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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对柳侠的话从来没起过反抗的念头,但如果柳侠的决定触及到他的大原则,他也会分辨一下,强调一下自己的主张:“腰疼是躺的时间太长了,睡不着是我白天睡了五六个钟头,不过,你要是担心就算了,一天五节课其实也差不多。哎队了小叔,以后每天让我玩两个小时电脑呗,我发现我打一会儿游戏再去睡,睡得特别透。”
柳侠走的第二天,怀琛送过来一台电脑,最新型的,刚面市,非常抢手,怀琛买了两台,柳凌晚上下班回到家的时候,网线都已经拉好了。
猫儿说,他问怀琛多少钱,怀琛说:“肯定没胖虫儿在柳家岭的伙食费和养育费贵。”
柳侠买下谭家院子时,就想过把荣泽家里的电脑给搬过来,可仔细想了之后觉得不合适,从荣泽到京都的老杨树胡同,要来回倒好几次车,那么个大疙瘩不好带,而且小蕤也非常喜欢打游戏,原来他每次去都是看电视,有了电脑后,除非有他在老城正追着的电视剧,他基本就没往电视机前面坐过,所以柳侠放弃了这个想法。
猫儿喜欢打游戏,打游戏和练习毛笔字一样,都能让猫儿投入和放松。
柳侠说:“行,上下午各一个小时,老规矩,每次玩,时间只准少,不许多。”
猫儿用脚揉揉柳侠的肚子:“小叔你真好。”
到医院抽血的时候,如果不看周围的环境和猫儿扎着止血带的胳膊,只看猫儿的脸,别人肯定会以为猫儿是坐在餐厅里等着上自己最喜欢吃的菜,他一直扭头看着柳侠嘿嘿笑,一副美得不得了的样子。
采完血,林培之教授给猫儿听了听心脏,看了看身体,说:“没问题,好好养着吧,星期一来拿结果。”
柳侠说:“林教授,我们猫儿算过两次命,两个算命的先生都说,他是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富贵长寿的命格,他肯定会好的。”
林培之失笑:“你是在和一位整天对着显微镜和培养皿的医生讨论风水和麻衣相对血液类疾病的影响吗?”
柳侠说:“我是在说,您和祁老先生都是最好的医生,是能改变别人命运、促成良好命格的贵人。”
林培之大笑:“这个马屁我喜欢,柳岸,猫儿,你可一定要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啊,要不我跟你那个祁爷爷就辜负了你小叔送给我们的救世菩萨的美誉了。”
猫儿说:“一定会的。”
他们出门前,林培之说:“柳凌、柳侠,谢谢你们的粉条,包包子和饺子都很好吃。还有,带我给祁清源老先生致谢,谢谢他让我沾他的光,得到贵人这样一个尊贵的封号。”
出了医院大门,柳凌、柳侠和猫儿才大眼瞪小眼:“粉条?”
他们带来的粉条,从来没给林培之送过啊。
柳凌说:“肯定是曾大伯,他把咱们给他的粉条给了林教授。”
柳侠心里不存事,回到家就给怀琛打电话。
怀琛说:“哦,是我爸让把你们带来的粉条送给林教授的,他说林教授那身份,巴结送礼的人多了,咱们眼里的好东西人家未必看得上,可再矜贵的人也得一天三顿吃饭不是,咱们那儿的粉条确实挺好的,软乎还入味。其实我当时去送的时候也觉得有点那啥,没想到林教授还真的喜欢吃,看来还是我爸比较懂得人哈。”
放下电话,柳凌说:“挺正常的,曾大伯在别人眼里还是大艺术家呢,回到家还不一样为了吃炸酱面还是打卤面纠结。”还有那个人,在别人眼里是嚣张傲慢高高在上的**,其实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看到红烧肉就两眼放光,稀饭咸菜干馒头也能吃得很高兴。
趁着猫儿上卫生间的工夫,柳凌跟柳侠说了猫儿晚上老睡不踏实的事。
柳侠这几天跟猫儿差不多,他倒是没做噩梦,还梦到过猫儿两次,但他也是翻腾半夜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没一点来由的说醒就醒,醒了继续翻腾,想猫儿。
昨晚上他又在火车上站了大半夜,这会儿正好也挺累,所以猫儿一回来,柳侠就喊他过来跟自己一起睡。
猫儿正巴不得呢,三下两下把自己扒得只剩下个小裤头,两个人相拥而眠,一觉睡到了快天黑。
两个人迷迷糊糊起来,一路哈欠来到厨房,怀琛和冬燕来了,冬燕正在跟柳凌说自己考驾照的苦难经历,发誓再考一次不过,她就不考了。
怀琛和冬燕来,是想听听胖虫儿怎么样了,柳侠给了他们一整卷胶卷:“胖虫儿的专辑,本来想洗好了给你们的。”
冬燕拿着胶卷盒子问:“小兔崽子还是不回来?”
柳侠说:“嗯,我星期二从家里回荣泽,胖虫儿和小萱平时都是睡到自然醒,可那天,我六点半起来,他和小雲、小雷已经没影了,早饭都是小莘和小萱给他运输的。”
冬燕拍桌子:“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怀琛慢悠悠地说:“问题是,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回来。”
冬燕翻着白眼大喘气。
柳凌说:“冬燕姐,我们那里虽然穷,但风景挺好的,要不,你忙过国庆假期,去我们家玩一趟吧,凤戏山最漂亮的时候就是秋季。”
“嗯?”冬燕抱着胳膊思考:“这个建议很值得考虑哈,那个,小凌小侠,你们那儿的山陡吗?”
柳凌说:“我们觉得不陡,跟京都这边的山比起来,我们那里就是丘陵,冬燕姐你问这个干嘛?”
冬燕说:“我个儿低,一直都是穿高跟儿鞋,出去爬山也一样,要是山太陡,我得考虑怎么挽救一下。”
猫儿做仰倒状:“喔,做女人真可怜,做个虚荣心泛滥的女人更可怜。”
冬燕揪着猫儿的耳朵把他拽到跟前:“小猫儿你胆子够肥了哈,敢笑话阿姨了哈,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得你永恒在一米五。”
猫儿捂着耳朵抗议:“你才一米五,我都一米六八快一米七了。”
几个人热热闹闹聊到快十一点,柳凌他们邀请怀琛和冬燕住下。
怀琛说,他凌晨四点的火车,去海都看一批货样,在小柳巷去火车站要近的多,而且,冬燕也想趁着半夜人少,捎带着练会儿车。
临走,怀琛说,曾广同昨天到日本了,他应该会提前回来,他们学校接下了国家博物院一个大型雕塑群的创作,希望曾广同能早点回来主持设计。
就像书画同宗一样,雕塑和绘画也曾经密不可分,曾广同当初留学英国,游历欧洲期间,学习的不仅仅是绘画,雕塑和建筑设计也造诣颇深,只是这些年来,他在绘画上的成就掩盖了他在另外两个领域的才华,只有他身边为数不多几个从青年时代一起走过来的朋友知道这一点。
第二天是周末,柳凌和柳侠计划带猫儿去逛逛街,买几件秋装,再顺便到柳凌的学校玩玩。
虽然猫儿掩饰的很好,但柳凌和柳侠都感觉得到,猫儿对自己这次化验的结果非常紧张,带他出去玩可以适当分散他的注意力。
还有一个原因是,猫儿知道柳凌在跟着学校的体能教官学习自由搏击后,十分眼馋,也想拜师学艺,柳凌和柳侠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今天正好带他去试试。
六点四十,猫儿还没从祁老先生家回来,正在做饭的柳凌忽然听到电话响。
电话是怀琛打来的,他让柳凌赶紧去小柳巷和永安大街交叉口,冬燕跟人撞车了。
怀琛现在在火车上,已经离京都好几百多公里了。
柳凌不敢耽搁,先给柳侠打了电话,让他在仁义路市场路边等着,然后他到祁家叫上猫儿,开了车往小柳巷赶。
他们到的时候,两个交警在处理事故,冬燕开的奥迪前面左侧的灯全碎了,车身凹进去一大块,冬燕系了安全带,人倒没事,只是吓得脸色苍白,手一直发抖。
对方是一辆比较旧的皇冠,车头给撞的惨不忍睹,司机已经送医院去了,冬燕结结巴巴地说,司机应该没性命之忧,不过腿好像伤得不轻,路都不会走了,是给抬上救护车的。
柳侠和猫儿安抚冬燕,柳凌过去问交警情况。
交警说,冬燕无证驾驶,转弯前没有打开转向灯,慌乱中又猛踩油门。
皇冠车也有责任,它转弯幅度过大,占据了对向车道。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两辆车都被拖走了。
交警让冬燕回家等通知,那个挺和气的小交警提醒冬燕,早点和皇冠的主人协商赔偿问题。
柳侠随身的包里有六千多块钱,身上还带着一张□□,卡里有两万,他和柳凌、猫儿都觉得主动把住院费交了可以给受害方留下个好印象,有利于后续事宜的解决,所以他让猫儿和柳凌陪着冬燕回家,自己去医院送钱。
在处理和钱有关的问题上,柳侠觉得自己的经验比柳凌多,脸皮也比柳凌厚,去和皇冠家的人打交道更合适。
柳侠为皇冠的车主那喆交了五千块钱的住院押金,然后等到快十二点,也没见到那喆的家人。
而那喆拒绝和柳侠说话,也不吃他给买的饭,柳侠可不是软面团子,他连续问了三遍那喆他们家电话那喆都拒不开口后,柳侠甩手走人,直接打了辆面的回小柳巷,不管那小子了。
反正他已经看过病历,那喆就是左腿胫骨骨裂,右腿软组织损伤,看着肿的厉害,其实并不严重。
冬燕之所以觉得那喆伤得很重,应该是当时给吓坏了,看什么都往严重里想,那喆应该也是给吓坏了,吓得腿软走不了路。
冬燕回到家后,又哆嗦了好长时间才慢慢缓过来,她对柳凌和猫儿说,她最近出行基本都是坐怀琛的车,习惯了,就不想再骑小摩托了。她因为昨晚上顺利地把车从老杨树开回了家,特别兴奋,今天早上怀琛又正好出去,所以她就抱着侥幸心理,想自己开车去店里,因为心里发憷,也为了躲避警察,她还特意赶在上班高峰前早早就出了门,结果还是……
一点半,怀琛赶回了家。
猫儿拜师的事暂时泡汤,午睡起来,柳侠带着猫儿买好了衣服,回到老杨树。
柳凌留在曾家帮忙。
这种性质的交通事故通常都很麻烦,到星期一下午下班,怀琛和那喆家的人也没谈出个结果,那喆家里人坚持要三十万,怀琛一怒之下不和对方谈了,让他们告去,怀琛等法院的判决。
猫儿的化验结果很好,林培之说,照这样下去,猫儿一年内各种指标就有可能恢复正常了,猫儿以后三个月化验一次。
柳侠拿到化验单后,没回老杨树自己家,而是和猫儿、柳凌一起来到曾家。
晚上九点,柳凌和猫儿把柳侠送到了火车站。
柳侠回到荣泽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原来办公桌里的私人物品清理干净,他抱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岳德胜跟他说,科里几个人想设宴为他饯行。
柳侠不加思索就答应了。
饯行宴上,柳侠知道了他离开的这四天里单位发生的几件。
新闻。
上个星期四,也就是柳侠去原城领处分那天,潘留成和焦福通吵了一架,潘留成说他等不了了,他的小队必须马上奔赴栖浪水库开始作业,焦福通不同意,原因是还有几个重要的会议没有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活动还没有结束。
焦福通不同意,潘留成就走不了。
焦福通来的第一天就在大会上宣布,因为以前队里的车辆管理存在诸多问题,很多职工都有意见,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单位的车辆调用都要经过他同意,他不在的时候,杨洪负责,至于以后,他会让办公室和车队联合给他拿出一个具体的车辆管理方案,方案出台之前,就先这么着。
潘留成领完仪器,却没有车,付晓乐站在一大排汽车前,看着他难为的直想哭。
潘留成一怒之下打了局长的电话,栖浪水库工程是总局牵头投标的项目,现在总局就有两个测绘小队在水库工地作业。
给局长打电话的结果没人知道,因为这几天都没人见到过潘留成,而和他组队的李吉跃和郑朝阳、焦志义等人都还在单位上班。
楚远昨天早上八点一上班,就把一份停薪留职申请交到了办公室,十点钟付东通知他,申请批准了,楚远随即交了十年的保职费,下午就骑个自行车,优哉游哉地钓鱼去了。
技术二科有人透露,尚诚到蓝嵩县的那个山区公路项目分给卜鸣了,二科的科长霍英伟昨天突然请假,说家里老祖母病危,二科分配项目的是副科长马广杰。
柳侠说:“不能吧,这,这……”人多,新调入的几个人也来了,他不敢信口开河。
荣泽县是半山区,东部和北部都是平原,尚诚和蓝嵩可是实实在在的全境山区,卜鸣快六十了,焦福通还真是敢作敢当,柳侠连冷笑都提不起兴趣。
晚上,楚远第一次来到柳侠家,柳侠和他说起卜鸣的事。
楚远说:“当年年轻气盛,焦福通报复卜工也就报复了,可现在,他是一个单位的老板啊,站的位置高了,心胸和眼界也得相应地提升,他以一个单位一把手的身份,这么折腾一个兢兢业业的老工程师,这叫他妈什么事啊!”
柳侠好歹也是当过领队和黑包工头的人,领导的境界也有那么一点点,他和楚远的想法是一样的。
一个人,你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就应该有什么样的觉悟,位置即立场,立场决定观点,但如果本人的觉悟不够,那观点可能就跟不上立场。
焦福通连自己的立场都搞不明白,更不用说觉悟了,他站在领导的立场,却只有普通职工的觉悟,这样一人能力和位置不匹配的人,不知道以后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柳侠已经开始为三大队的未来担忧了。
柳侠问楚远以后的计划。
楚远说:“我已经和原城的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签订了合同,就在省政府旁边,十六号就过去上班,你呢,你什么打算?”
柳侠说:“我最终肯定会自己组建测绘队,但在我们柳岸参加高考之前,我不会长时间离开京都。”
楚远点点头:“也是,什么能比亲人的健康更重要呢。”他踟蹰了一下,好像给自己增加点勇气,然后说:“小柳,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说出来,你能帮忙就帮,帮不了,我不会介意,你也别多想,好吗?”
柳侠一直非常尊重楚远,第一次看到楚远如此不自信的样子,他十分诧异,也有点慌乱:“楚远哥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尽最大努力。”
楚远说:“我跟你一样,家也是农村的,还是非常贫穷落后的农村,所以我们家不管是往竖里还是横里查十八代,都找不出一个有钱有势的亲戚,海外关系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我到目前为止最成功的地方,一是娶了你嫂子,你嫂子是个难得的好女人;二是考上大学,进了咱们大队,遇上了马队长;三是咬着牙又考过了注册会计师。
这对我已经够了,但是,对楚昊,我觉得还差很远。”
柳侠说:“楚昊学习那么好,你根本不用为他担心的。”
楚远说:“如果是以前,我是指没有改革开放的时候,我会满足于我能给楚昊提供的一切,但现在不行。对现在的孩子来说,荣泽,甚至是原城都太狭小了,一直呆在这里,会制约孩子的眼界,眼界低,追求就低,对自己的要求就低。”
柳侠好像明白了楚远的意思:“你是想让楚昊跟我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