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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侠和袁黎明就中蜡烛,完成了当天所有的工作。
不是柳侠钻牛角尖,没电了还非要抹黑干活,主要是他今天干不完,后面也没有能追赶回来的时间了。
大后天小蕤结婚,明天再干一上午,下午开始,他们这个小队放假四天半,全体杀回荣泽。
柳侠不喜欢假期里还得惦记作业的感觉,太糟心了。
林洁洁的父母一直对这门亲事不满,对结婚的事当然更是提都不愿意提,不过因为林洁洁特别坚持,林家小姨和哥哥就在中间做林家父母的工作。
今年暑假,林洁洁的小姨、哥哥嫂子和表哥表嫂一起来了荣泽,他们看到小蕤的婚纱摄影店和婚房,再看看家电城和窗帘店,对柳家的情况算是比较放心了。
可当听小蕤说,他们家的人,不管谁结婚,都必须回柳家岭举行婚礼时,几个人又有点犹豫。
其实,在中国的绝大部分地方,凡是有老家的,家里的后辈结婚基本都要回去。
中国是农业社会,土地从人类有私有财产的概念开始,就是最可靠的财富,没有之一,所以,在以前长远的历史中,扎根在家族最重要的财富——土地——上的老家,就是一个人的根之所在,在老家举行婚礼,等于是在宣告一个认同:你认同自己是这个家族的一员,这里是你的根之所在;反过来,家族也在认同这里是你的根,是你可以做为归宿的地方。
林洁洁家乡那边也有同样的风俗,但是,具体到某一个人某一件事,就未必那么绝对。
随着近现代人们生活方式的急剧改变,很多在城里出生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对老家不再有归属感,这种改变的实质,其实是城乡经济的巨大差异造成的,人们总是更向往富足安乐的地方,人们所追求的所谓高贵的生活方式,总是以富裕阶层的行为为衡量标准的。
当老家成为贫穷落后愚昧无知的代名词,被嫌弃直至被抛弃便是情理之中的事。
至此,老家也成了一部分婚姻中价码的一部分。
就像小蕤和林洁洁的婚事,林洁洁的父母不满意女儿远嫁,但又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老家便成了他们诟病柳家的一个因素。
林洁洁的父母本来就对婚事不满,柳家在荣泽县城的经济条件算是个加分项,可以勉强说服林家父母,林洁洁在这边不会遭罪,这样的情况下,柳家如果坚持婚礼必须在柳家岭这样一个大山窝里举行,可能正好送给林洁洁的父母一个彻底黄掉这么亲事的理由。
可是,一直软绵绵好性子的小蕤,在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强硬,婚礼必须在柳家岭办,这没得商量;如果林家的亲戚不愿意去柳家岭,他可以在荣泽最好的饭店为他们单独置办酒席,但林洁洁必须和他一起在柳家岭举行婚礼仪式。
林家小姨和哥哥嫂子们很为难,柳魁和秀梅邀请他们一起去柳家岭看看,林洁洁的哥哥答应了。
俗话说,买猪看圈。
不去看看柳家的大本营,林家哥哥其实也放下不下:端着架子临时装个斯文并没有多难,谁知道柳蕤和他这几个家人是不是就是在硬装?可一个家庭的细节是装不来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漏洞百出原形毕露。
于是,看了天气预报,在一个不是太热的天气里,林家的无人亲友团在柳魁和秀梅的陪同下,奔赴柳家岭。
林家表嫂走到上窑坡一半的地方就不行了,从望宁加入陪同队伍的柳钰只好跟着她返回望宁,把她安置在望宁最好的旅社里后,自己重新返回柳家岭。
小姨、嫂子和哥哥、表哥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因为嫂子的脚上磨了好几个水泡,他们在柳家岭住了一天才返程。
一回到荣泽,林家小姨、嫂子和哥哥、表哥就轮番给林洁洁的妈妈和爸爸打电话,劝说他们亲自来荣泽一趟,把亲事早日定下来,几个人发誓,林洁洁嫁到柳家,擎等着享福了。
林家父母被说动了,八月份,两个人在林家哥哥的陪同下,来到荣泽,定下了亲事。
婚礼的日子是林洁洁自己去泽河桥头找人看的。
她不肯在“国庆”和“元旦”这样的大节日结婚,也不肯放在春节前几天,因为这几个时间都是结婚的高峰期,她不想耽误店里的生意,所以,她和小蕤的婚期定在了十二月下旬——自己举行完婚礼,马上就可以去别人的婚礼上赚钱了。
柳侠一行人回到荣泽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浩宁在通往望宁的路口提前下车,租了个蹦蹦三轮先走了。
柳侠和张秋峰、袁黎明回到三大队,一起把仪器放进柳侠的煤棚里,然后各自回家。
柳侠打开门,屋子里黑洞洞的,空落落的感觉扑面而来,家里人全都回去忙活小蕤的婚礼了,现在,荣泽只有他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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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柳侠和柳葳的一天()
柳侠是被敲门……不;敲窗的声音给叫醒的。
他半梦半醒中趿拉着拖鞋拉开窗帘;正对上柳葳一张大脸。
柳葳拍着窗户喊:“小叔小叔快点,十万火急,我得去原城。”
柳侠顾不上穿衣裳,就那么挂了条裤头跑去给柳葳开门。
柳葳一蹿进来就往柳川和晓慧住的卧室跑,柳侠跟着他跑过去:“啥事儿这么急?”
柳葳在桌子中间那个抽屉里扒拉了一会儿;拿出个卡片;冲柳侠扬了扬:“三叔哩工作证。”
柳侠奇怪:“你不是去原城么,拿您三叔哩工作证干啥?”
柳葳说:“我去原城是因为林洁洁定做哩衣裳拿错了,给她做衣裳那家店搁金丰商场里头咧,那一片交通乱得要死。
现在快年底了;原城哩交警要完成罚款任务;查车查疯了,一点事就给车拖走,没个三五天,不缴个几十块钱哩罚款开不出来,我拿着三叔哩证糊弄一下。”
柳侠把证夺过来;看着上面的照片和柳葳的脸比。
这是柳川刚到荣泽公安局上班时的旧证件;照片上的柳川二十六岁;现在的柳葳二十四岁。
柳葳板出一张正经脸:“咋样?像吧?”
柳侠耸肩。
别说;俩人的脸还真挺像,只是柳川的表情和眼神要成熟的多,柳葳虽然刻意板着脸装严肃深沉,生动的眼神却掩盖不住青春的无忧无虑。
柳葳得意地说:“咱成天搁一堆;不觉得,别人一看就知咱是一家,我跟您几个长哩都可像。”
柳侠也经常被人这么说,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几个哥哥帅,和柳葳长的也不太像。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柳侠说:“可是,这证一看就是可多年前哩。”
柳葳说:“唬唬试试呗,不中再想其他办法,我会尽量小心开,不违章,争取不叫交警找出毛病。”
柳侠往卧室跑:“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原城给猫儿打电话,洗个脸咱一起去。”
柳葳来的时候开的是那辆昌河面包,现在两个人合开一辆,当然是开柳侠的捷达。
柳葳去面包车上把林洁洁需要换的衣裳拿出来,两个人马上上路。
林洁洁和小蕤在柳家岭举行婚礼,两个人决定穿传统的红色喜服,而绸缎做的红色喜服,除了婚礼上和宴请宾客时能用到,其他时间根本穿不了。
小蕤和林洁洁原本的意思是用自己店里做道具用的衣服,他们店里的中式婚礼服装款式非常漂亮,做的也比较精细,打理干净熨烫一下,穿上去不掉价。
可林家妈妈知道后,坚决不同意,说女儿一辈子就结一次婚,难道连身新喜服都不配穿吗?如果柳家没钱置办,那她出钱做好了。
这话就有点不好听了。
柳家人原本也是和林家妈妈同样的想法,是小蕤和林洁洁觉得没必要为了一身只能穿几次的衣服花费太多钱,坚持用婚纱店的,林洁洁这丫头主意又特别大,大家就依了她。
现在,林家妈妈说出这话来,秀梅二话不说,拖着林洁洁就去原城了。
秀梅早就去看过了,原城最大的金丰商场有定做高档中式服装的,要什么样人家都能做出来。
于是,林洁洁就加急定做了一套大红色的中式衣裙,大红缎子的面料,上衣和裙子上都绣上并蒂莲,一千三一套,因为他们要加塞,多拿一百块钱加急费。
衣服前天下午做好了,店家电话通知林洁洁过去取,当时柳川正好在原城公安局,林洁洁就打电话请他帮忙给取回来了。
结果,林洁洁昨天下午试穿的时候发现,衣服拿错了,她定做时排的号是168,这个是163,两套衣服上身几乎一样,都是立领、斜襟、胸前绣着白色的并蒂莲,但下面的裙子,林洁洁要的是拖到脚面的直身小摆裙,这个163号是旗袍裙,下摆开衩,而且比她的裙子短了一大截。
大冬天的,开那么高衩的裙子怎么穿?里面的毛裤袜子都露出来吗?
林洁洁当时就急了,跑到上窑北坡有信号的地方给店家打电话,确认是店家拿错了货,说好今天过去换,然后店家退回林洁洁一百块钱的加急费。
柳侠听完柳葳的叙述,由衷地发出感叹:“所以我不结婚啊,结婚真是太麻烦了,不定搁啥地方给你扯出点麻秧事儿咧,你今儿清早四点就出来了吧?”
柳葳白眼珠斜他:“结婚是一辈子哩大事,一件衣裳弄错了算啥?你就是想找理由不结婚,好跟小孩儿样耍一辈子。”
柳侠一扭脸:“嘁,生蛋孩儿,啥都不懂,我不与夏虫言冰。”
柳葳看着红灯,换挡减速:“别跟我胡跩成语,我听见你跟猫儿说成语头就大。”
进入原城市区,柳葳小心翼翼,盯紧信号灯,不是绿灯坚决不动;不站错道,不逆行,不鸣笛……叔侄两个战战兢兢地来到了金丰商场,结果,人家还没开门。
柳侠去买了四个馅儿饼、两杯豆浆,叔侄两个坐在车里吃。
柳葳吃了两口,看着柳侠的脸,把豆浆又放下了:“小叔,要不,一会儿你给猫儿打了电话,咱去找个美容院给你美美容咱再回家?”
柳侠摸了下自己的脸:“为啥?”
柳葳说:“你又黑又瘦,嘴上一串燎泡,头发也跟草样,我怕俺奶奶看见难受。”
“啊?”柳侠放下饼和豆浆,认真地摸了摸脸,抓了两下头发,又把照后镜扳下来对着看,“没,没恁惨吧?我,我这最多就是有点黑吧?”
柳葳说:“啥是最多有点黑?你那脸瘦得一根筷子就挡严了,瓜瓜哩脸都比你大。”
柳侠推上照后镜,很是没底气地问柳葳:“那,那咋弄?我要是抹点……啥霜,增白霜?中不中?不是说白色有放大视觉的效果吗?”
柳葳伸手捏了捏柳侠的脸颊,又拽了两下耳垂,叹了口气:“要是一层霜就能给脸放大几圈,那女哩就没一个会去美白了。算了,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个肉合儿,咱再找个理发店,给你焖一会儿护发油,看会不会好一点。”
吃完菜盒子,柳葳果然又去给柳侠买了肉合,俩,柳侠看得胃直抽,不过他很坚强地给吃完了。
商场九点钟准时开门。
衣服换得很顺利,女老板连连表示歉意,让柳侠和柳葳检查过衣服,确认无误后,又双手奉上退回的一百块钱和一张名片,说以后凭这个名片,他们再来定做衣服可以打七折。
从商场出来,两个人直奔邮电局。
依然是卡着十点二十,柳侠拨通了电话。
几乎是接通的瞬间,柳岸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叔?你回来了?”
柳侠吸了下鼻子:“孩儿,你那儿这会儿不是平安夜吗?你没出去耍?”
柳岸说:“搁酒吧耍到九点五十,将回来,就为了接你哩电话。”
“嘿嘿。”柳侠笑着,眼睛却热乎乎的,“其实你不用等孩儿,你该跟朋友一起耍只管耍,我打一下,要是没人我就回家了,反正卡也不会作废,下回给你打还能使。”
“可是,我老想你,想回来跟你说话。”柳岸说,“要是今儿黑接不着你哩电话,明儿哩圣诞节我都高兴不起来。”
“嘿嘿嘿……”柳侠睁大眼,瞪着对面的墙壁看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话,“去年咱俩过圣诞节那么美,今年小叔没去,就剩你独个儿了。”
“没事小叔,我现在跟你说着话就觉得可美,反正最多再有一年半,我就回去了,以后咱就再也不分开了。”
“嗯,那,你给家里所有哩灯都拉开,叫屋子里亮堂点,亮了,就显得暖和,感觉有人气儿,要不你独个儿守着恁大个空屋子老难受。”
“没有小叔,去年咱俩过圣诞节哩可多东西我都留着咧,现在摆了一沙发,我坐到沙发上,感觉就跟你还搁这儿咧样。”
“都留着咧?都啥?”
“猜谜哩纸条,还有那个超级大袜子,我觉得袜子里还有你哩味儿。”
“嘿嘿嘿,那肯定是你哩心理作用,都一年了,啥味儿都跑完了。”
“小叔,跟你说点事,你别激动哦,要是太激动,影响你一会儿开车,我就不跟你说了。”
“我不激动,我要是激动了,就叫您小葳哥开车,你说吧孩儿,啥事?”
“俺小葳哥您俩一起来原城了?”
“嗯,他就搁外头看着我咧,一会儿跟你说为啥,这儿你赶紧跟我说你的事吧。”
“嗯——就是……代孕哩事有点眉目了……”
“啊——乖猫,你你你……呃——,我没激动,我只是有点太高兴了,那个,乖猫,那女哩是干啥哩?她现在搁那儿咧?她是光做代孕还是连那啥一起?她为啥要做代孕?她家人知不知?她家人愿意叫她做吗?”
柳侠跟机。关枪似的一通问,柳岸安静地听着,等他自己听下了,才很沉稳地开始说:“是个美籍华裔,自由职业者,她家搁美国已经一百来年,好几代人了,价值观完全美国化,这个女的非常独立,她的事情不需要经过家人同意,她自己完全可以做主。
她曾经给别人代孕过一次,只提供肚子的那种。
不过这次,她说两种都可以,目前中间人正跟她商量卵子的价格,代孕哩价格有很多先例参考,她没有提特别要求,就是卵子,她要价有点高。”
“多少?你跟中间人说,只要咱出得起,多少都中,不过必须保证到柳石生出来了她不跟咱胡搅缠。”
“我知,小叔,中间人经常办这类事情,经验丰富,价钱之类的事交给他就妥了。不过小叔,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试管婴儿不是一试就中,可能得经过好几次,中间可能需要好几年。”
“我知孩儿,我不着急,好事多磨嘛,想凭空造个孩儿出来,哪儿有恁容易,只要有希望,我不怕多等两年。”
“我也是这么想哩,所有条件都具备了,成功是早晚的事,咱不着急。
那小叔,你叫一下俺小葳哥,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柳葳进来。
柳侠用眼神威胁他:敢跟我胡说!
柳葳接过电话:“喂,猫儿,我是大哥……嗯……”抬起眼皮看柳侠,柳侠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抢夺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