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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柳侠往市区跑了好几趟,他在各种商店逛游,想找出件猫儿肯定会喜欢、又能长长久久保存下去的礼物。
十一月最后一周的星期五,m州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早上,柳侠早早起床做了丰盛的早餐,他做早餐的时候,柳岸就在宽阔的廊檐下做晨间锻炼。
七点半,柳岸准备开车上学,走到门口,柳侠递给他一个保温壶:“记着,一定要都送出去,一个都不许留。”
里面是柳侠煮的乡巴佬鸡蛋,请柳岸的同学们帮忙咬灾的。
柳岸接过保温壶,伸开双臂抱了一下柳侠:“我知,老冷,你快进屋吧,我走了。”
柳侠没动。
柳岸知道自己不拐过去詹森先生家的房子,柳侠是不会进屋,他跑着打开车库门,迅速把车倒出来,冲柳侠挥了挥手,车子就开进了大雪中。
柳侠看着车子完全消失在他视野中,搓了搓脸,回屋。
小时候留下的习惯,生日的长寿面都是晌午全家人一起吃的,所以他今天允许猫儿下午不去学校,两个人的生日酒宴在中午举行。
食材是昨天准备好的,能够提前处理的他昨天就已经处理过了,所以他虽然拟定了八个大菜,也不会太忙。
做长寿面的面团必须筋道,这样出来的面条才不容易断,柳侠先和面,雪白的面粉,稍微放一点盐,搅拌均匀后,放入适量的温水。
再打两个鸡蛋,蛋清和蛋黄分离开,把蛋清倒进面粉里,开始慢慢搅拌,然后下手揉面。
面和好了,盖上半干的软布,放在一边省着,省得好,拉出来的面条才均匀并且不会断。
柳侠开始烧水淖排骨。
把排骨炖上,捞出吐了一晚上沙土的扇贝,准备蒜蓉和粉丝。
……
十一点半,最后一个金瓜冰糖雪梨煲上笼,柳侠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雪景。
柳岸开车走到路边,就透过纷纷扬扬的雪,看到了自家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和厨房屋的玻璃窗上、鼻子被挤得扁扁的小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狂跳的心脏稍稍平息了一下,才打转方向进了院子。
壁炉里的火苗欢腾跳跃,餐桌中央那一大束玫瑰花比火焰还要火红热烈,玫瑰花瓶的周围是几个扣了盖子的盘子,灶上的砂锅还在咕噜噜翻滚。
柳岸说:“真香。”
柳侠把他的围巾挂在衣架上,然后往厨房跑:“火上哩其实也都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吃咧。”
咕噜噜响的是山菌汤,柳岸从后面搂着柳侠的腰,看着他先用勺子舀起一点尝了尝,满意地吧咂了两下嘴,然后把小砂锅端了放在托盘里:“好了,厨神级水平。”
热气腾腾的餐桌中央,又被放进了一个还没柳侠巴掌大的蛋糕,上面插着两根红色的蜡烛。
柳侠不满意:“咋就两根儿?”
柳岸说:“十进位制,咱这一根儿粗,顶人家十根。”
柳侠更不满了:“你还没二十咧。”
柳岸说:“四舍五入,我待见大点。”
柳侠想起猫儿从小的心愿就是快点长大追上自己,马上就理解了:“跟,这样也不赖,我关灯,你点蜡,我一会儿给你唱歌。”
蜡烛点着了,两团橙黄的光,在黑暗中跳跃。
柳侠开始拍着手唱:“hday柳岸。”
柳岸问:“为啥最后一句成柳岸了?”
柳侠说:“从小乖猫长到大乖猫,最后长成……大人么。”
柳岸起身,抱住了吸溜鼻子的柳侠:“我就是长大了,不还是跟你在一起么,小叔……”
柳侠抹了一把眼睛:“不知为啥,突然,不想叫你长大了,以前,明明成天巴着你长大。”
柳岸轻轻拍着柳侠的背,没说话。
柳侠忽然笑了起来:“哎呀,我还没老咧,咋就成了碎嘴老婆儿,快坐这儿快坐这儿,唱完歌,该许愿了。”
柳岸过去坐在柳侠对面,两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柳侠紧张地看着他:“呀,我忘了跟你说了,第一个一定要许叫你长命百岁哦。”
柳岸弯起唇角笑了笑,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好了。”
柳侠跑过去开灯,屋子恢复了光明,柳侠笑嘻嘻地走到猫儿跟前,伸出手:“给,生日礼物。”
柳岸诧异:“啊?”
柳侠手一抖,一条麦秸秆粗的金链子出现在猫儿眼前:“长命锁,小叔给你哩生日礼物,能给你锁到一百岁。”
“哪儿来咧?”柳岸伸手接住了金链子的另一头,“不是说好了我要要一个特殊的礼物嘛。”
他去年到今年发育迅速,四年前柳侠为他打造的那个脚链就有点小了,暑假去加州之前,他把脚链去掉收了起来,勒得慌是一,最重要的是他害怕给丢了。
可从去掉之后,他就一直心里不得劲,老觉得心里跟没了底似的空,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所以从来没想过自己买一个顶上,他知道那没用。
“好事成双嘛。”柳侠说,“你提一个,小叔再给你一个,正好一双,大吉大利。”
柳岸无奈地说:“好吧,成双成对,大吉大利。不过小叔,你搁哪儿弄这么古老一个宝贝?”这条金链子的花型是传统繁复的图案,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了,近年来流行的都是简洁时尚款的。
而拇指肚大小、一面是个小猴头一面写着长命百岁的小锁看起来更是岁月沧桑。
“唐人街跟一个香港老先生买哩,已经鉴定过了,链子是纯金,小锁主要成分是银。老先生说这是他太爷爷哩东西,他太爷爷从小身体不好,家里人就给他打了这个,锁着他不让小鬼给带走,他说他太爷爷活了九十多。看,这个小猴头是不是可漂亮?”柳侠十分得意地跟柳岸显摆。
柳岸仔细看了看:“嗯,是可漂亮,不过我还是待见原来那个小狗头。”
柳侠说:“这不太好说了嘛,那个小狗头恁小,摘下来挂这个小猴头旁边不就妥了。”
柳岸本想说不要,那是你送我的,不能配这个,可随即想到,这个不管原来是谁的,,以后,都将永远是他的了,他马上说:“那,一会儿咱吃完饭就挂上来,挂好了你给我带上。”
柳侠把长命锁挂在柳岸脖子里:“中,先吃饭,吃完再说。”
八个柳岸最喜欢的菜,为了不让他吃剩饭,柳侠做的量都很小,所以两个人吃饱后,几乎不剩什么了。
柳侠又做了一大碗长寿面,两个人一起吃了。
柳侠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猫儿都许了什么愿,可是他不能问,因为据说一说出口就不灵了。
今儿猫儿生日,柳侠说什么都不许他干一指头的活儿,说是今儿干了,以后都得干,会过的很辛苦。
柳侠刷洗干净了锅灶,猫儿也已经把那个小狗头挂在了小猴头旁边,柳侠把金链子给猫儿带在脖子上,又仔细端详了片刻:“啧,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有点暴发户。”
柳岸拿着小狗头在唇上亲了一下:“这感觉就对了,我成天都在惦记着当暴发户呢。”
柳侠其实也很满意,他在猫儿身边坐下,捋了把袖子,跃跃欲试地说:“想好你要啥礼物了吧?快说,咱一会儿就去买。”
柳岸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其实小叔,我根本就没想要礼物,我是不想叫你老想着这事,才那样说哩。”
柳侠眯起了眼睛笑,表示自己早就看穿了柳岸的小把戏:“乖猫,你别哄小叔,你那天说那话哩表情,绝对不是装哩,你肯定有想要哩东西。”
柳岸看着柳侠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小叔,真哩,真没。”
柳侠坚决不信:“孩儿,你是不是老怕我花钱啊?可是,你十八岁生日,小叔要是就送你一个将那个小锁,我得不美一辈子。”
柳岸摇头:“小叔,不是钱哩问题。”
柳侠笑了起来:“看看,我就知你真哩有想要哩东西,说吧,啥,小叔肯定给你买来。”
柳岸注视着柳侠的眼睛,在柳侠都有点被他看得发毛的时候,他慢慢地说:“小叔,你还记得吧?我那天说的是,我想要一个很特别的礼物。”
“对。”柳侠点头。
“我之所以说特别,是因为那个礼物跟钱无关。”
“跟钱无关?那就是有钱也买不来对吧?那是啥?”
“一句话,或者说,一个承诺,你哩——柳侠哩,一个承诺。”
柳侠楞了,呆呆地看着柳岸:“孩儿,你,你啥意思啊?”
“我想要一个,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嫌弃我哩承诺。”猫儿一直看着柳侠的眼睛说。
柳侠一下就轻松了:“我当然不会嫌弃你呀,啥原因都不会,永远都不会。”
“哪怕我是个同性。恋,你也不会吗?”
第390章 坦白()
窗外的雪还在纷纷洒洒地下,壁炉里的火焰依然热烈耀眼;柳侠的血液却好像凝固了;停止在了遥远的手梢足尖,让他的心跳和思想无所依存难以为继。
其实也许,他的脑子里并非一片空白,而是他在惊慌失措中还保留着人类对猝不及防之下袭来的危险的防御本能;他不肯承认内心那一片兵荒马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一个……消息;所以他想假装没有听见从而蒙混过关。
但从小到大对他无比柔顺无比贴心的猫儿;这次却表现出异常的固执和残酷,不肯给他自欺欺人的机会;猫儿坚定而清晰地跟他确认了三遍;他说:
你没听错小叔;我是同性。恋。
我没办法对女人产生爱情的感觉。
我想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柳侠的身体僵硬得像快石头,脸上开心的笑容由僵硬而至消散;最终被震惊到茫然,但他一直保持着原来面对着柳岸的姿势,一动不动。
就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柳岸一个黯然垂眸的动作;把柳侠从脑海那一片流云纷乱中惊醒,一阵难言的钝痛从眼睛直冲心底,柳侠一把抓住了想退开身体好离他远一点的猫儿。
“不就是同性。恋么,不就是待见男哩么,又不是杀人放火,有啥大不了?”
“?”柳岸重新抬起眼帘,直直地看着柳侠。
柳侠努力地牵动自己的唇角,甚至还很美国式的耸了一下肩,又重复了一遍:“不就是待见男哩么,又没杀人放火,咋就跟世界末日了样?”
柳岸依然盯着他,只是眼神不再恐惧沮丧,而是探究和微微的期待。
柳侠突然站起来,一条腿跪在沙发上,捧着柳岸的脸使劲揉搓了几下:“没事儿了孩儿,没事儿了,咱只要不杀人放火逞凶作恶,心里待见男哩还是女哩,老天爷也管不着。”
柳岸抬头看着柳侠,似乎在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柳侠又捏了捏他的脸颊:“咋了?不相信小叔?”
柳岸还是不说话。
柳侠咧嘴笑了一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小叔肯定,肯定……没看起来这么……这么……不在乎,那也不是小叔嫌弃你,而是……小叔有点……有点……有点吃惊,有点……不知以后咋弄。”
他低下头,看着柳岸的眼睛,又笑了笑:“小叔想叫你好,想叫你以后都……可幸福,所以现在,小叔……有点不知该咋办。”
柳岸凝视着柳侠的眼睛片刻,忽然抱住他的腰,把脸深深地埋在了他的怀里:“小叔……”
柳侠揉揉他的头发,又拍拍他的背,说:“小叔原来以为,不论你想要啥,小叔都能想法给你,叫你一辈子都过得称心如意,你将突然说起……这个,小叔平常想都没想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对不起,小叔。”柳岸说。
柳侠摇摇头,依然轻拍着他的背:“孩儿,没啥对不起哩,你又不是故意哩。”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柳岸静静地感受着小叔的温度,柳侠却茫然地看着窗外被大雪笼罩的世界。
柳侠可以为了不忍心破坏猫儿十八岁生日的心情而强作镇定表现得举重若轻,残酷的现实却不会因此便对他们多一分理解与宽容。
柳侠和柳岸都明白,无论他们多清心寡欲与世无争,都不可能脱离现实世界而存在,凡尘俗世那些自诩正统的人们不管平日里有多少矛盾纷争,一旦面对异己者,他们甚至无需任何形式的交流,就能达成空前一致的残忍无情。
柳侠和柳岸都想开口安慰对方,但他们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性之爱对于柳侠是个陌生的概念,刚才那几句宽慰的话已经用光了他的才情,他不敢尝试更深入的开导,他怕他不但开导不了猫儿,反倒加深他的恐惧和内疚。
柳岸则是看到柳侠的反应后十分难受,他怕自己一开口,前面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外面突如其来的汽车喇叭声打破了屋内的静寂,柳岸疑惑地说:“戴先生?”
柳侠楞了一下后,很快反应过来:“怎么现在来了?下这么大的雪。”戴女士的美国丈夫随她取了个中国名字,叫戴文远,柳侠来的第二周已经和他见过面,三个人还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
柳岸点点头:“我忘了,戴叔叔这几天有预约的手术。”戴文远是医生,自己开了一家诊所,他和m省总医院有合作关系,他为自己的病人做手术时都是用他们的手术室。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到了门口。
柳侠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长款大衣的男人正好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蓝色盒子。
柳岸用汉语喊了戴文远一声。
戴文远笑着,用几乎算得上纯正的普通话说:“柳岸,生日快乐。”
“谢谢!”柳侠和柳岸跑到他跟前,柳岸接过了那个很漂亮的蓝色盒子。
柳侠说:“戴先生,进屋说话吧。”
戴文远说:“不用了,我是来给柳岸送生日礼物的,杰西卡要一周后才能回来,她让我帮她送礼物过来,我明天有一台大手术,现在要去医院一趟。”
柳岸已经拆开了礼物:“哈,真帅,谢谢戴叔叔和阿姨。”那一个以蓝色为主的、最新型号的游戏手柄。
戴文远很高兴:“喜欢就好,那再见。”
柳侠说:“上次您说想尝尝我的手艺,最近有时间吗?我明天打算做红烧肉。”
戴文远想了一下,说:“我下周末有时间,除了红烧肉,我还想吃饺子,素馅儿的。”
柳侠笑起来:“没问题,鸡蛋韭菜粉条馅儿,下周我等您。”他早就听柳岸说过,戴文远是个很著名的心外医生,在专业领域非常严谨,但私下性格开朗直率,为人风趣幽默,他不懂虚与委蛇那一套,所以,柳侠对他的邀请也是实实在在的。
戴文远走了。
柳侠和柳岸之间凝固的气氛却被化解开了,两个人都抱着要让对方高兴的想法,所以都没有提刚才那个让他们无话可说的话题,而是在欣赏了那个手柄之后,决定马上使用起来。
家里原本就有一个游戏手柄,加上这个新的,两个人一起坐在地毯上打古老的《魂斗罗》——柳侠就会这一个激烈的游戏。
刻意等待的时候,时间很难熬,有事做的时候,时间总是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他们两个人虽然心事重重,但因为都想暂时忘了那件事,就非常努力地让自己全神贯注打游戏,他们居然就做到了。
两个人是被电话铃声唤醒的,扭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