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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无法具体分清谁对谁错,因为任何一条地球上的生命,都不应该由别人来剥夺他的生存权利。
在这一点上,美英联军的“沙漠风暴”行动,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萧可冷并没有掉泪,只是情绪越来越沉重,我们两个都忘掉了雪夜的酷寒,各怀心事地站在“通灵之井”边。
我俯下身子,双手一起伸入水中。水寒刺骨,跟从前的感觉完全相同,那么,大哥入水之后,接下来会怎么做?一直潜泳向下,直到……直到某一个深度吗?
目前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鼠疫亲口说“他进入水里再没回来”这句话。
人是生活在陆地上的,就算从前江湖上最了不起的长江水寇司马蛟龙,也只是偶尔表演性质地潜伏水中七十二小时,靠通气管与液态流食维持生命。我们不是鱼类,根本不适应水下生存状态,就算是潜艇操作手,也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浮上水面一次,让全身呼吸系统彻底暴露在地球空气里。
“如果没有异常情况,大哥一定会回来,鼠疫也一定会看到他……”
“风先生,下一步怎么办?”萧可冷受到严重打击后,思维能力急速下降,什么事都得向我请示。
我拉住鼠疫的左臂,把他扛在肩上。夜太深了,我们先回小院再说。一个晚上,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一夜过得实在是太漫长了。
一路向回走,除了满眼凄怆的雪意,既没有人声,也没有鸟影,整个枫割寺,如同陷入了死寂的一座巨大坟墓。
重新回到被厚雪覆盖的小院,心情恍如隔世。关宝铃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院里静悄悄的。我们开了另外一个房间的门,暂时把鼠疫的尸体放在廊檐下,用一条床单小心地盖好,然后回房间休息。
萧可冷睡在唯一的床上,而我拉了一条毛毯,平躺在桌子上,顾不得身子下面又冷又硬,经过三分钟的恍惚之后,立刻进入了黑甜梦乡。
这一场梦,犹如一段模糊的黑白默片,没有任何声音。
仍旧是大雪,有个肩膀宽厚、身材高大的人,始终背对着我,低头凝视着手里的一块木牌。我似乎是个可耻的窥视者,远远的,在望远镜的蓝色镀膜镜头里看着他。当然,我也看到了木牌上刻着的莲花,只是没有正常颜色而已。
“这就是江湖吗?充满杀戮、血腥、掠夺、觊觎,而且只有这些,看不到一点令人精神振奋的东西。如果这就是江湖的原始赤裸状态,我宁愿当初拒绝了手术刀先生的邀请,一步踏进这样肮脏的泥潭。我的理想,其实是做一个大学教授,春天里带学生们去看三月的桃花,在青青的草地上谈天写诗,憧憬世界的美好未来……”
那是一个遥远的声音,而且是来自萧可冷的。
我“嗯”了一声,翻了个身,觉得肩膀和臀部被硌得麻沙沙的,全身关节都一片僵硬了。睡意持续涌上来,像涨潮的海水,渐渐地把萧可冷的声音远远地隔开。
我很想继续刚才那个黑白的梦,那个人一定就是大哥杨天,这一点毫无疑问。
雪很大,仰望天空的时候,雪片首尾相连,一大块一大块地盖下来,正是“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意境。
“‘炼狱之书’究竟能告诉他什么?”我调整望远镜的倍率,焦点定在那块牌子上,终于看清了,构成莲花的所有笔画里,嵌着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3两朵莲花的秘密(上)
“数字?难道是密码?开启某道门的密码?”自从人类有了文字记载的历史以来,密码便随之出现了,藉着无法交谈的鸿沟,聪明人发现,如果一种语言只有自己可以掌握,就等于设置了一道保护私人秘密的天然屏障。所以,各种各样的密码便出现了——
我看到他奔向枫割寺,速度快得惊人,像是风卷着雪球在山坡上掠过。
“他要去‘通灵之井’——我得阻止他。”我跟着向枫割寺跑,可惜轻功更他比起来还是差太多。当我跨进天井时,正好看见他优美地飞跃起来,穿入水中。我三步两步到了井边,探头向下看,只能远远地看到他的影子,至少在十米深以下。
“这只是个梦吧?他已经失踪了十五年,不会再出现了——”我长叹,凝视着波面上翻卷的水花。
“大哥?”我试着叫出声来,但随即梦境就消失了。
屋里很冷,我侧过身子,发现门开着,有个模糊的影子倚在门框上,面向院子。雪似乎停了,反射着白花花的银光。
“谁?”我翻了个身,低声问。萧可冷的床上空着,我判断站在门口的应该是她。
“我,小萧。”果然,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答我,好像刚刚哭过。
“雪停了?”我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总是闪过鼠疫肩头上那个巨大的恐怖伤口。
“对。”她走出去,站在廊檐下,把门轻轻关上。
梦醒了,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黑暗,等自己清醒了些,发现黎明早就来了,东方曙光就要出现。
我立刻拿起电话,拨了小燕的号码。刨除时差,此刻正是他最忙碌的互联网工作时段,我脑子里似乎有无数数字在纷繁跳跃着,期待有人解开这个迷题。
小燕打着哈欠来接电话,一听到我的声音,马上精神抖擞:“喂,风,我有好消息给你,要不要听?”
我没心情,急促的抢过话头:“我也有消息给你,不过是两组非常奇怪的数字,用微雕技术刻在两朵莲花里,。这种图片无法发传真给你,能不能请你来北海道一趟?”脑子太乱了,竟然忘了先问他在哪里。
小燕大笑:“风,你没开玩笑吧?我现在在科威特,一南一北飞来飞去,耽搁多少事你知道吗?”
我揉了揉眼睛,记起上次通话时,他好像正在收听阿拉伯半岛电视台的新闻,不禁歉意地笑起来:“我有点睡糊涂了,这两组密码来自于‘炼狱之书’,我怀疑会是开启‘海底神墓’的关键东西。”
梦做得太多,太阳穴隐隐发胀,头也昏昏沉沉的。
阳光射在门上,屋檐上已经开始滴下融化后的雪水,发出单调的“嘀嗒”声。
小燕“嗯”了一声,似乎提起了兴趣:“好吧,是否可以先传真给我,大体看一下?”他飞快地说了一个传真号码,接着补充:“如果真有破解价值,我会第一时间赶到北海道去,不过机会不大。我刚刚做了一件有趣的事,进入了印度第一大军火贩子的核心资料库,真是够壮观的,他跟全球十五个最大的黑社会组织有密切关联,每天收支的营业额都有几亿美金。知道吗?他正准备倒卖两艘航母给印度国防部,利润破记录地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五……”
我打了个哈欠,没兴趣听,还想躺下睡一会儿,眼皮又沉重地抬不起来了。
“风,我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交易账单,军火贩子接到了来自日本的预定信息,将一件高达十五亿美金的武器秘密封存起来,只等对方的货款到账,立即发货。那个日本人的名字叫做‘风林火山’——一个隐退六十年的老战犯,奇怪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都跟风林火山打过交道了,只是没能留住他而已。
“这个情报,我已经卖给了美国人与俄罗斯人,想必军火贩子很快就要倒霉了,不知道狗急跳墙之下,他会不会发动自己埋藏在印度全国的武装力量,全力做出反击。反正五角大楼方面的反馈意见,是毫无商量余地的‘杀无赦’。”
小燕只是毫无江湖道义而言的黑客,为了个人好恶,他什么都能做得出。
我报上了“鼠疫”的名字,听见他噼里啪啦敲打电脑键盘的声音,随即报告:“嗯,他是原先朝鲜赤焰部队里的一级教官,入伍之前,曾师从朝鲜很有名的暗器高手‘神针’姚氏,专门学习手工微雕技艺,后来不满朝鲜政治,毅然叛逃,我没猜错的话,被仔细雕琢下来的“炼狱之书”,肯定会藏着很多古怪,简单的数字传真没法表现细节——算了,有可能的话,我还是跑一趟……”
门被推开,萧可冷裹着满身寒气、眼睛红扑扑地走了进来。
小燕的叙述仍在继续:“风,你说风林火山订这件超级武器要做什么用?不会是准备毁灭地球吧?关于他的传记典籍非常多,经过我的‘达芬奇矩阵排列’分析之后,得出了他的基因类型倾向,竟然跟二战时的德国元凶希特勒非常近似,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仅有国籍和信仰不同。奇怪的是,他从二战日本受降日前夜消失后,一直毫无音信,现在突然跳出来,这让全球的谍报机关都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你正好在北海道,如果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请传真给我,重金收购……”
一谈到钱,小燕立刻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当然知道,我跟苏伦都不缺钱,更不爱钱。
我关切地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小燕,你目前为谁工作?为什么会滞留在科威特?伊拉克局势紧张,周边国家只怕随时都会受到汽车炸弹袭击的牵连。这个时候,大家躲开都唯恐不及,你干嘛跑到那里去?”
他是燕逊的弟弟,我跟苏伦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个高智商的淘气孩子。
小燕顿时发出一声长叹:“中国古代侠士讲究‘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也正在‘插刀’而已。我是反战自由人士,绝不会为几个超级大国服务,在乎的只有他们的货币单位。有一个超级女黑客,代号叫做‘甜梦露’,你该听说过吧?”
萧可冷坐在床边,凝视着桌面上的一幅风景照片发呆,她的鞋子上、裤脚上沾满了雪水冰碴,显然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雪地漫步。
我知道昨晚她肯定睡得很少,恍惚中几次翻身,都觉得她正倚在门口向外看着。鼠疫的死、还有跟金纯熙有关的往事,肯定已经让她想起了所有的往事。
小燕不满地叫着:“你不知道她?美国五角大楼的死敌,那个具有一般印地安血统的超级魔女?”
他把我的沉默当成了无知,其实“甜梦露”的名字,从二零零一年开始,便屡见于美国全球通缉令的红榜,悬赏价格每六个月就会翻一番,是全球女黑客的典型代表。她的得意之作,是二零零三年底拿到了联合国军事监察机构的“美军虐囚”的第一手资料,并将其公布在阿拉伯国家网站上,让美国人陷入了舆论大哗的尴尬境地。
“我知道,你帮她,岂不是引火烧身?”我起身,掀掉毛毯,慢慢下地,活动着全身酸麻的关节。
二十一世纪最不明智之举,就是与美国人为敌,如果真要毫无意义地螳臂挡车,轻则粉身碎骨,重则祸及九族。小燕还年轻,从来考虑不到这个后果。
小燕哈哈一笑:“对,我知道后果,但我相信她要做的工作是很有意义的——破坏美国人的‘天网防御计划’,让我们的外星人朋友可以顺利地进出地球,而不是随时都在担心会成为美国特种研究室的小白鼠。算了,你是坠入红尘的俗人,跟你说这个也没用。几天内,我会抵达北海道,随时电话联系……”
3两朵莲花的秘密(下)
黑客们要做的事,天马行空,无迹可循,如果真的对“天网计划”构成威胁,触犯了美国人的根本利益,只怕他们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放下电话,我有十几秒钟的失神,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燕,更为了曾经通过话的语音美妙到极点的燕逊。一个有那种声线的女孩子,想必也是花容月貌,艳光四射的吧?
萧可冷忽然开口:“风先生,寻福园方面有十三哥电话过来,说有位姓顾的小姐已经抵达札幌机场,三小时后会到寻福园,她说自己是您的朋友。您的电话占线,所以打到寻福园那边去了。”
我在后脑勺上敲了一记:“噢,差点忘了,顾倾城要过来。”
萧可冷的反应变得很迟钝,竟然没有追问顾倾城是谁,只是楞楞地对着那张风景照。照片上满眼都是堆叠枝头的粉色樱花——
“风先生,我想问您一句,假如赤焰部队开价,要我用‘大杀器’换大哥的人出来,我该怎么做?您会帮我吗?”她的声音极尽苦涩,一夜之间,短发变得干枯散乱,毫无造型,已经不是昔日主掌寻福园的那个干练洒脱的女孩子。
我没有一秒钟的犹豫,立刻回答:“我会帮你。”
她“哦”了一声,缓缓地扭头看着我:“真的?”
我用力点头:“真的!当年朝鲜宫廷的风云突变,很明显是金纯熙先生受了‘功高震主’的谗言迫害。手术刀先生曾说过,如果由金先生顺利入主朝鲜权柄,这个国家的未来十年将会天翻地覆,赶上亚洲一流国家的发展水平。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表现太抢眼了,自然会遭到别人忌恨。植物人恢复正常的先例少之又少,或许咱们可以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接他出来,为他延医求药。你是苏伦的妹妹,你的事就是我和她的事。”
我说的,都是绝对真话。非但是手术刀如是说,连美国最精明的政治观察家们都说过,如果金纯熙执政,今后的“亚洲经济四小龙”将会顺理成章地变为“五小龙”,而朝鲜将会成为东北亚地区的第二个“东方之珠”——香港。
萧可冷的眼睛里突然开始闪光,像是枯涸的泉眼里陡然渗出了甘露。或者逆境中的人,无论男女,都需要别人的肯定和鼓励。
“谢谢您风先生,如果……如果方便的话,请给我一个拥抱……”她的两颊红了起来。
我走过去,张开双臂,真诚地用力拥住她的肩膀。她的双手则顺势环住了我的腰,紧紧扣住。她的身子不如关宝铃柔软,却也不像苏伦那么挺拔有力,带着刚刚发育完全的女孩子那种淡淡的青涩,在我怀里紧张不安地扭动着。
拥抱可以为彼此传递勇气和力量,这一时刻,我心里根本没有暧昧的男女之情,只把她当成爱哭鼻子的小妹妹,可以替她遮风挡雨,搪开一切霜刀寒剑。
有人轻轻叩响了门框,笃笃笃地连响三声。萧可冷“啊”的一声,羞怯万状地从我怀里闪了出去,连额头都羞得通红起来。
“哦……打扰一下,两位有没有兴致踏雪游寺,或者去寺院外面看看雪景?在港岛,近五年来都没下过这样纯净的雪了,不好好看一下,真是糟蹋了人间盛景——”
关宝铃弯着眉、翘着嘴角笑着,洞察一切,但却不着一字。阳光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晕,披拂的长发依旧带着无穷无尽的风韵,让我情不自禁地心动。只是,她耳根下的齿痕又多添了一枚,越发触目惊心。
她轻抚着新换的黑色狐裘,重复了一句:“两位都没兴趣?”
大亨来的时候,曾给她带过来一整箱衣服,全都是这一季的巴黎新装,但她独爱黑裙、黑狐裘和黑色的高跟鞋,独特而优雅。
萧可冷恢复了冷静,摇了摇头:“不,或者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不想让关宝铃知道廊檐下覆盖着的死人,急促地说:“我们需要你帮个忙,再画一些东西。”
关宝铃皱皱眉:“嗯?画画?还是上次那些古怪的水下石门之类的怕人的东西吗?难道就没有什么新内容?”当她皱眉的时候,我的心也仿佛被凭空而来的针刺中,引起一阵短暂的心疼。
“只是两朵花,莲花。”我并不确定自己能运用邵黑的“传心术”,毕竟他说过,如果不能跟邵白双剑合壁,他们两个的任何一种异能都会大打折扣。
关宝铃的眉头又展开了:“好,我喜欢莲花,那么我先回去准备纸笔,十分钟后开始,可以吗?”她向萧可冷意味