备车辆,打算离开此地。各种谣言四起,一些从城父、六县逃难至此地的苍头黔首,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汉军的暴行。
“……他们见人就杀,”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述说,“真可怕,到处都是恶鬼呀,一个也不放过。我伏在死人堆里,他们就从我身上踩过去。我一动不敢动,流的血差一点把我淹死了。这些该死的汉兵,和楚军一样,全他妈的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一个好的……”
大家围着他,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会杀到这里来吧?”
“谁知道?这仗也不知是怎么打的?真是杀得昏天黑地,到处都在杀。今天楚军杀,明天汉军杀。杀过来,杀过去,杀的都是我等下民。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大仗,真是杀人盈野,杀人盈城。整个方域之中全都变成屠场了。……行行好吧,就看在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份上,给一点钱吧,我已两天没吃东西了。”他底气十足地开始乞讨。人们纷纷避开。
那边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搂着个孩子,在哭自己的媳妇。孩子要妈,她哭得很伤心。她伸出一支肮脏的手在乞讨。洗心玉给了她一大把复行钱(为二世发行),然后,她走进一个客栈,要了一些饭菜。邻桌是个军爷,说自己是淮南王的部下,打散了,逃到了这里。
“楚军中有一个女将,天煞星一般,不知有多少兄弟死在她剑下……”
洗心玉一听,立即被吸引住,她走了过去,故意这样对他说:
“这位军爷,你说一位女将,不可能吧,军中焉有女将?”
这军爷斜瞥了洗心玉一眼,见她落落大方,既稳重又端庄,知其不凡。但见她不信,不由得“哼”了一声,说:“不信,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吧?她原是秦国的公主,后来降楚。那个了得呀!我们王爷总算了得,尚且不是她的对手……”
“故秦公主吗?哪就是青城公主罗?”
“对,对,就是她,你也知道她呀!这女子,谁要是碰到她,就算是活腻味了。”
“你碰到了她?”有人问道。
“是啊,我正碰上她。”这军爷夸口道。
“你不还活着?”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没上前啊,可怜我爷娘的,他们生我养我容易吗?”
洗心玉听到这里,没再听下去。她回到自己桌旁,心里不免隐隐担忧起来。一是证实了季姬果然在楚营,二是季姬的处境太危险。如今,西楚必败,霸王末路,“这个季姬呀,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虔叩六丁神,文王卦是灵。吉凶含万永,从不顺人情……”
洗心玉突然听到这样一阵唱道声,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鹤发童颜、骨格清奇的老人,披一身青袍,持一卦杆,飘然而来,正是玄鹤子方巾。
“老神仙,还记得我么?”洗心玉忙站起身来。
“我说呢,怎么今日鸾星灵动,果遇故人。”于是,玄鹤子就桌边放了招儿,坐了下来。
“酒家,来一壶清(驿,马改酉),捡好的菜上来。”洗心玉吩咐道。
“先生何又历此劫尘?”
“游方之人,行无定所。今日得遇韦夫人,也可了却我这一世尘缘。”
洗心玉一听此言,心想,他如何知道我嫁了云中阳?似有不吉。在此难世,更觉忧虑。知他是阴阳界中人。察微睹渐,晓鬼神,观古今;知未知,通来世,也就不去细想。
“你说这天下大势如何了了?”洗心玉问。
“了了了了,何必问了,只叹世人不知。”
“何谓了了,了也未了,了了却好,也未必了了。”
“夫人果是聪颖之人。”
“秦皇之败何其速也,项王之败又何其疾也?常念,此二人乃天下英雄豪杰,嬴政千古一帝,祖龙是也;项羽兴也勃,败也速,何故?千年之后,人犹念之呼?望先生教我。”
“你心已知,何必问我。”
“先生是说,这二人建不世之功,却以此荼毒生灵,不念苍生。因此,天败之乎?”
“天地唯一善尔!宅心仁厚,顺天应人,待民以宽,虽是老生常谈,却是不易之道。”
“哪此二人都是千古罪人?”
“夫人,何故如此执著,何必一定要定出个是非?是也,非也;非也,是也。是是非非,何曾有一定。千古评价,自有千古人来评,因人而异,因世而异,各有所需,各有己意,何有定论?夫人经此劫世,岂不明白?”
“天下苦此二人久矣!”
“哈哈,夫人,了了,了了!”玄鹤子方巾大笑起来,持了招儿,将一杯清(驿,马改酉)饮尽,对着洗心玉作了一揖。
“老神仙暂缓一步,我还想再请教。”
“夫人欲问此行凶吉否?”
“正是。”
“那我替夫人卜上一卦。”说完,方巾将那铜钱掷了六掷,占了个“天泽履。”
“此卦如何?”洗心玉一见卦像,心头一紧。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六三,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口至)人凶。”
“此卦必凶?”
“凶又何曾凶?吉又何曾吉?日后自明,夫人不必细问了。”
“老神仙。我们还能见面么?”
“谢夫人错爱,贫士混迹于乱世,早就该了了。此一去,夫人但见明月起,闻松涛响,有白鹤唳天,则贫士去了。一千三百年后,于临安,化为馀杭绿羊伞,成就夫人一段姐妹情谊,断桥姻缘。也算是了却了夫人这一段尘缘”
“先生说,了却这一段尘缘何指?临安又在何处?断桥又是何事?”
方巾再不回答,大笑,飘然而去。
“真方外化人也!”洗心玉颇感愁怅。饭毕,坐夜歇息。忽地心中一动,想起那“天泽履”。似有所悟:“莫非要我去东城么?那里不是有一片大泽……?”
五卷、十四、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十四、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项羽自钟离渡淮水,尚有千余骑,诸将尽失,唯有季姬紧随其后。
刘邦率军攻下钟离后,命灌婴、龙应奎、依梅庭各率五千余骑渡淮水,穷寇务尽,全线掩杀。
项羽、季姬率部一路奔驰至阴陵,迷失了道路。他们想去历阳,从那里渡江至丹阳。正迟疑间,见田间有老农在耕耘。项羽曰:“咄,老夫子,历阳何往?”
“将军莫非是项王?”
“事急甚,历阳何往?”
“左!”
左乃迷沟,是一片沼泽,河网沟叉纵横。这老农欺骗了项羽,其实往历阳,只须顺着一条小路前行,走四五里路即是大路。可见项羽暴戾无度,人心尽失。早知是今日,何必有当初。想当初巨鹿一战后,他恣意而为,坑杀秦卒二十余万于新安。焚咸阳、杀子婴;屠齐鲁、杀义帝,逞一时之意气,何其快哉!嬴得独夫之名,天下皆惧,终有今日。
漫山遍野的辎重粮草,走失的马匹,残破的兵车,旌旗,毁损的刀剑,抛得到处都是。这路是越走越窄,越走越泥泞,好在天寒地冻的,故尚能行走。但经过人践马踏,冻土就化了,更加泥泞不堪。项羽命撒下稻杆草屑,但又有河叉相阻。荒芜的草野,布满了荆棘覆盆子的残枝。不时有人倒下,项羽皆置之不顾,也无法去顾及,只想赶快走出这困境。
“刁民可恶!”项羽想起那老农就来气,知那老家伙欺骗了他。
季姬不语,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再说,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本来她完全可以离去,她又没降楚。但是,当她听到虞姬——自己的这个异姓姐姐——死得那么悲壮时,就决定了自己的去留。她想念虞姬,知道她死得很惨烈,也死得很可怜。“天底下的痴情女子,怎么都这么傻?——可悲,可叹!”她想。可她就是没想到自己,正在重复着虞姬的老路。但是,我们不能苛求古人,那个时代,人性朴质,尚义重信,胸怀坦荡,睥睨宵小,自尊重于生命。假如我们用政治权谋来评价他们,比如评价项羽,认为他政治上幼稚,行为上简单,不懂权谋机变,不懂孰重孰轻,那就大错特错了。其实当时,人们祟尚的正是这种磊落胸怀,就象是做人的原则一样,他们尊守着这些人生的底线,决不肯越雷池一步。这就是道德的可悲。而对汉王刘邦的所作所为,均为世人所不齿。其实就是今天,我们又可尝没有过这种思想呢?我们常常会欣赏那么淋漓尽致的生命泼撒,鄙视那种老成持重的权谋机变,不就是这种心态的反应吗?我们又说,不以成败论英雄,正是对项羽精神的一种认同和赞赏。《太史公书》中的两部本纪,也有太史公的鲜明褒贬,也记载了他们那一时代的卓立独行、积极进取的时代风范。季姬明白虞姬之悲壮,但她仍在重复着她的老路,她正是按照着这一种人生准则来行事的。项羽末路,弃之不义,那怕就是一条死路,她也只有走到底了。
大泽中的行军极其缓慢,依梅庭的五千余骑已经追到。他和北门晨风兵分两路,钳形包抄过来,对项羽进行最后的攻击。只是二人的目的不同罢了,一个是想建不世之功,也有点想劝季姬归降;一个则是想完成自己对一个人的承诺,救出季姬。北门晨风的这种不可理喻的偏执,在我们今天这浮尚的时代看来又是愚腐之极的。可当时,一诺千金,人们对诺言的承守远甚于生命。
楚军立即兵分两路,一在项羽的率领下,北距北门晨风;一在季姬的率领下,去迎击依梅庭。战事进行得异常惨烈,季姬一连杀死了十几个汉骑,寻着了正在督战的依梅庭。依梅庭何等聪明,早已明白,季姬不可说。季姬没想到,依梅庭竟是这样一个怯懦的人,本来,刚看到他,感情还挺复杂的。依梅庭深知季姬的为人,有点想不见面就了结了这战事。但真一见到季姬,不管人心中的价值标准怎样吧,对于刚烈正直执著的人生,总是怀有一种欣赏的态度,这是万古不变的。或谓之愚忠,或谓之愚傻,都是对这一种品德的肯定。季姬则视依梅庭为卑劣小人,想到自己曾经会为这样一个小人,乱了心性,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更加鄙视他。如今刀剑相向,她再也没有了欠疚、不安,不会手下留情了。只见她并不打话,持剑就上。
“且慢,青城!”依梅庭依然叫她青城。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公主是明白人,我有什么主意好打?只念在往日情份上,特来进言救公主。”即使青城不可说,依梅庭还是这样开始了,也是一种心态。表面上是为了做到仁至义尽,实则是对自己这种逐利的行为有份交待。
“你还是救救你自己吧!”季姬如何不明白。
“识时务者为俊杰,汉王招携以礼,怀远以德。德礼不易,无人不怀,乃天下明主。项羽荼毒天下,暴戾无度,公主仍不觉悟,助桀纣,为虎狼。今天下已定,项羽败迹,公主何苦为此暴君殉葬?公主曾救过我,我甚感念之,故在汉王帐前进言,只要公主肯降,既往不咎。汉王乃仁义之君,必厚待公主,望公主三思之。我念往日之情,特来尽一份情义尔!”
“你以为天下人都象你吗?你也配谈情义?秦皇、项王待你不薄,你又何曾记得?弃义遂利,附炎逐势,只为你一人,陷人于水火,却说什么识时务,这也是做人的气节吗?今日背秦,明日叛楚,反复无常,何以言信?项王今日势败,用不着你说;项王意气用事,你也不配指点!但我想,项王不象尔等宵小,卑劣无耻。他有的是尽情泼撒的英雄本色,尽管有舛误,也是有舛误的英雄。不象你,没有灵魂,没有骨气,包裹着你的只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