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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侠想想,好像很有道理,那,自己就等吧,反正他一年至少要回三大队个五六七八次,早晚能知道真相。
车到井方服务区,两个人进去加油,捎带着添热水和吃饭。
柳岸泡面的时候,柳侠开始打电话。
他先给杜远鹏打,说自己已经到井方了,估计下午四点左右就能到家,请他安排见面时间。
杜远鹏说:“知道了,你只要人在京都,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安排好了给你打电话。”
柳侠又给杨局长几个老关系户打了电话,最后,他鼓了好几口气,才给骆局长打。
还是不能提工程的事,只能说自己回来了,上次吃饭挺愉快,问骆局长和那几位朋友有没有时间,大家再一起坐坐。
骆局长今天的态度倒是比柳侠上门拜访和请客时听起来好多了,至少柳侠说话时他会及时回应,而不是像上次那样面无表情地晾着你,让你连该用什么表情对待他都摸不透。
最后,骆局长甚至还屈尊降贵地主动说,让柳侠不要心急,工程肯定会有的,只是目前没有合适的,还要再等一等。
放下电话,柳侠跟高考时交了语文卷子一样,心里猛地一松。
骆局长这条线他不能断,只是目前不能,他这里掌握着京都市城市建设发展的具体规划,柳侠只有提前知道这些信息,在京都这地方才能有针对性地去找工程,要不两眼一抹黑,连瞎摸都不知道该往那边摸。
如果杜远鹏这里真的如他所说,以后能有比较固定而承接工程渠道,柳侠可能会考虑放弃郜局长那边,但现在杜远鹏这里还八字没一撇,别真正坐在一起一谈,没戏,而他又把骆局长那边给耽误了,那才叫一个冤。
当然,他今天打电话给骆局长,也没指望能得到工程或把感情培养的多么深厚,他只是为了不让关系冷却,以至于到不得不求到骆局长门下的时候,想再搭话都拾不起来了。
柳岸泡着面,听着柳侠打电话,神情柔和平静。
柳侠每打一个电话前,都要像马上就要真枪实弹上战场的新兵一样,明明十分恐惧不安,却要做出一副“我很勇敢、我其实一点都不害怕”的模样来鼓励自己。
柳岸看在眼里,难受得要死,但他知道自己目前帮不了柳侠什么。
大环境如此,资本拥有者先天占据优势地位,哪怕这个资本并不属于他个人。
他们就像天桥下的耍猴人,资本就像他们手里的香蕉或馒头;柳侠这样的私人小企业,就像那只急于得到香蕉或馒头填饱肚子的猴子,如果不跟着耍猴人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走,再做出种种取悦与观众的举动,猴子就只能饿着。
这个比喻看似刻薄不敬,但事实如此,甚至柳侠他们的地位在某些方面还未必如猴子。
比如,耍猴人一般只有一只猴子,猴子表演完了,耍猴人手里的那块香蕉就自然而然属于他了。
而柳侠,还有很多的竞争对手。骆局长把柳侠当跑腿小弟或钱包用过后,却未必一定会给柳侠工程,他随便一个借口就可以把柳侠打发掉,把工程给其他人,而因为他的地位优势,因为现在中国的体制,可能看起来他做的还很冠冕堂皇,让柳侠有苦说不出。
不过,不会永远这样。
柳岸看着柳侠因为终于打完了几个重要关系户的电话而格外欢乐的脸,再一次这样想。
想要让柳侠从必须受制于人的业务方式中解脱出来,首先要把家庭经济支柱这个重担从柳侠身上卸下来,没有了“离开这个人就要陷入经济困境”这种担忧,柳侠和关系户接触起来就能从容得多。
没有了你,老子照样活得可美。柳侠可以怀着这种心态在刻薄的客户面前潇洒转身。
柳岸知道,虽然柳侠天天都要在无所事事专心当吃饱墩儿的美梦中飘那么两圈儿,可哪怕全家人都得到财神眷顾成了亿万富翁,柳侠也不可能真的就什么都不干,干坐着享受。
所以柳岸的理想从来都不是亿万富豪或世界首富,他只要能让柳侠在家庭经济上感到十分安全就足够了。
柳侠从来不是个虚荣贪婪的人,在家里穷得买不起一袋奶粉时,他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去拾废纸卖钱,在他感到家里的钱足够用时,他也可以潇洒地放开那些让他痛苦的业务,轻装上阵,享受职业带给他的快乐。
而柳岸,想在挣钱之余,有更多的时间陪伴爱人,享受家庭、亲情、爱情。
吃过午饭,换柳侠开车,两人继续上路回京都的家。
四点半到家,家里没有人,迎接两个人的只有阿黄一只猫。
柳侠和柳岸归置好了带回来的东西后,先去厨房查看冰箱,发现里面满满当当,从各种肉到各种洗好装在保鲜袋里的蔬菜,再配上家里的各种干菜,做两大桌婚宴级的酒席没问题。
柳侠马上动手开始熬小米红枣粥,柳岸则拿出几样肉和蔬菜,准备做几个荤素搭配的小菜,今天已经是他回来的第九天了,把小叔喂胖五斤的计划还没有一点进展。
柳侠刚把红枣洗干净放进锅里,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马鹏程。
柳侠打开电话:“喂,现在几点?你不上课乱打啥电话咧?”
马鹏程叫:“小柳叔,你哩心偏到太平洋了吧?柳岸连考试都不管了就跑回来了,你说他了没?”
马鹏程小时候基本跟着爷爷奶奶长,能说一口流利的原城土话,和荣泽土话差不多,某些发音有些微差异而已。
柳侠很理直气壮地护短:“没,俺柳岸考试样样都是优,每回都是最高奖学金,你这种一个学期挂三科的差等生凭啥要求跟他一样哩待遇?”
“啊——,小柳叔你真是太没人性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不知道吗?”马鹏程气急了,换上了他说的更顺溜的普通话和柳侠吵,“挂科这么丢脸的事你居然当着柳岸的面给我说出来,我要跟你割袍断义从此劳燕分飞。”
柳侠愉快地一笑:“谁不割谁是狗。”
马鹏程立马道:“想得美,要割你也得把欠我的三顿烤鸭请完了再割。”
柳岸已经洗了手,过来接过手机:“马鹏程,你这利息收得可真高,几天工夫一大碗面就变成三顿烤鸭了?”
马鹏程听到柳岸的声音,立马热情如火:“啊,柳岸,你,你你你,你真是太不仗义了,我望眼欲穿地盼着你回来,结果你回来连理都没理我就跟着小柳叔跑了。”
柳岸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嘴里却依然是很不客气地说:“理你干嘛,看你怎么讹我小叔吗?”
马鹏程又叫起来:“我就知道,只要一扯上小柳叔你就得打击报复我……”
书房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柳侠和柳岸比划了一下,就跑出去了。
电话是冬燕打来的,她知道柳岸回来了,要做东吃饭,饭店都订好了。
柳侠说家里也做好了,正要打电话让她和胖虫儿过来呢,冬燕却说什么都不干,说有几道需要提前预约的菜人家饭店已经做上了,没法改了,柳侠和柳岸必须过去,家里的饭她明天过来帮忙一起吃。
柳侠坚持了半天,最终也拗不过冬燕,只好答应。
他来到厨房,柳岸和马鹏程也正好结束通话,柳岸说马鹏程和楚昊现在已经出校门了,准备打的过来蹭饭。
柳侠赶紧让他打电话通知两个人,改道儿去地佑街的百年老店“玉鼎宴”。
柳岸把电话打回去,马鹏程一听要吃“玉鼎宴”,简直要流口水,柳侠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跟出租车司机说“换地方了,我们去地佑街”时那带着下三儿皮味的声音。
放下电话,柳岸收拾弄了半道子的食材,稀饭必须一次煮熟,要不容易夹生,所以两个人又等了半个小时才出门。
柳凌和柳葳由冬燕通知,直接去玉鼎宴。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家里有事,没完成计划中的粗长,明天继续。
第438章 怀疑?大喜()
柳侠和柳岸在地佑街西口看到了柳凌和柳葳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往里走。
地佑街的规划者应该提前就预见到了到此消费的人群的出行方式;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 居然规划了一个很大的花园带停车场。
并排停好车; 叔侄四人一起往玉鼎宴的方向走。
在流光溢彩、国际著名高端连锁酒店林立的地佑街,玉鼎宴古朴低调的低层中式建筑独具一格; 它好像静静端坐在一群张扬艳丽的少女中间的雍容贵妇; 哪怕不言不语; 也没有人会轻视她半分。
柳侠老远就看到了站在玉鼎宴门楼外的几个人,冬燕在和楚昊说话; 马鹏程在和胖虫儿闹着玩。
楚昊首先看到了他们,撒腿就跑了过来,马鹏程楞了一下,紧跟着也冲了过来,并且赶在楚昊之前扑上来抱住了柳岸。
“啊——,我不服,你凭什么比我高这么多?喝牛奶吃垃圾汉堡了不起啊?”
柳岸慈祥地拍着马鹏程的背:“不服有用吗?把你埋在汉堡堆里天天用牛奶浇着,能长到跟我眉齐算我输。”
楚昊欣喜地仰脸看着柳岸的脸:“能一下蹿这么高; 肯定是真的好了。”
“嗯; 早就好了。”柳岸开心地把这个话不多却特别靠谱的好朋友抱得双脚离地。
胖虫儿乍着胳膊跑过来:“柳岸哥。”
柳岸弯腰抱起他; 颠了颠:“我看看,哈哈; 一年多不见,成了大胖虫儿了哈。”
胖虫儿特骄傲地说:“谁见都说我长高了,我肯定能超过我爸和我爷爷; 长得跟小葳哥那样。”
冬燕拍着胖虫儿的屁股让他下去:“做梦吧你就。下来,我还没跟你哥说上话呢。”
柳岸放下胖虫儿,亲亲热热地和冬燕说了几句话,冬燕招呼着大家赶快进去,自己带头走在前头。
马鹏程馋,提起玉鼎宴的蒸碗口水横流,拉着柳岸和楚昊一起紧随其后。
柳侠和柳凌、柳葳走在最后面。
玉鼎宴是个带跨院的大型复合式四合院,柳侠一进去就被震住了,精雕细琢雕梁画栋的房屋倒不算什么,柳侠自觉现在老杨树胡同柳府的房子不比这里差,相比起来,柳侠还更喜欢自家那种淳朴厚重的感觉呢。
他羡慕的是院子里居然有一条活水小溪,宽五六米,深大约五六十公分,底部铺着白色为主中间偶尔有几个其他颜色点缀的鸡蛋大小的鹅卵石,溪水围绕着院落缓缓流淌,清可见底。
京都缺水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所以在一个院子里看到这么一条溪流,哪怕知道可能就是抽的地下水,然后机械驱动流淌,然而流动的溪水带给整个院落的灵动感和高规格是真实的,所以还是让人忍不住惊叹。
冬燕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服务员领着他们穿过一个向西的侧门,进入一个小跨院。
跨院和一般的一进四合院差不多,只是没有倒座房,倒座的位置现在是一片花园。北屋和东西厢房都是三间,小溪穿过正院和跨院之间的隔墙,从北屋和东厢房之间的空地流出,然后拐了个弯后,又从院子中间穿过,最后从柳侠他们进入时的侧门南面墙下穿出,重新汇入正院的溪流中。
用小溪把跨院的三所房屋隔离开来,中间有木头的拱桥相连,看上去非常自然,既能让三个进餐区域都有独立感和隐秘性,又不会显得突兀,破坏院子的整体性。
院子里和廊檐下有很多和风景融为一体的外形仿古照明灯,灯光柔和,让整个院落明亮而不失夜的清幽。
柳侠边走边欣赏小院的景色,看到前方小溪对面、西厢房和北屋之间空地上有一片竹子,他跑了几步,追上前边的柳岸:“看那儿,他们的竹子看着比咱家的高,但没咱们家的翠绿茂盛。”
柳岸也看到了那一片竹子,种在小院西北角,,应该和老杨树胡同他们家的品种不太一样,这里的更高更粗一点,也是密匝匝一片,隐隐遮住了北屋西头那一间房子,让那一带看上去感觉特别清雅幽静。
不过竹子可能是刚刚移栽过来的,还没完全返过来来苗,所以看着没有柳家长了多年的竹子枝叶青翠。
柳岸点点头:“是没咱们家的好看。”
说着话,他们订的房间到了,是东厢房居中的房间,屋子门额上写着“春来阁”三个碗口大的毛笔字。
马鹏程抓着柳岸的胳膊推着他进屋:“咱快点,我快饿死了。”
柳侠已经一只脚进屋了,因为觉得“春来阁”这个名字特别好听,忽然想看看其他的房间都叫什么名字,就又退了回来,他回头看他们刚刚经过的南边那间,那间就两个字:燕舞。
柳侠又去看前面北头的房间,这间叫莺歌。
柳凌看见柳侠不进屋,反而往前边跑,就问他:“干什么呢小侠?”
柳侠说:“这家店雅间的名字起的特有诗意,我挨着看看。”
柳葳说:“雅间起名不都是附庸风雅瞎掰嘛,有什么看的。”
柳侠一摆手:“不解风情,不理你,去,给我点菜去,我要吃粉蒸肉、红烧肉、水煮肉、梅菜扣肉。”
柳葳“切”了一声说:“小叔你能有点追求吗?怎么堕落到跟马鹏程一个品味了?都是肉,太不高雅淡泊了。不过,呵呵,我也喜欢。”
柳凌拍了柳葳一巴掌,推着他进屋:“别逗你小叔,赶紧给他点去。”
柳岸进了房间后发现柳侠没跟着进来,马上跑出来找人,走到门口和柳葳撞在了一起。
柳葳手往外一指:“那边,在那儿浪漫情怀呢。”
柳侠看到柳岸,高兴地跑过来拉着他,让他看对面西厢房的名字:“中间那个秋至阁不好听,不过清风和明月好,特别,特别……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的感觉,比咱们这边的莺歌和燕舞好,莺歌燕舞跟妓院似的。”
柳岸笑着说:“小叔,让这里的服务员听见了报告上去,小心人家往咱们菜里加料。”
柳侠心虚地扭头看了一下,还好院子里没有一个服务员,他立马义正言辞地说:“哼,本来就是他们起的太俗气嘛。”
然后他又马上兴致勃勃地拉着柳岸走到走廊头儿上,看北屋:“玉暖阁,瑞雪,哎,西边那间太远了,灯光有点暗,看不清。”
北屋和东西厢房之间本来就有好几米宽的空地,他们这里和西北角又是对角线的位置,距离本来就远,加上又是晚上,灯光到底比不上阳光明亮清晰,西边那间还被竹子影影绰绰挡着,柳侠1。5的视力居然都看不清门额上的字。
柳侠扭头问柳岸:“你能看清不能?”
柳岸刚想回答,忽然一愣,揽着柳侠的肩膀往回带:“我也看不清,走,咱先去吃饭,吃完咱走过去看看。”
柳侠扭过头,不甘心地说:“咱现在就去看呗,唵?……那……那个……,猫儿,”柳侠挣扎着脱离柳岸揽着他往回走的力道,转身怔怔的看着西北角那一块。
可是,他刚才看到的从竹林挡着的墙角里走出来的身影已经走到了门口,一闪就进屋不见了。
柳侠脱口而出:“震北哥?”
他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回头问柳岸:“你,你看见刚才那个人了吗?”
柳岸说:“看见了,怎么了?”
柳侠说:“那是……震,是……陈震北啊,你不记得了吗?”
柳岸疑惑地往那边看了看,微微皱着眉头:“我记得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