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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都被柳海忽然发出的神问给震住了,这个问题可真够厚脸皮的。
柳葳和柳蕤看看柳海,又看看其他几个人,眼睛滴溜转,不吭声。
猫儿看看柳海又看看其他几个人,说了句:“小叔这样哩头发最帅。”说完就忙着去给小擎天柱摆造型去了。
柳海眯着眼静默了几秒钟,一跃从柳魁身上直扑过来,从后面抓着猫儿:“你这只没良心哩猫儿,说句六叔长哩帅会少一块肉啊?”
猫儿被掀翻在柳侠的腿上,咯咯笑着,又被柳海一路从柳凌、柳钰、柳魁腿上拖过去,就是不改嘴:“小叔就是比你帅,啊哈哈哈。。。。。。。。。六叔,啊,小叔。。。。。。。。小叔就是最帅,啊——六叔,老痒。。。。。。。。啊哈哈哈,六叔也。。。。。。。。六叔也有一点儿帅。。。。。。。。。”
柳海不罢休:“我才有一点儿帅?不中,非得说我最帅才中。”
柳魁几个人看着柳海把猫儿咯吱的喘不过来气,也不去拉,只是看着笑。
柳侠喊:“猫儿,挠他哩腰,他腰那儿最怕痒。”
猫儿跟条泥鳅一样翻过身,却怎么也挠不到比他高大许多的柳海的腰。
柳侠跃过柳凌和柳钰扑了过来,帮猫儿按住柳海,猫儿的小手开始挠柳海,柳海马上蜷成一团,笑的只想岔气。
秀梅正好端着给猫儿沏好的奶粉和半碗煎好的老古龙过来,把柳海给救了出来。
柳侠驮着猫儿爬回原来的地方,他端着奶尝了一口,温度正合适,就捏了个老古龙丢猫儿嘴里。
猫儿喂柳侠又喝了两口奶,然后才自己就着奶吃了起来。
柳海吃了几个老古龙又趴到了柳魁腿上委屈:“幺儿,咱伯偏心眼儿,光待见小哩,你才去上大学一年,穿喇叭腿牛仔裤这么出格哩事他都舍不得说你一句,我就是头发长了一点就叫剃了个光头。”
秀梅拍拍柳海的屁股:“小海,咱不委屈了哦,咱伯不是偏心幺儿,咱伯说幺儿穿哩那劳动布裤子结实,就是不去地里干活,也能多穿几年,幺儿那是给家里省哩,咱伯咋说他?”
柳海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啥?”
一群人都看着秀梅和柳魁,。
柳魁笑呵呵的说:“嗯,前年幺儿穿着牛仔裤回来,咱伯对俺几个说:‘幺儿虽然小,可懂事哩很,去城里了还是买劳动布穿,不过现在那劳动布衣裳做的怪好呢,以前都是跟大腰裤一样,现在做哩好看多了。’,所以您看,现在您谁穿牛仔裤咱伯都没说过啥,还可高兴哩!”
柳海“啊”的一声躺倒在柳川身上:“三哥,你说这是啥世道啊,幺儿穿恁烧包哩牛仔裤还挨夸,我头发长一点就挨嚷,咱伯为啥不想着我也这么懂事,我头发长了可以当帽子使,也能给咱家省钱啊!”
柳川敲着柳海的光头说:“你要是个妮儿,你把头发留到脚后跟咱伯也不会管,我跟你说吧,接到你跟您五哥哩时候我就知道咱伯得修理你,不纯粹是头发哩事,就凭你留长头发那理由,咱伯也饶不了你。”
秀梅发现,屋子里这么多人,这么热闹,柳钰却始终不像以前那么跟他们一起嬉笑打闹,她伸手摸了摸柳钰的头:“小钰,你咋了孩儿,生病了?不舒服?”
柳钰摇摇头:“没,大嫂,我没事。”
秀梅看了看柳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小钰,我看你回来这几天了都不高兴,孩儿,你要是有啥一定得说出来,今儿您三哥也正好回来了,咱家哩人差不多齐了,有啥事都能商量着解决,你可不敢跟您二哥一样,啥事都闷到心里,等到没法挽回了,那可就真没法了。”
柳钰摇摇头,靠在了旁边的柳魁身上。
柳魁拍拍他的肩:“小钰,我大概知道你是咋想哩,孩儿,我没跟你多说,是觉得,空口说白话有啥用?以后这日子长着哩,你结了婚,慢慢过着就知道了,咱家还是跟以前一样,你结了婚也还是咱家哩孩儿,咱还是亲兄弟,知道不?”
柳钰憋着气抽噎了几下,忽然哭出了声:“大哥,三哥,小凌,我,我不是不想结婚,我是。。。。。。。。我是老怕我一结婚,您就把我当成外人了,我就再也不能跟今儿这样跟您搁一起了,您也不会再待我这么亲了。。。。。。。。。大哥,我不想跟咱家哩人分开,我只要想想以后咱可能会生分,我就不想结婚,我就可害怕。。。。。。。。。”
柳魁转过身揽着柳钰:“永远都不会孩儿,你看看,咱家谁是那样哩人?咱从小就是亲兄弟,咋会因为结个婚就生分了呢?”
柳钰哭着说:“可多家都是,一结婚,就谁过谁哩日子,谁也不管谁了,还会为了争一点东西弄哩跟仇人一样,我知道您都不会,可我就是可不美,一想着小凌以后回来我就不能过来跟他一起睡了,我就难受,想着不能一回家就来找你,找俺娘俺大伯,我就觉得以后跟没家、没人要我了一样。”
柳凌红着眼圈说:“你说啥哩四哥,我啥时候回来你都能过来啊,你从小就是搁这儿长哩,你要是不过来,俺伯俺妈恐怕还难受哩,我这几天咋跟你说你都拗不过来,你今儿看看咱大哥,还有三哥,他们都结了婚有孩儿了,你觉得他们跟咱家生分了吗?”
柳川说:“小钰,只要你心里对咱家不生分,别说你结了婚还在咱家哩,就是离家十万八千里,咱也一样亲。你看看您大伯跟您伯,他们都有孙子了吧,现在不还是跟亲兄弟一样,你觉得他们生分了吗?”
柳钰抽噎的说不出话:“我都知道,可。。。。。。。我。。。。。。。。就是老难受。”
秀梅松了口气,在炕沿上坐下:“孩儿,你不是嫌弃玉芳就中,您大哥俺俩这几天一直害怕你是不待见玉芳,又觉得她是您娘哩侄女,不好意思说,要是因为这原因你就委委屈屈哩结婚,那你叫您大伯跟娘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因为您二哥哩事,您大伯成天心里难受,觉得对不住他,觉得自己没看准人,给您二哥找了个搅家不贤哩媳妇,你要是再结了婚过不好,您娘也得成天觉得愧了心。”
柳钰擦擦泪:“没,不是大嫂,我没不待见玉芳,我就是害怕一结婚咱就不亲了。”
秀梅说:“不会孩儿,等你结了婚有了孩儿,大嫂也帮你看,就跟您娘原来帮您妈看您几个一样,咱还是亲亲热热哩一家人。”
猫儿看着柳钰哭,有点不知所措,连大擎天柱也不玩了,一直窝在柳侠怀里,一动不动。
等两个人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猫儿问柳侠:“小叔,结婚肯定可不美吧?”
柳侠反问他:“你咋这样想哩孩儿?”
猫儿说:“四叔该结婚了,他成天都可不高兴,还有,还有。。。。。。。。他,您都说。。。。。。。。。。他可不美,他每一回回来,也都没高兴过。”
柳侠说:“不是,您四叔不是不高兴,他是害怕结了婚跟咱就不亲了,那个。。。。。。。。他,他是正好娶了个孬孙女人,要是他跟您大伯、三叔一样,娶个跟您娘,还有三婶儿这样的女哩就不会了。”
猫儿说:“那你哩,你要是娶个孬孙女哩咋弄?我可不想叫你不高兴,我待见你天天都可高兴。”
柳侠把猫儿拎起来放在肩上:“小叔是谁?小叔多英明神武火眼金睛,咋可能娶那种膈应人哩东西,放心吧孩儿,小叔肯定给你娶个美若天仙又贤良淑德哩好花婶儿,然后再给你娶个倾国倾城温柔娴淑哩好媳妇。”
猫儿不屑地说:“我才不娶媳妇哩,一娶媳妇就不能跟你睡了。”
柳海果然如大家所料,第二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光头,在河里洗澡的时候还非常嘚瑟地跟柳侠他们罗列光头的种种好处,比如不用洗头,让河水冲着凉丝丝的特别舒服等等,鼓捣大家都跟他一样剃光头,遭到所有人的拒绝。
猫儿对柳侠说:“小叔,俺六叔诳人哩,他是知道自己剃个光头老丑,想叫您都剃个光头给他作伴哩!”
柳侠说:“小叔知道,放心吧,小叔不会上他哩当。”
柳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好像整个人都轻快了些,结果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柳长青走过他身边,拍着他的头叹了口气说:“孩儿,你咋想恁多哩?”害得柳钰又哭了一鼻子。
过礼的日子和柳魁、柳川一起去孙玉芳家,柳钰看上去精神非常好,和孙家商量的各种婚礼细节和红封也都很顺利,两家都本着为孩子以后好的原则,一方不想给对方出难题,一方希望尽可能满足对方的要求,所以谈起来就非常合拍。
过礼的礼金孙家就按以前商量好的,要了二百块,柳魁为预防万一多带的二百没用上,柳侠给家里的四百块钱就可以放着让家里慢慢用了,至少三年,不用柳川和柳凌再往家里贴补钱了。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离“八一”就只有五天了,家里办喜事的气氛已经显现了出来。
从八年前翟玉兰和徐小红出事起,柳长春家就冷冷清清,柳茂不如意的婚姻无形中也加重了这种气氛。
这次柳钰结婚,柳长青、孙嫦娥和柳长春商量了一下,全当是借借人气冲冲喜,在柳长春的院子里摆个流水席,来上礼的人每人一碗肉丝面。
这听着十分寒酸的食物,在柳家岭却是非常难得的。
柳家岭所有的婚丧嫁娶几乎都不摆酒席,只有不是换亲那种情况下的结婚,男方会招待女方送亲的人一顿午饭,其他的乡亲邻居,都是不管饭的。
虽然只是一碗面条,但吃的人多了也是一个大工程,柳长春家里原来的灶台肯定不行,大家决定在他的院子里临时垒一个大灶台。
柳魁负责技术含量最高的砌砖部分,柳钰他们负责和泥,并担水把院子里彻底洒扫一遍。
虽然只是自己一大家人在这里做前期准备,按柳魁的习惯,也必须把周围环境给拾掇的干干净净才舒服。
柳侠是幺儿,虽然现在个子比大哥还高,柳凌他们还是不让他做担水这种据说干的太早了容易长不高的活,柳侠只好领着猫儿,提了个篮子,去柳福来家西边的一个小打麦场里,运和泥时往里面掺的麦秸。
他牵着猫儿刚走到坡口,就看到柳茂背着一个大包站在坡下,右手牵着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姑娘。
第78章()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看着放在地上的一大包洋葱、包菜和豆角,再看看不到两岁的柳娜娜和衣服全部湿透的柳茂;一家人判断;柳茂应该是早上和刘冬菊生了一场气后领着孩子出来,一路上来回替换着;背了东西背孩子;走走停停,走了将近一天才回到家的。
至于为什么说是和刘冬菊生气后出来的,看看柳娜娜一只高一只低、一只靠前一只靠后的小辫子就能知道,那肯定不是刘冬菊给梳的,如果刘冬菊愿意让柳娜娜跟着柳茂回来,肯定会把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柳茂去凤戏河洗了个澡回来,秀梅已经把捞面条给他放在炕桌上了。
苏晓慧用小瓯单独給柳娜娜盛了点,小姑娘怯生生的不肯接,就坐在柳茂身边,就着柳茂的碗沿让他喂着吃,。
柳雲和柳雷在旁边急的流口水,嗷嗷叫的去抢那个小瓯,秀梅接过了小瓯喂柳雲和柳雷。
柳长青问一句,柳茂答一句,大家都听明白了:柳茂请了一星期假,回来参加柳钰的婚礼。
关于刘冬菊和那个小孩子,柳长青没问一个字,柳茂也没有提。
柳钰回来后随口说了几句他路过罗各庄时去柳茂那里的事,无意中透露了一些情况,其中包括刘冬菊给儿子起名的事。
几个大孩子都知道,柳登科这个名字让柳长青很生气,不管他平日里多宽厚大度,他从小接受的还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对一些传统的家族传承有天然的执念。
柳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书香门第,但在中原一带,除非家里的男孩子公开的入赘,他的孩子会随着女方家族的姓氏取名,否则下一代男孩子一定是会随着自己家族其他同辈份的兄弟来取名的,即便是大狗二狗三狗子这样粗俗的名字,那也是一个家族的标志。
刘冬菊知道这些,柳茂当然也知道,刘冬菊让儿子跟着娘家那边起名字,是明目张胆地蔑视柳家;柳茂在这种事情上的沉默退让,让柳长青对他愧疚之余,终于生出了些失望。
柳茂吃过了饭就要下去帮柳魁干活,一家人都看得出他非常疲惫,劝他休息一会儿,他只是沉默的笑笑,还是下去了。
柳娜娜也给累坏了,她吃着饭就开始一栽一栽的打瞌睡,没吃完就睡着了,孙嫦娥就把她放在堂屋的炕上,自己看着她。
柳侠带着猫儿弄了两篮麦秸,赶在柳茂下去帮柳魁干活之前就回了他们自己住的窑洞。
如果单独面对柳茂,猫儿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无视他的存在了,但多出了一个柳娜娜,柳侠发现,猫儿又开始变得不自在起来,不是失落,更不是什么嫉妒,就是单纯的不自在,柳侠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孙嫦娥在娜娜睡安稳后,来找柳侠和猫儿,他对正给猫儿剪脚趾甲的柳侠说:“幺儿,您二哥回来了,我知道你不想看见他,可是孩儿,咱是一大家人,家里又是要办喜事了,你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故意给您二哥脸色看,叫家里头这么多人都跟着别别扭扭哩。
人活着都不容易孩儿,对猫儿,您二哥他确实有错,可他也不是故意哩,当时一下没了您二婶跟您二嫂,他跟您二嫂俩人又恁好,伤心过头哩时候人会犯浑。
大长的一辈子,谁没个三晕三迷的时候哩?等他慢慢的迷过来了,跟孩儿也已经生分了,补不回来了。
后来,是您伯俺俩没看准人,又给他找了个不是东西哩女人,他现在哩日子比谁都可怜,他搁那个女人那儿没个贴心哩日子过,要是回到家里咱再不体恤他,给他脸子看,让他以后连个念想都没了,孩儿啊,你说说,他搁这世上还有啥活头哩?”
猫儿的脚趾甲剪完了,柳侠坐在炕上,把他完全拢在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摇摇晃晃:“妈,我没故意难为他,猫儿俺俩就是觉得看见他没法说话,尤其是今儿他又把那妮儿给带回来了,我觉得可别扭,我就是怕孩儿俺俩搁下头会叫他尴尬,才领着孩儿回来哩。”
孙嫦娥叹了口气:“我知道您不待见娜娜,不过孩儿,刘冬菊再不是东西,娜娜也是您二哥哩孩儿,何况她才那么大一点儿,啥都不知道,说起来,摊上个那么个泼妇娘,妮儿也够倒霉了;
现在看不出来,她以后长大就知道了,你想想柳淼、柳森他们,就该知道有个不主贵哩泼妇娘,孩儿们有多丢人,多受罪,没准儿后半辈子都得被她连累。”
柳侠想了一下牛三妮儿,心里对柳娜娜的一点不舒服马上消失了。
才一岁多的小姑娘,天真无邪,柳侠对她的嫌弃完全是因为柳茂和刘冬菊,想明白了小姑娘是无辜的甚至可能是不幸的,柳侠心里那点芥蒂自然也就没了,但是,想让他对柳娜娜表现得多亲热友好,那也完全做不到。
他对孙嫦娥说:“妈,你别操心了,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得劲,也不会搁咱家瞎闹腾,你别叫我跟二哥一块干活就妥了,那妮儿,我全当没看见,我都这么大了,还会去欺负她一个不到两岁哩小孩儿?”
孙嫦娥点点头,站了起来,摸了摸猫儿的脸:“孩儿,这是咱家,谁来也不能顶了你,搁咱家,你想咋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